第28章 山中信(二) (第2/2页)
我还记得前生的猪肉,农家自家养的土猪味道很好,炖出来的肉自带一股香味,肉膘肥瘦均匀,色泽鲜亮,吃着绝无腻感,可叹这样的猪肉来大陆以后,三十年从未见过。
那一日,军帐外捧着汤盆的亲卒满脸笑容的快步走进,满盆的炖肉,烫热的双手连着脸上都微微泛红。
我的兄弟
在那时,军中肉食是极罕见存在,特别是行军,想吃鲜肉只有我们出去射猎,不然绝无补充。
这就是农耕民族,鲜肉在古代军中,中华族军队,属奢侈至极之物,所以后世看到电视上动辄军中大饮大食,忍不住的冷笑。
因为肉食的极度缺乏,战祸丛生,导致军中夜袭决定往往慎之又慎,因为我们没那么多能夜视的士卒。
这还是宋朝,南宋,中华族世代经济最殷实发达朝代。
我们是伙食不好,军中肉食难见,北人吃的是比我们好,肉多奶多,但是,我们并不羡慕,因为他们生存条件极为恶劣,蒙古草原,连年征战最困难的时候,连他们大汗的妻子都穿不上一件完整的衣服。
所以许多时候我们也知道,他们不下来抢活不下去。
“老丈,收成如何?”
“唉,别提了,见天让那些畜生祸害。”
门外小小的院落里,阳光洒下,我转身和走出房中的老人聊着稼禾,春天了,又是一年的收成地。
院内一只小猪被揪出猪圈,捧着猪的亲兵手里不住的挣扎和嚎叫,老丈转头看着小猪咂咂嘴,小小的眼里满是大大的遗憾。
“这条猪还没长大啊”
旁边我注意到这小猪明显发黑,脊背似有花纹,估计带有野猪血统,没办法,山村,家猪带野猪血统实在太常见。
那时候农家家养的狗从不去掺和这种事,看见就当没看见,不然怎么管?真想坑死人家狗了,野猪来了家犬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人,不然野猪皮糙肉厚狗很难破皮入肉,你敢让他顶一下,狗肚子都能被獠牙豁开。
我们那时家养的猪是普遍发黑发灰,也有白猪,和后世那种没毛光溜的白猪不一样,就算发黑也比野猪浅的多一眼都能看出来,野猪?一言难尽,黑煤窑上工了,黑不溜秋一身泥,就这个德行,家猪野猪远距离一眼就能分辨。
家猪你一个不好他也一身泥,猪都有拱泥池子的习惯,没泥他钻土,为的是防寄生虫,不然能把他叮成傻子。
别小看家猪,听养猪的说猪遇到危险会靠墙走,溜墙根跑路。所以说猪不傻,知道找掩蔽,懂战术,结团冲击这帮孙子可是分工相当明确,听村里的老人没少骂。
只能说能对付这伙野猪的只有另一伙猪,野猪往往成团作案,单独的不多,家猪往往也不止一头,两伙猪顶着就打,很好分辨一伙黑一伙白,打的尘土飞扬哼声一片。
家猪野猪不是一类,都有猪脾气,一见面弄不好就打架。那年头猪养的好了个个膘肥体壮,特别是带崽母猪,体格极大,一般野猪都不一定干的过她。人家野猪在外面风餐露宿的也就三百来斤左右,特别大的不多见,家猪喂得好四五百斤起步,五百斤上的母猪不是没有,这你让野猪怎么打?一旦母猪发疯仗着体重就把野猪干跑了,还獠牙,你就算给他加副獠牙照样落荒而逃。
其实野猪和这些半散养的家猪对抗野猪很吃亏,南宋那时候野猪被家猪挤兑的混的就这样,除非山林里野猪大群冲出,家猪落荒而逃。小规模对打唯一成功就是跑下来争夺繁衍,食物,领地的大型强壮野猪,冲下来顶死顶伤几个不开眼拿老子开心的家猪,别的一般真没戏。
以前我在西川呆过,那山林里的猪战斗力才强,对,家猪,说的就是家猪,没獠牙,有獠牙的猪轻易不敢养,凶的很能跟野猪对打。
特别南宋不流行阉猪,家猪有蛋子敢对打,配种大公猪体型更大更凶,摇着个屁股走路上一脸凶光,一般野猪真干不过,獠牙也不行,一蹄子一个猪突野猪就跑路了。
不跑?不跑野外不好混,饥一顿饱一顿,有生存负担的野猪轻易不愿受伤,因为没人管,自顾自。人家猪有个鬼的生存压力,只要你逢年过节不给人家一刀,那时养猪会放猪,猪经常在外面晃荡不是白痴,野猪出来你跑?带崽母猪不顶上去?她敢,今不把你打的屁滚尿流算她该挨一刀了。
打不了?让野猪把猪崽子给祸害了,主家一怒之下老母猪非挨刀不行,野猪会拱死小猪崽子吃肉,同类相食猪狗都有。
所以许多情况下,猪狗不如是中华族最严重的骂人话。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