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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元旦开个好头(一万) (第2/2页)

“我不就是。”容羡扔过去个瓷瓶,长睫遮着一半瞳色,莫名让人觉得危险,“血止了,留口气就行,审问一样要上刑。”

容羡侧目垂首,看向卫挽,视线刚看过去,便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泸衾,先晋臣子狐石的外孙。”

卫挽有些意外,而后对着泸衾淡淡点了下头,丹唇轻启:“卫挽。”

“知道知道,”泸衾摆了摆手,拽开瓷瓶活塞,不要钱似的往刁樽断臂流血处洒药粉,嘴里源源不断的调侃,“从他离开晋阳,三五个月便要回去瞧一次,起先那段日子,信筒鹞鹰更是日日不断,我们掐算着,鹞鹰每隔一个时辰就要从太行山上空翱越一次。”

卫挽闻言,却没接这话:“粮仓里有多少粮。”

“你如何知道我晓得,”泸衾眸中诧异,但还是仔细盘算了下,回答道,“四十万斛不到,牛羊二十万头左右。将近寒冬,北边不好过,听说这二十万头牛羊,是劳民动众凑出来要同卫国一战的。那四十万斛粮,是从楼兰城里抢的。”

“这粮要分别送入北戎和北蜀的前营,北戎没出力?”卫挽眯着凤目,指尖敲击腿侧,“挛鞮且姜不可能傻到供给分担两国的粮秣。”

“刁遵这儿的粮秣,确实没有北戎掺和的痕迹,”泸衾见刁遵的血止住,便封上了活塞,掸了掸膝盖裤腿上的灰尘,起身看向卫挽,“从挛鞮且姜抵达雁门开始攻城之际,这边便没再往前线送粮。”

“北戎没粮,”容羡整合着折扇,狐眸微抬斜睨了眼泸衾,随之视线锁向卫挽,“北戎连下边城三郡。”

话音刚落,卫挽的凤目骤然冷冽下来。

北蜀替北戎守着后方粮仓,可未必需交牛羊,所以才有身先士卒下了边城三郡,挛鞮且姜抵达雁门外,自是不需要刁遵这边远途运送,边郡的粮显然更近更便捷,北戎用边郡的粮交了差,自然合理平等享有后方北蜀的储备粮,可谓不费一牛一羊,一米一粟的谋利。

而攻下雁门之后,北戎、挛鞮且姜并未开展下一步的攻城,自然也就需要刁遵这边的储备粮接济作撑。

“理说,前几日北戎、挛鞮且姜暂无动作时,刁樽就该依照约定往前线送粮,”卫挽眯着凤目盘算,丹唇轻抿,思忖片刻,“可粮食压到了今日仍未发,只能说明刁樽对此并不满意。”

“刁樽有所顾虑也正常,中原内乱,刁樽勾结匈奴抢夺燕云十六州,跟着忙活月余,最终一座城都没落到他手里,”容羡来了点闲心,就着卫挽那带血的帕子,将整个扇骨都擦了一遍,“北戎这事做的占尽天时地利,既得到了北蜀的储备粮,又没出什么大血,得了城,还扬了名。”

“三天前,北蜀捷报生擒了卫王公子,”泸衾看着容羡吹毛求疵,一顿,“不然这粮秣,刁樽怕是就打算继续压下去。”

容羡眯着眼眸,食指拇指仔细的捻着一片扇骨,片刻,视线上抬看向泸衾,“伤亡如何?”

“啧,这事还真是赶巧,”泸衾看了眼卫挽,看回容羡时,唇角似笑非笑,“卫家军正如及时雨,除了卫王公子,十万护城军未损一员。但北戎就没有突袭边城以北三郡时的威风气了,听说在定襄那边吃了大亏,险些让沈家兄妹捅成筛子。”

“北戎攻了定襄?”卫挽眉头微凝,“没有意图合力攻破并州?”

“耳目那边来报,本是准备合力攻破并州,营寨都扎好,到商议谋策时出了分歧,”泸衾取出小拇指大的信筒,递给容羡,“北戎连下边城三郡,一时春风得意了些。自打挛鞮且姜回北蜀之后,笼络身心倒是被他玩的明白,这回跟着他出征的,有不少是大宗族的小辈,更是年轻气盛,心里觉得既是合作攻城,起码城池要对等,可北蜀手里只握着一个人去楼空的雁门,而北戎掌着三郡,握着北蜀的口粮,难免就起了口舌之争,北蜀这边也是憋着一口气,那卫王公子,也真是中头彩。”

“这事不对。”容羡终于将那墨玉扇的缝隙擦得干净,抬首淡淡道,“北蜀的宗族小辈逞一时口舌之快,乍一听来没什么问题,可挛鞮且姜绝非冲动之人,他既然善于笼络人心,也会有千百种办法来哄得住下属。”

“你的意思是,挛鞮且姜授意如此?”泸衾单手支着下颌,食指刮了刮鼻梁,“亦或者是,有意诱导。就为了杀杀北戎的锐气?”

“往大点想,”卫挽抬手捏了下耳垂,挛鞮且姜这个人,绝不是个大方的,甚至于可以说是睚眦必报,否则前世便不会因为长于南楚,心生怨怼,最后弑父谋权,“许是想要边城三郡。”

泸衾瞪大了眼,诧异了一瞬,转念一想,还真没准:“原以为这合谋,是北戎占了便宜得了利,谁承想挛鞮且姜玩的是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野心是挺大,但他一个人就想吃掉整个边城,也未免太不自量力。”

卫挽摇了摇头,丹唇紧抿:“我们都想差了一个人。”

泸衾心下疑惑,就询问出声:“谁?”

“元扶晏。”容羡抬眸,回了泸衾的问句,“他和挛鞮且姜的身上,有太多共同点。邬是之任朝歌郡守,挛鞮且姜越境可以走朝歌,而如今,挛鞮且姜同样可以作为元扶晏回往拓跋的曲径,边城八郡挛鞮且姜一个人是吃不下,但元扶晏恰好此时被卫掳封邑为君,赐地朝歌。”

“你那边如何?”

卫挽闻声抬眸看去,对上容羡的视线,有些奇怪但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对,旋即摇了摇头:“只说了一个慕容顾。”

“慕容顾?!”泸衾惊疑不已,“这人可真是个人物,和元扶晏一战兵败,深知自己不敌,就煽动代地,引诱卫王,来替自己排除异己。现在又和出口买卖牵扯不清。”

“不止,邬月是挛鞮且姜的人,能从她的口中听见慕容顾的名字,那么不是友军,便是敌对,”卫挽理着广袖,可视线低垂,定在地毯上都某一个点,逐渐虚焦,“而且,邬月也像是被某种手段规训过,问不出什么。”

“这种手段不常见,军中惯用。邬月不是习武之人,能有这般毅力,属实难见。”

“将军,”秦武的嗓音自帐外传来,从阴山到北蜀大营的一路,卫家军都不由自主的将‘四姑娘’,改为‘将军’,得到准许后才掀开帐帘,拱手行礼“营帐北边粮仓三十万斛,牛羊十九万头。装车粮秣八万斛,牛羊两万头。守着粮仓和驻守外围的蛮族已经全部控制,足有三万一千八百人,西边营帐乐兵两人,东边营帐乐姬一人,全数落网。”

容羡眯着狐目睨向左瞟右看的泸衾身上,卫挽也挑了下眉,回首上抬:“少了哪个。”

“关逢。”容羡抬眸,回看卫挽时,神色逐渐懒散,不见半分凉意,而后趋于平淡的对着秦武道,“先行整军,明日南下。”

语毕,容羡便揽过卫挽,转瞬消失在原地,旷野飞速后移,昏沉的夜色下周遭都显得雾蒙蒙,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息:“关家没了大王子,早就不负从前风光,大王子一宗和挛鞮且姜势同水火,关逢逃了,但却没有他能容身之所,人会去哪。”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阿挽就想这些?”卫挽将玉指松松搭在容羡揽着她的臂弯处、肩膀上,不搂不抱,他只好将人揽紧了些,疾驰风利,宽大的披风把两人罩的严实。

“阿兄是想……”卫挽从容地将下颌搁在容羡的肩上,唇角勾着笑,“让我想什么。”

“北蜀境内情势不明,终究没见到大王子本人,关家虽不复以往,总归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容羡为了让她靠的舒适些,揽着她的腰,把卫挽往上掂了掂,“但若是关逢南下,也不是完全无路可走。”

“适时,就要放弃关家,另投明主,关逢是关家为北蜀新王培养的纯臣,不论是能力、才干,还是对军事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无疑是优秀的,没有哪一位枭主会不喜欢人才,挛鞮且姜也不会意外,”容羡手背青筋曲张,和卫挽细瘦的脊背形成了别样的张力,“而关逢不出意外应该是关家的下一任族长,若关逢此次选择效力于挛鞮且姜,那也意味着,这就是关家的选择,往后和挛鞮且姜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关家没了大王子不行,大王子同样没了关家不行。角逐者只有两位,也可以反向来看,谁拥有了关家,谁便是北蜀下一任新王。如果挛鞮且姜聪明的话,就该牢牢抓住关家,套住关逢,关家送关逢来大营,一是避风头,二便是要立功绩,三便是为了新王角逐的选择做两手准备,关逢涉足朝堂尚浅,若能在两王相争之际远离朝堂,关家若真有意外错漏,挛鞮且姜也不会牵连在外征战的关逢。”

“关逢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卫挽抵着容羡的肩膀,有几分困倦,“泸衾应当是给人下了药吧,想来药效不轻,可对关逢却没什么大用,可见此人体魄强盛,是行军的一把好手。”

容羡轻应了声,音落,卫挽便觉得脚底踩在了实处,依靠在容羡身上,凤目半睁,打量了下周围氤氲的雾气:“关逢就算有意投靠挛鞮且姜,但他侥幸逃脱,没有马,又中了药,约莫不会走官道。”

“不会比我们大军快。”容羡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替她捋好裘领,正了正肩,骨节分明的手上抬,揉了几下卫挽的后颈,舒缓她的乏意。

“嗯?”卫挽抬首,侧目,雾气氤氲下的光景,有几分诧异,玉指探进木桶,掬起一捧温热的水。

“前汤已尝,美酒刚赏,眼下正逢是品鉴佳肴美馔的好时辰,”容羡勾着她的手指,凑在她的耳畔,轻声道,语调绵长旖旎,“到真绝色了,阿挽。”

语落,容羡勾着卫挽的尾指,面向卫挽,后腰下弯着优美的弧度,曲线愈发勾人,腰腹上的侧肌明显,一路延伸到裙腰里,转而‘扑通——’的坠入木桶,指尖贴勾着尾指滑落。

容羡整个人没入木桶之中,刹那,墨玉扇面全开环身,水花四溅,劲瘦的手端持平扇脊,在胸前挽花,扇尖劈开水滴,红纱遮面,水滴顺着他的脸庞滑下,没入面纱,若隐若现,能隐约瞧见那水滴格外偏爱他,一路经过修长的脖颈,凌厉的锁骨、梨花瓣般白润的胸膛,最后在没入水中。

扇面闭合,挑着红纱半掀,显露出朱樱色的薄唇缓缓微勾、削尖的下颌,扇骨挑着侧移,遮住一侧的狐目,同时一刹,长睫上压,眼尾上扬,直白勾向卫挽,眼睑下方一点朱红,恰似长在人心尖。

扇面半开,环胸下抹,荡开水面,掀起一片水珠,水声作响,与容羡衣物上的铃铛作配,犹如天然礼乐。

墨玉扇环身上绕,自头顶坠下,反握遮挡在红纱前,扇面向下全开,两端持平红纱定住一刹,转瞬,墨玉扇一收,背身绕扇,反转开扇,红纱跟着扯下,半披在肩头,半遮半掩的红纱顷刻间转为浓如墨的玉扇,薄唇咬扇,转身一刹侧偏倒头。

扇面回收,那秾丽的容色逐渐清晰,映入眼帘,如墨般浓郁的黑发贴在皮肤上,犹如刚刚降世的妖物,肌肤净润,刹那,容羡骤然起身,衣物贴在身上,转而抬手,掀起一片水汽,动作利落勾人,却不女气。

卫挽没有说话,怔在原地,一时不知是震悚,还是惊骇。

“喜欢么,”容羡带着温热的手,搭在她的后颈,将人拉近了些,带着雾气的脸靠近,轻柔地贴了贴她的面颊,“阿挽,记得么,我说过,我们从来不是仇敌,”

‘我无需以你为棋,因为,你我本该同路。’

“那是什么?”卫挽抬手,动作温柔抹了下他脸颊上的水珠,唇畔挂着一成不变的笑:“所以,当年你离开晋阳,当真也有我阿父的手笔。你说我阿父运筹帷幄,应当早有成算。”

“什么成算?”卫挽眯着凤目,眉眼弯弯,可唇边的的笑逐渐温凉,“同你一样,金蝉脱壳?所以,你在晋阳就已经知晓了。”

“阿挽,我不否认我曾在晋阳就知晓此事,”容羡的容色上没有半分慵懒、不耐,神情认真,仔细的在心下梳理着要说的一字一句,“当年离开晋阳,有先晋旧臣的意思,主要的因由是,那段时日卫国山匪肆虐,是剿除杨冲的好时机。”

“那六万私兵,逐渐成形,我需要一块地。”

“但我从未想过向你隐瞒过什么,”容羡狐眸低垂,长睫遮挡住其中的暗潮,薄唇轻抿,“可是,阿挽,不论留的信笺多明显,你都不愿意探查下去。”

“阿兄确实生怕人不知道,你人还苟活于世,那对龙含朱砂的及笄簪,是你送的,”卫挽的话虽是问意,但语调确实笃定,“还有乞巧节的那支海棠佩,隔年生辰的同心佩。”

话音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语调悠悠,一字一顿:“还有,那个四不像。”

容羡跟着她的话沉凝了一息,心下仿若勾着什么在脑海里闪过,薄唇的弧度逐渐似笑非笑:“是那个并蒂莲荷包?”

“您的手,真是巧……”想到那个杂草丛生,线头乱飞的荷包,卫挽眯着眼,即便是年幼时在边城,她也时常阿父打扮得精巧华丽,那样的东西,这辈子也别想挂在她的身上,“及笄簪,同心、海棠佩,并蒂莲……”

“阿兄这司马昭之心,不知我父兄可知晓?时至今日,都尚未有生命之忧,真是可喜可贺啊。”

容羡揽着人,身上的水汽不断渗进大氅,卫挽里衫的曲裾被沾得潮湿,她伸手抵在他的肩膀处,又蹭了一手的水,眼见人要不耐,便用鼻尖顶了下她的耳垂:“若真有那日,阿挽会护着我么。”

“嗯?”卫挽勾着唇角,指尖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凤眸潋滟,将容羡这张穠丽的颜色凝如眼底,“怎么不会呢。”

嗯,怎么会有那一天呢。

容羡不难看出她在想什么,小骗子,根本就没想着负责,眯着的狐目有一些危险,随之,低眸瞧着身上的舞衣,心下‘啧’了一声。

失败了啊,美人计不好用了。容羡不由有些沉思,难不成是他常年以药入骨,折损了容颜,不见年少的惊采绝艳了。

其实不然,如今的容羡,其实比少年时更加惊艳。

她打量着容羡的眉眼,十七八岁的容羡带着少年稚气,而如今的容羡,眉眼舒展,尾端上翘,无时无刻的勾着你。卫挽的手从大氅里探出,搅了搅木桶里的水:“凉了,”

容羡摸索着身上湿凉的衣物,拉着卫挽的手腕,环过自己的腰身,将后背的系带塞进她的手里,带着她拽开,下颌搁在她的肩上,有些温凉:“扯你一次绦带,让你扯一次,可好?”

卫挽眯着凤眸,唇畔勾着意味深长,顺着他的力道,扯开短衣的背后系带,未干的水珠顺着胸膛滑至腰腹,没入裙腰。

容羡的腰背笔直又薄,胸膛的肌理分明,线条优美又柔和,过于白皙的皮肤,能明显瞧见青色的血管自腰·腹·向·下延伸,卫挽来了点兴致,指尖沿着青色的血管落至裙腰上。

容羡垂眸,看着卫挽毛茸茸的脑袋,耳边的碎发被他·蹭·的微·湿,贴在面颊上,狐目中满是溺宠和纵容,不由自主的倾身,用额头蹭了下她的发顶,随之又用鼻尖顶·蹭了两下她的额头。

动作轻柔又亲昵,周遭雾气逐渐消散,一室和缓旖旎,偏偏刚才乖巧低着头的人儿,起了坏心思,指甲揪着掐起腰腹上的青筋,抬首,凤眸略弯,瞳色乌黑,瞧着亮闪闪的,让人心生欢喜,偏偏勾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羡,你是在对我,用美人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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