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典簿司前问亡父母 (第2/2页)
山河垂下的眼睑又抬了起来,急忙问道:“何处?”
“典簿司。典簿司门口有一鬼典簿,专司鬼魂名录,但凡来幽冥报到的鬼魂,在他那簿子上就有记载。”鬼道士说话间就已来到了典簿司大门口。
只见一雄伟肃穆的府邸铜门前,坐着一凶神恶煞的鬼典簿,他撇着张大嘴,翻动手中厚厚的一本簿子,铜铃大的眼时不时瞟向过来报到的鬼魂。
末了,就在簿子上头勾画几笔,鬼魂方可通过。
“下一位!”鬼典簿说话的声音嗡嗡地回响,可绕府邸几圈了。
山河远远地观着,看那长长排队的迷茫鬼魂,问道:“它们只需报个名,便算数么?”
鬼道士摇头道:“非也,但凡新来的魂,都需通过幽关才上冥路,通幽关之时会上秤进行称重,轻者过三途河投生,重者通神鬼大门或入鬼渊深处。”
听起来是冥道规则。
“上什么秤?”
“善恶是非秤,此秤视人生前善恶,指定死后去受罪抑或是投生。若你生前是怙恶不悛之徒……鬼渊处的凄惨之状,见到了吧。当然,冥道也不会放过背弃伦常、纵欲妄为之人,神鬼大门之后的骷髅墙,想必你也见识过了。”鬼道士不疾不徐解释着。
以阿爹阿娘的为人,必定是投生了。
但山河心里还是不踏实,毕竟水行者在尸山乱葬岗的话,还时刻萦绕在他心里。
“道长,是否可问鬼典簿亡人之名?”
鬼道士想了想,道:“可以,不过若是被鬼典簿发现你是人,可就麻烦了。在下去吧,你且将名讳报来。”
山河把声音放低了:“亡父山北寻,亡母曲思满。”
鬼道士愣了愣,道:“在下去也。”
于是,他很快飘到了鬼典簿面前。
这么一对比,鬼道士身形瘦小得严重,那鬼典簿简直是个大块头,光是浓密的络腮胡都能盖住鬼道士头顶了。
不知鬼道士在鬼典簿跟前说了什么,只听鬼典簿那浑厚响亮的声音传来:“报上名来!”
山河捏紧了手,不由自主地将脸贴在朝天歌额上,一样的冰凉。
兴许鬼道士报了名,山河极目望去,鬼典簿已经在翻阅簿子了,他仿佛能听到簿子哗啦啦翻动的声音,和他心跳节奏一致,快如擂鼓。
“鬼渊深处!”
这一声如霹雳,直击心房!
山河兀自收紧了手,将朝天歌抱得更紧实了,心突突狂跳。
这么多年,原来阿爹阿娘一直在鬼渊深处受苦受累……
他回想起鬼渊处苦惨万分的一幕幕,心中痛楚难宣:
“阿爹阿娘为何会进了鬼渊深处?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难道真如水行者所言,阿爹犯了很重的杀孽,罪大恶极?那阿娘呢?她可是与人无害的啊……”
眼泪遏制不住地滑落下来,山河将哽咽都死死憋住了。
鬼道士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来到鬼伺旁就没有吱声。
适才鬼典簿的声音足够大,相信山河是听见了,没必要再重复一遍,此时复述等同于再宣判一次死亡。
鬼道士十分能理解,却止不住地“唉”了声,他的叹息五百年来没一日间断过。
来到了半明半暗的热闹鬼城中,鬼影攒动,因不需占用空间,是以看起来重重叠叠,十分凌乱。
山河无暇他顾,内心难以平静。
他一面担心朝天歌的情况,一面不忍父母在鬼渊处多待半刻,可这两个似乎都没有第三个的强烈。
真正让他不安的是,自己的父母会不会在尸山中,在那被祭了刀的十万鬼魂之中……
他暗暗下定决心,待朝天歌顺利醒转,无论如何,他都得要再跨一次神鬼大门,进鬼渊深处找回自己的爹娘!
鬼道士将他们送往鬼店入住。
鬼伺送来热水与新衣后,鬼道士也非常慷慨地施了术,见山河满脸倦怠,遂不敢逗留,识趣地告辞了。
山河似乎十分珍惜“伺候”朝天歌的机会,手速很慢、手劲很轻地一件件褪去其衣物,不敢有大动作,生怕触及他的伤口……
连三涂都被冷落在角落里。
鬼道士的符效用挺好,包扎之后,再也不见渗血出来了,山河暗暗庆幸,幸好遇见了鬼道士。
山河将布沾热水,自朝天歌脸上一直擦拭到他胸膛,细腻又含蓄,只是眼底的柔情快要脱出眼眶来了罢。
末了,他给朝天歌掖好被子,自己也清洗了一番,一瞬疲乏全释放了出来,待看到那袭挂着的红衣时,温润澄净的双眸似乎都有了笑意。
这必定是朝然的衣物,朝然又好穿红衣,是以,鬼伺也不挑,送来的还是与朝天歌身上的同款。
好在他与朝天歌的身长和身形相差无几,如此,他也能正儿八经地穿红衣了。
这么想着,他便加快速度清洗,才摸到自己的脖子,发现此前朝天歌咬的牙印早已消逝了,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