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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北漂 (第2/2页)

半小时后,何斯嘉再次穿过校园,出东门过了天桥,在公交站牌附近的旧义胡同路口,见到了贴出那则招租启事的人。六十多岁的阮桂芬阿姨领着她从车水马龙的旧桥大街拐进胡同口,继续往东走上150米,进了一个院门,在7号栋二单元门口停了下来。

一道台阶延伸至地下,旁边半地下室的窗户在地面露出一小截来,她们猫着腰走入昏暗之中。

推门是一户七十平米的二居室,朝北的次卧室在入口处,是阮阿姨住的地方。厨房和过道都很局促。

客厅和洗手间包裹在屋子的中段,厅里一片漆黑。阮阿姨说道“小心”,一边伸手摸了摸墙上开关。暗黄的灯光浮起,一张不大不小的方桌靠东墙而立,几乎将客厅占满,只留下西墙边一条窄窄的过道供人通行。

摆放两张上下铺的主卧室朝南,连着狭长的阳台,室内亮度只有一半的日光。

阳台的两扇小窗高挂在头顶之上,要仰头才能看见,连外墙也显得极高。如果不踩着凳子去开窗,是不会知道那窗户是没法完全打开的,只能开出一个小小的锐角来,大约是五分之一就不错了。

后来的一年中,何斯嘉最喜欢站在这两扇小窗之下,就着那一排玻璃中漏出的日光,去窥探一个锐角的天空。

阮阿姨是个热情的内蒙人,说话有浓重的西北口音。她从赤峰来北京照顾年幼的孙子,儿子在同一个小区给她租了这间两居室,租金不菲,她便将房子转租,分摊压力。听到何斯嘉要来考试,她圆凸饱满的脸庞绽出硕大的笑容,坚持在她付完租金和押金后带她到院子周边逛上一圈。

胡同西边路口有一家理发店,沿着旧桥大街往北走是药房、公交站、书店、小饭馆,和一个又一个胡同路口,直到北三环大马路和高架桥洞,穿过桥洞可以到达京客隆大超市。

环线大马路是北京地面的超级怪兽。何斯嘉站在路边,沉陷在迎面而来、不容抗拒的压迫感里,心中有了一些慌张。那些飞跨其上的高架桥,像是凌空展翅的苍鹰,随时准备俯冲而下,吞噬地面弱小的生命。

马路太宽,何斯嘉站在这边,悠悠地望不到对面的行人。永不停歇的来往车辆,以飞驰的速度,碾压着无情流逝的时光。跟这些相比,q市的节拍好似松弛的慢镜头一样,从此沉淀在了何斯嘉的旧时光里。

幸好10号院是个安静的院子。何斯嘉是第二个住进10号院7-201的女孩。她和阮阿姨一人拎着一大袋子从京客隆超市买的日用品走进卧室时,阮阿姨唠叨的话音还没落下:“你这孩子,怎么大老远光自己过来了,你的那些行李呀、用的呀,都得要备齐了,出远门要带上的。”

“阿姨咱们太有缘分了,我就是没想到能这么快就租到合适的房子,就没想那么周全。”何斯嘉把袋子从阮阿姨手中接过来,一起放在了自己的那张床板上。

对面下铺的布帘撩开来,露出一个毛茸茸乱蓬蓬的脑袋,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何斯嘉:“嗨!你也睡下铺啊。”

何斯嘉没反应过来,阮阿姨接话接得快:“小杜你醒了?这是新来的小何,以后你们互相照顾了。小何你赶紧叫你同学帮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寄过来啊,这几天有什么不方便的就跟我说。”她连珠炮似的说完,赶着去邻居家接孙子去了。

“谢谢阿姨,您慢走。”趁阮阿姨说话的间隙,何斯嘉看清楚了对铺的女孩。她留着跟自己一样的短发,鼻子上架着副大眼镜,几乎遮住了脸的三分之二。

何斯嘉说出了她的开场白:“咱俩还挺像的。”说着指了指头发。

“好巧,我刚剪的,之前有这么长——”女孩伸出两手在空中量了一下。果然比较长,快到腰际,现在只到耳朵后面。

“好巧,我一直短发,今天刚决定要留长了。”何斯嘉顿了顿,眨了眨眼睛,“争取留到你之前那么长吧。”现在她的头发只比这个女孩的长一两厘米吧,目标是远大的。

女孩笑了,黑黑的鹅蛋脸上咧出一副好白牙。

“我叫何斯嘉,《乱世佳人》那个斯嘉。”何斯嘉的父母是60年代生人,爸爸是烟草局宣传干事,妈妈是高中化学老师。诡异的是,爸爸一辈子不抽烟,喜欢古典乐,妈妈喜欢文学,尤其爱读小说,最喜欢的是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家里有各个版本,连《飘》的续写版本都有。生下女儿后,妈妈执意给孩子取名叫“斯嘉”。

“我杜茹茹,含辛茹苦的茹。”

杜茹茹用手指戳了戳那副几乎是罩在她脸上的黑框大眼镜,从床上下来了:“我湖南的,考S大中文,你考哪个专业?”

她黑瘦的个子不高,看那身量不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更像个在读的高中生。何斯嘉却是个典型的北方姑娘,个子高高,粉红圆脸,齐耳短发,给人明净利落的感觉。她很喜欢杜茹茹飒爽开朗的性子,简直太对自己的胃口了。

“老家山东邹平,念的q大医学,我要考S大的心理学。”何斯嘉答得很全面了。

“嗯?你是跨专业的?会不会比较吃亏?”杜茹茹有些好奇。常理而言,读医这么辛苦,读完却不当医生,有些浪费了。心理学对于大众来说,还是没有医学吃香、有牌面。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当医生吧?继续读上6年的话,有可能。要是转心理,3年就可以了。”何斯嘉本科所学的临床医学专业就有心理学的选修课,她还旁听了心理学专业的大部分课程,一早就准备好要考心理学的研究生。这年年初她就报考了S大,无奈课程太多,准备时间不够,只能当试水了,最后结果也理所当然地不好。

何斯嘉想到,杜茹茹的情况估计大同小异,但她没有提这些,她也不会去问,毕竟谁不曾有过“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的执念呢?

这天下午,杜茹茹带她去几里外的小市场买了些布帘、挂钩、小桌板什么的,又带她去S大食堂办了临时饭卡,因为是校外人员,充值时窗口多收了13%的手续费。

据杜茹茹情报,S大一共有五个学生食堂,各有特色,足够她们变着法儿吃。现下终于有了长期饭票,何斯嘉心安了许多。两个人在学三食堂吃完晚饭,一起将几栋教学楼的门口摸了个遍,就算是熟悉场地了。每栋楼都灯火通明,一楼贴着上学期的课程表,方便平时自习的同学规划时间和场地。现在虽是暑假,自习大军依旧人数庞大,基本都是校内外考研的学生。

回到7-201,何斯嘉把新买的褥子和床单铺上,照着杜茹茹的样子挂上布帘,再把小桌板支棱起来,连上插线板和台灯,就算是把床收拾好了。

这晚,何斯嘉没有洗澡,没换睡衣,只是用新买的牙刷和毛巾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和衣而卧,身上还盖着杜茹茹借给她的毛毯。

她闻着新买的床单散发出的一股缝纫机机油和漂白剂的味道,觉得这一天真是不可思议。这在过去她是无法忍受的。她是过敏体质,一直有轻微的洁癖,老妈从小就告诉她,所有的新衣服和床上用品买回来都要清洗干净才能使用,这要是让她知道了肯定得训一顿。

她又想起刚刚收到的提示短信。交完房租押金,又买了饭卡和这些东西,何斯嘉的银行卡上所剩无几了。她有些颓丧,明天该给老妈打电话了。于是她先给老妈发了条微信,报告了一下今天的进度,这才放心地放下手机。

在北京的第一晚,何斯嘉辗转反侧,兴奋难眠。她按捺不住地在心里喊着:“S大,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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