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野兽不呼 (第2/2页)
迷雾中骑着马的那人不是塔兰又是谁?
“如何?”
他本意想问她是否找到了默毒和韩澄的踪迹,担忧她多心以为是在嘲讽,于是加了句,“雾气太大了,寻不到也是正常的。“
她倒头从马上摔下,沉闷一声倒地,额头扣在沙子上,幸好周围没有硬石。
文渊之急忙上前去扶起她,“塔兰?”
她的额头靠在他肩膀上,滚烫的温度穿过他的衣服抵达他的身体,“你在发热。”
走了一路,竟无人发现,她也不曾说一句。
文渊之叹了一口气,将她拦腰抱起,她比韩澄要高半个头,身肢也硬些,触到她的肩膀时,微微突出的肩骨硬得硌手,脾气跟骨头一样硬。
找个块儿平坦的地,随手从马背的包袱里拿出一件衣裳,夜色太深,他不敢走远,也寻不到柴火生火。
她烧的迷糊,见身边有个人,强撑着起来,匕首都指不准文渊之。
他就那样看着她,漆黑的夜,原来靠的近了,也能看见对方。
“是我,文渊之。”
她辨了一下声音,迅速收了刀子进去,重新躺下,好像刚才那个如临大敌的人不是她。
文渊之背对着她,听见她急促的呼吸时,应该是难受极了,烧成这个样子,坐在马背上都坐不稳。
他把带来的药放在她手里,“吃吧,吃了就会好起来。”
他想是她身上的伤没有包扎处理引发了高热,早知道就应该强逼着她外敷金创药止血,若她不肯,就该多嘴一句让默毒劝她。
他去找她的脸,想要喂到她嘴边,塔兰转过来,在夜色中巧合地含住了他的手指,然后舌头轻轻一勾便带走了药丸。
指尖的温热让他脸上一红,那时他也只是纪朴如今的年纪,放肆的心跳让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是怎么回事。
他向来不愿暴露自己喜恶,幸好幸好,周围除了他们两个并无旁人。
停了好一会儿,他才能说,“伤成这个样子,怎么不告诉别人?”
“一声也不吭,倒是硬气。”
他有些笑意,想起自家那个妹妹爬树摔下来摔得膝盖冒血,妹妹忍着眼泪说,“我就是不疼!”
都是一样的倔脾气。
本以为她不会听见。
岂料她沉默良久后,说,“野兽受了伤,不能呻吟。”
“为什么?”
“会被杀,被吃。”
“……”
文渊之一时无法对答,沉思片刻道,“你不是野兽,你是人。”
黑夜里不再有回答。
他伸了手去探她的额头,被她握住手,“干什么?”
“手有力,看来你没那么虚弱了。”文渊之打趣。
她推开他的手。
不说一个谢字。
“你是默毒什么人?”
“与你没有关系。”
文渊之点点头,确实和他没关系,“韩澄与我是幼年好友,你和默毒也是?”
既澄清了他与韩澄,又再次盘问她。
“与我没有关系。”
唉,这张嘴,谁能套出些有用的答案呢。
两个人如此陌生,说起话来却熟稔得奇怪。
他回了沁索的话,“哦,是吗?她受了伤,会和我喊痛。”
沁索脸上一白,被他噎了句。
勾月看他顶不回文渊之的话,心里头暗自觉得好笑,“你就欺负我吧,其他人你一个都赢不了嘴上功夫。”
转而跟他解释说,“方才不是我输了,是这衣裳实在太厚重,又是宽袖,我挥舞起来不便。”
文渊之道,“我明白,所以给你定制了衣服,你去看一看。”
勾月瞧出来了这是想要支开她,她不动,“等会儿再去看,也不急在一时。”
这二人又是什么关系?勾月暗自思考。
她不知道的实在太多。
沁索道,“我听闻师傅给你回信了。”
他以为勾月已全和文渊之坦白寻常堂,其实就算不坦白,文渊之想来也早就一清二楚了。
“嗯,回了。”
“你给他写了什么信,他平日回信可慢了,这次却这样快。”
勾月道,“成婚。”
沁索杯中酒水当即变得苦涩,他仍旧咽了下去,其实酒水这样的东西,根本无关好坏,全凭饮酒之人的心情罢了,若是好酒,人心里头难受,再好的酒也是苦的,若是劣酒,人心里欢腾,再差的酒也有甜味。
“师傅说什么?”
勾月没回答,“这是我的私事。”
沁索看了看文渊之,“是你要她与你成婚?”
文渊之还没有说话,勾月便打断了,“不是,是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一纸婚书,应当算是个交代了,是给他的交代,也是给我自己的交代。”
沁索苦笑道,“成了婚,你要做个贤妻良母?”
勾月没想那么长远。
“你是那块儿料吗?”他讽刺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勾月不耐烦了。
“我劝你想清楚,这个人,你到底能不能托付。”他望向文渊之,这只老狐狸藏得这么深,勾月在他面前全然不知他的底色如深渊难以琢磨。
勾月不想再多听,拉起文渊之说,“我们走。”
他被她牵着,也未曾挣扎。
二人来到长街上并肩走着。
“他为什么叫你师姐?”文渊之道。
其实他心里清楚,可他想知道勾月还要瞒他多久。
“说来话长,以后我们再说。”
文渊之道,“长话短说。”
“那你呢,阿沁看起来和你也很相熟。”她道。
“从前在朝中便认识他了。”
“太皇太后呢,你明知道陛下要我过去送她最后一程,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他没有答复。难道要说,为了让你日后想起此事不会有遗憾?他无法坦诚。
“是我先问你,你得先回答我,你和沁索的关系。”文渊之回到原来的问题上。
勾月不满,“要是我不说,你是不是也不告诉我你和陛下的主意。”
“你又瞒着我多少?”
他看向她,企图要一个交代。
“你就尽对我坦诚了?”她质疑。
文渊之沉默了,长街上的风真凉,吹得人心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