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二友同盟和三员大将 (第2/2页)
谁不是心里憋着一股火?就拿这屋的主人高羊儿来说,她一个女人家,孤身漂在聊城,为了躲避锦衣卫和官府从鱼鳞图册查到流动人工异常,她不得不与当地一个老鳏夫组建一个家庭。直到前两年才把那老头熬死,送走。
因此,唐赛儿很无奈,同时也为了让曾经的弟兄们过上好日子,她默许了每年秋天的开训。同时,无论多难,她都会想方设法筹一笔钱,给这些老兄弟们发钱发粮。
可惜,她与众多手下都不擅长经商,故而大伙日子过得苦巴巴的。不久前,有人想买下他们仅有的六艘漕船,连人带船都要,价格公道,并把漕运的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意交给他们,这才让他赚了三千多两银子。
正因为有着那一次的信任,唐赛儿对当时牵头做成生意的账房和董彦皋的副手不设防,这才阴沟里翻船,着了人家道儿,被下迷药逮住。
唐赛儿和裴寒被枷锁后,叛徒得意洋洋说,是从唐赛儿敬重先贤的习惯,猜到羊使君祠就是最终会面地点。本着有鱼没鱼捞一网的态度布下圈套,锦衣卫拿下唐赛儿身边传话的侍卫,当场重金收买他在茶里下迷药。
正说间,李满仓、苏苏、南宫晨、芽芽、宾鸿、董彦皋和高羊儿及一名年轻女子钻出密道。花醉说过,密道只有几位头领知晓,那位年轻女子看来身份不简单。
叛徒及一百白莲军兵士悉数被剿灭,唐赛儿的人各自散去,李满仓也刚好随同知府带人前来收拾残局。
李满仓抬出申式南、苏苏及自身背景,这才说动知府紧急召齐人马。一路上,李满仓与知府面授机宜,知府将信将疑,但一到羊子巷便见到一地尸体,这才转忧为喜。
待见到羊使君祠的上百具白莲军尸体,他更是大喜过望。这一场功劳报上去,想不升官都难。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毕,李满仓找了个借口与苏苏等人会合。
临走前,李满仓叮嘱知府,清点完毕,即刻将白莲军首级押解进京,连夜上报朝廷。奏报可送到崇武渡码头,申式南、李满仓和苏苏等三人均会亲笔具名签字。
申式南听完两边的讲述,问唐赛儿:“买下你们漕船的东家,商号是不是叫河清船运?”
唐赛儿吃了一惊,看了看花醉和裴寒等人一眼,道:“正是。不知申副使从何知晓?”花醉已将申式南的身份告诉了唐赛儿。
“唐女侠莫要惊慌,你们的人没有被官府盯上。河清船运是我家的生意。”申式南笑着安慰道。
申式南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四五岁的妇人,永乐十八年二十一岁,如今竟已四十六岁。几人好歹共生死,同进退过,于是照江湖规矩称呼她一声女侠。
“河清海晏……这么说,海晏船运也是贵府生意?”问话的是裴寒。他受人之托,在唐赛儿身边担任护卫,早听下面可靠的人说过,河清船运与海晏船运其实是一家,只不过,一个是跑运河漕运的,一个是出海的。
申式南点头道:“海晏船运也是家里和几位故人在打理的生意,小打小闹,小打小闹。”
李满仓和苏苏各捶了他一拳,苏苏道:“可以啊你,申东家。就连我在丹阳,都听说过河清海晏两家船运的名头。这船运生意,不如也带上我?”
李满仓也不知晓他近期的布局,只知道当初申式南问过他,有没有渠道拿到出海船引。那时候,两人虽然关系不错,可私自出海是犯禁,申式南当然不会告诉他。
如今不一样,几人同生共死,都犯下了诛九族的大罪,敞开来说更容易让大家拧成一股绳,合力办成一些事。运河漕运是合法的买卖,申式南只是不愿意张扬,以免招来他人的眼红和官场上敌人的暗中下绊子。
申式南奇道:“你?你乃儒家子弟,平日不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吗?”
“嗐……谁会嫌钱多呢?”苏苏叹了口气,看向李满仓。今天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他深深觉得很不安全,不自觉地希望钱多一点,将来万一有个好歹,也好多一个选择。
对苏苏投过来寻找同盟的目光,李满仓头扭朝一边:“别看我,我家里没钱。我大哥是不可能掺和的。”
唐赛儿也想不到,兜兜转转,原来大家缘分早定。看着眼见几人的打闹,唐赛儿一时陷入沉思。好一会儿,她问:“不知几位……”
苏苏明白她的疑惑,巴拉巴拉把钱樟落、李满仓和自己一顿吹捧,就连李满仓的订婚宴都被他像说书一样讲成平话。
唐赛儿等人也感慨不已,一场锦衣卫的误会,竟让他们见到了皇亲国戚,以及钱家、苏家等这样的百年、千年的世家大族。
申式南等人提出告别,他们需要尽快回到码头船上,免得知府到时候找不到他们。
“且慢!”正当申式南等人起身要走的时候,唐赛儿突然出声。
在场众人齐齐看向她,不明白她是何意。
“申副使,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借一步说话?”唐赛儿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充满恳请与坚定。
见申式南点头,唐赛儿又道:“花醉、裴寒、银屏,你三人随我来。”
唐赛儿说完,转身走向内里的一个房间。李满仓有些担心申式南的安危,刚想动就被南宫晨按住。南宫晨知晓申式南在天庭的身份,凡人和一般神仙都奈何不了他。
跟随花醉进到里屋的,正是那位适才未曾介绍过的年轻女子。
唐赛儿拉过她的手,对申式南道:“她叫何银屏,十九岁,是我一位故人的故人之女,也是李唐时成都花四娘夫家的后人。这些年跟着我,倒也学了兵法和一身武艺。”
“裴寒,是剑术大师裴旻的后人。近身功夫了得,剑术已有大成。可惜今日受我之累,险些英名尽毁。”唐赛儿道:“裴旻是李白之师,这个相信申公子知晓。”
申式南点头。裴旻的剑舞、李白的诗与张旭的草书,被称为“唐代三绝”。
裴旻是剑术大家,长期居住在山东兖州府任城,官至左金吾大将军,与颜真卿和王维等人交好。李白只是跟他学了剑术的皮毛,就能凭一把长剑轻松斩杀拦道抢劫的山贼十数人。
“花醉是花四娘娘家的后人,善使铁钉远攻,端的是无影无踪。他与裴寒都是受我一位故人之托,近两年来在我身边护卫于我。去年进京追查文史忠,听说差点被你逮住。”唐赛儿微微一笑。
申式南想说什么,又忍住没问。
唐赛儿抬头,目光飘向北边,似乎是喃喃自语:“你猜得没错,我那位故人姓杨。”
过了一会儿,唐赛儿才收摄心神,道:“我不是白莲教的人。当初被迫起事,只不过是借用了白莲教的名义而已。这些年,跟随我的人,还有六七百人。但大家日子都过得不如意,这恐怕也是那两人背叛的主要原因。”
唐赛儿一声叹息,又接着道:“但入了河清船运的人例外,虽然时间不长,但他们生活得很好。我替他们,以及那些为我们死去的弟兄们,谢谢你。”
她抬手阻止了申式南说话,严肃说道:“我想让剩下的六七百弟兄们跟着你。你接手了佗吕悔斋,他相信你,我便相信你。我相信你会给他们一个好的将来。”
“你不必讶异,佗吕悔斋的事我知道。当初攻打安丘城,我败就败在信息不灵。所以,这些年我暗中训练了三队斥候,专事探听,收集情报。他们归银屏指挥。现在,我把银屏交给你。”唐赛儿再次拉过何银屏的手,轻拍两下。
何银屏以军中下属觐见之礼拜过申式南。
唐赛儿道:“我知道你的马场有上百匹军马,关河书院有你培养的人。如今,你又搞出河清海晏船运。我想,你今后的路,不是入将拜相那么简单。因此……”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花醉和裴寒:“你二人不妨也跟随申公子。不管是富贵,还是一展平生所学,我相信你们都不会失望。在我这,你二人屈才了。而且,我相信,假如他还在世,他也会支持你们的。你们不必顾虑我,如今聊城反而是安全的。”
花醉与裴寒对视一眼,各自点头,裴寒抱拳道:“感谢公子今日救得我等兄弟性命,裴某武人一个,无以为报,愿跟随公子左右。”
花醉也抱拳:“公子义薄云天,花某愿同裴兄一起,跟随公子左右听令。”
申式南自是欣喜万分,忙道:“如此承蒙唐女侠高义,申某必不负所望,视花裴何三人为异姓兄弟姐妹。”
“这样,我会调拨一批银两到聊城。我今后的打算,是收拢云南下辖各宣慰司宣抚司,以及永乐时期的交趾布政司和八百大甸等宣慰司。那数百兄弟们,愿意随我去的,我不会亏待任何一人。愿意留在山东的,我也会给一笔安家费。”申式南坦诚相见。
五人又简单商议了一阵,决定花裴何三人暂随申式南上船,唐赛儿则想办法与高羊儿和董彦皋等人达成共识。
走之前,申式南将身上携带的三千两盛丰钱庄银票,以及十张金叶子交给唐赛儿。唐赛儿没有推辞,有了这些钱,她才更容易说动其他人。
这些钱是申式南带在身上应急用的。银票只能在京师的钱庄取出现银,认票不认人。申式南的银票和金叶子,是上任前不少官员的送礼。不管谁送的,申式南一概照单全收。
芷兰香粉和打酒生意日进斗金,紫蕺早就调拨了六千两银子给申式南作上任之用。那些钱主要归回袖打理,钱樟落懒得管。
酉时,申式南等人回到崇武渡,谢清溪和酸花等人早已等候多时。众人都还没吃晚饭,申式南索性让人到聊城最大的酒肆把菜饭送到船上。
酸花带了一个男子上船,此人名叫言婴,与众人见过之后,她才说起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