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复行复蹉跎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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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娇娇正准备让她这个便宜夫君早入轮回时，虚空之中突然闪出一线明光，空间坍塌，两人一同坠下。

再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建于山巅的小凉阁，薄绡纱被风带动，层层叠叠，重影之下，宛若一尊美玉雕琢而成的男人跪坐桌案前，他身后响起兵戈蹭地的声响。

叶娇娇顺着声源看到浑身浴血的“纪九灼”，心跳慢了半拍，太过浓郁的嗜血杀意扑面而来，让她惊得连退几步，却不想撞入了某个怀抱。

少女纤薄的肩膀被一双手牢牢捆住。

纪九灼那副昳丽容颜苍白了几个度，眼梢微红，黑眸中攀附上一种将要失控的疯狂灼光。

“纪九灼……”

“阿持，你魇着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纪九灼”弃了长剑，支起腿靠坐在阴影里，咳血声回荡在暗夜里，许久，嗓音喑哑：

“喂，老不死的，我和薇薇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男人没有回答。

“算了，指望你松口，不如我自己找答案。”“纪九灼”低低笑着，笑声肆意，却慢慢的，染上了几分沮丧和无助，“我又做梦了，梦见有人在我耳边唱歌，那是我的娘亲吧，她在呼唤我回去，我和薇薇不应该生在这里。”

“纪九灼”又哭又笑，细碎的呢喃渐渐汇聚成一句坚定的话语：“——我要回家。”

男人拨弄着香炉的冷白手指一顿，淡淡垂眸：“阿持，此间亦是归乡。”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不属于这里！你休想困住我和薇薇！”

檐上纱灯晃荡。

叶娇娇眼瞳瞬缩。

“纪九灼”从阴影里扑出，深邃如苍茫夜色的瞳孔熠熠生辉，及地长发犹如迤逦的华丽衣袍，满室盈光在他露出真容那刻都黯淡了几分。

不得不承认，纪九灼虽然性格古怪了些，但的确生了一副极好的相貌。

可眼前这个“纪九灼”却比她身旁这个更为惊艳绝伦，不止是形貌如瑰宝，周身溢散强大灵力，哪怕知道只是梦境，都让叶娇娇产生了一种压迫感。

叶娇娇努力眨了眨眼睛，缓过一口气。

这是年少时的“纪九灼”。

或者说是纪九灼最真实的一面，一直以来纪九灼在外人面前都是病怏怏的样子。

所有人都被他欺骗了。

叶娇娇也是，她以为“长生剑主”之名，成就于那柄仙剑白玉京。

事实上，纪九灼的强大源自于他自己。

“纪九灼”轻笑了声，眉眼间漫上一股慵懒：“我要带薇薇回家，等我斩了你在我体内种的那根情丝，再烧了你们世界的本源——”

“东极神木。”

“阿持。”男人声线清冷如雪，“你之一族，生来身负灭世之力，过刚易折，族群覆灭是注定的命运。”

“你和薇薇是族中遗孤，当年我云游神墟外海，受你父母所托，带你们离开故乡，才令你们免于消亡。”

“此世即是你的容身之所。”

“纪九灼”又哭又笑，指甲挠出细长裂痕，声音里掩饰不住歇斯底里的悲怮，“此世非我归处——”

“我要回家！薇薇——母亲——父亲——我一定要回去！！！薇薇！薇薇啊，我们不是最后的——”

叶娇娇“噗”地呕出一口鲜血，扶着胸口，回过头去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身形开始变化的青年。

墨发如瀑柔顺披肩滑落，浓密的羽睫蝴蝶展翅般舒展，那双黑曜石眼眸平静无波澜，仿佛神明贯穿恒古时间，垂怜俯看众生。

“够了，小妖怪，你该擅自窥视他人的内心。”

纪九灼抬袖一甩。

藏匿幻境之后的寂昙直接被拽了出来，灵力打在他身上，钉于半空中，动弹不得。

寂昙身子微微发抖：“你、你竟然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长生剑主，玉京天的道祖替你隐瞒了身份，谁也没有发现！”

“你可真幽默，这不是被你发现了吗？”纪九灼一手捏碎了寂昙的脑袋，血花四射，幻境顷刻间打破，此刻现实世界正是夜晚。

他们仍然身处审判台上，七零八落倒了一地被梦魇缠身的围观者。

浅白色的昙花花瓣从纪九灼指尖散落，花蕊心包裹了一点弱小荧光，那是寂昙苟延残喘的神魂。

“你若是杀了我……他们将会永远陷入噩梦之中，直至生命终结……”

“只要你放了我，我愿以天道为见证，誓死守住你的秘密……”

纪九灼觉得很可笑：“你好像没搞清楚一件事，既然你能窥视我的内心，那么就该知道这个世界于我而言并不重要，一群蝼蚁的生死，与我何干？”

寂昙呛了呛气，意有所指：“那她呢——长生剑主，你一直以来纵容其胡搅蛮缠的夫人，叶娇娇，她的性命，你也要置之不顾吗！”

“……”纪九灼攥紧的指尖骤然松动，轻轻摁住那朵几近凋零的昙花，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脚步趔趄倒退几步，“叶娇娇………不，你不能死！不对，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爱你……”

寂昙眼见局势可控，乘胜追击敲打下去：“叶缈是不一样的，她是你的结发妻子，你立下天地誓约今生今世唯一挚爱的……”

蛊惑人心的声音终止于炽金色的火焰。

纪九灼双目赤红，甩手丢弃了半烧成灰烬的昙花，召来白玉京，仙剑飞出，瞬息间，一个庞大的法阵落成，将审判台笼罩其中，火海冲天，于噩梦中沉眠的众人毫无察觉。

“纪九灼，你想要做什么？”叶娇娇从梦境中苏醒，持着仙剑勉强撑起身子，焰浪吹动着柔发丝，高温烧糊了视线，她看见纪九灼持剑向她走来。

“不是梦境了，叶娇娇。”纪九灼双手捧起叶缈的脸庞，语气温柔，“我们下辈子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