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临阳故城思旧还亲 (第2/2页)
唉!他该去面壁了。
不久就追到了雁南归城,他只匆匆瞟了一眼,却惊见如今的雁南归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是阁楼林立,如今苍茫大地之上,房屋零星散搁,完全失了昔日的繁华。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被红绫带跑偏了。
待他掠过一面高墙,回头望那伫立在高墙之上的三座双层重檐楼时,他方意识到自己回了那素有“玄宗圣地”美誉之称的临台地。
那就意味着他离故城不远了。
他有些恍惚,这方土地曾涌现出多少才子群体,无论经商、务农还是从文,无不出类拔萃各领风骚。
众多方士闻名而至,却多数以求学为主,若是想谋得一席之地,也堪比修仙。
“临台地……”他心中隐藏的苦涩被抽丝剥茧。
未待他咀嚼回味,红绫本尊出现了,但她却不再纠缠山河了,而是一溜烟跑了,看来是有自知自明,山河此番是抱着必杀她的念头追来的。
夜抵临阳城,这座物是人非的故城,再次撩起了他久违的心伤。
红绫没了踪迹,他踽踽走在空荡的街。
暮色生寒,沉重的静寂四面八方拢来,连重回故城的丝丝柔和暖意,都让夜风吹跑了。
那座大宅静淌在朦胧的月色中,在记忆中慢慢复苏它的轮廓,他愈是走近,呼吸愈是急促。
原以为别后世事更变,不再是原来的城,也不再有旧相识,应早已心如止水,不曾想,夜风还是那么狂乱,吹乱了他心底一池水。
那些年城中还有故人,他就很少留意这座城的每个角落。
似乎距上次的好好看已隔了六十几年了吧。
倘若他没记错,在这条巷口的拐角处应有个豆腐摊,那家祖传的豆腐花,深得阿爹阿娘青睐。年少时常被他们带来此吃豆腐花,看着阿爹阿娘你来我往的笑容,夹在中间的他总是吃出了腻味。
因此,他时常使坏心思,将阿爹支开去买糖葫芦,待阿爹将人家整支糖葫芦棍都买回来时,他和阿娘早已将豆腐花吃干抹净了,然后对着阿爹得意的笑。
那时,阿爹只会无奈摇头说他皮,然后趁机弹了一下他耳朵。
那摊位果然还在!
山河在棚下寻了个熟悉的位置坐了下来。
四周空荡寂寥,唯独此处仿若隔绝了风寒,他伸手摸了摸耳朵,还是热热的。
呆坐了许久,他好似听到对面墙角老妇人的嗔叫声:
“谁啊?!在墙角放什么爆竹啊?惊得鸡飞狗跳的!谁家的孩子啊?爹娘呢?不管教吗?”
听,还是那个乡音!不知是哪个大嘴巴子告的状,害他一回家就被阿爹罚倒立背生意经了。
山河傻笑出了声,那时在外真够野的。
年少犹爱贪玩,要不是阿娘护着,他早就被阿爹打得皮开肉绽了。
一旦惹事,阿娘就隔窗传个话,让他快逃,阿爹追出街了,他就一道烟向风月之地躲去了,即使明知他躲了进去,阿爹依旧不会踏足那种地方半步。
那时候傻傻的,以为阿爹是怕阿娘,后来才知,那不是怕。
直到他玩累了,回家再跪默丹书。
山河不由想,若不是小时候被罚多了,也不会产生抵触感,以至于丹书一道功夫未到家,不然也定能如朝天歌这般成为行家里手了。
山北寻虽生意繁忙,但对山河从来不会疏于管教,那些叔叔伯伯们也常劝他阿爹,找几个先生教或管家看着就成,何必亲力亲为?
山北寻却十分认真地对山河说:“我初为人父,请你多指教。”指教指教,他觉得自己把阿爹指教到沟里去了。
对此,曲思满总是笑他经验不足,山北寻却正经回应:“再生几个,经验就丰富了。”
那时,山河在一旁听着,觉得阿爹太霸气了,将来他也要如此这般。
不过,他觉得阿娘也实在厉害,能把阿爹治得服服帖帖的。
于是,他请教阿娘:“阿娘,教我如何一招制服阿爹吧。”
曲思满笑得捧腹,说将来他定能无师自通。
但至今为止,他也不知自己通了没有。
他总觉得阿娘身上有太多他想学的东西了,相较于阿爹的强制灌输,他还是喜欢阿娘和风细雨般的熏陶,若非气走几个老先生,山河也就鲜有机会跟着曲思满习字作画、练曲唱歌了。
阿娘说:“这些都是细水长流的技艺,有朝一日必定大放光彩。”
对的,有朝一日!
他到现在都没能大展拳脚,不禁觉得有些对不住阿娘。
隔巷就是那个名为“家”的地方。
山河缓缓起身,离开了豆腐摊。
拐角处有棵树,树影斑驳中,似乎站着个人。
山河身形一滞。
那是个身材娇小,鬓角微霜的老妇人,双手捧着个碗正对着他,那双目眯成缝,嘴角的皱纹划出了个无声的笑,是那么的亲和。
“哑姑娘?!”山河呆愣住了,他急忙抹了把脸,老妇人还在!
山河激动地冲了过去,可她却转身离开了,拐进了黑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