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无尽遗憾 (第2/2页)
也许前一日他们还在一起歌唱,后一日其中一人便再也无法说话,就像师兄那么厉害的人,也会遭遇不测,身体残损。
他知道勾月心中所想。
勾月站了一会儿,见他不曾睁开眼睛,正要转身让他继续休息。
纪朴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臂。
她愣在一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纪朴指了指枕头,“枕头支起来?”
“什么?”她听不清。
纪朴招招手,示意她靠近。
她的耳贴得那样近,几乎贴在他唇边。
纪朴轻笑一声,“我说,枕头替我支起来。”
靠的这么近才能听到他从喉中发出带着风声的话,勾月一时间更是难受,连他的眼睛也不敢直视。
她将枕头垫在他腰后,“这样可以吗?”
纪朴点点头,气色好了很多。
他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小册子,里面夹了一只炭笔,这是文渊之方才离开时拿来的东西,他永远考虑周全,纪朴很感激他。
他在纸上写下,“真抱歉,我没能帮你带走她。”
事到如今,他还惦记着帮她带走太姚儿一事。
勾月道,“没事,她根本就不想和我离开。”
“你不要难受。”他写道。
“我不难受啊,她既然做出选择,我怎么能阻拦她。”
“你哭了?”
勾月说没有,“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哭过,没有的事儿。”
“那就好。”他写得很慢,勾月说得也很慢。
二人一时间都陷入沉默,一个是说不出,一个是不知说什么。
片刻后,勾月不断说道,“纪朴,对不起。”
她低下头去。
“为何?”他写道,不停地书写导致炭笔染黑了手指。
勾月坐在床边拉起他的手,用帕子擦拭道,“是因为我,你……你才……”
顷刻间一滴冰凉的泪落在他掌心,他察觉到她的泪水浸润他掌心。
勾月将额头贴在他掌中,不断抽噎道,“全是……全是我的错……我无法弥补我的过错,我一直在想,如果……如果是我被她刺伤就好了,我宁愿是我……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从这一刻开始他便清楚地知道了,再也不能了,那爱不能宣之于口,不能重见天日了,如果她因为愧疚自责爱他,那便不是他要的爱了。
藏在他们友谊当中的原来是他无尽遗憾,不能言明的爱意啊!纪朴这一刻忽然像被打通经脉,只是他越清楚,这遗憾便越啃噬心曲。
离纤尘见状慢慢关上了门,可怜哟,世上又要多一个失意人了。
深夜她走出纪朴房间,明月已经高悬。
离纤尘站在院中,举起酒壶道,“你夫君估摸着不能喝,房中那个伤没好,也不能喝,不过,你现在应该很想喝一杯吧?”
“多谢。”
她接过酒壶,边走边喝,“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
他笑了,“你不知道吧,文大人在我站的这个位置,足足站了两个时辰,一步都没有动,你要是早出来一炷香就能看见他跟望妻石一样。”
她沉默喝了一口,嘴里苦涩不已,“这酒真劣。”
离纤尘靠在院中抽芽的那棵树上,“这可是好酒,不过,你现在心里头苦,所以觉得,酒水也苦。”
“这说辞很耳熟。”她道。
“当然,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她喝了半壶,擦了擦瓶口递还给他,“喝好了,我走了。”
“等一等。”
“怎么?”
“过些时候你们应该也要离开了,我明日会启程回门派中。”
“你师傅应该很生气。”
“你担心我?”
“你是为了帮我们才跟你师傅作对的,我心中感谢你。”
离纤尘摇头道,“你跟文渊之不是一路人。你们思考任何一件事的角度都不一样,他表面看上去仁慈温和,实则心狠手辣,你呢,你看上去冷漠疏离,其实你心肠柔软无比。我相信,如果不是他纠缠,你根本不会跟他开始。”
“你以为这样就能离间我和他?”勾月目光中有一丝警惕。
“我明日离开,走之前对你说几句真心话吧。”
她不客气,“你说吧,我听不听又是另一回事。”
“看在我千里迢迢赶来替你救了你的“朋友”,你就听完我说的吧,如何?”
“你想说什么?”
“第一,你根本不了解文渊之和纪朴,第二,你不了解自己。如果你两个都做不到,只会让你们之间的难题越发难解。”
“我们之间的难题?呵呵,我们三个从汝阴,眉县一直到若枝,毫无嫌隙。”
“恐怕只有你这样认为。你觉得为什么纪朴愿意以命相救?”
“因为我们是朋友。”
他大笑起来,“我告诉你一件事,男人只会和男人交朋友,你信不信?”
“胡扯八道。”她坚持道。
“没有一个男人会和比自己强大的女人做朋友,尤其还是——和喜欢的女人,如果他愿意,只能说明——”
“说明什么?”
离纤尘叹息,“说明要么他根本不爱女人,要么——他爱的人是个蠢货。”
见她不言语,他道,“你觉得他是哪一种?”
“别说了。”她惊慌失措,“我不想听你胡言乱语。”
离纤尘挡住她离开的去路,“我劝你最好谨慎处理,人的感情只会越压抑越难以自拔,最好的办法是破开天窗说亮话,虽然伤人,可对纪朴这样的人而言,这是最大的尊重。”他接着说道,“至于文渊之,如果不是他不寿,对你而言,他不是良缘。”
“他是我的良缘,不必其他人说,我自己明白就好。”她道。
“你做错了一件事,你知道吗?”
勾月不解,“我做错什么?”
“信任,如果你真的将他视为你夫君,你会敬他爱他信任他,可你出口问他,无论他有没有能救纪朴的千日醉,你都不该问他。”
“我就是因为相信他,才会直接问他。”
离纤尘无奈,“你不明白,有时候男子的嫉妒心,比后宅的妻妾妇人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