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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嘉豫殿二妃失踪 (第2/2页)

武隆基满身寒气,极目回望,看见的,只有从门缝里飘出的几朵合欢花。

两顶檐子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嘉豫殿门口。两位寺人垂首立于火红的宫灯下,微弱的灯光,投在他们肩上,仿佛披了一件淡曙红色的狐裘。

昏暗的大殿中,有个威严的背影,独坐在高座上。

姐妹俩互望了一下,鼓起勇气,叩拜道:“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新年伊始,息妇祝慈娘贵体安康,吾皇万岁!”

话音未落,两个木头疙瘩顺着阶墀骨碌碌地滚到她们面前。

女皇幽冷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有人告密,说你们合谋,在东宫行厌胜巫蛊之术,诅咒朕不得好死!”

刘蕴芽和窦浅漪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们抓起木头疙瘩一看,原来是两个桐人,身着羽扇豆色的绸缎衣裳,系手缚足,刺心钉眼,上面还写了两行墨字,大概就是女皇的生辰八字吧。

韦团儿制作了两个桐人,让东宫的那位婢女,悄悄放在二妃的床榻下。然后,在铜匦中投入一封密函,状告二妃合谋,行厌胜巫蛊术诅咒皇帝。

女皇大怒,当即命姚瑞德公公到东宫传旨,召两位妃子到嘉豫殿问话。

《唐律疏议》将巫蛊归入十恶重罪,一经发现,皆处以死刑,家人知而不报者,须流放三千里。

刘蕴芽立刻回道:“妾和妹妹深居宫中,一直恪守本分。我们夜张锦绣,焚香于庭,只为祈福,从未行什么厌胜巫蛊诅咒陛下,请您明鉴!”

女皇转过身来,一身凛冽的气场,令人望而生畏。

“厌胜巫蛊,历来为皇宫大罪。你们身为皇嗣嫔妃,明知故犯,该罪加一等!”

刘蕴芽膝行数步,大声辩解道:“陛下,有人诬陷我们!妾不敢认罪!”

窦浅漪十分害怕,忍气吞恨,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不敢出声。

她的心里记挂着三个年幼的孩子。武隆基才八岁,爱女西城县主和崇昌县主,一个三岁,一个两岁,走路都尚未稳健,怎能失去母亲的庇护?

“朕本不相信,悄悄派人前去检查,果然在你们的床榻下搜到了这两个玩意儿!东宫的婢子说,这块料子,你曾给皇孙隆基制作过衣衫!”

刘蕴芽一直喊冤叫屈,可是,女皇丝毫不为所动。

她又气又恼,噌地站了起来,怒视着女皇。

“您任用酷吏,将李唐宗亲和文武大臣杀戮殆尽,双手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您自喻弥勒下生,菩萨现世,诳时惑众,才登上这天子之位。今日,您栽赃陷害我们,其意如何,不言而喻也!”

窦浅漪惶遽无措,壮起胆子,抬头仰视女皇。

那狠戾幽沉的目光,那寒光乍现的杀气,仿佛有一只冰冷冷的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无情地钉在深壁上。

她立刻低下头,浑身战栗着爬到刘蕴芽身边,拉扯她的衣裳,哀求道:“姐姐,莫要说了。你的膝下也有一位皇子、两位县主,他们年幼不能自立,不可意气用事啊!”

刘蕴芽平日也是温柔娴淑,蕙质兰心的知性模样。从相王府到东宫,她任劳任怨,将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也许是压抑太久,心里悲愤难平,今日索性将所有的怨恨、不满和委屈都倾盆倒出了。

“自古以来,男子为天,女子为地。从来都是天覆地,没有地覆天!您身为李氏息妇,偷梁换柱,以周代唐,自立为皇。为妻者篡夺夫君的权位,为母者篡夺儿子的权位,将乾坤颠覆,那是多大的一个笑话!”

女皇冷笑道:“男子为天,女子为地,这个说法甚是荒谬!”

“篡夺江山总是事实吧?曲沃代晋、田陈篡齐、王莽篡汉、刘裕篡晋、莫不是天下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女皇不恼不怒,凛凛地站了起来。荧荧烛火,照在一身栀子黄色的龙袍上,好像覆上了一层清澈透明的冰霜,寒芒逼人。

“大唐立国,说得好听,是隋恭帝杨侑禅让帝位给高祖皇帝的,其实,是篡隋而立的。朕的帝位,是亲生皇子禅让的,并非篡权立国,百官可以为证!”

刘蕴芽轻蔑地哼了一声,正色道:“如果皇嗣不让出帝位,恐怕也会像故太子李弘和李贤一样,早已含笑九泉罢!”

她巍然伫立着,像大殿上的盘龙虬柱。

窦浅漪涕泪俱下,伏地痛哭:“姐姐,莫要说了,多想想殿下和皇子!”

姚瑞德公公和高延福公公担心刘蕴芽遭到不测,急忙从大殿后面转出,假装生气,朝她各踢了一脚。

刘蕴芽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抬起头,朝着窦浅漪颤然伸出了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妹妹,今日我们到了这里,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谁想让我们死,你应该明白!”

“我们死了没关系,皇嗣和皇孙怎么办?”窦浅漪抱着她痛哭起来。

刘蕴芽流着泪,深深地磕了一个头。“我们可以赴死,只求慈娘放过皇嗣和皇孙,他们与您骨肉至亲,血脉相连,切勿赶尽杀绝!”

女皇幽幽地说道:“朕会将此事交由魏王武承嗣查明,一定不会让你们含冤负屈的!”

武承嗣像个孤魂野鬼,不知何时站到了她们身后。

姚瑞德公公和高延福公公眼睁睁地看着武承嗣带走了她们。

从此以后,杳无音讯,谁也不知道两位皇嗣妃究竟去了哪里,是生是死,一概不知。

武轮焦急地在东宫等着她们归来,整整等了一夜,始终不见人影。

那一夜,太初宫雪虐风饕,遮天迷地。武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弥天大雪,仿佛有人挦绵扯絮,朝他迎头撒下。

等到天亮,他派人到嘉豫殿去寻找。

女皇传话说:“两位妃子早已离开嘉豫殿,之后再未回来过。”

夜不成寐,茶饭不思,又派人连找几天,音讯皆无。冥冥之中,他已经预感到,两位皇嗣妃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没有人来通报一声,她们究竟犯了什么罪?触犯了哪条律法?遭到了什么处罚?

几次想带上武成器、武隆基,几位哭哭啼啼的县主,一起去迎仙宫找母亲要人。看着他们如此天真无邪、稚气十足,武轮担心,两位皇子和县主也会像他们的母亲一样,一去不复返。

站在东宫重光门内,天地阴霾,片片鹅毛大雪落在武轮脸上、身上,将他深深埋葬。

那锥心刺骨的寒气终于让他清醒,这不是两位妃子的无故失踪,而是武氏子弟对自己的打击。

他们的屠刀,残酷地落在了两位无辜的妃子身上。

叶法善天师的叮咛,不停地在武轮耳边响起:“你要避开一切恶行烦恼,保全自身。远嫌疑、远小人、远苟得、远行止;慎口食、慎舌利、慎处闹、慎力斗……”

超越世俗、虚静自守、贵柔尚静即是睿;以静制动,以退为进,以屈求伸即是智!

最终,他选择了沉默,对此不闻不问,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直到窦孝谌被贬为罗州司马,刘蕴芽和窦浅漪的其他家人都被流放到了岭南,武轮才敢肯定,两位妃子已经香消玉殒,再也回不来了。

一夜之间,武轮失去了两位挚爱。明明撕心裂肺,明明哀痛欲绝,却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容止如常,泰然自若。

他的泪水,全都流在了三寸心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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