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芳心暗伤 (第2/2页)
培元笑了笑说:“还真是不知道。”
关培义是建筑公司的技术科长,领着培元和李玲来到公司的水泥预制件厂。选中了50x120的水泥板,培元问去哪里交钱,陪同的厂长说我们不对外。
二哥说:“走你的吧,今天就送到家里去,你们明天就干吧。”
不到八点,张斌和大头领着七八个同学就到了,一人一把铁锹,李玲和秦梅给画好线,大家就开始挖沟。五大三粗的棒小伙一会儿就一身汗,沟却只挖下去一点点。工具太不好用了。大家正在发愁,只见林文佳同学走了进来,嘴里念念有词,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就知道你们这帮人不是干活的料,随手拿出半只粗砂轮,先磨磨你们的兵器吧。放下一个水平仪和一团丝线。叫上大头一块出去,又拿来四把铁锹和一个土夯。
有了顺手工具,进度就快多了。中午,林文佳肩上搭着毛巾,一手提着包子,一手拿着一摞碗,招呼大家吃饭,李玲觉得林文佳做这些事时,不时用余光瞄自己,好像对自己宣示什么。林文佳是高一同学,就住对门,自然和丁家熟悉的很,李玲心里不觉竟有点烦躁。
四点多钟收拾完工。爷爷奶奶看了都很满意,连夸李玲设计的好,李玲才心里有点平衡。
培元问文佳从哪儿弄来的工具,文佳才说是二哥带她去附近一个工地借的,大头抢着和文佳去还工具,其他同学就回去了。
晚饭后文佳和妈妈一起在院子里乘凉,脑子里一再浮现李玲的影子。干脆对妈妈说我回屋看书了。翻开一本书,可怎么也看不进去。从小到大,在文佳的心里,培元就像自己的另一半,街坊同学也都视她俩为金童玉女,文佳知道培元在众多女生心中是什么形象,可无论怎么着,她们也只能是一个又一个的仰慕者,正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突然冒出个李玲,文佳好像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可仔细想来,自己和培元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充其量只能算芳心暗许,或许在培元眼里,自己就只是个邻家小妹,凭什么限制人家自由呢?说来还是怪自己,如果早点吐露心声,会是什么局面?想到此不由得羞红了脸。以她矜持的性格,是断不会做出这方面的表示的。
想来想去,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想到如果不是这运动,现在培元很快就坐在大学的教室里了,自己还有两年的高中生活,两年后,虽不致形同陌路,也就只是街坊了吧。想到此,她觉得无法接受,她真想扑到一个人的怀里大哭一场。可这个人是谁呢?以前这个人肯定是培元,可从现在起不是了。文佳第一次感到了现实的残酷,这残酷来得太突然,甚至莫名其妙。
听得大门响,是父亲回来了,文佳过去开门,给父亲泡上一杯茶。父亲林明远是面粉厂的副厂长,今年刚到50岁,可看上去已经很苍老了。面粉厂是林家的产业,当年,老父坚持要让大学刚毕业的明远回来打理工厂,母亲也以死相逼,明远不得已才放弃自己的专业,回来帮父亲管理面粉厂。风风雨雨二十多年过去了,老父倒是豁达,公私合营不要股份,不领定息,只靠一份退休工资潇洒度过了晚年。明远也是一心只考虑工作,从不计较名利,可依然被列入另类,一有运动,总有人给制造麻烦,但工人们多数是厚道的,尤其是老工人,对林家父子的人品是交口称赞的。如今父母早已故去,老大大学毕业,不知混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有个通信信箱,老二去年也上大学去了,家里只剩夫妻俩和女儿文佳。母女俩都回屋了,明远还躺在摇椅上没有一丝睡意。看着月光下偌大的院子,清清冷冷。忽然理解了父母当年的坚持和恼怒,也为当年自己的抗争感到愧疚。父亲一辈子比自己不知要难多少倍,作为他唯一的儿子,自己何曾给过他一丝的理解和安慰,可从没听老人家抱怨过。如今,满腹的话无处倾诉,想到此,顿感无限悲凉。这些天,早就是山雨欲来的景象,明远早已心灰意懒,一切随缘吧。早知治国平天下是笑话,如今连修身齐家的能力都怀疑了。忽然一首诗从嘴里冒了出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