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日快乐 (第2/2页)

“不意外。”

“你在想什么？”

“萧让尘那时候说的话。”林亦飘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那里是延伸的天空，蓝得澄澈干净，“他为了妹妹选择对抗整个太云，我当时觉得这实在荒谬，放在上帝的视角来看，以一个人的幸福换取多数人的痛苦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策。”

“可是静下心来思考之后，我忽然觉得如果我是他，也许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我感受不到多数人的痛苦，但对自己的幸福却感受得无比深刻，如果对抗世界也是我人生的一环，我只会觉得这场游戏无比的有趣。”

余林柚愣住了，这小子说的话很危险啊！

也许之后的某一个人生阶段，他也会为了自己的幸福而选择堵上全世界的痛苦，到那时候世界的某个角落也许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现在这个戴着黑框眼镜坐在天台上思考人生的小男孩，会以浴血的姿态站在世界面前，脸上带着他标志性的不服输的表情。

可是忽然的，余林柚觉得这很有趣，这就是林亦飘，他不是什么圣母，感受不到他人的痛苦也很正常，理解不了凡人的苦衷也很普通。他只是一个把人生当成游戏的小孩，凭借自己的兴趣玩耍着，对于一个小孩来说需要理解什么呢？他只需要凭借自由意志幸福下去就好了。

即使他做的事情一件件超出了余林柚的认知，余林柚也觉得由衷的有趣，这种有趣来自于他那天然保守的家族，而林亦飘则是推开他思维的这扇门。

“对了，你的手机，修好了。”余林柚突然想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

“嗯。”林亦飘敷衍地应了一句，接过手机。

“录音笔呢？”

“交给他们当作证据了。”

忽然的一阵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嘈杂的风声在耳边吹过，卷起人心中的烦躁。

“谢谢。”林亦飘忽然说。

“什么？”余林柚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谢谢。”

“为什么突然道谢？”

林亦飘转头看他，目光真挚：“说不上来。在初级学院的时候，他们一直视我为怪物，我又是个没爸妈的孩子，十分有默契地集体远离我，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朋友。族会的时候虽然能见到一些同龄人，但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因此我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说自己的事情，明明自己也不害怕孤单，明明自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无论是被孤立还是被忽视，一切都没有关系。

“但，果然还是有朋友会好一些吧。”他低下头，眼神闪过自己也不曾觉察的落寞。

“八岁那一年，一场意外带走了我此前七年的全部记忆，但是当我追问周围人的时候，所有人却都不愿意给予我答案。从那以后，我就决定努力地活下去找到这段属于我的记忆，有了这个原因之后，一个人孤单的时候也不至于无聊地看着天空发呆了。”

余林柚忽然明白入学考试时自己追问林亦飘来太云的理由时，他回答的那一句“找一个死了很久的人”的真正含义。

失忆这件事情就像是失约，明明昨天还约好了今天要一起上学，可仅仅是一个转身，昨天的那个自己就被永远留在了昨天。

“我在想，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背负的东西，也许萧让尘命中注定就是会遭到那一劫，然后不可避免地走上那条路。我应该也有自己的宿命，就像爸爸注定会爱上妈妈一样，命中注定的事情没有办法避免。可是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无法理解什么是命中注定，我只能被动地等待并接受，等待着我的宿命降临。”

这话说的真切而孤寂，一时间，余林柚感觉风声都在给林亦飘伴奏，应和着他孤寂的心声。

“走吧，回寝室了。”余林柚说。

——

“我的寝室在108，这是正林的寝室。”

林亦飘一脸嫌弃地看着余林柚，这都来几次了这小子还不明白？

“哦……是的，对……他们说今天是七号，好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来着，说要找我们商量。”余林柚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着，一边敲响了109的门。

不自觉的神情，狂冒汗的额头。

百分百在说谎。

林亦飘懒得拆穿他，他倒是想看看这帮人要搞什么花样。

“砰！”

开门的一瞬间，林亦飘就被扑面而来的彩带突袭了。

“噗。”他一脸无语地吐出不小心喷到嘴巴里的彩带，看向身旁的余林柚，“这就是你说的重大的事情？”

“对啊，今天是你的生日，还不重大吗？”杨心正林上前帮他拨开脑袋上的彩带。

生日？

啊，七号，今天是十月七号啊，是他的十六岁生日。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

“余林柚说的，好像是和你当搭档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张守星走过来，自觉地搭上林亦飘的肩，“如何？是不是算个不错的惊喜？”

生日啊，不知不觉自己都十六岁了呢。

记忆中他从没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也许八岁之前是有的，不过在两位伯伯相继离世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生日的记忆了。

小时候还会在生日那天有所期待，之后时间一长，他也没了期待。只会在生日的时候给自己买一个小蛋糕，然后学着故事书里的小朋友一样，许个愿然后吹灭蜡烛。

所有幸福的记忆都被意外带走，导致他已经忘了两位伯伯在的时候世界是如何的色彩缤纷，幸福是怎样的真真切切。在遗忘的年月里，他突然就不明白幸福了，突然看不见世界的颜色，突然觉得一切无趣，只有在找到零星的兴致时，映入眼帘的事物才会短暂地出现颜色。

“顺便庆祝一下我们慕枫取得校草头衔！”杨心正林带头鼓起了掌。

慕枫摆摆手，笑着示意他不要瞎起哄，他端着蛋糕走向林亦飘，说：“快来许个愿吧，小寿星，你可是我们之中年纪最小的呢。”

许愿啊。

他早就忘记了以前过生日许的是什么愿了，不过应该都大差不差，是希望自己早日恢复记忆。

这段被尘封的心情，突然被人拾起来，就像是放在储藏室中不知道多少年已经落灰的弦乐器突然被人拨动，积灰的表面再度散发出光彩。

杨心正林给他带上了生日寿星的帽子，林亦飘一开始略感嫌弃，不过一番扭捏过后还是乖巧地戴上了。

我希望，我的朋友们可以平平安安。

一本写着同样内容的日记在某天突然被主人的朋友们发现，为了纪念这个特别的日子，主人特意在这一天的这一本日记上，写上了以前完全不会写的大胆革新的内容。

他睁开眼睛：“我许完愿了。”

“好！那么……”

所有人都鼓足了劲。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