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辞漾顶替 (第2/2页)
顾衍前两日便得知时远华最近竟然懈怠了政务全身心寻找失踪的女儿。
得知时漾失踪,顾衍方知自己竟然真的很在意时漾。
他也曾暗中派人去找,还向父皇隐瞒了时远华懈怠政务之事。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失踪多日的时漾会突然出现在东宫门口。
还是昏迷的。
门口的禁卫军先发现了她,好在她在女学进学多日,禁卫军大多都认识她,认出这个落魄女子是时漾不是乞丐后,便立刻有人前去通禀。
彼时顾衍刚刚散了小朝会,正满心忧虑。
顾辞兵临城下,满朝文武却无一人能敌。
连日来朝中人心惶惶,皇帝的脾气越发的大,但在陈家军的实力碾压下,却也无能为力。
顾衍心知大势已去,有意劝父皇直接废了自己的太子之位,宣旨恢复顾辞的太子身份,以此平息顾辞的怒火。
孰料顾辞却并不买账,扬言要顾青云自刎追随陈露,让出皇位。
顾青云被气的吐血,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了,整个人浑浑噩噩,除了咒骂顾辞孽子,已经说不出别的话。
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顾衍身上,顾衍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
连温听倪他都几日没见了,也全然想不起要见。
偏在这时,时漾被送来了他面前。
顾衍看着如同被遗弃的破布娃娃一般的时漾,顿生同病相怜之感,心痛不已,忍不住抬手轻轻触碰时漾的脸。
时漾却仿佛受惊一般,瑟缩着后退。
“别碰我,我知道错了,你别碰我……”
时漾满脸的惊恐,大大的眼睛里泪珠断线般不断落下。
“顾辞……我真的错了……你别碰我……”
顾衍听着,顿时愣住,他惊疑不定地看向时漾,声音有些哑:“漾漾,是顾辞将你弄成了这样?”
时漾似乎终于回了神,抬眼看向蹲在她面前的顾衍,陡然哭出声来,扑进顾衍的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襟,骨节都泛着白,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衍哥哥救我!”
顾衍一时心如刀绞,终于忍不住抬手将人揽在怀里,温柔的安抚:“漾漾不怕,衍哥哥在。”
时漾却更加泣不成声,哭着哭着竟晕了过去,似乎力竭了般。
顾衍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脖颈手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一道道的青紫交加的红痕,像是鞭打的痕迹。
有些地方甚至还带着血痂,明显被打的皮开肉绽。
顾衍想起几日前在宫门口看到的雀跃可爱的时漾,心中更痛。
她曾那样满怀爱意地看向顾辞,那样温柔地为顾辞上药。
顾辞怎么忍心这样对她。
顾衍当然听说过,顾辞刚与时漾成婚时曾在清远侯府备受冷落,还曾被时漾鞭打。
但那只是听说,顾衍不曾亲眼所见,便总觉得时漾只是个女孩,下手未必就有多狠。
再看时漾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痕,便更觉得顾辞下手阴狠。
顾衍眼中闪过一抹森寒,竟隐隐与顾辞有几分相似。
一旁的内监低眉垂目,噤声屏气,生怕在这时触了太子的霉头。
温听倪几日没见太子,今日听人说顾衍终于提前散了小朝会回了东宫,便特意煲了汤送来。
但远远地却看见太子怀中抱着一个女子,一脸森寒地朝东宫寝殿去了。
温听倪手一颤,托盘里的汤便翻了,滚烫的汤洒了出来,烫的她松了手,托盘和碗碎裂在地上,声音十分刺耳。
温听倪却仿佛懵了一般,远远地看着太子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甬道上。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太子怀里抱着的,分明是时漾。
顾衍自然不知道这一幕被温听倪看见了,他将时漾抱回了寝殿,亲自安排人给她梳洗上药,准备晚膳。
时漾悠悠转醒时,已是月上中天,顾衍近日操劳过度,早已疲惫,却依旧守在她身边,手中拿着一本折子,对着烛光看着。
“衍哥哥……”
时漾的声音响起,微弱的像只生病的小猫。
顾衍记忆中的时漾永远是活泼可爱充满活力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时漾,忍不住心疼。
他放下折子,伸手握住时漾的手:“漾漾,饿不饿?”
时漾微微摇头,眼角隐隐又开始发红。
她打量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睡在太子的寝殿,有些紧张地问:“衍哥哥,这是……你的寝殿?”
顾衍笑着点头:“我让人在偏殿给你收拾了房间……”
他话还没说完,时漾却猛地起身扑进了他怀里:“衍哥哥,我不走,你让我留在这里好不好?我可以睡在榻上!我不想自己呆着……”
时漾说着说着便又哭了起来,声音带着可怜的乞求,让顾衍心疼不已。
他也听说过时漾是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偷偷带走的,以为她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自己睡,便无奈地同意了:“好,你想留下就留下。”
顾衍温柔地拍着时漾的背安抚她。
时漾抽噎了一会儿,轻轻地说:“谢谢衍哥哥。”
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顾衍。
顾衍肩头被时漾的泪水打湿,时漾看见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
顾衍见了微微一笑:“没事。”
时漾抬起头,看着顾衍,眼中的崇拜爱慕,一如往昔。
顾衍心中一动,不由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前些日子,看着时漾与顾辞甜蜜的同进同出,他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被时漾这样注视着了。
没想到如今即将破国,他要从尊贵的太子之位跌落凡尘,却又失而复得。
顾衍一时不知是悲是喜,心中五味杂陈,轻轻握住时漾的手:“漾漾,衍哥哥可能护不了你几天了。你别怪哥哥。”
时漾眼中又滑落一滴泪,泪水滴在顾衍和时漾交握的手上。
时漾哭着看向顾衍:“衍哥哥,只要你不推开漾漾,就是跟衍哥哥一起殉国,漾漾也心甘情愿。”
女孩说的情真意切,顾衍感动不已,脑中伦理纲常的那根弦登时断裂,俯身便向时漾唇上吻了下去。
门外,看见这一幕的温听倪泪如雨下。
这还是她深爱着的端方君子吗?
他们相识十数载,顾衍从来未曾在她面前如此不守礼。
时漾可是他的弟媳……
他怎会如此孟浪……
温听倪只觉得世界都在她心中轰塌了。
她尖利的指尖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被烫过的皮肤本就一片红肿,又被她的指甲划破,留下一条深深的血迹。
温听倪仿佛感觉不到痛,那双本来温柔澄澈的眼睛里,渐渐浮上一层不正常的红。
她好恨。
恨顾衍,也恨时漾。
“时漾”热情地回应着顾衍的吻,耳中系统的警报声滴滴滴的响成一片,她眼底却满是笑意。
一切都很顺利。
女主黑化以后,系统会失控吧。
程序员会亲自赶来处理吗?
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见到他了吗?
*
顾辞早上赶回营帐的路上得到了时漾在东宫的消息,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再说一遍,时漾是怎么去的东宫?”
传信的亲兵被顾辞声音里的寒意吓到,头垂的很低,尽可能冷静地说:“据东宫的探子来报,时小姐是自己昏迷在了东宫的门口,被太子亲自抱了进去,昨夜宿在太子寝殿。”
顾辞只觉得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他都认得,却又仿佛每一个字都难以理解。
时漾脱险的第一时间,没有回家,也没有来找顾辞,反而去找了顾衍。
还被顾衍抱回了寝殿,留宿在那里?
“留宿,是什么意思?”
顾辞的声音冷的吓人,杀意仿佛从他周身迅速弥漫开来,让周围的人全都感到害怕。
传令兵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属下……属下不知。”
他只能硬着头皮装傻。
开玩笑,未来皇帝的妻子留宿他亲哥哥的房中,这种事光是知道就有可能被杀了灭口,还要让他在顾辞面前解释什么是留宿?
他只怕只要他敢说出来,顾辞就能立刻砍了他的头当球踢。
只听啪的一声破空声,路边一块石墩已经被顾辞手中的马鞭击碎,四分五裂的石块飞扬,击打在马身上,不少马受惊嘶鸣。
顾辞调转马头就要回城,陡然一声马鸣,一骑高头大马停在了他面前,拦住去路。
是陈沾。
见到陈沾,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送信的亲兵不等主子下令,就逃命似的往后退了半里地。
陈沾见周围没人了,才目光沉沉地对顾辞说:“大局为重,既然知道人安全了,攻进城里有的是办法把人抢回来。”
顾辞这才冷静下来,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双目赤红的重新调转马头,回去调兵。
本想留顾衍一条活路,奈何他自己找死。
无尽的杀意在顾辞心中激荡,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想要荡平那座皇城,杀光里面的所有人。
东宫里的“时漾”自然也通过系统剧情提示感受到了这份杀意,她故作可怜地依偎在顾衍怀里,唇角的笑意却透着诡异。
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
密室里真正的时漾却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百无聊赖地听着崔缇滔滔不绝地吹嘘着自己的才华和见识,只觉得奇怪,这人真的是辞辞吗?
她会喜欢话这么密的男人吗?
有点不可思议。
“据说漾漾你对文学也很了解,不如我考考你……”
崔缇还在喋喋不休,时漾却突然心口一痛,隐隐觉得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
“辞辞……”
她忍不住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口更痛了。
直觉告诉她,这个辞辞现在有危险。
“漾漾,我在呢。”
崔缇的脸凑了过来,伸手要去抱时漾。
时漾有些烦躁地将人推开,她定睛看向崔缇,此刻心中万分确认:“你不是辞辞。”
【目标0号:好感-100。】
崔缇听着自己几日来的努力瞬间化为乌有,恨的好险没把牙咬碎。
他腾地站了起来,扬手就给了时漾一巴掌。
时漾被他打的懵了,整个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陡然面目扭曲的男人。
崔缇不再捏着嗓子说话,声音阴狠刺耳:“不知好歹的臭娘们儿,不管老子是谁,让你爱我你就得爱我!不然老子弄死你!”
崔缇说着,狠狠掐住时漾纤细的脖颈,恨不得一把将人捏死。
时漾胸中的气息顿时有出无进,憋的大力蹬腿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时漾几乎力竭休克,崔缇才终于放开了手。
看着时漾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似乎终于出了口恶气,冷静下来,凑近时漾,狞笑着说:“你只要早日说爱我,我就能放你出去,否则,你就等着被老子折磨至死。”
【目标0号:好感-1000。】
时漾闭着眼睛不说话,好感却哐地跌落谷底。
崔缇猛地起身,几欲癫狂,抬脚就想往时漾身上踹。
但是想起方才的提示,他忍了又忍,还是一甩袖离开了密室。
经过这段时间的攻略,他多少也摸出了时漾的性子,虽然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但尤其不吃硬。
他若是硬要用强,别说让时漾爱上他了,只怕能恨死他。
崔缇进入游戏几十年,通过了那么多副本,还从来没有过好感降到负一千多的情况。
他转来转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最后还是决定去问问蒋蕊,看能不能再去求求那个主系统Npc,给他也换个攻略对象算了。
现在不光时漾讨厌他,他看到时漾也恨的不行,能忍住不打死她已经不错了。
这任务只怕没法善了了。
然而崔缇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寸,才到蒋家门前,就撞上了顾辞带军攻城。
蒋家人顿时大乱,崔缇连着拉住了好几个丫鬟小厮,才问出蒋蕊早在前天晚上就已经不见了。
崔缇万万没料到,蒋蕊竟然就这样自己跑了?
在游戏里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崔缇感到一种恐怖的孤独。
他茫然地看着周围四处奔走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人全都是副本Npc。
尽管他们看着跟真人无异,但实际上,他们不过是一串串的代码。
只有崔缇,只有他是有灵魂的。
以前还有个蒋蕊,但是现在蒋蕊也不见了。
攻略任务也似乎永远不可能完成,他难道就要这样被永远地困在这个破游戏副本里,跟这些代码生活在一起,直到死吗?
灭顶的恐惧将崔缇彻底淹没,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街头,心中满是绝望和茫然。
直到被叛军抓住,他都还在恍惚中难以回神。
顾辞骑着马的身影从被押着的崔缇面前经过,崔缇看见顾辞,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他就是输给了顾辞,一个Npc。
崔缇想不通,他怎么也想不通。
于是他像疯了一样猛地冲向顾辞,迎接他的却是顾辞陡然出鞘的长剑。
崔缇不可置信地垂下头,看着从自己胸前穿过的长剑,张开嘴,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竟然就这样,死在了这个游戏里。
崔缇想笑,却只能喷出更多的血。
他装若癫狂地看着顾辞,终于裂开嘴,笑起来。
他口中的血潺潺而出,声音嘶哑难听:“顾辞,我死了,你就永远也见不到时漾了。”
崔缇说完这句话,满意地看见顾辞冷漠的双眸变得震惊,他笑着吐出最后一口血,头一歪,死了。
终究是没能离开这个游戏。
在崔缇死的瞬间,躲在山里的蒋蕊和化身时漾的问琴同时收到了系统提示。
【玩家崔缇:out。】
冰冷的提示音永远是那样毫无情绪。
一句简简单单地out,却代表着一个鲜活生命的消逝。
蒋蕊啃着手中的干粮,眼前不知何时被泪水模糊了。
她一口一口地啃着,噎的伸长了脖子,却仿佛毫无知觉般继续啃着。
崔缇死了,只有她知道崔缇的死亡意味着什么。
不止是游戏世界里的崔缇没了,现实世界,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也会有一个叫崔缇的人,猝死。
游戏会随便给他安排一个理由,心梗,脑梗,熬夜过度。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蒋蕊突然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不想死,她不想成为下一个崔缇。
蒋蕊扔掉手中的干粮,突然站起来就往外跑。
“孙俊宇,我要去找孙俊宇。”
她疯了似的往山林外冲,丫鬟震惊地跟上去死死抱住她:“小姐,您方才没听见城里传来的喊杀声吗?叛军进城了,咱们这时候回去,一定会死的!”
死这个字似乎触动了蒋蕊最敏感的那条神经,她再也承受不住,抱着丫鬟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是那么凄厉绝望,如同困在地狱深处的枉死恶鬼。
“时漾”忍不住将意识沉浸在系统里,将声音调小了些。
作为一个系统Npc,她的系统在后台24小时监控着这个副本里所有的玩家。
当然,还有不是玩家的外来入侵者。
比如,时漾。
真正的那个时漾。
方才顾衍得到军报便亲自披甲上阵了,他让时漾等他,却没有去跟温听倪告别。
系统当然提示了她,女主正在光速黑化。
问琴很满意这个结果。
但是程序员还是没出现。
问琴等的有些着急,干脆点开了时漾的监控画面,看着时漾。
时漾方才被崔缇掐的险些休克,这会儿脖子上满是红紫的痕迹,正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想去喝水。
“你想出去吗?”
问琴闲得无聊,突然想逗逗时漾。
时漾脑海中突然出现问琴的声音,一时被吓得愣住,一口水呛入了气管,紧张地四处张望,却见不到人。
“别找了,你看不见我。”
“问琴?”
时漾紧张地对着虚空询问,嗓子因为喉咙受伤而十分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似的。
“嗯。”
“你想出去吗?”
问琴不依不饶地问。
“你能放我出去?”
时漾穿越而来,自然不怀疑这个世界有超越自然的力量,只是问琴有这种力量,还是让她觉得有些惊奇。
不过仔细一想,问琴一直以来的表现似乎都跟平常人不太一样,似乎一切也有迹可循。
“我说的不是出这个密室,你现在还不能离开密室。我是问你,想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回你来的地方去?”
问琴耐着性子解释。
时漾一怔,惊讶问琴竟然连她从哪里来都知道。
时漾想了想,还是微微摇头:“我暂时还不想走,辞辞还在这。”
问琴有些无语:“他就是个Npc。”
时漾一怔:“Npc?”
“这里跟你的世界不一样,这里是游戏副本。”
“游戏?全息游戏?”
时漾对游戏了解不多,虽然也听说现在的技术很发达,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全息游戏,但是全息游戏真的能把人做的这么真吗?
而且……
“顾辞怎么会在游戏里?”
时漾不解。
问琴似乎对这个问题也没有答案,过了很久才回答:“可能是游戏设计师根据现实的原型设计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Npc?”
时漾疑惑。
她觉得自己看起来跟这个世界的人并无不同。
“系统里可以查到。”
问琴倒也坦白。
“那你是什么?”
“我也是Npc。”
时漾震惊:“Npc都知道自己是Npc吗?顾辞知道吗?”
“他当然不知道。整个游戏里,只有我知道。”
问琴回答的有些高傲。
时漾咂咂嘴琢磨了一会儿,还是蹙眉:“不对,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
问琴也皱眉。
“我能感觉到,顾辞他不是Npc。”
时漾说的斩钉截铁。
问琴的眼睛眨了眨,不再说话了。
时漾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回应。
时漾困在密室里,不知道时间,只是觉得很饿,不知道崔缇是真的生气了打算饿死她还是怎么样,一直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