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场下了三年的雨（9） (第2/2页)

幸亏没其他人听见我们的谈话，教室里的人只能看见我们两个在说话却听不见我们在讲什么。至于她会不会将我卑鄙的本性宣扬出去我就无法控制了，终于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

“反正我觉得她不应该这样对你。”高雯雯同学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惊讶地望着她，不知道她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的。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刚才那句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没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觉得给女孩子花钱是理所应当的事，尽管我不是百分百喜欢小熊，但既然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就应该把我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我觉得这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就像中世纪的绅士为了心爱的女人奉献出自己的生命那样。我没有奉献生命的勇气，奉献一点身外之物还是可以的

“你就是傻！”高雯雯同学指着我的鼻子说完这句话后，转身走回教室。我在后面无奈的摇头，与我想要完成的计划比起来，区区几百元算得了什么呢？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张红转过头来，朝小熊的背影使了个眼色，小声地说：“赶快去哄哄人家，刚才你和高雯雯在外面说话她都吃醋了，一直在看你俩。”

我一听这话心瞬间软了下来，我实在难以想象小熊吃醋的样子，这太夸张了！

想来想去，我们对彼此的了解还是太少，我只知道她可爱，温柔。但是人不是只有一面的，也许她会生气、会伤心、会摔东西、会骂人、会哭，这些我都没有见过。反过来，她也不曾了解我的过去。如果她知道我曾位如此软弱，受尽欺负，还被人隐害成A片狂魔；她会怎么想呢？她认识全部的我吗？她并不知道我可以在网吧里骂人十八代祖宗半小时不重样，她更不知道我的心里充满了肮脏与城府。

我们认识的彼此只不过是一层‘皮’，一层精心加工过的皮。想要透过这层皮，唯有长时间的了解，而我最缺的，正是时间。

晚上放学后送她回寝室，她已不像前两天那样抗拒。 我们简单的聊了一些事情，但我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最后的晚餐》。

“你喜欢我什么？”她有些突兀地问我，我从她的眼神和语气里读出了一丝认真与期待，我有一瞬间的惊喜与感动，我不想放弃她，也许我们会有更长的未来。

但只不过一秒钟的功夫，她又把头低了下去。灯光灭了，也许是身后教学楼的灯光，也许是心里转瞬即逝的希望之光。我无比认真温柔地回答她：“我不是喜欢，我爱你，特别特别的…爱你。”

她仿佛早已习惯了我的俏皮话，没有什么太害羞的反应，我甚至怀疑她根本没有听清我在讲什么…

2016年10月31日，星期一，今天小熊我与的恋爱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她一大早便拿出一个紫色的迷你版小熊，把它放在我的手上：“送给你的，老是忘记，这次记清楚了。”看来她并没有忘记我们说过的话，我心里又是一阵感动，拿着紫色小熊上下左右各捏了一会儿，觉得不怎么好玩，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入抽屉里。

白天我更加‘肆无忌惮’起来，除了和张红换位置坐在小熊身边，更是在自习课上抓起小熊的手向讲台上记名字的班长大秀恩爱。我的脑子一定是被虫子啃坏了，忘记了所谓的纪律、名誉、与一切其它的东西。我仿佛急着向所有人证明我暂时还能拥有她。

时间一晃来到了晚自习，倒数第二节晚自习老师没来，班里如往常一样热闹繁华。上课后我才发现小熊的位置是空的，人也不在班里，不知所踪。

可能是去上厕所了吧。我想着。我在无趣中过了十分钟，小熊还没有回来。杨丹蹑手蹑脚地走到我身边，把我吓了一跳。

“你看见熊楚玉了吗？”她问我，嘴巴快贴我耳朵上了。“没有，她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我们去找找她吧。”说去就去，反正老子也不怕违反什么狗屁纪律。两人像即将前去刺杀秦王的刺客那样，雄赳赳，气昂昂的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走出教室，接着弯下腰如猫一样穿过教师办公室。

终于来到了教学楼下，我还来不及欣赏一眼校园夜景，便被急躁的杨丹抓住了胳膊。

“你说她会去哪里呢？这小妮子，真是急死人了！”

我内心其实并不着急，我不相信在这明亮的校园内会出什么危险。呸，去他大爷的明亮！但实际上我却装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是啊，她会去哪里呢？厕所？小卖部？食堂？”杨丹同学的眼睛上下左右来回转动着，仿佛正在冥思苦想。“我们分开找，我去厕所，你去其它地方！”

说完她转身往厕所方向走去，他走边大声呼喊：“熊楚玉！”这声音在空旷的校园里回响，连树叶都摇晃了几下。我的心里无比惭愧，身为男朋友，我对她的关心，好像还没有她的朋友多。

不甘心落下，我也装模作样的大喊了几声，尽管我知道这终将是一种徒劳。

我感觉到兜里有东西，伸手一摸，是今天晚上去小卖部时买的糖，准备拿来表演‘魔术’用的。我无奈的苦笑一声，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我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找她还是散步。

“找到了吗？”杨丹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没有啊，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回去吧，她说不定自己回去了，那么大个人肯定没见不了。”

我们回到班里，刚走进班门口就看见小熊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上去有些沉默。“你去哪里了？”杨丹拍了一下小熊的肩膀，低声责怪道。而我则在思考应不应该和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小熊讲点什么.

“上厕所去了，刚回来。”她想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那副尴尬的表情僵在脸上，任谁看了都会明白她在撒谎，但谁都不忍心戳穿她。只是这短暂的一个表情，我明白了她心里正在经受和我一样的煎熬，她一点也不快乐。

我第一次对自己那个所谓的狗屁学习计划产生了怀疑，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去骗一个如此纯真善良的女孩子，我还是人吗？

她刚才到底去了哪里，这个问题并不怎么重要了。我继续表演着表层的关心，像是垂死之人最后的挣扎：“下次别那么晚回来了，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吓死人了。”

“嗯！”

最后一节课我们没坐在一起，她换位置到后排聊天去了。我则一个人埋头苦学，企图用学习来遗忘掉这一切的烦恼。

晚自习结束，我们并排向寝室走去。今晚竟然罕见的有了月亮。其实每天晚上都有可能出现月亮，只不过今晚我刚好抬头，看见了，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只有今天晚上才会出现月亮。对于常见的东西，我向来是视而不见的。

既然有了月亮就注定没有了雨，这让我颇感不适。我希望它能适当的落下一两滴，以衬托这凄美的夜色。

今晚校园内的人比平日少了一些，极有可能是因为刚才在教室里耽误了太长时间。由于人少，风吹的非常猛烈。树叶一片片落下，落在我的脚上。把它掸掉，踩上一脚，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刚走到食堂拐角处，杨丹便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过来。“刚洗的头发，你们也在这里呀？”她笑着望向我们，我想起今晚发生的事，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害臊。

“我男朋友刚走，我们在那分开的。”她指着身后的一个角落，她总是喜欢描述这些细节。“那你们一块回去？”我笑着说，语气像是在开玩笑。

“这多不好意思，你俩不再腻歪一会儿？ 一听这话我俩都害羞的笑了。

“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杨丹同学拽过小熊的胳膊，像是要把她强行带走一样，我十分怀疑她刚才说的都是客套话。

“那…”我望着小熊的眼睛，她也望着我。终于，我第一次从她的眼神中看见了不舍，那就像是专门为我准备的礼物一样。

我的心死命的往下一沉，颤抖地举起右手，放在她的头发上。那手像是找到了专属归宿，变得异常舒展。

我喜欢她吗？我不再怀疑，我就是喜欢她，非常喜欢。可鬼知道昨天我为什么会对着高雯雯说出那种话？鬼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想起那个狗屁计划？我总是在喜欢与不喜欢中反复挣扎。每当喜欢即将胜出，心里就会出现那个该死的声音：“她只是你的棋子，你有更重要的计划。”

我记得她之前额头前明明是有刘海的，这会使她的脸看上去更加秀气，漂亮。鬼知道我为什么记得这些，可我就是记得。也不知道在哪里看见过，反正就是无比确信她曾留过刘海。

真想抱着她大哭一场啊，也不清楚为什么而哭，就当是为了这该死的爱情吧！难道我不想自己是一个又高又帅又成熟的男人吗？我不想自己腰缠万贯、学富五年吗？现实一点，哪怕成为一个普通人也好啊！不那么胖，脸上没有那么多该死的痘痘，没有那一段段糟糕的过去，胸部不要比女生的还大，上厕所不要像当特务一样，不要太丑也不要太帅。即使成为一个这样的人我也有足够的勇气站在她的身边。

‘自从谈恋爱以来，你快乐过吗？想必身边反对的人不少吧。你有那么多的朋友，估计没有一个会相信你的男朋友是我这样的人。怎么办呢？连说对不起都显的无能为力。’

我顺着她的头发一直摸到了脸颊，我希望她能落下一滴眼泪，那眼泪正好落在我的手上，我会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不管明天，也遗忘过去。

她只是呆呆地望着我，嘴巴微微颤动，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开口。

于是，在听见她的声音前，我说了再见。回过头，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狂奔而去，不知道她们两个女生会在身后怎样看我，管它呢，只顾自己爽这一回就够了。

我实在是太胖了，去年好不容易减的肥又弹了回来。我只跑了两百米就累趴在了地上，其实我是故意趴下的，自行车钥匙摔出去老远。

过去经历的东西让我成为了一个心理变异的人，我套路了一个女孩，却喜欢上了她。那些过去又成为了我心灵上的枷锁…

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所幸时间太晚，没有一个人看见我的狼狈相，来来往往的只是风而已。

我失声痛哭，想要大声地质问苍天，可这该死的声音终究堵在喉头。我和她之间注定是没有未来的，因为…因为我是个太监，是个发育变形的人。可是上天为什么要赋予我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呢？我不理解，我该去责怪，怨恨谁呢？我这一辈子…我这一辈子都将注定如此。我没有爱上一个人的资格，因为我们没有未来。我也不能欺骗别人的感情，因为我真的爱上了熊楚玉，无论怎样克制都控制不住日益蔓延的爱情。让一个16岁的男孩知道自己是个太监真的太残忍、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