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谢悯之死 (第2/2页)
她看着炎崖博就在宫墙后一闪而过,心中焦急,顾不得那许多便跟羽卫纠打起来,她以为那是她能杀炎崖博最后的机会,若被他逃了,不知何时还能找到他的下落,他自己送上门,她脑子一热,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后来不知从何而出的私兵渐渐多了起来,直到杀到山间的宫道上,数里之内,尽是残躯,那些人对她忠心耿耿,那时年少,慌忙之中认出了其中有几个是她从前行军的部下,还有一些是往常出入宫门见过的世家子弟或寒门子弟,却并不怎么相熟。
其中一个甚至是当时宣庆长公主的驸马,她与他只有一面之缘。
她记得他叫谢悯,这样的文人,身上的书卷气总能让她想起文渊之,她讨厌将欲望埋在书籍里的人,心思猜不透,自然也不喜欢谢悯。
只是不知谢悯为何要拼死救她于刀剑之下。
当年那些人早已死了,她又恨着默毒和大楚王室这些人,这些疑团就一直存在心头难以解开。
天上突然飞来一只信鸽,文渊之伸手,鸽子便停在他手臂上,抓着他的衣裳。
他打开纸条一看之后便传给了勾月。
太姚儿看不明白,“什么意思?”
勾月便说起他们在雪山遇到伏击。
说到了那几人中了毒,太姚儿忙追问道,“后来呢,师姐杀了他们?”
文渊之叹息,“要是她果真杀了他们,还不至于那么麻烦了。”
“师姐放过了他们?”
文渊之摇了摇头,“她说要赢了就得赢得光明正大。”
太姚儿觉得倒像是她的处事风格,“解了毒,后来如何?”
原来是勾月待他们恢复力气之后再次迎敌,打得焦灼之时,一柄匕首似光电飞出,为首的莫云应声中剑。勾月顶着风雪上前一看,匕首洞穿了莫云的一只眼睛,刺入了头骨,鲜血淋漓。
转身一看,是一个高大,下颌锋利,目光如利剑的冷峻男子。
他拔剑,勾月道,“留他们一命,废了他们武功就是。”此人不听,接连杀了那三人,扒开了他们的衣服。
勾月问道,“你是何人?”
他不理勾月,走到文渊之前面行了一礼。
说这三人从金匮跟了他们一路,是宣庆长公主的人,叫他们小心身上带着这种刺青的人。
百步穿杨的飞刀神技,要是遇见金戈,说不定还能较量一番。
勾月拿着纸条问道,“你早就知道他是宫中十二卫之人?”
文渊之说是,“此后宣庆长公主便不敢再轻易对你我下手了。”
“为何她要杀我?”勾月道。
文渊之笑道,“你想多了,莫云不是说了要杀我吗,不是冲着你来的。”
勾月想起莫云的确是口口声声要杀他。
看来只是顺便杀一杀她,她不肯走,他们自然是要连她一起杀。
宫殿内,话语方停,人已到了。
宣庆长公主走了进来,眼神有一种淡漠,打量了慕容温一眼,“不知皇兄为何召见宣庆?”
“你先出去。”皇帝对慕容温道。
“是。”慕容温抱剑退下了。
忽然间,只见皇帝在殿内空无一人之时,伸手一掌,猝不及防掴在长公主的脸颊上。
长公主急忙跪倒。
皇帝垂手长叹,“你可知我为何打你?”
她已猜出几分,却道不知。
“因你心狠手辣。”他黯然说道,“事已至此,孤不再瞒你。你派人去追杀的是那个叫勾月的女子,恰好找到了与文渊之有旧仇的莫云,想着将两人都一网打尽。你可知,文渊之对孤有多么重要,眼下京中能制衡韩氏一族的,除他,再无第二人了。至于那个女子,不过是个无辜人罢了,不过是和塔兰有几分相似,你何必纠缠她不放。”
长公主一声惨笑,从地上爬起,“无辜?你道她无辜,可你见过那些为了保护塔兰而死的人没有,他们死前难以瞑目。他们也有家人,若不是文渊之捏住了他们的把柄,驱使他们拿命保护那个贱人,他们又如何会有身死山间,尸首不全的下场。”
多年前,参加过围攻塔兰的高手都是江湖与朝堂武将中一等一的高手,她早该死了,可非要奋力一搏,弄得鱼死网破,她若识趣,就该乖乖受死。
皇帝看出她心思,“其实说到如今,你最恨的还是谢悯为救塔兰而死,是不是?”
“是!”
“我就是恨塔兰贱民一条,不过是个野种,她母亲是燕人俘虏,是奴隶,她父亲不过是草原萨满,一个燕楚杂种,怎配我的谢悯为她送命!午夜梦回,我恨不得将她鞭尸,将她尸体化为齑粉咽下腹中。”
“塔兰已死,你的恨还不能结束?”
“不能,我看见那个女子,便会想起塔兰,我要她的命,文渊之那个混蛋,利用谢悯去护她,我也不会放过他,我要同他们斗到死,不死不休。”
皇帝看着这个可恨又可怜的妹妹,他记得小时候这个女孩子乖巧又柔和,如今却口口声声都是杀,死了一匹小马都要哭半日的姑娘,现在早已变了。
他长长叹气,“谢悯是我的人。”
“什么,皇兄你在说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恨恨说道,“你想骗我,叫我不要再恨他们?”
“谢悯是我的人,你若不信,我可将我给他写的私信给你看,包括他的回信。当年韩钦逼我杀了塔兰,太皇太后逼我留她一命。韩家要出皇后,在世家为首,王庭要我立大楚女子为后,我本想将塔兰和韩澄都安置妃位,立后之事慢慢商议。可到了后来才知道,韩家势力在中原有多么可怕,我被挟着一步步做傀儡。心中担心万一真的救不了塔兰,没法跟太皇太后交差,于是立一队私兵在危急时刻违皇命护塔兰周全,将她送回北楚,永生不回中原来。”
他说罢,忽听得殿中一声怪啸,只见长公主已经扑倒在地上,抽泣不已,“是皇兄叫驸马去送死?”
过了半晌,他叹口气,“是,所以你最该恨的人,是孤和韩氏一族,是他们将孤逼至于此。”
恨了这么多年的塔兰,要她放弃她如何情愿,“如果不是她挡了韩家的皇后路,韩钦为何非要对付她,她手上沾满生灵鲜血,南不会饶恕她的罪孽。她破城屠戮,沙场征战,她是个该死的杀神,那是她的命。”
皇帝气得七窍生烟,冷笑,说道,“是么?你难道不知塔兰屠戮是为何?是孤要她去战,去杀,若有报应,早该报应在孤身上。”
又道,“以后不要再将你的手伸那么长,被孤发现,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良言已说,不要做令你后悔莫及的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