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销金窟 (第2/2页)
终点人声鼎沸,纸醉金迷,俨然是个逍遥极乐世界。
真正的夜色生活才刚刚开始。
青面使着引慕容黎巽泽入一楼,就退了出去。
除了三丈一岗面无表情的青面护法,剩下的全是赌徒,慕容黎巽泽走过时,他们并没有抬头多看一眼,来这里的人,只有一个目的,赢更多的金子,买最实用的情报,青面使着还会继续引入新的赌徒,所以没有人会在意他两。
他们的脸上也同样戴着青铜面具,在这个堕落肮脏,喧嚣嘈杂的赌场里,分不出谁是谁。
昏红的烛光下,面具散发着幽冷的碧光,掩盖住各类狰狞,自私,虚清被欲望填满的丑陋面目,他们尽情放飞,挥霍无度,一赌心中愤慨,逍遥畅享人生极乐。
各类赌具敲击出的震响声,伴着赌徒们扯着嗓子下注的嘶吼,弥漫在汗液挥发的腥咸空气中,酣畅淋漓,使巽泽慕容黎不想靠近一步。
慕容黎是第一次入赌场,这个氛围太过乌烟瘴气,瑶光国主夜逛赌场,传出去实在有失体统,不禁皱眉:“你为何总想着要赚那么多钱?”
巽泽负手而立,嘻然笑道:“养你啊。”
慕容黎还未答话,他就凑到慕容黎耳边,悄声道:“养堂堂瑶光国主,没钱怎么成,怎能清贫敷衍了事?”
好好的一仙人,怎么就生了一张嘴?慕容黎真想一巴掌将他拍飞,正色道:“销金窟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能让那些刺客忌惮生畏?”
“这里是武林中最顶尖的娱乐窝。”巽泽眸色在面具下微微浮动,慢慢扫视全场,“别看这些人在赌桌上一个样,他们可能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有富可敌国的商人,有文冠古今的高权,有武成泰斗的掌门,有名扬天下的镖师。来这里笙歌,消遣,豪赌,满足另一面人性欲望,谁若不识趣掀销金窟,就相当于毁了这些人的雅趣阁,那就是与他们为敌。实力不允许的情况,自然退去。”
并非永夜楼有多可怕,而是这些销金客皆不是省油的灯,谁都不想同时得罪这群有头有脸的人。
永夜楼只在夜晚出现,天一亮就会消失,追踪的刺客也可白日再行诛杀,不必急于一时,开罪永夜楼。
慕容黎想通这层关系,摸摸脸上的面具:“那这面具?”
巽泽悠悠道:“这才是永夜楼主的高明之处,无论是谁,在永夜楼唯一的身份,只是销金客。”
无论是谁,都不愿自己堕落逍遥的时候被别人知道身份,大家心知肚明也心照不宣。
面具是最好的掩饰,也是永夜楼承诺保护销金客隐私的手段。
“我们能进来,只说明了一点。”慕容黎也不想让别人看出身份,微微沉吟,“永夜楼主与追踪我的并非同一人。”
“永夜楼最为神秘,迄今为止无人知楼主是谁,也是我最初怀疑的对象,倘若不是永夜楼楼主,那这赌局就必须下了。一楼太俗,我们去二楼。”巽泽拉着慕容黎绕过沉浸赌博的赌徒们,上了二楼。
二楼依旧人满为患,只不过赌的方式要比一楼清雅些,每张长桌上都隔有五只乌龟,赌博方式也很简单,选其中一只乌龟下注,若乌龟先爬到终点则赢得相应的下注金额。
长桌首席有庄家在喊:“一号,长胜。二号,霸王。三号,忍者。四号,追风。五号,青鸾。各位看官,选定离手……”
已有不少人选了前四号,二人从人群中挤进,巽泽连乌龟都不看,只看着慕容黎:“阿黎,选一只。”
慕容黎扫过五只乌龟,缓缓道:“前四只体魄健壮,势均力敌,都有可能胜出。唯独青鸾较之相比,有些瘦小,无人选它,倘若它能赢……”
“阿黎说它能赢,它就能赢。”巽泽看着庄家,问,“一注多少金?”
庄家笑着回道:“这位看官第一次来吧,小楼行规,一楼不论金额,二楼五十金起步,上不封顶。看官若是想赌雅,文,颂,弈,可去三楼,三楼五百金,四楼千金。”
果然挥金如土。
五十金。
巽泽摸着下巴沉默着,他身上可没有五十金,是不是应该下一楼出个老千先赢五十金再来?
慕容黎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浮起一缕微笑:“金没有,物却有。”
抬手,毫不犹豫拔了巽泽发中那支红蓝相间的雕花羽琼玉簪。
“哎……”巽泽连反驳怔住的机会都没有,慕容黎已将发簪掷向庄家:“这簪子可抵多少?”
玉鸣风响,庄家看着飞来的玉簪,两指淡柔轻挑,夹玉簪在指尖,观摩片刻,笑道:“物以稀为贵,红蓝玉实属罕见,雕花上乘。市值千金,然小楼行规,以物相抵,需砍价三成。”
“五百金,青鸾。”慕容黎看着庄家轻巧接过发簪,也是位不出世的高手,再看左右赌徒,掌风已虚虚掩掩扫向长桌,哪里是赌乌龟赛跑,分明是赌内力,以力推龟。
这才是销金的爽快之处,武林人士真会玩。
“看官爽快。”庄家并未犹豫,将发簪放入五号托盘,扬起手中的赌棒,吆喝道,“选定离手,还有没有犹豫的?”
“赶紧的,开始。”众人早已安耐不住,纷纷嚷道。
“看好了,起。”赌棒挥舞,拦住乌龟的小门同时打开,五只乌龟爬出,沿着槽线缓慢前行。
“追风,追上长胜,快……”
“长胜加把劲。”
“忍者,霸王,快上。”
叫嚷催促声一片,好不热闹,已有人使出看家本领将内力输送至乌龟身上,使乌龟的爬行速度加快了起来。
巽泽不管落在最后的青鸾,看着慕容黎,哀怨道:“先是你的,再是我的,下次没有发簪,阿黎还会拿什么做抵?”
“你若是继续丢盘缠。”慕容黎不以为意,淡淡微笑,“我倒可以把你抵出去。”
果然慕容黎报仇,一天到晚。
“我混沌潦草,就怕阿黎抵不出去。”
“修饰修饰也可卖二两银子。”
“我为何只能卖二两银子?”
“因为我只想卖二两银子。”
“贩卖人口,触犯律法,我要告官。”
“官员见我就跪,律法于我无效。”
瑶光国主要卖谁,不都是一句话的事。
“……算你狠。”巽泽忍痛咬牙,又贴了过去,“可惜你就算卖我百次,我也会回来赖你百次。”
“你莫非不想取回簪子?”慕容黎小声提醒,“青鸾落后了。”
巽泽笑了起来:“原来阿黎早就看出赌局关窍,才如此胜券在握。”
慕容黎眼中带上了鼓励神色:“反正有你这位高手,是只死龟也能赢。”
“你真是……次次坑我。”
光,在巽泽掌心亮起,却是那么淡,那么柔,淡得就像是一泓水,柔得就像是一抹眼波。
水,浮动在青鸾脚下,波,盈盈在槽线上。
青鸾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笨重的龟壳恍助生双翼,四脚轻拨,就往前飞奔滑去,不出片刻,已超越前三。
押注长胜的那几人见青鸾就快赶上,掌中再次发力,长胜受力量一击,顷刻又与青鸾拉开了距离。
巽泽淡淡的,偏头一笑,灵气在掌中化成一泓水,水波如洪流,青鸾借洪涛而游,宛鱼游清波,就在长胜即将越过终点线时它飒起一把寒风,凛冽拂过。
长胜抖在终点线内。
青鸾悠闲爬出,傲岸昂起了头。
“五号青鸾胜出。”庄家将所有赌徒输了的押金拨入盘中,长声吆喝。
一片哗然。
各赌徒大失所望叹着气,看了巽泽一眼,巽泽抱拳:“承让承让。”
“兄台好功夫。”
愿赌服输,众人自知不敌,寒暄几句,也不再沮丧,各自换一张长桌又蠢蠢欲动等待下一盘开局。
片刻后,来了一位依然戴着面具的小斯,托着可兑换五百金的十个永夜币和发簪,呈递到巽黎二人面前,恭谨道:“恭喜看官,看官需要继续押注还是折成金送到看官住处?”
一枚永夜币抵五十金,在销金窟玩的客人,往往赌注数额惊人,金币盘大招摇且重不好携带,所以入楼之后,就会将金或者抵押之物换成永夜币,赢得数额再由永夜楼小斯折成金送往各赌客指定地点,安全且方便。
巽泽拿起发簪,放入慕容黎手中,挑起一个永夜币摩挲着,嘻嘻笑道:“五百金,上三楼。”
铛。
永夜币飞入盘中,清脆拨音。
庄家唤来另一位小斯,耳语几句,那小斯立刻匆匆忙忙离开。
慕容黎恍惚觉得,庄家与小斯悄语时有意无意看的是他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