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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萧郎是路人:6 (第2/2页)

“从头到尾,我对不起的只有我师父和师姐,”令歌双眼通红,眼含恨意,“我一定会杀了燕北,也一定会让你的计划付诸流水。”

皇后怒极反笑,说道:“好,本宫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让本宫的计划付诸流水,现在就算燕北出现在你面前,你又有几分把握能够擒住他,将他交到陛下手里,揭穿本宫?”

“就算只有一成把握,我也要奋力一搏。”令歌嗓音坚定地回应道。

皇后缓缓地走到令歌的身前,同时说道:“本宫向你保证,你的计划只要失败,本宫会把所有人处死,本宫说到做到。”

令歌眼含愠色地瞪着皇后,问道:“就连皇兄你也不放过?”

皇后紧盯着令歌,冷笑一声,说道:“自然,现在的本宫还有什么是不可以抛弃的呢?如今陛下病重,太子昏迷不醒,本宫大权在握,这天下之主是谁,全由本宫说了算,你还不明白吗?”

“先前依附东宫的那些人已经开始陆续归顺于本宫,太子大势已去,你登上皇位指日可待。”

令歌眉头紧锁,说道:“我登上皇位,是不是意味着皇兄会死?你当真是冷血绝情……”

皇后稍稍敛去怒意,回应道:“本宫可以不杀他,他只需要禅位于你,这样就足够了。”

令歌并未言语,只是转身离去。

“你去吧,韩清玄此时应该也在天牢之中审讯仪鸾了,”皇后在令歌的身后说道,嗓音森冷如咒语一般,“你何必为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忤逆本宫?甯霞因他而死,仪鸾也将因他而死,他不值得。”

令歌脚步一滞,他抬眸看向从屋檐处滴落的雨水,紧咬牙关,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

少顷,令歌便撑伞负剑来到天牢外,同行之人还有小蝶和小涵。

此时,夜色降临,陈幻和言信正带着人马站立在此处。两人见令歌到来,当即拦下令歌,陈幻说道:“殿下,韩相有令,不得任何人靠近天牢。”

令歌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天牢大门,那是韩清玄曾经两进两出的天牢,如今却成为湫龙的鬼门关。

“让开,你们应该知道,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本王。”

“还请殿下不要让我们为难。”

“是你们为难本王。”令歌看向陈幻,随即推开陈幻的手,继续往前走去,那些士兵见状当即上前阻拦,令歌拔出背上的明秋,道:“本王不想伤你们,通通闪开。”

“殿下!”言信唤道,“事到如今,殿下你救不了仪鸾,他今日必死无疑!”

“救不了也得救!”令歌回应道。

正当两方对峙之时,天牢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朦胧大雨之中,令歌看见韩清玄和顾玄立在门口,同时,他们身后的侍卫正抬着一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

突然,令歌心口一窒,他当即抛下雨伞冲出重围,来到天牢大门前。他打算查看尸体,却不想韩清玄已拦在他的身前。令歌并未看韩清玄,目光只是怔怔地落在那具尸体之上。

“让开。”

“他死了。”

“韩清玄!本王叫你让开!”

令歌抬眸瞪着韩清玄,而后将其撞开,只身一人来到尸体之前。

他伸出手打算掀开白布,却发现自己的手颤抖不止,此时,韩清玄抓住他的手腕,说道:“逝者已逝,何必徒增烦恼?”

令歌当即将韩清玄的手甩开,同时,他注意到尸体的护腕,一时间,令歌彻底崩溃。

他认出来那是湫龙的护腕,是小蝶亲手为湫龙所缝制的。

令歌骤然转过身,拽住韩清玄的衣领,暴戾地斥道:“你杀了湫龙,为什么?韩清玄!你明知道凶手是我,不是他,你究竟要杀死多少人,是不是连我也杀了,你才肯罢休!”

韩清玄双手紧握成拳,一双眼睛泛红地与令歌对视,他强忍着心中的疼痛,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回应道:“不是我杀了他,若非为了救你,他也不会愿意就此赴死,你不明白吗?”

令歌闻言,无力地松开双手,开始原地哭笑起来。

“是啊,你们都是为了救我,为了我……”

说到最后,令歌瘫倒在地,垂下头嚎啕大哭,在雨声之中,凄凉无比。

韩清玄不再看令歌,只是流转眼眸,看向门外的磅礴大雨。

“送玉迟王回宫。”说罢,韩清玄迈出脚步,带着众人往前走去,只留令歌在原地伤心欲绝。

言信见状于心不忍,他看向陈幻问道:“我们还要查看仪鸾的尸体吗?”

陈幻摇头,回应道:“玉迟王都哭成这样了,也没必要了,回去交差吧,让那些人对韩相彻底放心。”

……

是夜,大雨终于停下,随着夜风习习,阴云渐渐散开,明月再次悬挂于夜空,照映着令月坞的一池静水。

令歌坐在湖边的亭子里,静静地看着湖中的月亮,偶尔,有叶片上滞留的雨滴落入水中,掀起涟漪。湖面的月光正倒映在他的脸上,为失神落寞的双眼增添一丝光亮。

许久,令歌不曾挪动身子,只是沉浸在镜花水月之中,逃避着眼前的一切痛苦。

此时,夜风骤起,吹皱一池静水,扰乱水中月,令歌闻声当即朝身后抛出玉鹤。

他转身一看,只见亭子里赫然出现一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男子正用手中剑刃与玉鹤纠缠对峙着。

男子的黑衣上绣有大雁,栩栩如生,只是衣服早已陈旧不堪,显得大雁也甚是颓然。

看着面具之下的那一双无情的双眼,令歌开口说道:“燕北,你果然来了。”

燕北默然不语,只是与令歌对峙着,令歌欲以玉鹤震碎燕北手中剑刃,却发现燕北早已在剑刃上注入翎羽真气,在出手下一招之前,难以对其剑刃造成任何破坏。

令歌当即收回玉鹤,随即推掌而出,以衣袖遮盖,使出拂云手,却不想燕北对他的一招一式熟悉不已,将他的招式悉数化解。

一时间,令歌不得不与燕北陷入僵持。

“你想做什么?”令歌开口问道。

终于,燕北开口说话,嗓音中不带一丝情绪:“是你想见我。”

“苦练翎羽心法下卷,杀了王炳一众御林军,不就是为了顺应我的计划,引我现身吗?”

令歌冷冷地凝视着燕北,问道:“你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学翎羽心法下卷?你明知我会杀了你。”

只听燕北回应道:“我就是要让你杀了我,只不过不是现在,就像皇后说的,只要你登上皇位,我的性命任你处置。”

令歌不解地看着燕北,讥讽着说道:“你和她一样,都是疯子。”

燕北默然,只是立在原地,似没有情感一般,死气沉沉,不见一丝生气。

令歌说道:“今夜我不会让你逃走,我要将你送到皇兄面前,告诉他所有真相。”

“你不是我的对手,”燕北开口说道,“你是北魏皇子,应该明白自己的使命,为何如此执着于过往虚幻的感情?

“今夜前来见你,就是要让你知道,在这皇宫之中我可以来去自如,与其执着于杀我,你不如先去保护你心心念念的皇帝。”

说罢,燕北便使出鬼魅至极的轻功转身离开,见他往金銮殿的方向前去,令歌心中一紧,当即赶往金銮殿。

金銮殿外,黄飞正值守在此处,忽然,他看见一道月白色身影闪过,眨眼间,那人便出现在身前,让他和周围的侍卫心头一惊。

“殿下,你可吓死老奴了。”黄飞抚着胸口叹道。

令歌急忙地问道:“皇兄可在里面?”

“在的。”黄飞回应道,见令歌推门而入,他急忙地低声唤道:“陛下刚服药睡着。”

令歌不管不顾地来到皇帝的龙床前,见皇帝安稳地睡着,他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他回身离开内室,对黄飞低声说道:“黄公公,从今夜开始,我会一直守在皇兄的身边。”

黄飞不解,却只是点头应下,低声道:“也好,有殿下在,陛下也会舒心些,只是殿下你别怪老奴多嘴,殿下你切莫再让陛下着急伤心了,他的身子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令歌鼻子一酸,颔首歉然说道:“我会的,之前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再让皇兄难过的……我保证。”

见令歌像一个做错事的孩童,黄飞亦感到悲伤,他说道:“既然这样,殿下便在此守着陛下吧,有事可以随时传唤老奴。”

“好,有劳黄公公。”

而后,令歌默默地回到内室,坐在龙床边的软榻上,静静地看着熟睡的皇帝。

刹那间,往日的记忆在脑海浮现,有关湫龙的,有关皇帝的。

曾经,令歌以为那些美好而真实的记忆可以温暖自己的一生,却不想如今回忆起来,那些记忆却变成锋利的刀刃,在自己的心上一遍又一遍地划过。

令歌垂下头,泪水亦无声地滴下,为曾经和眼下而默哀。

“令歌。”

令歌蓦然抬头,差些以为是自己幻听,直到看见苏醒的皇帝,他才确定自己并未听错。

令歌立即侧首擦拭泪水,微笑着说道:“皇兄,抱歉,是我吵到你了。”他朝着皇帝走过去,坐在龙床的边上,搀扶皇帝坐起身来。

令歌含笑看着皇帝,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没有吵到朕,朕本来就没睡着……”皇帝轻拍着令歌的手,“是朕糊涂,没有查清真相,没能还你师父和师姐们一个公道,让你受委屈了。”

令歌微笑垂头,泪水却突然涌上眼眶,一滴接一滴地落在金黄的龙床之上。

皇帝伸出双臂抱住令歌,温柔地安慰着,“是朕没能保护好你,没有察觉到你的心思。”

令歌哽咽着说道:“此事不怪皇兄,是我……师父和师姐的仇本就应该我自己报,我不能让皇兄你为难,只是我不曾想到会让你为我如此着急,害你身体受损……”

“没事,朕没事,”皇帝安慰道,“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朕本来就时日无多,此事不怪你。”

“皇兄……”令歌哽咽至极,心中的恐惧让他紧紧地抱住皇帝,“皇兄,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地活着,我求你,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

皇帝默然,只是无声地流下泪水,即使他身为皇帝,拥有世间最高的权力,在生老病死这件事上,他也不能左右。

“傻孩子,”皇帝含笑说道,“人哪有不死的?有一天我们都会离开这世间,或迟或早……”

令歌怔怔地直起身子,看着一脸慈爱的皇帝,他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无数次幻想过向皇帝坦白自己身世的场面,若是皇帝知晓自己的身世,这样的宠溺和耐心是否会荡然无存?

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爱,是否会随着真相的水落石出而消失?令歌不确定地猜想着,甚至开始感到无尽的恐惧。

“有一件事,朕想和你说,”皇帝的神色愈发低沉颓然,仿佛斟酌许久一般,“经过这么多事情,朕知道,朕已经无法保护你,无法保护所有人,也许禅位于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令歌摇头否认道:“皇兄,不行,你不能禅位于我,我是……”

“令歌,你听朕说完,”皇帝打断道,“此事就当朕求你,事到如今,只有你登上皇位,才能保护你自己,保护所有人。”

令歌愣愣地听着,只觉皇帝在说一件自己从未想过的事情。

“王清对你耿耿于怀,除非你坐稳帝位,要不然他还会寻你麻烦,寻你身边人的麻烦。”

“这皇位除了能够保护你自己,还可以保护景云,这便是朕求你的事。”皇帝解释道,他双眼含泪,面露愧疚之色。

“朕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残酷,可是朕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皇后和景云相斗多年,朕已尽力,却实在难以挽回。”

“皇兄,你先冷静,我们可以等太子醒来再从长计议……”令歌劝谏道。

“朕很冷静,今夜对你说这些,朕已经深思熟虑过,”皇帝口吻郑重地说道,“若是景云登基,他一定不会放过月儿,可是你不一样,若是你登基,你定能阻止月儿残害景云,那时候朕在九泉之下也算是安息了。”

令歌流下泪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皇帝。

他知道,月儿就是皇后,是皇帝爱慕一生的女子。最深爱最重要的两人相互争斗,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这都是莫大的折磨。

皇帝含泪,叹息道:“自古以来,都说这帝王之家承蒙上苍庇佑,这才能够成为天下之主,可是在朕看来,我们就像被诅咒一般,永远活在阴霾笼罩之中。”

“明明是最亲最爱的一家人,却因为皇位和权力而自相残杀,一生算计猜疑。”

令歌心中一颤,一切正如皇帝所言,自相残杀,算计猜疑,世间最肮脏之物,都凝聚在这至高无上的皇宫之中。

“朕并不愚钝,朕知道,朕的母后,朕的大哥,他们都是被人暗害,就连长姐远嫁高丽,也是那些人对我们的打击……”

“虽然朕无心夺权,但是朕乃嫡子,朕无路可退,为了报仇,为了身边的人,朕必须夺权,必须走上这无人之巅。”

“父皇当初传位于朕,有一个原因,他认为朕是心性纯良之人,不会再上演手足相残的局面,可惜,朕最终还是辜负了父皇……临了,朕与他一样,也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局面,当真是讽刺……”

看着皇帝苍老疲惫的容颜,令歌只觉心如刀割,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皇帝一生所肩负的不仅是大齐江山,更是这偌大皇宫的冰冷无情。

在多少个无人知晓的夜晚,皇帝都险些被这冰冷的宫殿吞噬,他只能在其他人的身上寻找一丝温暖,那人是皇后,是太子,亦是自己。

只是如今,身为皇帝最后一丝温暖的自己,或许也将离皇帝而去,令歌由衷地为皇帝感到悲哀。

也许,对皇帝隐瞒自己的身世,对于皇帝来说亦是最善良的谎言,令歌心想着。

“令歌,你能答应朕吗?”皇帝自责不已,落下眼泪,“是朕对不起你,要害你一生被困在这皇宫之中……”

令歌喏喏点头,他伸出手替皇帝擦拭泪水,扬起苦涩的笑颜,安慰道:“皇兄,令歌不怪你,我知道这也是为了我好,我明白你的用心良苦,接下来换我替你承担这一切……”

殿内烛火摇曳,两人的身影被深深拖长,却始终困在这金銮殿之中,难以触及屋外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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