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免费小说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本站广告仅展示一次,尽可能不去影响用户体验,为了生存请广大读者理解

第4章(第3页)

红线绑手根本就是另类牵手!暗戳戳的糖最可口??

第五十六章 奈河 幽都之城26

奈河就在酒店旁边,姜山宁、亭曈和董粟一头扎进河水中,那瞬间眼前一片漆黑,顿时被一股力道拽着往下急行。   “亭曈!”姜山宁急忙去抓亭曈,正好亭曈也伸手来抓她,于是即便是在黑暗中也一下子就两手交握住了。   身后传来董粟的咆哮:“你们两个不是契约吧?!你们是有奸情吧!没人关心一下我这个中老年人吗?!”   谢邀,契约私觉算是姻缘契约,奸情也胜利在望了。姜山宁回头怼了一句:“男人四十一枝花,老什么老。”   这是在玲珑骰子的电梯里,董粟反驳姜山宁说他年纪大时说的话。   嘿!这死丫头,忒记仇!董粟愤愤地呸了一声。   亭曈试图用灵力照亮四周,但无济于事。他的声音难得严肃起来:“宁宁,你看看手串和照乾坤还在不在。”   姜山宁摸摸后脑勺又摸摸手腕,点头说:“在。所以这手串是什么?”   普通东西是不会跟着灵体走的。   正在这时,眼前出现一点亮光,借着这亮光似乎能看到下面到底了,亭曈急忙抱着姜山宁一滚,姜山宁趴在他身上,算是逃过了和地面亲密接触的一劫。   “宁宁,没事吧?”   亭曈忙着要起来,但姜山宁压着他,趁着检查他有没有哪里受伤的机会对他上下其手。“没事儿,你没事儿吧?”   董粟就没这么好运了,灵体重重地摔到扎实的地面上。   “哎哟我这老腰我这屁股……”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正想关心一下领导,就看见人家正面对面叠叠乐呢。大龄鳏夫的悲愤值霎时蹿到顶点,暂时忘记了对领导要保持表面的礼貌,“呸!死情侣!”   灵体能不能摸到肌肉呢?姜山宁刚得到“能、但是手感不实”的答案,就被董粟啐了一口,于是慢悠悠地爬起来、再把亭曈拉起来,扭头冲着董粟嘚瑟道:“老董啊,你也别嫉妒。这样吧,你总归是帮了我们忙的,不要报酬的话我们心里实在也过不去,回去以后我们一定帮你多物色物色对象。”   董粟咬碎一口牙:那是不要吗?!那是你耍无赖吧。他摆摆手:“不必!我这辈子就爱我亡妻,寡就寡了,怎么着吧!”   姜山宁拽着亭曈往前走:“哎呀看看那边,好像是条河……”   举目四望,整个空间幽暗阴森,灰色雾气飘浮。走近了发现,前面确实是条河,河水黑沉、无波无澜。河边有两个石墩子,旁边有一竹竿,上挂一盏灯,刚刚看见的亮光就是它。   “这就是奈河的奈何桥头了。”姜山宁走上前去,晃了晃灯笼旁边挂着的铜铃,铜铃发出一阵阵脆响,向浓雾深处荡去,“小四说得不错的话,一会儿就有引路人过来。”   奈河是幽都之城的第一道防线。生灵没有特殊手段就会抵挡不住阴邪灵力,然后被拖入奈河中沉底,最后触发警报、被阴差抓走审讯。   这道屏障还算温和,擅闯顶多就是被抓;往里还有幽冥荒原、幽冥海、十万峰林,据说有怪物镇守,如果没有阴差带路,别说生灵,死灵也得被撕得粉碎。   董粟跟了过去,但这次很有眼力见儿地不往他俩跟前凑了,只隔了一米站着:“我好奇很久了,组长,你那猫究竟咋回事儿?一会儿小二一会儿小四一会儿九九的。我咋看着就像是你家楼下那只流浪猫呢?”   “眼力不错啊,他们就是煤球啊。”   “他们”这一个词把董粟说得嘴角一抽。   河面隐约又出现了橘黄色的光亮,姜山宁指着它说:“来了来了,待会儿都别说话啊,装死灵就行!”   生灵刚死的时候,一般来说意识是混沌的,最好就是眼睛一瞪、嘴巴一闭,一二三木头人。   亮光越来越近,到近前时才看清楚,那石桥在引路人脚下走一步现一段、消一段,到了石墩子处,只浮现几阶黑色石头楼梯。引路人拎起一个铜铃轻轻一晃,亭曈、董粟、姜山宁机械地排排上桥。   这引路人被灰黑色的灵气包裹着,如同全身裹上一层黑纱,什么都看不清。姜山宁只能看出他身高大概 185 左右、体型偏瘦、是个男的。   引路人收起铜铃,却没有立刻带路,而是面对着他们仨、打量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引路人盯姜山宁的时间格外长。得亏她演技好,在对上对方目光的时候就立刻做出一副眼神没有焦距的呆滞样子,就这么和引路人对视了好几分钟。   灵眼是跟着灵体走的,姜山宁心里打鼓,难不成这个引路人看出她的眼睛不对劲了?还是看出照乾坤是灵器了?或者看出她不是死灵?   亭曈和董粟心里也逐渐犯起嘀咕,琢磨着待会儿不行就干他丫的!   所幸几分钟过去,引路人慢慢转过身晃了晃铜铃,抬脚带路。   三人齐齐松口气。   四周昏暗,什么声音都没有,足以用“死寂”来形容。河面的雾气更加浓重阴湿,刺骨的寒意丝丝缕缕地钻进灵体里这是阴邪灵力在侵蚀生灵。死灵则不会有任何不适,相反,还会因此恢复一些灵气,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姜山宁的眼睛和手腕处传来温热的感觉,热流从这两个地方慢慢蹿遍全身。她心中一动,看向前面的亭曈。   亭曈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飞快地扭头冲她眨眨眼,笑了一下。   董粟被迫旁观狗情侣的小互动,冷着脸在心里“呸”。   奈何桥在脚下慢慢向对岸延伸而去,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然而就在行至河心的时候,引路人突然回头将亭曈和董粟打下桥去掉落河中!   这河水接触到生灵,顿时就将他们吞没得无影无踪,连水波纹都没有一道!   引路人动作飞快,一切就发生在瞬息之间,姜山宁刚要发作,就挨了一铜铃,顿时没了意识。   ……   酒店房间内。   亭曈和董粟枕边的离魂香烟气正慢悠悠地打着旋儿往上空飘去,突然就改变了方向,一头扎向地面;同时,两支蜡烛的烛光摇摇晃晃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这才过去一会儿!   杨磊猛地站起来,正在臭美的江棠雨也收起了翅膀。一人一鸟对视一眼,江棠雨从桌面上叼起两张符纸:“快,掐香烧符。”   杨磊拦住她,指指姜山宁。姜山宁那边并没有出事,如果另外两个出来了,七天之内都不能再让灵体出窍,她一个人在里面太危险。   江棠雨看着亭曈和董粟,犹豫地说:“可是他俩会有危险。”   一时半刻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更何况穷奇还在,哪儿能那么容易就有危险?   杨磊考虑了一会儿,伸出三个手指头,示意等三分钟。   再等三分钟,三分钟过去还是这样的话,再让他们出来。   一人一鸟盯着下沉的香烟和明灭的烛光,钟表指针“嗒、嗒、嗒”地转动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   “宝贝儿,周末快乐!玫瑰配美人,请收下我的爱。”姜山宁把一大束红玫瑰送给身前的男人,脸上是熟悉的笑容。   可惜这笑容不是对着他的。   亭曈三步并两步冲过去:“宁宁!你为什么在给别人送玫瑰?”   姜山宁转过头来,眼神是冰冷的、嫌恶的:“干嘛啊?”然后挽住身边男人的胳膊转身离开,“亲爱的,我们快走吧,看电影之前我想先去买杯奶茶。”   亭曈追在后面,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他们,只能隔着两米远,听他们说话。   男人问姜山宁:“这男的是谁啊?好像认识你。”   姜山宁嫌弃地回答:“一个变态、怪物罢了,无关紧要,管他做什么?哎呀快走嘛,我想喝奶茶!”   男人宠溺地笑:“好好好,宁宁想喝什么?”   姜山宁拉着他向斜前方跑去:“我要喝这家的芋泥波波!”   不,他不是无关紧要的变态、怪物,他是她最重要的,她亲口说过的!   “你知道的,她最喜欢骗人了。”耳边突然出现一个蛊惑的声音。   亭曈反驳:“她没有骗我。”   这个声音低声轻笑:“她经常见到美人就撩几句的,人类喜新厌旧,怎么可能只守着看腻了的,放着新的美人不管呢?”   亭曈冷冷地说:“你不懂,她只会和女性朋友开玩笑。”   “我就是你心里的恐惧呀,我怎么会不懂呢?不如我再带你看点别的……”   亭曈眼前场景突变这场景他再熟悉不过,这是那个梦里,宁宁的卧室。   只是,正在和姜山宁耳鬓厮磨的人并不是他。   亭曈终于恼怒起来,他急切地到处找这个声音的来源,气急败坏地训斥:“你干什么?!你不能这样侮辱她!”   “我说了,我就是你呀。”嘻嘻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进亭曈的耳朵里,同时也将喘息声送进他的脑海中,“还是说,你只是不乐意让别人和她交配呢?嘻嘻,你有什么资格呢,你不过是个怪物罢了。而她,她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和他结婚、生孩子,她的生活中会再也没有你……”   亭曈背过身不看那场景,捂住耳朵不去听那声音,但是所有的画面和声音都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不会!”   “阿慎、小丫头、云出……他们不过都是意外罢了,却吓得你几千年来跟只狗一样安安分分。你应该勇敢一点,想做什么就去做,嘻嘻……我知道你现在为什么忍不住破例,她是你的独有物对不对?一个怪物怎么会有凡人的情情爱爱呢,你只是想独占她,只是不允许别的人碰你的东西。”一缕黑雾从亭曈的脸颊上滑过去,贴在他的右耳上,“你看,那个人碰她了,你去吧,你应该杀了他!”   亭曈双手紧绷成爪,突然将这缕黑雾抓在了手里狠狠捏碎:“蠢货,你懂个屁,闭嘴吧!”   整个房间碎裂成千万碎片,亭曈往下飞速坠去,突然感觉落了实地,于是猛地睁开眼。   “醒了醒了!”董粟正喝水呢,眼角余光瞥见他坐起来,急忙把杯子放下跑过去,“哎哟你可醒了,不然我全须全尾的、你醒不过来,回头组长得要了我的命。”   亭曈没有回答他,先迅速打量了一遍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非常高大、宽敞、华丽的屋子,点满了蜡烛。几千年来各个时代的风格都能在其中看见一点,比如珠帘上有三百年前流行的幻彩琉璃珠、一千年前流行的象牙雕珠、两千年前灭绝的鲛人的鲛珠等等。对了,梳妆台似乎是两百年前的款式,上面摆的镜子是欧式风格的,镜子前还放着一个平板电脑。   但整间屋子里最违和的其实是花到处都是摆满了,有盆栽的、有花瓶插的,各种各样,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是没有生命气息的假花。   看着生气盎然,实则死气沉沉。   “宁宁呢?”亭曈盯着董粟。   “我也不……”董粟一句话还没说完,屋子高大的木门就被推开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先飘了进来:“我也正在找她。”

第五十七章 前怨 幽都之城27

姜山宁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   她陷在梦里出不来。   她已经习惯梦见过去了,所以非常清楚自己是在梦里,可就是醒不过来有一道不知名的力量压着她。   一只长毛橘猫头上戴着精致的鹅黄色小礼帽、脖子上系着黄色蝴蝶结,懒洋洋地走在河边。   “汪汪汪!”突然!一只大狗朝它冲过来,橘猫炸毛跳起,一个不注意就掉进了河里,吓得吱哇乱叫。   鹅黄色小礼帽漂浮在水面上,随着它疯狂挣扎带起的水波慢悠悠地漂走。   姜山宁看见它头上有一点红色忽闪忽闪的:“……”   靠,这是三生聘!   所以这只猫……所以亭曈……她正想着,就听狗叫声戛然而止。   狗子已经被一只黑猫用丝带绑住了嘴,橘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水里托起来,飘到戴着白色礼帽、穿着西服的男人怀里。   “啧,小二,老子都说了拒绝养狗!你的狗要是再吓她”亭曈一边用灵力烘干橘猫,一边对着一猫一狗勾起嘴角、露出尖牙,“我可就要吃狗肉火锅了哦!”   狗子一缩脖子,乖乖趴在地上装死。   小二举起前爪发誓:“我保证管好来福!坚决不让它欺负阿娘!”   姜山宁被这个称呼呛得咳嗽两声。   好好好,该死的,还说每个转世都是独立的个体?亭曈这不是对每一个都这么好吗?!   还阿娘?对着一只猫都能是老婆!   橘猫则在亭曈怀里伸长脖子看河里越漂越远的小礼帽,耷拉着尾巴:“喵……”   小礼帽在它眼睛里飘了起来、又飘了过来。最后稳稳地落在它头上。它扭过头看着亭曈,开心地“喵!”一声。亭曈摸摸它的脊背,把它放到地上,温柔地说:“回去吧,下次见。”   呵,呵呵,真是好一幅温馨的场景。   姜山宁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亭曈记上一笔。   这时,画面开始扭曲变幻,空间稳定下来后,姜山宁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高塔顶层,面前一面窗户大开,视野广阔,热闹喧嚣皆入耳中、山河楼阁尽在眼里。   “咳咳咳……”   姜山宁转身,和一个女人隔着书案面对面。   天气并不冷,但女人面色苍白、似乎是生了病,裹着厚厚的斗篷。她在案前坐下,铺开一个卷轴,提笔接着写。   遒劲有力、大气开张、排列整齐,姜山宁很熟悉这字迹《灵眼秘笈》。   她惊讶地看着女人的眼睛,然后将女人仔细打量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她手中的笔上。   乍一看并没什么,就是一支其貌不扬的毛笔而已。但仔细端详就能发现它灵光内敛,肯定不是普普通通一支笔。姜山宁转着方向打量它,在笔杆靠近女人的那一侧看见三个篆体字:万古尘。   “……”   已知灵眼其实就是亭曈的半颗心脏,拥有灵眼的就只有这一个灵体。   求自己的前世都有一些谁。   姜山宁愣在当场,突然反应过来有灵眼这么牛逼的辅助,那肯定多是大佬啊!   眼前这位,恐怕就是小时候的偶像之一:控灵司司事柳云出啊!   这个世界真刺激。   她正愣怔着,就从窗外跳进来一只黑猫,口吐人言:“柳司事,那卷轴我们已收。”   听声音是小四。卷轴,会是《灵眼秘笈》吗?可是后来它为什么会在山水庙的地下室?   “你怎来了,我以为你们已然不想理我了。”柳云出放下笔,将旁边的一碟子糕点递给黑猫,又捂着嘴咳嗽起来。   小四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疏离:“魔头作恶多端,天下群起而攻之,非司事一人之力可以阻挡。在其位谋其事,并无大错。”   柳云出苦笑一声:“但毕竟是我最终亲手杀了……”   黑猫拿了一块糕点看了看,七七突然说:“小六先前很喜欢吃你这里的糕点。”   两相沉默,针落可闻。   姜山宁在这寂静中又是一愣:亭曈说过,小六是最后一个死去的。听这意思,是柳云出“杀”了姜旭之、导致小六去世?   许久,黑猫把糕点放回去,甩甩尾巴离开。   柳云出叫住她:“等等”   黑猫回头。   柳云出疲惫地摸摸眉心:“我伤势过重时日无多,小二当时调皮牵的比翼连枝聘,解了吧。”   比翼……连枝?   不是叫三生吗?亭曈为什么要骗……对,因为他不敢,比翼连枝太露骨了,他不敢。   他心里有很多害怕、很多惶恐、很多纠结,到底是为什么?   黑猫金色的眼睛里浮现出嘲讽的神色:“此聘无解。柳司事,再、见。”   “是再也不见了吧……”柳云出喃喃。   “梦啊,精石啊,能不能往前一点?让我看看吧,这聘我真的很好奇,我就看一下……”姜山宁念叨着,这场景居然真的又开始扭曲变幻。   “啊,还真听话啊。”她乐呵呵地等着看陈年往事,结果越看越不对劲。   这次的主角似乎是……猪圈那只猪。   姜山宁:“……”   她的梦境开始飞速变幻,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是人的不是人的……晃得她都快吐了。   就是这时,她发现了不对劲这感觉像是有人急切地通过她翻看这些往事,似乎要从其中找出什么东西来一样。   姜山宁惆怅地想:“原来我也有被当成放映机的一天,果然嘲笑别人多了容易遭报应。”   过了一会儿,这人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了快进键。   “剑圣留步!”两人衣袂翻飞御剑而来。   姜山宁支着下巴:“嚯,传说中的修仙时代吗?……诶不对,剑圣?”   从古至今有几个剑圣?她好像就只记得一个周慎独,因为惦记人家的善渊剑。   上次在梦里梦见亭曈掏心补灵,补应该就是周慎独,史料也确实记载过他有一双灵眼。   姜山宁回头看,这传说中的剑圣神色冷漠,被人叫住时就抱着剑杵在那儿,像一根冰柱子。   她好奇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灵眼虽然和普通眼睛没什么区别,但眼睛本身就是一扇暴露性格的窗户。这位剑圣的眼睛里,沉静之下压抑着戾气。   “天下邪祟,吾尽除之。”他说这话说得正气凛然,但眼底的戾气已经压不住了,“魔头不除,有愧圣名!”   刚刚的“魔头”指的是姜旭之,这次的魔头也是吗?   其中年长一人对周慎独说:“尔曾道亭曈仙长为良师益友,此事尚且不明,莫要冲动。”   周慎独握紧善渊剑,怒视对方:“人妖殊途,师兄莫要受其蛊惑!”   什么!居然是指亭曈?   她突然想起亭曈曾经说过的话:姜莺有一世是嫉恶如仇的修仙者,知道他的身份以后,毫不犹豫地拔剑相向。   可是,是谁都可以,为什么要是周慎独?   亭曈挖了半颗心换来他眼睛和前途的一片光明,他为什么仅仅因为人妖殊途就能与亭曈反目成仇?   满腔悲愤堵在喉咙里,姜山宁看周慎独的目光变得不屑、憎恶。   这梦境又开始扭曲,她被拽到一座山间小院中来,一声尖利的猫叫将她的目光引向竹楼中。   突然间,一股强劲的气流从竹楼内部冲开,将整座竹楼削得七零八碎,方圆十几米的的树木全被斩断,满院子的鸡鸭鹅被惊得上蹿下跳。   姜山宁下意识抬手去挡,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己只是一抹虚影而已,于是往气流中心去。   “周家上下百余人,何故惨死?”周慎独的剑直指亭曈。   亭曈身旁的矮桌和身下的凳子是这里唯一还完好无损的两件东西。他怀里抱着受惊的黑猫,看了看锃亮的剑尖,顺着剑身抬头看向周慎独满是戾气的一双眼睛,不解地问:“中妖毒者皆斩首,此尔之令。吾顺尔心意行事,尔何故恼怒?”   周慎独气得发抖。他在对方干净的眼中看见满身戾气的自己。   姜山宁琢磨出一点事情原委来了:槐丘之战前恶灵邪物四处作祟,周家应该是被所谓的“妖毒”害了,仙门没有能够应对“妖毒”的办法,但是放任中招的人不管的话会有严重后果,所以只能在这个后果发生之前将他们杀掉。   这个命令是剑圣周慎独自己下的,然而他没想到自家人也会中此毒。亭曈当时本来就什么情感都不懂,按照这话去做实在也没什么不对,可是周慎独心里过不去。   但是,过不去的话应该去找始作俑者报仇,抓着亭曈不放是几个意思?   呸,这人可以踢出她的偶像行列了!   “阿慎,吾今日”   亭曈正想和周慎独说些什么,善渊剑就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心口。   姜山宁失声惊叫:“亭曈!”   “喵!喵!”黑猫挣脱了亭曈的怀抱,跳起来凶狠地将周慎独脸上、脖颈上抓出好几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亭曈眨了一下眼睛,低头不解地看看贯穿胸口的利刃,又抬头蹙眉看着周慎独。   周慎独脸色发白,退后两步,拔出剑落荒而逃。   金红色的鲜血涌出,浸透亭曈单薄的青色衣袍,迅速在地上积起一滩。   他就这么呆呆坐了半晌,直到黑猫叼着药瓶子过来跳在矮桌上。   他回过神,把黑猫抱起来放到地上那滩血迹旁边:“弃之可惜,尔饮此血,可速痊愈。”   黑猫倔强地不去舔食血液,呜呜咽咽地叫着。   亭曈摸摸黑猫的头,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无事。”   姜山宁蹲在亭曈身边抬头看着他,鼻头一酸,伸手摸着他的嘴角:“傻子,还能笑得出来。”   她吸吸鼻子,站起来往外跑去,怒不可遏:“他爹的,捅了老子的人就想跑,门儿都没有!”   周慎独没有走远,姜山宁不一会儿便追上了他,双手结印喝一声:“灵驭四时,星辰斗转,九天雷动!”   这是《灵眼秘笈》里学的,据说能在异时空中、借助灵眼的力量调动四季星辰的灵力。姜山宁原本不信,因为人在异时空中是不存在的、根本无法运用灵力,而四季星辰归属天地自然,灵眼这么个东西真的能在异时空中调动这种灵力吗?那不得赶上传说里上古时代那些掌管天地的神了。   但是她现在身处梦中,只有这个诀能试一试。梦里梦外,总归还在同一个天地,理论来说是可以的结果没想到实践也能行。   周慎独头顶真的劈下一道雷!   虽然,只是很小、很细的一道雷。   姜山宁目瞪口呆,周慎独猛地回头!   就在两人目光交汇之际,姜山宁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了出去。

第五十八章 崇光 幽都之城28

姜山宁被撞得浑身都疼,特别是眼睛,她刚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急忙捂着眼睛坐起来:“他爹的,副作用太大了吧……”   “莺莺,你醒了?”是一个好听的温柔男声。   姜山宁顿时警觉地绷住身体:“你是谁?”   “莺莺,我是崇光啊……罢了,你如今不记得我也正常,我还认得你就够了。”   姜山宁心想:嘤嘤嘤嘤的,嘤嘤怪吗你?   水流入杯的声音传来,接着,这自称是崇光的人将杯子递到姜山宁手上:“莺莺,喝点水吧。”   开玩笑,陌生人给的水那是能喝的吗。姜山宁捧着杯子,皱眉说:“我不是什么嘤嘤嘤,你认错人了吧。我刚刚还在奈何桥上”   对啊,奈何桥,亭曈和老董被引路人扔下了桥,而她被打晕了!   姜山宁飞速思考。   她是被别人救了吗?还是说这个崇光就是引路人、或者是和引路人一伙儿的?拜引路人周身那一层灰黑色气息所赐,她闻不出来别的。   但她更偏向后者。这鬼地方,除了那个送印的宋夫人,估计没人会来救她。假设幽都之城真的内讧了,宋夫人是保护他们的一方,也就是说肯定还有一方或几方是想对他们不利的。   引路人对他们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奇奇怪怪,后来又坑害亭曈和老董,肯定不是善茬。她倒是不担心那两人出事儿,要么他们被杨磊和江棠雨拉了出去,要么他们被阴差抓走、想保护他们的宋夫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比较麻烦的是她这边。对方单独把她抓走,一定是因为她还有用。   崇光要从她的前世记忆里找什么?他上头是什么人?她的目的是找研究员灵体、解决索生灵、找幕后黑手,所以现在要不要计划跑路呢?   就在此时她听见崇光说:“你不喜欢我叫你莺莺吗?对了,你现在也不叫姜莺了,叫什么名字呢?”   姜莺?靠,天底下重名的应该很多吧?对吧?   姜山宁套他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名字?我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崇光苦笑一声:“莺莺……我和莺莺尚有一子在世,我找他许久了。”   姜山宁心头泛起疑惑:没听亭曈说姜莺还有个男人有个娃啊!而且四千多过去了,这娃居然还在世?果然不是重名、就是胡编乱造来利用女性的母性诓她的。   崇光语气一变,温柔褪去,刀锋显露:“而你,几千年过去,你说与我已经无甚关系,又为何还与那个该死的妖在一处?!”   猜得没错的话,这个“该死的妖”指的就是亭曈。嚯,有秘密啊!姜山宁顿时决定先不着急跑路了。   崇光越说越激动,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你知不知道,就是他害得我们妻离子散、害得我惨死他乡、害得莺莺郁郁而终!”   ……   “阿嚏”   亭曈惊天动地一声喷嚏,揉着鼻子盯了盯董粟、又盯了盯刚刚在桌旁坐下的女人,那意思是:你们谁不要命在心里说老子坏话呢?   女人化着夸张的妆容,穿着一身汉洋折衷的桃色裙子,头上戴着个粉色礼帽,各种宝石首饰不要钱似的往身上戴,打扮得跟个洋娃娃一样。她翘着二郎腿、打着小折扇坐在那里,鄙夷道:“落个水就着凉了吗?”   亭曈下了床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宋夫人?”   女人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合上折扇放在他嘴唇前:“嘘请不要叫我‘夫人’,本人姓宋名听闲、字眠风,你可以叫我一声宋姐。”她顿了顿,“亲切一点的话请叫宋姐姐。”   宋……眠风?有点熟悉,是谁来着?   亭曈退后两步远离她的折扇,戒备地盯着她:“印是你送的,你能找到我和这个姓董的,为什么找不到宁宁?”   姓董的此时并没有功夫介意这个称呼,他满脑子都是“宋眠风”,宋眠风宋眠风,那不是四千多年前昆仑仙门的乐圣吗!   “地君大人,你是姜晴救活的,要是按你活的时间算年纪,我还是你的长辈呢。让你叫一声姐,亏的可是我。”宋听闲一手支在桌子上、撑着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亭曈,“姜晴走的时候,还请我给你带话呢。”   晴天霹雳落在董粟头上地君,那个超级神秘的、连局长都要给三分薄面的地君大人!怎么会是他?地君府和山水庙什么时候这么亲了。   姜晴做过什么,亭曈并不清楚。他稳住心神,在宋听闲对面坐下,先倒了一杯花茶来闻了闻,喝了一口,慢悠悠地嘲讽她:“结果我四千多年都没见过你,更别提什么带的话了。”   天,这都啥跟啥?董粟缩着脖努力装空气,心想幸好自己被种了禁制,否则听到这么多秘密一定会被灭口的。   “这话不能就你听。”宋听闲摇摇折扇,“姜山宁必须在。”   亭曈把小玻璃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她带着你的印,你找不到她?”   宋听闲用扇子指指亭曈的心口:“她带着你的心,你看你能不能找到她?”   董粟飞快地瞄一眼亭曈。哈哈,这总不能是在说小情侣的爱情那颗心吧。所以是真的,心脏?这俩小年轻……不对,这俩超级黄昏恋的爱情怎么逐渐往惊悚的方向去了呢?   亭曈还真失去了和姜山宁的联系。他和宋听闲对视一会儿,神情沉静下来:“你知道多少?”   宋听闲拿起桌上的花生“咔嚓”一声摁开,搓掉花生米的红皮:“我知道你的心是哪里来的。”   亭曈的眼睛变成了金色竖瞳,眼神中的杀意彻底暴露出来。但宋听闲并不在乎,她若无其事地吃了花生米,又倒了一杯花茶喝了两口,才不急不躁地说出下半句:“因为,是我带姜晴去帮你取‘心’的。”   董粟一头雾水,觉得事情似乎从惊悚爱情片往悬疑奇幻片去了。   “你看,我很有诚意吧,我是真心想要和你们合作的。”宋听闲帮亭曈加了茶水,“不过你们已经和我在一条船上了,想不想合作都得帮我的忙。”   “……”   这是“有诚意的合作”吗?这分明是绑架、威胁。   亭曈懒得和她废话:“你知道宁宁在哪里?”   “我也在找她找到她,也就找到‘他们’了。”宋听闲随意抬手指了一圈,“这里曾经是我的囚笼,但我现在住在隔壁幽冥殿。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姚澄他已经被我踹下台了,城主现在是我宋眠风。”   她得意的神情一变,蹙起眉头:“不过事情有变,判官沉不住气了,故意让你们破玲珑骰子破得太早、太急,逼迫我在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之前就提前动了手。判官的势力还未被连根拔起,现在他们正跟我玩儿躲猫猫呢。哦对了,那个引路人就是他们给我插的钉子。”   “所以你知道我们过奈河一定会出事,你故意的?”亭曈压抑着怒气,冷冷地看着她,“你想用宁宁把他们找出来、并逼迫我帮你,但为什么是宁宁?”   宋听闲一笑:“因为引路人是崇光。”   亭曈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哪个崇光。”   宋听闲莫名其妙:“还能是哪个崇光,当然是被你们抽筋扒皮、剁碎喂狼、挫骨扬灰的那个了。”   ……   “那个合该千刀万剐的亭曈!他将我活生生抽筋扒皮,将我剁成肉泥喂野狼,又将我的骨头焚烧、将我的骨灰撒入江流!”崇光说得咬牙切齿,可见确实对亭曈恨入骨髓。   姜山宁在心里“嚯”一声,这凶兽果真凶啊,前段时间那凶案现场比起四千年前这手那可真是太小儿科了!可见小亭是不错的,现在的作案……不是,惩凶手段温柔多了,假以时日肯定能做一个遵纪守法好公民。   她装出一副惊惧的样子,面色惨白、舌头打结:“他、他真的如此凶残?可是他对我、对我还不错啊……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崇光冷哼一声:“他还把我儿抢走了,能有什么误会?因爱生恨罢了!”   姜山宁:“……”   她不可置信地问:“他对崇光兄你?……”   崇光险些被她问得呛咳出一口老血,脸红脖子粗地纠正:“莺莺!他对莺莺心怀不轨,所以恨我入骨。”   啧,亭曈要是能对姜莺心怀不轨,那她做梦都能笑醒天知道她还在苦苦进行爱的教育!那老凶兽不开窍!   姜山宁脸色一阵红一阵黑一阵白,活像打翻了调料盒。愣了许久,她捂着脸号啕大哭:“可是他、他说过只爱过我一个人的啊。”这时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一些了,她眯着眼睛透过指缝偷偷看了一眼崇光,这人居然还是个小白脸,身形确实像引路人。   哭了一会儿,她悲愤欲绝,一拍身下的床大喊一声:“他爹的这个感情骗子,我为他付出了多少真心啊,老子要找他算账!算账!”   这下崇光懵了,瞪着眼睛站了半天。   姜山宁眯着眼先找准下手的位置,然后接着装瞎,挥舞着手臂摸索半天,抓到崇光的衣领子,愤怒地问:“崇光兄,做人不能怂,一句话,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他报仇?!”   这一抓一晃,崇光怀里掉出来一块黑色牌子,“咣当”一声落在床榻上,上面刻着两个金色的字,其中一个是上古字“黎”,至今还有一些符文中会用到,所以她认识;但另一个,就完全没头绪了。   “唉。”崇光忙把牌子揣回怀里,失落地叹口气,“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姜山宁一副报仇心切的样子:“怎么了,怎么就不行了?他落进奈河一定会被阴差大人们抓走的,崇光兄你不是引路人吗?这可是有编制的,进监狱……是监狱吧?总之一定能找到他的啊。”   崇光还是摇头:“唉,现下行不通。”   没否认,看来他确实是引路人。姜山宁接着套他:“那要怎么办嘛!我不甘心啊呜呜呜……”说着又悲愤地哭起来。   崇光一见她哭,就慌了,连忙和她解释:“莺莺,莺莺你别哭,别伤心了。是这样的,城主夫人夺权,幽都之城现在已经被那个毒妇从我家大人手里抢走了,乱党现在正到处抓我们这些忠臣,所以我实在没有办法带你去找那该死的妖!”   姜山宁抹着眼泪、吸吸鼻子:“你家大人是城主吗?”   崇光:“是啊,当年我差点魂飞魄散,就是大人救了我、留我在幽都做奈河引路人。然而现在大人被毒妇逼得到处躲藏,真是苍天无眼!”   还真内讧了,不止内讧,直接是“篡权夺位”了啊,这位宋夫人真牛。

第五十九章 幽都 幽都之城29

这么说来,煤球给城主发的公文其实是到了宋夫人手里,而宋夫人却没有回。她是故意把问题捅到地君面前的吗?因为解决不了,所以要寻求外人帮助?那个印,估计是先送来示好的。   诶等等,印。姜山宁悄悄摸了摸小包包。现在明显是身处敌方阵营,绝不能让敌方发现她有宋夫人的印。而且,幽都之城既然落在了宋夫人手里,搞不好亭曈和董粟已经在宋夫人那里了。只要印在,他们应该能找到她吧?   “他们是夫妻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世间还有真正的爱情吗呜呜呜……”姜山宁一把鼻涕一把泪,过了一会儿又握紧双拳,咬牙切齿,“不行,负心人吃香喝辣,受害人凄凄惨惨,世界上怎么可以出现这样的事?我忍不了,我一定要报仇!再说了,崇光兄,死渣男不是还抢走了你的孩子吗?不找到他的话怎么找你孩子!”   崇光以为姜山宁还瞎着,脸上的狰狞和窃喜藏都不藏一下,说出口的话却很是窝囊:“我也想呀,可是除非我家大人重新掌权,否则……唉。”   这话听起来像是要诓她去帮忙“伸张正义”,姜山宁顺杆爬:“要我说就干她丫的,把幽都之城夺回来!”她拍拍小包包,得意洋洋,“看见没有,我可是带着家伙什的。你别小看我,我乃山水庙下一任传人!有我助阵,拨乱反正不在话下!还有”   崇光以为她要开始说有用的事了,赶忙点头,想起她看不见,又急忙回答:“莺莺好厉害!还有什么?”   啧,还是亭曈的彩虹屁夸夸最令人舒服、高兴。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恶心呢?   姜山宁在心里“呸”一声,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接着忽悠:“我还是国安二局一处的顶梁柱呢,我这次来可是带了任务的。最近发生多起索生灵事件,我就是来解决这个事的。幽都几千年都好好的,现在怎么就出事了,肯定是那个毒妇搞的鬼!”   她冷笑一声,一副小人得志的奸像:“我说是她就是。所以帮你们就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还带了同事呢,到时候……嘿,总之你带我去见城主大人,我们得一起合计合计。”她顿了一下,夸张地反问,“你是城主大人的心腹,不会不知道他在哪里吧?我们能不能复仇可就看这一次了。”   崇光犹豫着点头说:“我……知道。”   ……   另一边,渣男毒妇正在吵架。   亭曈得了宋听闲肯定的回答,登时翻脸,把杯中的花茶全朝宋听闲泼过去:“你不是知道得多吗,那你难道不知道崇光最恨的就是姜莺?疯女人!”   宋听闲手腕翻转,用扇子挡住茶水再往旁边一扇,茶水便全落到地上。“地君大人,你可比你的猫急躁多了。我记得你以前情绪非常稳定,可以说是一点波澜都起不了。灵呐,跟人一样,一旦有了软肋,就大事不妙了。”她摸摸扇子上的螺钿,确定没有被茶水污染以后嘟哝着,“呀,幸好幸好”   然后折扇就在她手里碎成了好多块。   她“啧”一声,扭头看亭曈,那副“事不关己只管看戏”的样子终于出现了破绽,皱眉骂道:“喂,你有什么冲我来啊,你不知道女孩子最爱漂亮美丽吗?就你这死样子还想跟人家百年好合……诶,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再动一个手试试?!死疯子。”   董粟缓慢挪到帷幔之后,以免神仙打架伤及无辜。   一个乐圣,一个地君,惹不起啊惹不起……   人家的地盘上、还丢了个人,确实不太好动手,但这并不妨碍亭曈对她进行言语攻击:“呵呵,你这个夫妻反目的女人不配提百年好合。”   “夫妻个鬼!天底下最容易闹成仇的就是夫妻!”宋听闲把破碎的扇子冲他砸过去,“有的夫妻仇起来连孩子都能下手!”最后气不过还“呸”了一口。   折扇碎片在离亭曈十几厘米的地方化成了齑粉簌簌落下,被他晃了晃手全扇飞了。他听见“孩子”两个字就冷静了下来,听宋听闲骂骂咧咧了半晌,问:“崇光在找小乖?”   宋听闲奇道:“小乖?那孩子就叫这个啊。”   亭曈嘲讽地睨着她:“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宋听闲理了理仪容又恢复了泰然自若的样子:“我也不是百晓生。准确来说不是崇光要找那孩子,是精石里的东西要找他。”   亭曈脑子转得快:“玲珑骰子里那颗精石的另一半?”   宋听闲点头:“对。当年姜晴封印的时候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后来我才发现有半颗精石居然落在了幽都。”她手里没了折扇,不太习惯,左看看右看看,从花瓶里抽了一支假月季出来转着玩儿。   “封印已经毁了,那里面的东西都是什么?”   “是不该流窜于这九州之上的东西。”宋听闲将花瓣撕下一片在手指间搓成卷,“我现在不能说。总之姜姓一族的纯血脉非常特别,小乖现在是这个世上最后一个、唯一一个纯血脉的姜姓族人,精石里的东西现在非常、非常迫切地需要他。”   亭曈问:“为什么?”   宋听闲举起撕下来的花瓣向他展示:“因为我把这个东西剥离出了精石,它暂时回不去精石了,现在只能藏在判官身上,可是不能待久了呢。”   “判官是姜家人?”   宋听闲想了想:“嗯……怎么说呢,算是吧。你见过他的,四千年前,泰山,姜旭之和他的一个分身,叫做阿黎。”   原来是他。“难怪这么多年我只能察觉到姜旭之一个,原来是你们幽都在包庇他啊。”   “地君大人不要污蔑人啊,这个事情有点复杂。真要怪谁,没准还要怪在你自己头上。幽都之城啊……”   ……   幽都之城啊,从大荒与九州分割开的时候就存在了。幽都之山随着大荒一起被分割走,据说幽都之城就是为了接替幽都之山的工作而存在的。   而它的存在与运转,都依托于泰山之中的幽冥灵脉精石。   四千多年前,这颗精石突然被人取走了,还未往生的死灵不断在人间聚集。后来不久,就是五年饥荒,饥荒年里死去的人执念深、怨气重,恶灵的数量激增,令仙门百家苦不堪言。   用宋眠风的话来说:老娘手都弹破了几十层皮,八万春的琴弦都被血浸成暗红色了!   后来九州新人皇登基,成立九州妖署,众人一合计:不行啊,得赶紧重建幽都之城!   关键,就在于这颗幽冥灵脉精石,而宋眠风当时并不知道被姜晴封印的那颗精石就是幽冥灵脉精石。这事不能声张,只能由九州妖署的领导们和仙门百家的大佬们秘密去寻找。   后来有一年,南方妖署的监事剿灭了千灵会余孽,人皇秘密召见了他。然后,他升官儿了,人皇则启程前往泰山祭天地。   实际上是,半颗幽冥灵脉精石被人皇亲自送回了泰山。   精石不全,意味着幽都之城不全、职能也不全。他们很快发现,本该是死灵归处的幽都之城,却将人间众多死灵拒之门外!   灵能者们聚在一起研究来研究去,最终发现:幽都之城只能接受和它有过“契约”的死灵,这个契约的成立条件也很简单死灵生前有死后魂归幽都的决定。   于是大家开始攥写各种阴间传说故事并大量散播,由朝廷和仙门牵头在各地立庙供所谓的鬼神……朝廷和仙门联手摁头洗脑,哪还有不成功的?傻子都得给他把“死后我要下地府”的思想灌进草包脑子里去。   当然,人皇就是人皇,他的生命中有一大半都是“权利”。古来帝王求长生,都是舍不下权利。眼见着长生是没指望了,那怎么办?   生前做阳间老大,死后继续做阴间老大呗!这就是人皇非常重视幽都之城重建的最主要原因。   人皇垂垂老矣,广告天下:吾将称皇于阴间。   先前送上半颗幽冥灵脉精石的监事又和帝秘密见面了。没过两年,人皇驾崩。   本来大家都没把先皇的荒唐话放在心上。   结果,幽都之城往各个仙门送了帖子,先皇居然真的掌管了幽都之城!并且还告诉大家,阴皇与皇后将要大婚。   嘿,难不成这先皇还是个痴情种,在下面也要再和皇后成一次婚?还是说,哪个幸运鬼被他看上了?   这个“幸运鬼”就是宋眠风宋乐圣。   众人以为她是“羽化登仙”,其实她是被迫死掉,灵体被绑到了幽都之城,做这劳什子的皇后、夫人。   要不说珍爱生命远离男人呢?人皇姚澄生前不能娶宋听闲,死后非要和她做“亡命鸳鸯”。   宋听闲本来想跑的,但是姚澄和他身边被称为“判官”的神秘男人把她绑去和半颗幽冥灵脉精石结了契。   一来,她发现这精石居然是姜晴用命封印的那颗,姜晴对她还有托付,她不能不管;二来嘛,她发现她跑不出幽都之城,算是“死”得彻彻底底了。索性先留下来,卧薪尝胆。   这一留,她就发现了更大的秘密。   他们在利用幽都之城“供养”精石中的东西。   ……   “姚澄这个挨千刀的果然还是要遭报应,他最放不下的权利最终吞噬了他。”宋听闲解恨地笑了笑,“他居然也有被人利用的时候,他居然只能做判官的傀儡。”   董粟悄悄听了半天,心想:那这要是追究的话,也是姜家人惹的祸啊,闲着没事取精石干嘛。为啥怪到地君头上呢?   他看向亭曈,却发现人家自己根本没有为此疑惑,反而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   “原来如此。”亭曈中指敲击着桌面,“不过我很好奇,如果姜晴按照姜家人安排的去做,幽冥灵脉精石到了”   宋听闲打断他:“那么,供养那东西的就是你了,地君大人。”她揶揄道,“没准你早就已经被吸干了呢。”   唔,原来姜晴对他说的“与天同寿,可得自由”其实是这个意思。可惜他根本不懂,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其实是怨恨姜晴的。   “啧,那样的话,你岂不是也没福气做这个城主了。”亭曈咧开嘴角笑她,“那多可惜呀,嘻嘻。”   宋听闲脸色黑了黑:“嘴贱成这样,得亏你有点本事,否则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多谢夸奖。”亭曈嘴角咧得更开了,嚣张地亮着尖牙,现在“对了,你是不是想要剩下半颗精石?它在宁宁身上呢。”   宋听闲满不在乎:“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你们出去以后再给我就好了。”   “嘻嘻。”亭曈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宁宁有个小包包,能往灵体上带东西哦!”   宋听闲手里的月季掉落在地,她起身一拍桌子:“什么?!你说她正带着那精石……在判官的地盘儿上?!”

第六十章 不死 幽都之城30

这下换亭曈事不关己只管看戏了。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宋听闲:“怎么?我劝你快去找她了,是你自己不急的哦。”   哼,谁让她利用宁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活该!   宋听闲:“……”   在心里骂爹。   她彻底急了:“幽都之城的精石已经被判官偷走了,你现在告诉我另外一半也在他地盘上?你知不知道,玲珑骰子那一半精石是纯粹的,那东西可以进去!而我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它剥离出去。幽冥灵脉精石有多重要你知道吗?如果它一直无法复原,幽都之城就一直会是残缺的,以后就得一直通过养厉鬼做养料的方式去供养它!”   亭曈疑惑:“你刚刚还说供养的是那东西。”   宋听闲烦躁地踹桌子:“都他娘的一个样,原本还有信众的愿力做支撑,结果现在什么玩意儿的破除封建迷信?我破他个鬼。”   她指着亭曈,目光如利刃:“我告诉你,幽都有难那就是人间有难,幽冥灵脉精石必须复原,那东西一定不能再进入精石,幽都之城不能再有一点闪失,否则你们就等着在幽都之城滚油锅下火海吧。”   “老子听来听去也是你需要我们帮忙啊,求人帮忙的态度这么差。”亭曈嗤笑一声,“还妄图跟老子攀长辈哦。”   宋听闲被他气得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她又恢复一派平静的样子,笑着问亭曈:“姜晴的封印破了,那竹简你们找到了吗?哈哈,不完整吧。”   疯婆娘算得真准。   得,看她这嘚瑟的样子,她手里肯定还有剩下的竹简。也对,半颗精石和半卷竹简是同时被人拿走的,后来同时出现在姜旭之手里。现在精石都在这里了,竹简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亭曈:“精石给你,竹简给我们。”   宋听闲:“还得帮忙复原精石。”   亭曈:“姜旭之研究所的研究员也得交给我们。”   宋听闲:“阿黎得灭掉。”   亭曈想了想:“还得找到一只豹子。最后,索生灵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的责任,你们要解决。”   宋听闲点头:“成交!”然后扭头锁定董粟的位置,“我知道你有记录的能力,帮忙做个见证,免得某灵事后反悔。”   亭曈也看过去:“对哦,免得有的人破坏契约精神。”   谁知道他这能力居然用在这上面……董粟拘谨地从帷幔后挪出来,摆出职业微笑:“哈哈,好的好的,一定记住。”   宋听闲瞥了一眼亭曈,冲董粟招招手往外走去:“走吧,现在找姜山宁你比他有用。”   亭曈走到她前面:“也比你有用。”   宋听闲:“呵呵。”   亭曈:“嘻嘻。”   董粟:“……”神仙打架别扯我!   ……   地君与乐圣极限拉扯的中心姜山宁同志此刻却一点不带着急的。   她正在享受“坐马车”这件新奇的事、以及忽悠傻子所带来的快乐。   “哦天呐,你们的马车好宽敞好平稳。”姜山宁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不小心”就把手伸出了车帘子外,顺便不动声色地扔掉一根断头发。   断头发飘飘悠悠落下,化成一缕金红色的灵气,很快就被阴邪灵力覆盖掉。   崇光立刻把她的手拽回来,把车帘子捂好:“莺莺!你坐好了,我们不能让人发现。”   他的语气一时间没有控制好,姜山宁假装被他吓了一跳,立马低着头坐好了,愧疚地问:“不好意思,我太好奇了,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崇光的语气又恢复了温柔:“没有。莺莺,我们以前的马车很小很窄,我那时就想,待我有钱一定为你换一辆很宽敞很宽敞的马车,让你能坐得舒舒服服。”   呵呵,人家姜莺自己就成事业编女强人、女富婆了,你自己没本事连个马车都换不了,可别让人家姜莺背锅。   姜山宁一脸羡慕:“崇光兄,我好羡慕你们的爱情。你甚至现在还没有放弃寻找你们的孩子,能和我说说他吗?他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说完自己都没忍住在心里“呸呸呸”。   崇光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努力让声音变得温柔:“他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可惜是早产儿,身体很不好。我为了给他治病,到处求医问药……”   听了半天全是废话。姜山宁挑了个时机打断他:“那他后来怎么会被亭曈那个狗男人”宝贝儿,宝贝儿对不起,回头补偿你!“抢走呢?”   崇光从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面容狰狞:“他抢走了孩子、带走了莺莺!他还杀了我!他……”后面全是不堪入耳的咒骂。   姜山宁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假设他说的不全是假话,那么真相或许是亭曈和姜莺带着孩子离开了。正因为崇光确定姜莺也知道孩子的下落,所以他才想通过姜山宁的灵体翻找到姜莺的记忆。   可为什么亭曈没有提过相关的事情?崇光为什么要找那个孩子?他又是用的什么方法去找记忆的?要知道人死如灯灭,寻找前世记忆的术法需要非常强大的灵力、所要付出的代价也非常大只有玲珑骰子那颗精石很特别,能带她梦到前尘,而且似乎没有任何代价。   崇光这样子不像是付出了惨痛代价、更不像是灵力强大。   姜山宁看一眼小包包:难不成对方能利用这颗精石?   可是他怎么知道她带了精石,他又是怎么会用的?   她心念一动。又或者另外半颗、被人拿走的精石在他或者他老大手里!   崇光还在骂,姜山宁挑了个时机转移话题:“所以说,真的得好好儿和亭曈算算账!此仇不报非君子!崇光兄,咱还有多久到城主大人那里?”   崇光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还有好一会儿,莺莺,你先睡一觉吧,睡吧。”   姜山宁自然是不想睡的,睡着的下场就是被当成放映机。但是被崇光这么一说,她居然真的就困意袭来,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梦中。   ……   姜山宁正被迫吃狗粮。   貌美姑娘和温润公子,怎一个般配了得。只不过这温润公子分明就是崇光,那另一个美人自然是就是姜莺了。   幕后之人还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上次疯狂快进,这次直接跳到了。   姜莺小腹高高隆起,崇光轻轻将耳朵贴过去,两人神情温柔快乐地讨论着孩子、展望着未来。   可姜山宁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按她猜测,这段感情不是阴谋就是孽缘,否则亭曈不会闭口不谈,幕后之人不会现在还在找她的麻烦。   梦中时间过得飞快,姜莺很快临盆,崇光却不在,姜莺叫了半天人却没有任何回应,只能自己去找稳婆,结果疼得倒在院子里爬不起来。   孩子生不出来是要命的,姜山宁正替她着急,院中金红灵光一闪,亭曈来了。   姜山宁看见他,这才想起来,刚刚匆匆看的过往中,亭曈连影子都没有一个。   姜莺看见亭曈,明显愣了一下,眼泪“唰”就流下来了,伸手拽着亭曈的衣袍求他帮忙。   亭曈并没有为之动容,垂眼不解地问她:“姜晴之忠告,言犹在耳,尔何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姜莺苦苦哀求他先去找稳婆,亭曈最后一言不发地去了。   孩子生下来,是一个男孩儿。姜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正要睡着,亭曈就将手伸向了孩子的头顶。   姜晴冰凉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死死地瞪着他:“崇光非姜姓族人,此子血脉不正,为何不可留?”   “……”亭曈看着她分明虚弱狼狈却又坚定的样子,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嘲讽,“非姜姓族人?血脉不正?”   他不顾姜莺的阻拦,将孩子额头划出一道口子。那血流出来,隐隐闪着金色,本该顺着孩子的额头往下流的,却攀上了亭曈的手,血线蜿蜒着往他手臂上蔓延。   姜莺如遭五雷轰顶。   “吾曾告诫于尔,此子心怀阴谋。”   姜莺崩溃大哭:“尔为何今日言明此事?!”   孩子也“哇哇哇”地哭着,沸反盈天。   幕后之人等不及了,又在按快进键,姜山宁只大概看到亭曈和姜莺埋葬了孩子,但是……那孩子居然又回来了。   活蹦乱跳,健康聪颖。   姜莺和亭曈杀了他三次,但他第二天还是能爬起来,啥事儿没有。   后背发凉。姜山宁终于知道为什么崇光说他儿子还在世了。   姜莺再也承受不住了,整个人疯癫过后就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死气沉沉、憔悴颓靡。崇光一直没有踪迹,阿槿被叫来照顾姜莺和孩子,亭曈则出门去了。   他离开时是雪压群山,回来时已经是秋实累累。   那孩子长得非常活泼伶俐,亭曈一开门,他就撞了过来,抱着亭曈的腿不撒手,仰着头看着亭曈咯咯咯地笑:“亭曈归家啦!”   阿槿急忙过来连哄带骗地把孩子抱走,顺便表达一下对他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的不满。   姜莺则坐在桌边,刚刚还带了点笑意的眼睛慢慢归于死寂。她知道亭曈为什么回来。   姜山宁也知道了。她突然反应过来不能再让幕后之人看下去!   上次是为什么醒过来的?是因为她引了那道雷,还是因为她引起了异时空中的周慎独的注意?   “姜莺,吾寻得灵山……”   亭曈已经在说话了,姜山宁来不及思考,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飞速结印:“灵驭四时星辰斗转九天雷动!”   万幸,屋子里果然出现了一道雷。不过姜山宁是忙中施术,压根儿没管对象是谁,这时才发现那道雷劈在了小孩儿头顶。   小孩儿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过来   亭曈正说到:“可封印其于……”   姜山宁果然又被一股大力撞回去了,这次的力道似乎更大,眼睛也更疼,疼得她忍不住捂着眼睛蜷缩起来。   看来她的灵力确实弱鸡,这强大的术法是不能多用的。   “姜小姐,上次是意外,这次就是故意了吧。”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再闻这味儿,也挺陌生。   看来是崇光上头的人被逼急了,终于露面了。也是,找了几千年的真相近在眼前,却只看了个开头就没了,换谁谁不得气得发疯。   姜山宁忍着疼咬着牙坐起来,摆出一副欣喜的样子:“呀,您就是城主大人吧?久仰久仰……”   对方冷哼一声。   姜山宁张口就胡说八道:“您说什么故意不故意啊?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刚刚就看到那死负心汉推门进去我就晕了,醒来就疼啊啊!我的眼睛!上次也是这样……看来回去得看看医生了,不然我怎么还敢睡觉呢,呜呜呜。”   对方冷冷道:“素闻姜小姐喜欢演戏,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这个“素闻”就有意思了,哥们儿,咱们不是今天才认识吗?难不成这位幽都的大哥在阳间有人?   姜山宁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玲珑骰子里的老豹。

第六十一章 顺藤 幽都之城31

嘶,可恶,最近真是走哪儿都有叛徒、摄像头,还不如去国外跑试炼。   “不瞒您说我从小就喜欢演戏,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做演员、做大明星!”姜山宁一手捂着眼睛轻轻地揉,一手拍拍小包包,“不知崇光兄和城主大人说明了没有?我真的是来帮您的,诚意满满!”   “哦?是吗?”对方明显是不信的,又或者对此根本不感兴趣,于是把话题绕回来,“可我只想知道那个孩子现在被封印在哪里。”   姜山宁双手一拍:“哎呀!把那该死的负心汉抓回来审问、严刑拷打!我就不信他不说!城主大人一直帮崇光兄找孩子,真是慈悲心肠、体恤下属……”   “姜小姐,你不是非要帮我吗?这件事你现在就能帮我呀,不用舍近求远去抓他,你说对吗?”   靠,对他爹的对!这人……不是,这灵,不管他是不是城主,反正肯定是幽都之城的一股势力,现在幽都之城被宋夫人把持,他不急着夺权,急着找个几千年前的孩子干嘛?   这孩子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他如果只揪着这件事不放,姜山宁也不能再呆着了。   “哈哈,城主大人,您和崇光兄还真是情谊感人呐,事业不忙、忙找孩子。”她皮笑肉不笑,一边说一边慢慢摸进小包包里。   而此时对方也发现她的小动作了,居然毫不留情就出手!姜山宁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连忙握住照乾坤往旁边一滚,顺便两指一抹开灵眼。   “哐”一声,是她刚刚待的地方被抽碎了。   能量视野中,斜前方一个灰黑色的人拎着一条灰黑色的鞭子……不对,鞭子一端是骷髅爪形状的,应该是飞爪。那飞爪朝她抓过来,姜山宁心想有枪就好了,手里的照乾坤居然真就变成了枪!   然而她对着那边一扣动扳机……什么动静都没有。   照乾坤它只是变出了个枪的形状。   姜山宁骂了句爹。她此时已经失去了完美躲过的良机,被飞爪扣住了肩膀。但这骷髅爪似乎只是为了抓住她而已,并没有用多大的力。   都打算跑路了还跟敌人客气什么。   照乾坤在姜山宁手里变成一柄长刀,她一手摁住骷髅爪、一手抬刀斩断绳索,骷髅爪被她狠狠扔在地上,长刀则突然又变成了一条绳镖,直直朝那灰黑色人影刺过去!   对方及时闪避,姜山宁小腿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   她迅速低头看了一眼是那只骷髅爪,他爹的,居然是“活”的!难怪对方武器坏了还不急不躁。   姜山宁正要把骷髅爪拿掉,它却突然大力一抓,锋利的指尖尽数扎进她的灵体里还不罢手,似乎要把她小腿捏碎!   她疼得呼吸停滞,眼中神色一冷,照乾坤变成一把匕首,朝骷髅爪狠狠刺过去,连带着自己的小腿也挨了一刀,但她不在乎。灵体是不会流血的,但会受伤,伤口处流淌出金红色的灵力,化成光点被阴邪灵力吞没。   灰黑色人影趁这空当,手中原本栓着骷髅爪的绳索化作鞭子甩过来。   骷髅爪似乎还有痛觉,被姜山宁一刺,立刻松开了手。姜山宁一不做二不休用匕首狠狠地把它划拉成了两半,然后瞅准鞭子甩过来的空,飞速朝那灰黑色人影面门袭过去!仿佛脚上没伤一样。   锃亮的匕首近在眼前,差点就被抹了脖子。这人正打算和她近身打一架,可姜山宁此刻并没有打架的心情,照乾坤从匕首瞬间又变成了绳子,把这人捆了起来。   这人愤怒:“你看得见?!”   实话说,眼睛疼,还是不太能看见。姜山宁不屑一笑,把人一脚踹翻,踩着对方的胸口,问:“你个冒牌货,上头是谁?”   ……   煤球家。   赵小如飘在半空中,头发梳得顺顺溜溜,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戴着好看的小帽子。她脸上的脏污都被擦干净了,眼睛那两个血窟窿被一条白色绸带遮住,看起来乖得压根儿不像个厉鬼。   唯一违和的是,她一双扭曲的脚被一条红绸带绑着,打了个蝴蝶结,余下的部分一直延伸到……黑猫的魔爪之下。   小二:“七七我爱死你了,给她打扮得好可爱!”   赵小如:“……”   这样的换装游戏她已经被迫玩儿了大半天了,都已经麻木了。   小四:“赵女士,他们这样拿你当玩偶确实是不对的。”   赵小如:“……”   你也知道啊!   小四接着说:“所以,如果您想摆脱现在的处境的话,请帮忙。”   赵小如冷漠:“不。”   小四遗憾地“哦”一声,袖手旁观。   小五看着火盆,琢磨再给赵小如烧一个什么样的裙子:“给她画一个番茄鸡蛋裙子!我想吃番茄鸡蛋了。”   小二嫌弃满满:“吃货闭嘴。我不想吃番茄了,已经吃了三天番茄了!我要吃炸鸡。”   七七:“不行,我不想吃炸鸡,吃炸鸡会胖的。”   正在这时,“拜拜甜甜圈”的铃声响起来,小二骂道:“七七!我们拒绝减肥我的葫芦娃铃声呢?”   沉默的三儿罕见发言:“我想听刀剑如梦。”   “嘘”小四把他们都摁回去,接起电话,“说。”   “主人,您交代的那位赵强先生正在梦魇,似乎又被索生灵了。”   “知道了,先盯好。”小四挂了电话,抬头看赵小如,平静地说,“赵女士,你的仇人好像要被别人抢走了呢。”   赵小如心愿未了,那是一点就炸。她突然又变成了原来那可怖的厉鬼模样,挣脱着想跑却被红绸带紧紧地拉住:“不可以,我要亲手杀了他!放开我,放我过去!”   黑猫的爪子纹丝不动:“赵女士,做个交易如何?你带着符进赵强的梦里帮我们抓东西,我们放你去报仇。”   赵小如怒道:“做梦,老娘还要帮你们办事才能报仇?!”   小四晃晃尾巴:“姜大师过两天就会回来,一旦她回来了,你觉得你还有报仇的机会吗?”   那……好像确实没有。   赵小如动摇了:“真的只需要我带着符进去抓一缕灵力,就可以让我去报仇?”   小四点头:“是的。”   赵小如还是有些迟疑:“但是姓姜的回来怎么办?”   小二忍不住吐槽:“那会儿你都报完仇了你还管怎么办?”   小四说:“我们地君大人自然会保你。”   仇恨大过天,赵小如最终还是妥协了:“好!我帮你们。”   黑猫狡黠一笑,把赵小如收回红色骨灰小瓶子里、挂在脖子上,步伐轻快地出门去了。   赵强现在已经麻溜地搬到了市中心,门口还挂着八卦镜、贴着符纸,家里到处是乱七八糟的玄学物品,大多数都没什么用。至于姜山宁给他挂在脖子上的木牌,现在也已经没多大用了他家里现在是怎一个“热闹”了得。   赵小如留下的稀薄怨气太招邪了。   赵强攥着木牌躺在床上,眉头紧锁,嘴中喊着:“不要,不去!救我啊!放过我吧!……”   “喵~”黑猫轻巧地跳上床头柜,前爪将挂在脖子上的红瓶子打开,一股黑气飘出来,聚成赵小如。   黑猫的前爪在毛绒绒的肚皮上摸了摸,不知道从哪里就摸出来一张符,交给赵小如:“你也沾染过那缕灵力,只要你带着符进去,灵力会自己找上你的。当看见那灰黑色的灵力聚集到符上时,你把符纸两头对折,就可以出来了。”   赵小如一愣:“我还要出来?”   小二:“你不出来怎么把符给我们?!”   小四:“你别光顾着报仇,你现在是来履行承诺的。要是事情没办好,我们之间的交易就不存在了。”   黑猫目光真诚,赵小如不疑有他,带着符进赵强的梦去了。   七七哈哈笑:“我看她又单纯又可怜的,你们几个居然忍心。”   小四晃着尾巴:“非常时期,谁让她撞枪口了呢?再说,她身上还带着山水庙的印。”   过不久,赵小如拿着对折的符纸出来了:“拿到了!我可以去索他的灵了吧?”   黑猫把符纸接过来:“等等,有个事情需要和你交代一下。”她猛地把红色骨灰小瓶子打开,“最近严抓索生灵,你先等等吧。”   “啊”赵小如瞬间被吸回了瓶子里,瓶口被塞住。她只来得及尖叫一声,咒骂全都被瓶子兜住了。   “别骂了,说了放你去报仇、但又没说什么时候放你去报仇。”黑猫舔了舔嘴边的毛,挂着小瓶子、揣着符纸走了。   床上的赵强依然还在噩梦中逃命:“救命啊!”   三儿如是评价:“多行不义,自求多福。”   小二高兴地说:“我们要去找这灵力来源,是不是会和爹爹阿娘他们碰在一起!”   小四冷静分析:“不会。我们不能灵体出窍。”   小二失望:“哦。对。”   小四接着说:“有些阴差能往来阴阳,他们会把肉身藏起来,这种肉身叫做‘走阳身’。”   七七笑起来:“我们要去挖坟吗?”   “好耶!”小二真诚发问,“这算死了还是没死?没死的话,算坟吗?”   小四从阳台跃进家中:“算是死了吧,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段使肉身不腐、还能回到肉身。”   小五喜滋滋:“快看看会去哪里?我负责找好吃的!”   九九做事有条不紊,任他们几个吵吵闹闹地催来催去也不紧不慢,先找来一个小罐子把符纸卷起来塞进去,然后擦亮一支火柴扔进去,最后把盖子塞上。这盖子很别致,外面顶着一个罗盘。   罗盘飞速转动,小罐子摇摇晃晃的,里面丁零当啷地响。   小二激动地问:“打赌吗家人们!”   七七:“赌什么?”   “赌去哪个地方!”小二想了想说,“我赌去泰山!”   小四吐槽:“那你还是别赌了。”   七七看着即将停下来的罗盘附和:“对,现在猜都能猜到是泰山。”   小二昂着头:“我不管,我赢了!我拥有一次做决定的权利!”   罗盘彻底停下来,黑猫变成一个短发、戴眼镜的女孩,把罐子也挂在脖子上,然后开始一边收行李一边打电话。   “七个灵四辆车,中级装备,一小时后出发泰山。”小四往背包里装上必需品,小五偷摸塞了一袋妙脆角,被三儿扔了出去。   “好的主人。主人,还有一件事正要向您汇报。”   “说吧。”   小二往包里塞少女漫,小四从保险箱里拿出一把枪,顺便体贴地帮小二把漫画本锁进保险箱里。   小二小声骂:“专制!独裁!冷漠!麻木!”   对面的下属似乎已经习惯了,汇报进行得稳稳当当:“前天,我们的人发现姜旭之果然出现在泰安。”   小四把小二摁回去:“前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上报?”   “前天并不确定,只是发现有千灵会的人在烟逐山挖东西,下面没有轻举妄动,在紧紧盯着。四十分钟前则有人发现姜旭之从一家高级餐厅出来,但是跟丢了。”   小四一点也不惊讶:“他狡猾得很,跟丢了正常,先看着烟逐山。酒店那边,还是按原来吩咐的,大家保命为首,只要千灵会敢去抢阿爹,就让他们抢去。”   “主人放心,都吩咐好的。”

第六十二章 寻踪 幽都之城32

酒店。   杨磊拎着饭菜回来,江棠雨扑棱着翅膀飞到他肩膀上,奇怪地问:“你去外面买了?酒店不是有吗。”   杨磊一边将饭菜摆好,一边说:“跟踪,一直。”有人跟踪我,我就改主意出去买饭了,结果他们一直跟着。   江棠雨紧张起来:“甩开没有啊?”   杨磊点头:“电梯。”到这里的电梯是贵宾专用的,没卡上不来。   “那就好。不过怎么会有人跟踪你呢?居然还找到了这里。我们出了机场后就开始隐匿了,各种证件也都没用过,你们连手机都是新的啊。”江棠雨头顶的两撮毛支楞成问号。   杨磊把她从肩膀上抱下来放到桌上:“吃饭。”   江棠雨这才被饭菜香味完全吸引,吞了口口水,埋头大吃。两人吃饱喝足,江棠雨拍着肚皮瘫在杨磊的床上,美滋滋地说:“呆子,明天早上我跟你出去买饭呗?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跟踪!”   杨磊斩钉截铁:“不。和,他们。”你不能去,我和他们去。   “他们”指的是暗中保护的那群灵,为首的除了接机的四眼,还有一个叫山熊的。   江棠雨晃晃翅膀:“知道了知道了,那你自己小心啊。”   杨磊点点头,把垃圾收拾好,擦了擦桌子。   江棠雨换了个姿势斜倚在床上,屈起翅膀尖支着头,看着董粟床头的香:“话说今天还是我的追悼会呢,不知道大伯去了没有。”   大概率是没去的,这人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联系不上。   “小雨,好。”   江棠雨一笑:“那肯定的,等我好了、能变成人形了,我肯定赶紧去看看他。唉,如果他收到我牺牲的消息,可千万别伤心坏了……咦?什么味儿?呆子你磕着哪儿、流血了?”   杨磊也闻着血腥味了,四下看一圈,突然发现那血来自于姜山宁的床!   江棠雨扑棱棱飞过来,鸟喙咬起被子一掀,顿时惊叫一声:“天!”   姜山宁白色的裤管子被血浸透了一大截,江棠雨把不准是什么情况,不敢轻易挪动她的脚:“呆子,拿剪刀来把宁姐这一截裤子剪开!”   杨磊急忙找来剪刀,江棠雨让他用酒精棉球擦干净了,然后轻手轻脚地将姜山宁那一截带血的裤腿剪开。   五个血窟窿、一道刀伤赫然出现在她小腿上。江棠雨倒吸一口冷气,迅速镇定下来,指挥着杨磊把医疗箱拿过来帮姜山宁处理伤口。   “黑。”杨磊指着她那几个血窟窿给江棠雨看,江棠雨凑近一瞧好家伙,伤口处黑气蠕动,似乎在啃食姜山宁的血肉!   “邪灵?也太阴损了吧。”江棠雨气得牙痒,翅膀一指医疗箱中众多小瓷瓶里的一个,“两颗,用温水化开给宁姐洗伤口。”   杨磊找来两个盆洗干净,倒出两颗红色小药丸在一个盆里用温水化开。江棠雨把被子拖开扔到地上,费力地用翅膀抬姜山宁腿,把她的小腿移到床外,方便杨磊冲洗。   淡红色的药水缓慢地倒在伤口上,那黑气“滋啦滋啦”地被化成缕缕烟雾消散。   药水不断流进另一个盆中,那盆中积起的水是浓浓的黑紫色。   江棠雨脑袋上两撮毛纠结在一起:“有毒,得配药,这有点麻烦啊。”   “配,我买。”杨磊擦擦额头的汗。   “诶等等”江棠雨歪头打量姜山宁的眼睛,“她刚刚眼睛是不是发光了?”   杨磊摇头表示没看见,然后接着处理姜山宁伤口。   “小雨!红,自己。”   江棠雨急忙扭头看过去,发现姜山宁那些伤口处被侵蚀黑掉的腐肉已经慢慢变红了,药水冲刷伤口流下的水也不再黑紫。   她把翅膀搭在姜山宁膝盖上,一缕白丝扎进她的皮肤中。   杨磊欣喜道:“恢复。”   “嘘就只恢复了一点点灵力。”   杨磊怕打扰她,不再说话,只用欣喜的目光时不时看看她。   “宁姐的灵力不一样了。”江棠雨收回翅膀,“这股灵力居然能帮她驱散阴邪灵气的毒。”   “配药?”   “不用配了,清洗好伤口、上好药,包扎起来……”江棠雨正说着,瞪大了眼睛指着姜山宁的右手:“手!手也有伤了!”   ……   幽都之城这个灵力结界比玲珑骰子庞大非常多。   它的核心区域是幽冥城,城北有城主府的宫殿群、一些处理公务的部门,往南全是牢狱、刑罚、审判等部门,剩下的那些地方全是坊与市。灵体转生是需要等待的,滞留在幽都之城的灵体们也有自己的生活。   集市全天营业,宽阔的街道两边不止有楼阁院落,还有各种摊子,跟个大型夜市似的。   断手的灵体在手臂断面上插了个喇叭播放:“幽冥海海鱼今日八八折,今日八八折……”   几个奇形怪状的灵体挤在海“鲜”店黑黢黢的大玻璃缸前往里看:“捞这条看看!”   “以前应该是没有的,都是要转生的,关着不乱跑乱闹就行,谁管他们怎么捱日子。结果重建之后,来了个姚澄。”宋听闲装成一个普普通通的现代人……鬼,慢慢走着,两边都是摊子,“这龟孙儿权瘾大有权瘾大的好处,就这些,全是他主持规划建设的。”   董粟已经被两位大佬当搜救犬用了好久,胆子放开来后,也不怕跟他们说话了:“那他来之前,这城里都是啥样啊?”   “城?”宋听闲挑挑眉,嗤笑一声,“那都是险山恶水!这座幽冥城可是开发了好几十年、又发展了几千年才有这样的喏你看,那边霓虹灯是二十几年前才装上的。”   董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有一座五层古楼,通身的霓虹灯闪亮,红绿两色忽闪忽闪的招牌写着“圆梦楼”。   “这名字取的,我的梦想是暴富,多少冥币给我圆梦啊?”   亭曈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把你下面几辈子拿来还债就可以了哦。”   宋听闲揶揄地看着董粟:“你真当那破纸烧下来能用?”   董粟挠头:“那用啥?我看他们都得做生意,不得有个货币嘛。”   宋听闲在一个卖老物件的摊子前蹲下,眼睛转来转去地打量东西:“灵力、福德、钱财、宝物等等,有什么就用什么来换。”   “前两个我理解,钱财宝物怎么换啊?不都带不来吗……”董粟看着摊上的东西犯嘀咕。   宋听闲拿起一对红宝石耳环看了看:“我要了。”   “好的好的,谢谢您!”   她和摊主交换了两块小木牌,起身继续往前走:“地君大人,回去以后记得签收那对耳环。”   还没有搞懂交易机制的董粟:“?”   亭曈在前面边走边搜索姜山宁,闻言不耐烦地“啧”一声:“死人的东西她不要,晦气!”   “你手里成堆的古董,也没见你嫌晦气,我这儿能拿出来卖的好歹都是干净的东西……脾气开始暴露,看来地君大人的耐心即将告罄了。”宋听闲背着手跟上去,“董粟说他们进城了,这是最麻烦的一种情况。城中灵体成万上亿,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你越急越没用。再说,阿黎要用精石找她前世的记忆,就得哄着她供着她不让她太过抵触,她不会有什么事的。”   亭曈懒得理她,转头去看董粟:“又发现什么没有?”   “我就有点若有若无的感觉,应该就在附近。”董粟东瞅瞅西看看,看见对面有一条巷子,招呼亭曈和宋听闲往那边去,“上那儿看看去。”   巷子里起初还有一些小摊子,过了两条街后就到了坊区,喧闹和灯光被远远地甩在那后头,前方只有寂静与昏暗。   刚才在集市上散开、悄悄跟在后面的阴差此时全部整整齐齐跟在后头,腰上都挂着黑底金字的令牌。宋听闲身上衣服又变了个样,变成一件黑色长旗袍、搭着个毛披肩,这一看还真有那黑社会大姐大的气势。   “闹市才好藏人啊,怎么到坊里来了?再说,坊里我都让人翻了好几遍了。”宋听闲看向弯着腰满地摸的董粟,“这真有吗?”   “有,有,绝对”董粟严肃并坚定地回答,突然不知摸到了什么,欣喜若狂地跳了一下,然后蹲下去,“诶诶诶,找着了!组长的灵气这是。”   亭曈瞬间闪过去,却不敢出声,只站在他身后紧紧盯着他的手。   “我看见……马车?诶不是马车,这啥动物?鬣狗?……反正是在这东西拉的车上,还有个小白脸儿。”董粟睁开眼睛站起来,指着前方,“前面右拐了!”   “其他地方也别放过,你们往左边、前边去,给我一寸一寸搜、连墙根都要刨到,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搜完回到这里。”宋听闲利落地一招手,后面一大半阴差就往那两边飘去了,剩下的紧跟在她和亭曈、董粟身后往右而去。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一无所获的阴差陆陆续续在路口集合,而宋听闲一行则被困在西南一座院落中。   “奇了,有灵气的啊,怎么啥也找不着?”董粟挠着头站在院子中左看右看,这里依然只是一个荒芜的院子。   “这里就是障眼法罢了,他们在别处,有结界。”亭曈站在旁顶上看了一圈,低头嘲讽宋听闲,“宋城主,你们这个判官挺厉害啊。”   宋听闲送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出去,厉声吩咐阴差:“一寸一寸摸,老娘就不信摸不着!”   “是!”阴差们立刻四散开去。   董粟看看宋听闲又看看亭曈,不知道是接着呆在这里还是跟出去。   正在这时,走到院门口的宋听闲突然捂着心脏踉跄了一下,幸而另一只手及时扶住了门框才没有跌倒。   董粟急忙过去:“诶宋前辈您怎么了?”   亭曈从房顶上飞身而下到她面前,只见她整个人不,灵体,虚虚实实地闪烁着。   他挑眉说:“哟,幽冥灵脉精石终于出问题了呀?”

第六十三章 破障 幽都之城33

热门小说推荐
净界:君主

净界:君主

(轻小说)(不无敌)(魔法)(奇幻)(单女主)(不套路)这是一场奇迹的开始,这是在接触到超凡事物之后,少年成为王者的故事。掀起反抗的旗帜吧,令他振翼吧,捷足的迅猫,操起手中的双剑,撕碎眼前的所有敌人;令他沉默吧,磐岩的蛮牛,挥舞手中的大剑,破碎虚妄的世界;你会见到异邦之人在日光下的到访;你会见到无名的君王在尸堆之上......

媚公卿

媚公卿

媚公卿小说全文番外_说道陈容的媚公卿,《媚公卿》作者:林家成【文案】她执意要嫁给他,最终自焚而死。重生后,在这个讲究门第风骨的魏晋时代,她起于卑暗,胸怀机谋……第一章何必更新时间2011-2-2811:28:28字数:2889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阁楼中,纱窗后,烛泪点点,人影相依。  陈容呆呆地站在榕树下,一动不动地望着那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她的唇,已在不知不觉中抿得死紧。  灯火通明中,笑语声不断传来。那笑声是如此欢快,如此烂漫,仿佛人世间从无痛苦,也仿佛春花从来灿烂。  一个柔细的声音突兀的从她的背后传来,“是你?郎君不是将你休弃了吗?你怎地还在这里?是了,是了,在你的苦苦泣求中,郎君答应了留你几宿。”  恶毒的语言中,一阵馨香传来,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到了陈容的身侧。她顺着陈容的目光望去,在对上阁楼中那双双依偎的身影时,她的嘴角狠狠一抽。  不过,那眼中所有的妒恨,在看到呆若木鸡的陈容时,又转为快意。柔细的哧笑声再次响起,“噫,那不是你族姐么?你千方百计地把她挤掉,逼得郎君娶你为妻时,定没有想到,不是你的终究不会属于你,你的族姐有一天还是回来了,还是拿走了属于她的东西吧?”  娇小的美人啧啧连声,她哧笑道:“百般算计,却落了个休弃的下场,陈氏阿容,我要是你,干脆一把火烧了自身算了!”  娇小美人的话一句接一句,咄咄逼人,极尽恶毒。可不管她怎么嘲讽挖苦,眼前这个与她敌对多年的老对手,却一直没有吭声。这一刻,一直泼辣阴毒的陈容,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只是痴痴呆呆地望着纱窗后相依相偎的人影,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娇小的美人见她不吭声,格格笑道:“是了,听闻郎君自娶你过门后,却一直没有近过你的。啧啧啧,枉陈氏阿容素有才貌双全的名声,却一直到被休弃,郎君都对你不屑一顾!”  这一句话,如一把剑一样,血淋淋地上刺进了陈容的心脏!  呼地一声,一直呆呆傻傻的陈容突然转过身来。  她直愣愣的目光中,含着让人惊惧的阴沉,娇小的美人在对上她的目光那一瞬间,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出几步!  陈容向娇小的美人逼出一步。  娇小的美人一惊,她一边后退,一边急急叫道:“你,你要做什么?”  陈容面对着惊慌失色的美人,冷冷一笑,不知不觉中,她已逼得这个美人靠上了一根榕树干。  就在那娇小的美人吓得尖叫时,只见寒光一闪,““叮”地一声,一柄短剑从她的发鬓穿过,重重地插入树干里,直入三分!  “啊”  娇小的美人惊声尖叫起来。  “闭嘴!”  陈容沉沉一喝,这一喝,极冷,煞气十足。娇小的美人一凛,果真应声闭紧了双唇。  陈容盯着她,月光下,她双眼黑亮黑亮,幽深如狼!  她盯着她,冷冷地说道:“本来,我这一剑是想杀了你的。不过想一想,你卢美人极善作伪,平素又颇得他的看重。留着你,还是能给我那姐姐添点心头刺。”  陈容说到这里,嗖地一声把短剑抽回。剑刚入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个护卫大声问道:“何人在此?”“可有刺客?”  “无事。”两个女人同时回出一句。  众护卫这时也看清了两女,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向后退去:陈氏与卢美人向来不和,两人只要在一起,便会非常热闹,他们已经习惯了。  护卫们一退,陈容长袖一甩,转身离去。  卢美人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到寒意刺骨。她打了一个哆嗦,这一刻,竟是在想着:像陈氏这般骄傲的人,居然痴恋上郎君那样无情的男人,也是可怜。  想到这里,卢美人一声长叹,她意兴全无的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卢美人才踏入院落,突然听得东厢院喧嚣声大作。她猛地回过头去,却见东边浓烟滚滚,火光隐隐。  “走水啦,走水啦”  一阵阵急喝奔跑声中,卢美人心脏猛地一跳,她连外裳也顾不得披上,便急急向东厢房跑去那是陈容所在的院落,以那女人刚烈狠辣的性格,说不定真听了她的话,举火了。  卢美人急急跑去时,正好看到主殿方向,她的郎君与郎君新娶的夫人也在向东厢房跑去。  三人同时来到了东厢。  刚刚跨入院门,突然的,一阵疯狂的大笑声传来,那笑声声嘶力竭中,含着无边的痛和恨,以及悔。  卢美人急冲几步,猛一抬头,便脸白如雪!  “劈劈啪啪”声中,东边的阁楼已经倒塌大半,只剩下最西侧的那面墙还杵在那里,却也是摇摇晃晃,滚滚的浓烟飘满了整个院落。火焰翻滚中,那个一袭罗衣,披散着长发仰天长笑的女人,可不正是陈容?  她,她当真了!  卢美人脸色灰败,她向后踉跄退出一步!这时刻,一种难以形容的怜悯和悲伤席卷着她!  突然的,她听得身侧传来郎君地命令声,“救人,救人”  急喝几句后,她听得郎君向左右问道:“怎地起了火?”  “是夫人,不,是陈氏喝退我们,自己点的火。”  郎君明显惊住了,他急急转头看向火海中的陈容,冷漠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陈容,你这是何苦?”  直逼入半空,红通通的火焰照耀下,郎君那俊美威严的脸上,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愕。  火海中的陈容没有回答,她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郎君,疯狂地笑着。她仰着头,展开双臂,笑声嘶哑,似是长歌也似是大哭。随着一股火焰腾地一声缠上她的身,她那含着痛楚的笑声更响亮更疯狂了。  见状,郎君皱起了眉头,他手一挥,冷冷喝道:“既然她想死,便成全她吧。”说到这里,他长袖一甩,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去,竟是把那渐渐被烈焰吞噬的女人丢在背后。  卢美人错愕地望着郎君绝情的背影,这一刻,一种刻骨的寒意侵袭着她。她急急转身看向陈容,看到的,是更加用力大笑的她。可是笑着笑着,卢美人清楚地看到,两行泪水如珍珠般从陈容的脸上滑落,滴入火中,化为灰烬!她更清楚地看到,泪流满面的陈容那疯狂的大笑声,渐渐转为哧笑,嘲讽痛楚的笑声中,卢美人听到陈容一声又一声地嘶叫道:“何必!何必!何必……”  笑声越来越小,渐渐转为虚无。  “啊”  尖叫声撕破了夜空,被塌中,陈容腾地坐直,手抚着胸,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喘息了一阵后,她走下床塌,就着牛油灯看向几案上的铜镜。  铜镜中的小少女,长得精致秀美,此时此刻,那脸上冷汗淋漓,瞪大的双眼中还残留着惊恐疯狂。  她慢慢举起衣袖,拭去了脸上的汗水。  隔间传来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一个温柔关切的声音从门坎后传来,“阿容,又做噩梦了?”  陈容背转过身,她吸了一口气,回道:“现已无事。”  门坎后伸出一个妇人的头来,她朝着陈容的背影细细地瞅了瞅,低声劝慰道:“南方有我族人,阿容尽管宽心。”  “我知道,退下罢。”  听着那脚步声慢慢退远,陈容再次伸袖拭去汗水,转身走到几案前,对着铜镜中的自己跪坐下。  铜镜中,那个美丽青涩的少女,正睁着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回望着她。  陈容的嘴角慢慢扬起,露出一口细白牙齿,她轻轻说道:“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出现,是么?”  镜中人,对她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望着这样的微笑,陈容显得很满意,她站了起来,从几上拿起牛角梳,慢慢地梳理着凌乱的长发。  铜镜中的她,有一张属于十四五岁,还没有长开的,青涩中透着明艳的脸。  她,回到从前了。  所有的疯狂,所有的痴恋,所有的执迷不悟,所有的恨和痛楚,竟在一觉醒来后,变成了记忆!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后来经历的一切,身体却还是十五稚龄时!  她还是她,一切都没有变。变的只有时间,苍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让她来到一切都没有发生时。  这一年,她与所有的平城人,因为就要临近的战火,仓促迁向南方,回归本族,然后遇到那个命中的魔障!  不过,现在不是魔障了。陈容对着铜镜一笑,她伸手抚着自己的脸,低低地说道:“以前是你执迷不悟,做尽蠢事。既然苍天令你重新来过,那么新的棋局,当由你来执子围杀,陈容,你说是么?”  镜中的人,再次回给她一个极灿烂极灿烂的笑容!  第二章小人  更新时间2011-2-2811:30:39字数:2205  纱窗外,星空高远,清冷如许,疏疏淡淡的几颗星挂在浩瀚长空上,显得十分寂寥。  陈容把目光从铜镜上移开,便盯上了夜空,直是目不转睛地盯了许久,她才身子向后一倚,闭起双眼,静等时间流逝。  这几晚,每次从噩梦般的往事中惊醒,她总是这样呆坐到天明。不是为了怀念,也不是因为恨太强烈,而是因为,她喜欢这样宁静地坐着,可以仰望天空,可以一遍又一遍地体会着再世为人的惊喜!  慢慢的,一道薄雾浮现在天地间,慢慢的,一个两个的人语声,在清新的晨空中响起。  那声音,开始只有一个两个,渐渐的越来越多,渐渐的,那声音转为嘈杂。  脚步声响,昨晚那个温柔关切的中年女声传来,“阿容,起塌了么?”  陈容站了起来,道:“起了。”  中年女声连忙说道:“上前,为阿容洗漱。”  “吱呀”声响,一个端着水盆的婢女走入房内,中年妇人也来到陈容身后,为她梳理起长发来。  中年妇人生得一张圆圆脸,眼睛很小,弯弯的眉眼间,透着一股宁和慈祥。她小心地看了陈容一眼,说道:“仆人都在准备,随时可以上路了。”  陈容‘恩’了一声,中年妇人见她脸色平和,心下一松,又说道:“阿容,这地方已非善地,必须南迁了。我们陈家比起各大家族还是好的,毕竟我们在南方各地都有支族。”  陈容‘恩’了一声。  中年妇人见她应得轻快,神情也不似前两天那般恍惚,心中大喜,又说道:“阿容你明白了?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做噩梦了。”  陈容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阿容,行装已备,何时起程?”  听着这男子熟悉的声音,陈容突然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中年男子怔了怔,回答道:“辛丑日。”  辛丑日?陈容腾地站了起来,辛丑日!是了,三天后的半夜,她迎来了平生第一次劫难。  在中年妇人的诧异中,她又慢慢坐下,“你是吴叔?”  门外那中年男子更诧异了,他大声应道:“是啊,我是吴叔。阿容,你怎么了?”说着说着,他径直推开房门,一张瘦削中略显苍白,下颌稀稀疏疏地留着几根鼠须的脸出现在陈容面前。  在陈容梳洗的当口,他一个男子这么大咧咧地推门而入,实在是失礼。  陈容向中年男子抬头看去。再世为人,她方能从这张看起来斯文和善的脸上,看到那隐藏的狠毒!  眼前这个人,本是她父亲周游时救回来的一个士人。一直以来,他被父亲当作朋友,恭而敬之地养在府中,还要求她与府中仆役都以‘叔’字相称!  可就是这个人,竟勾结盗贼,在她准备南迁的前一天晚上破门而入,把她的家财抢劫一空后逃之夭夭。  若不是父亲在书房中还秘密备有一些黄金,上一世的她根本到不了南方,早沦为乞丐了!  陈容盯着吴叔,慢腾腾地说道:“下午起程!”  “什么?下午起程?阿容,为什么不多等几日?”  陈容暗中冷笑一声,她沉着脸,喝道:“我说了,下午便起程。”  她毕竟年纪还小,平素没有积威,那中年男子看向陈容的身后,叫道:“平妪,你跟阿容说说罢,南迁是何等大事,怎能说走就走?”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事,声音一提,大声说道:“何况,阿容你连做了几夜噩梦了,既然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多休息两日?”  圆脸慈祥的妇人连忙上前,对着陈容说道:“女郎,吴叔此言有理……”她刚一开口,陈容便打断了的话,喝道:“我说了,下午起程!”  吴叔正在反驳,对上她黑不见底的双眼时,不知为什么,竟激淋淋地打了一个寒颤,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哑在了咽中。  陈容收回目光,命令道:“带上房门。”  吴叔一愣,方才醒悟她说的是自己,他愕愕地关上房门,心中一阵不安:阿容这是怎么了?变化这么大?  吴叔一走,陈容便来到了书房。书房中,摆满了厚厚的竹简和帛书。以前,家财被吴叔勾结盗贼抢劫一空后,走投无路的她想起了父亲曾经说过:若出现意外,可至书房一观。她在书房中一阵疯狂地哭叫打闹后,无意中发现这些竹简帛书中藏有大量的金叶子。便是这些金叶子,使她绝处逢生。  外面,“叮叮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那是仆役奴婢们在忙着收拾。现在各处院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马上便要转到书房了。  那些人语声,喧嚣声,粗野匹夫们地叫嚷声,可真是动听啊。以前的她,怎么没有发现呢?  陈容慢腾腾地在塌几上跪坐下,信手打开一卷帛书,耳中却在专注地倾听着那充满生机的种种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大叫声从门外传来,“阿容可在书房?孙老来了。”  是吴叔的声音!  陈容脸孔一沉:他还是不死心啊,竟然连孙老也搬来了!  吴叔地大叫声再次传来,“平妪,阿容可在书房?孙老知道她身体不好后,前来探望了。你快快告知阿容,令她出迎。”  陈容站了起来,在平妪回答前她清脆地应道:“来了。”说罢,她推开了书房门。  苑门处,站着一个须发苍白的老人,他便是孙老,她的父亲在离去之前,嘱咐过孙老,要他照看管教陈容的。在这个老人面前,她没有说话权!  陈容瞟了脸带得意的吴叔一眼,敛襟一礼,“见过孙老。”  孙老点了点头,他走到陈容面前,朝她上下打量着,“听说你夜夜做噩梦,可请过医和巫?”  陈容摇了摇头,答道:“无。”  孙老皱起了眉头,吴叔见状,马上在一侧说道:“老丈你快劝劝阿容,她这种情况,却说什么过了中午便要动身。此去南方,路途何等遥远?若是出现一二不妥,岂不是悔之莫及?”  孙老点了点头,他目光瞟向站在陈容身后的平妪,说道:“平妪,把你家女郎请入房中,三日后再起程。”  “是!”  孙老又转向左右的奴婢们叮嘱道:“此事不可儿戏。你们看好阿容,要是她再耍倔强性子,就锁了她!”  “是!”  “还不去把巫和医都请来?”  “是!”  孙老的命令一句接一句,话一说完,长袖一甩,便转身离去。  吴叔朝着陈容等人瞟了一眼,在无人注意时得意一笑,提步跟上了孙老。  第三章散财  更新时间2011-2-2815:23:56字数:2449  被孙老这么一说,院落中本来忙碌着的众人都停下了动作,他们抬头看着陈容,等着她地指示。  陈容沉思片刻,抬头向左右说道:“召集府中所有家丁奴婢,便说我有事吩咐。”  “是。”  “平妪,你带人把所有财物都搬到院落里来。”  平妪傻傻地看着陈容,直到她重复了一遍,她才应道:“是。”这时她的心中满是惊异:这几天女郎真是变化太大了,我一点也看不懂她了。  陈府虽然只有陈容一个主子在,可这些年来,她的父亲担任平城的治中从事,虽只是个八品官,却也积累了不少财物,陈容的父兄在离去时,曾带走了大批财物,可就算是剩下的那一点,也塞满了整个院落。  在这个时代,金子也罢,五铢钱也罢,都难以广泛流通。真正令世人信奉的货币,是布帛粮食之类。在这种朝不保夕,战乱极其频繁的时期,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最为流行。  不过一刻钟,院落里便站满了奴仆婢女。孙老还没有离去,他与吴叔站在一棵高大的榕树下,好奇地向陈容望来。  陈容跪坐在平妪为她准备的塌上,她随意地瞟了一眼众人,向左右问道:“府中共有多少人?”  “七十有三。”  陈容点了点头,她端起酒杯,慢慢抿了一口她虽然只有十五,可这一刻,前世那十几年修养而来的富贵之气,令得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雍容得体。  孙老在一侧点了点头,他吃惊地想道:听说陈氏是百年公卿世家,果然不虚。阿容这么一个支族庶子的庶女,又年纪小小的,就有了一种金马玉堂的贵气,这是陈氏的血统高贵所致啊。  陈容抿了一口酒,漫不经心地扫过院落中众人,淡淡地说道:“战乱将至,陈氏将举家南迁。有愿意离开陈氏,自谋去路者,每人一匹布,五斗米!愿意相随于我的,亦是一匹布五斗米。”  这话一出,瞬时四野一静。  吴叔大惊,他情不自禁地上冲一步,可是脚步抬得高高,却怎么也跨不下去他凭什么来阻止?  陈容见到半天都没有动静,转头看向平妪,皱眉唤道:“妪?”声音微提。  平妪张着嘴傻呼呼地望着陈容,在对上她黑不见底的双眼时,她惊醒过来,急急抢上前,叫道:“不可,不可,阿容,府中米布已然不多,分不匀啊。”  陈容淡淡地说道:“少了,便以帛粟代替。”  “可是,可是,府中只有这些家财,这么几十号人分下去,陈府财物五不存一!”平妪有点气急,她尖声叫道:“这一路千里迢迢,路途多变。就算一路顺利,到了南方,没有了财物女郎又如何生存?阿容,大人和你兄长至今尚无音信,你不可把家财一散而空啊!”  平妪的话字字贴心,确实是忠仆之言。可是她也不想想,自己一个弱质女流,府中又没有几十个悍勇的护卫,她怎么保得住这些家财?便是今天不散去,这一路南迁,近千里路程,她这么点帮手带着数十辆马车招摇而过,不知会被多少人多少势力盯上,到得那时,别说是家财,便是性命也不一定保得住!  上一次,自己光是携带那些金叶子,就因为几次露财而被歹徒盯上,险些致命!  陈容转眸瞟过众仆,这一眼,她从众人中看到了七八个与平妪一样忧心忡忡的面孔。至于别的奴婢,这时都压抑着欢喜,紧张地望着她,他们害怕她反悔呢。  陈容收回目光时,略略扫过吴叔,以及站在奴仆中的几个年青杂役。  这一扫,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冷意。  摇了摇头,陈容淡淡地说道:“妪,钱财者,阿堵物也。如此乱世,你们有了这些帛和米,也好过一些。”  她不愿意再说什么,右手一挥,大声唤道:“吴叔!”  嗖嗖嗖,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吴叔身上。  这一看,不少人皱起了眉头,平妪便扯着嗓子唤道:“吴叔,阿容唤你呢。”  此时的吴叔,表情特别古怪,他脸色青紫,一脸怒色中又带着一抹惊惶,那左足还举在空中。也不知道他是要前进一步,还是要向后退?怪了,他这般单脚着地,就不累么?  众人的目光,终于让吴叔回过神来。  他怔怔地迎上了陈容的双眼。  陈容望着他,慢慢一笑,双眼眯了起来,她清脆地说道:“吴叔,你是识字之人,整个平城之人,都赞你公正。你且上前一步,助阿容一臂之力。”  吴叔呆呆地问道:“助你一臂之力?”  陈容的双眼眯得更厉害了,她笑得很开怀,这种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开怀,令得以名士自诩,于钱财不屑一顾的孙老连连点头:只有遇到大事,才能看清一个人的本性啊。我还以为阿容分财之举是胡闹呢,现在看她如此开心,竟是真淡泊!这孩子,真不愧姓陈!  陈容开怀的,清脆中带着豪气地叫道:“是啊,阿容请吴叔主笔,把这些财物分下去。叔为人公正,定能分得众人心服。”  陈容说到这里,眉头一挑,有点错愕地大声叫道:“吴叔,吴叔?你怎地还在发怔?莫非你不愿意?”  吴叔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来。他咽了一下口水,白着脸讷讷地说道:“我自是愿意,愿意。”  “如此,叔怎么还不上前来?时已不早了。”  “是,是,我上前来。”  在吴叔步伐僵硬地向前走去时,孙老的长叹声在他身后响起,“吴阳吴阳,稚女尚且粪土钱财,你这士人怎地面色大变?行止僵僵,双眼浑浑?哎,你逊她多矣!”  这时的人,喜欢点评人物,长者地点评,往往能影响人一生。此刻孙老这话一出,吴阳瘦长的脸,青白里透着黑气了。  吴阳慢腾腾地来到了陈容的身侧。  陈容站了起来,她以袖掩嘴,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哈欠,道:“财帛分好后,诸位想去想留请便。”  一边说,她一边懒洋洋地向寝房走去。  七十几个人虽然不多,也用了两个时辰,吴阳才把他们一一打发。  收起笔,吴阳在众仆的欢笑声中站起身来,他呆呆地望着由原来的大山,变成小土堆的财物,只觉得脚步似有千斤重。  天啊!那一批人可没有一个吃素的啊,这些东西给他们填牙缝也嫌不足,他们要是怪罪起来,我,我可如何是好?  垂头丧气的他,连孙老向他告辞离去都不曾注意。  中心惶惶中,吴阳双眼一亮:听说陈府中还有一样珍奇之物,或许那物可以满足他们!  正当吴阳如此想来的时候,寝房内传来陈容清脆的声音,“吴叔,平妪,尚叟。”  三人一愣,同时应道:“在。”  “还有几人没有离去?”  “十五人。”  “不错。我这里有一物,极是不凡,想请你们三人领着那十五人,把它送给王公府中。便说:家中父兄不在,我一弱质女流实无担当。愿以家君留下的奇珍相送,只求我陈府能入王府队列,与他们同行。”  说到这里,寝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与此同时,一道红灿灿的,晶莹剔透,美妙美伦的宝物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看到这物,吴阳眼前一黑,差点晕死在地。  第四章碎宝  更新时间2011-3-19:21:21字数:2569  这宝物通身流光,却是一个三尺高的珊瑚,形如树状。这珊瑚生于海底,极难取得,何况眼前这珊瑚晶莹剔透,几无瑕疵!  真是这宝物!吴阳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急急叫道:“阿容不可,万万不可。”  他大呼小叫到这里,见陈容瞅着自己的眼神颇为诧异,连收回神志,解释道:“方才女郎便散去了大半家财,现在整个府中,也只有这一样物事拿得出手,难不成阿容你连大人留下的最后一样宝物也留不得,非要把它送出不成?”他颇为语重声长地叹道:“女郎,成家难而败家易,此事一出,恐怕世人都说你败家啊。”  “败家?”  陈容眨了眨眼,黑渗渗的双眼中隐含讥诮,她漫不在意地晃了晃手中拿着的珊瑚这个动作一做出,不止是吴阳,连平妪等人也急叫出声。  陈容她嘴角一扁,极为不屑地说道:“俗物耳,吴叔过矣。”  她不再理会吴叔,盯向平妪两人,喝道:“你们抬上它,也不用蒙纱了,马上送到王公府中。”  不蒙纱?那就是要招摇过市了!  吴叔惊叫道:“万万不可!”  陈容斜眼睨向他,冷冷地问道:“为何不可?”  吴叔哑了,他讷讷半晌,才回答她道:“这等宝物,易招贼盗。”  陈容一笑,她眯着双眼,一边打量着吴叔的表情,一边再次晃了晃手中的珊瑚,极为随意地说道:“把它送到王府,它就是王家的东西。就是招贼,也是他王家招贼,与我何干?与卿何干?”  最后四个字,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加重了语气。  一时之间,吴阳直觉得众人的目光都盯向了自己,他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不行,这东西万万不能让阿容给送了去,该死的!这小姑子这么倔强,要怎么说服她的好?  就在吴阳苦苦寻思时,陈容冲着院落中的众人叫道:“把那沉香几抬来。如此精美的珊瑚,岂能卧于寻常之木?”  “啊?是,是!”  几个奴仆连忙奔入堂房,抬起了停放在堂房中的一个小小圆几这个纯由沉香木做成的几,是陈家所剩无几的值钱物事之一,它是吴阳早早便相中了的。  这一下,吴阳眼都红了,特别在看到苑门外面,有几个眼熟的鬼崇身影时,他的脸孔直是涨得紫红。  就在那圆几抬来时,吴阳嗖地上前一步,伸手便向陈容手中的珊瑚抢去。  “啊”  见此情形,四周惊呼阵阵!  转眼间,吴阳的手便摸到了珊瑚的根部。  结果很出乎他的意料,他这么强行抢去,竟然感觉不到陈容地抵抗!随着珊瑚一到手,吴阳涨红的瘦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笑容刚刚浮现,就在吴阳双手回转时,被他的巨力推倒的陈容向侧一歪。她这一歪不要紧,可她那压在珊瑚树下的长袖,却随之被带动!  一道红光如流星,闪电般射向地面!  不管是陈容,还是吴阳,都来不及惊呼,便看到那华艳之极,毫无瑕疵的珊瑚树一歪,沉沉地摔向地面。  “不”吴阳大吼一声,双手齐出,整个人向前一仆,抱向那珊瑚树!  也许是人逼到极境给激发了潜力,电光火石中,吴阳的双手竟然抱到了珊瑚!他急急地双手一合,惊喜地大叫道:“我拿到了,我拿到了!”  大叫大嚷声中,吴阳连忙站起,他却没有注意,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片裙摆。  吴阳的一脚刚刚踩上裙摆,便听到陈容痛哼一声,向侧急抽。他本来重心便是不稳,现在脚下被陈容一带,整个人便是向前一冲一仆。  “砰”  沉闷的巨响传来的同时,是“叮”地一阵脆响!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院落中,每一个人都张大了嘴,看着以狗啃屎的姿势仆倒在地的吴阳,看着被他压得实实的地面。在他左侧的身体下,众人还可以看到摔成了小儿拳头大小的几块珊瑚枝!  吴阳一动不动地仆在地上,他像是陷入了昏迷当中,整个人躯体僵硬。  安静,无比的安静。  突然的,陈容有点稚气的声音响起,这声音极为愤怒,“吴叔,往岁你流落无依,是家君收留于你。古人说,一岁之恩不可忘,我陈家对你,不止是一饭之恩吧?请你告诉我,你为何非要抢我这家的这根珊瑚?宁可把它打碎,也不愿意让我把它送给王家?”  这个小女孩的声音,在这一刻,因为冷漠而威严之极。  吴叔没有回话,他依然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不是真晕厥了。  陈容沉着脸,她断然喝道:“来人!”  “是。”  “吴阳此人,身为士人,竟趁我陈家父兄不在时,图谋我家财物。现在更是打碎了我家的无价之宝。如今诸族南迁,衙中无人主事,这等小人无法送官。你们把他扔出陈府,把他的所作所为遍告世人!”  这时刻的陈容,既威且煞,众人凛然间,也不敢为吴阳说话了。当下便有几个仆人上前,架起了吴阳。  他们刚刚把吴阳抬起,吴阳便陡然睁开了双眼,他怒视着陈容,疾呼道:“你,你这小姑子!你敢动我?你竟取动我?”  他目眦欲裂,消瘦的脸上涨得通红,凶形毕露。  这一下,那些本来还同情着他的平妪等人,同时产生了一抹厌恶之色:这人打坏了主人家的无价之宝,居然没有惭愧之心,不但装晕,在主人指责后还如此大言不惭。看来他真是如阿容所说的那样,胸怀险恶啊!  面对怒形于色的吴阳,陈容却是一脸平静,她看着他,目光中丝毫没有慌乱。就在吴阳心中一惊时,几个壮健的仆人已经一拥而下,把他凌空举起。  “干甚么?放下我,你们快放下我!”吴阳慌乱的大叫起来,他手脚齐动,想要挣脱。  可他一个文弱士人,在没有人愿意放水的情况下,哪里挣得动?六个汉子结结实实地压着他,把他举到半空,抬向府门。  直走出了院落门,吴阳还在慌乱的大叫着。只是那大叫声,由一开始对陈容地唾骂,变成了哭求,变得再也听不见。  不一会,六人整齐划一的叫声传入内苑,传入陈容的耳中,“吴阳小人也!趁主家郎君不在,图谋财物,出言相欺,今弃之”  “吴阳小人也!趁主家郎君不在,图谋财物,出言相欺,今弃之”  “吴阳小人也!趁主家郎君不在,图谋财物,出言相欺,今弃之”  六个响亮的嗓门,整齐划一地吼叫了三遍后,声音才不再传来。  听着外面越来越响的喧嚣声,平妪碎步靠上陈容,她关切地望着她,低声说道:“阿容,休要伤心……反正此物你都准备送人了。”  陈容抬起头来,她朝着平妪一笑,这一笑极为灿烂。在众人的惊愕中,她悠然一笑,“我没有伤心。”  她怎么可能伤心?她家父兄不在,她一个女孩子以依附之事相求,任何人收留她都是应该的。  可她偏偏要送出这种奇珍来求这么一件小事,不说是送给名声显贵的王家,便是送给城中的巨贪,也没有人敢收不管谁收了,都大损清名。  她之所以拿出珊瑚,便是想把它打碎的,没有想到吴阳那人还真识相,居然主动顶扛。  平妪在一侧惊异地问道:“女郎因何不伤心?”  陈容不答,她只是望着大门方向,目光高远,清艳的脸上,浮出一抹悠然自得,“王家的人快到了吧?听闻王家是明日起程,你们下去准备一下,不要拖慢了人家。”  一众愕然。  第五章王家有七郎  更新时间2011-3-29:43:26字数:2152  直到陈容长袖一甩,转身返回到寝房,众人还在面面相觑。半晌,一人问向平妪,“平妪?阿容此言当真?”  平妪瞪了那人一眼,道:“不管当不当真,准备妥当了总不会错的。”  “是是。”  就在众人络绎散去,开始各自忙活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门吏满头大汗跑来,对着陈容所在的寝房说道:“禀女郎,王家七郎来了。”  哗  所有人都止了步,回过头来,愕愕地望着陈容的房间。  竟是王家七郎!天啊,竟是王家七郎亲自前来!  王家可不是一般的门第,整个平城中,王家那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何况,来的还是王家七郎。  在平城这样的地方,住的自然只是各大家族的支系,如陈容的父亲,只是江南陈家的一根支脉,王家也是如此。  可是这王家七郎,却是名声霍霍的王族本家之人!那可是车骑雍容,衣履风流,往来无白丁,出入尽鸿儒的门户。那样的门户,一族之人在朝庭为高官者,足有十几人!那样的门户,如皇家一样,是站在云端之上,让世人仰望的!  世人都说,这种的门户出来的郎君都有神仙之姿。他们不知道此言妥不妥当,但是平城人人都知道,这个三个月前到达平城的王家七郎,却是真正的神仙中人!  陈容对于这些家仆来说,也是身份高贵之人,可她的身份与这王家七郎一比,却有云泥之别,河汉之远!  门吏的声音一落,陈容便急急走出她散家财,碎珊瑚,想得到的便是王氏地看重。如能与他们同行,这一路上会太平很多,要是能与他们结交一番,到了南方后更是好处多多。她没有想到效果大好,居然钩到了王氏本族中,有玉树之称的王家七郎!  这时的她,光洁的小足上套着一双木履,宽大的紫色衣袍,衬得她肌肤如玉,那精美的脸上,双眼熠熠生辉,平空扫去不少青涩之气。  陈容也没有问那门吏王家七郎所在,便这般大步跨出了院落。果然,她刚刚走出林荫道,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琴声飘荡,仿佛是山间流泉,天下行云,说不出的自由和悠然。  顺着琴声,陈容来到了广场上,那里停放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琴声正是从马车中传来。  马车外,站着二十几个傻呼呼的人,这些人都用倾慕中带着痴呆地目光望着马车中,竖起双耳倾听着琴声。  陈容没有,她大步向那马车走去,随着她的走动,木履‘拖拖拖’的声音不时传出,在这种琴声飘荡时,显得特别突兀和刺耳。最可恼的是,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木履每一下着地,都拍打在琴声转折处,直是让听的人感觉到一口气总是转不过来,哽在胸口难受得紧。  不知不觉中,众人都对着陈容怒目而视,这时的他们,浑然忘记了陈容还是他们的主子。  马车中琴声戛然而止,一个清悦的笑声悠然传来,“女郎突突而来,可是琴音不美?”  陈容脚步没停,她径直向那马车走去,格格一笑,清脆地回道:“琴音倒是甚美,然而我心中有事,听不进这悠然之音。”  马车中那清悦的笑声更加响亮了。  那人问道:“女郎心有何虑?”  陈容一笑,她这时已走到了马车旁。  在众人的惊愕中,只见她直直地伸出手,一边揭向那马车帘,一边无比自然地回道:“早听说过王家七郎有神仙之姿,玉山之美,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闻君前来,不胜欣喜。因恐郎君兴尽而返,让陈容不得一见,故心中惶急!”  话音一落,她呼地一声,已把马车帘一掀而开!  哗  一道七彩华光射入她的眼中,这一刻,她竟是不由自主地侧了侧眼,避了开来。  就在她避开的同时,马车中的人低低而笑,“女郎为见我而来。既已见到,因何侧目?”  陈容伸手揉了揉眼,答道:“我一妙龄少女,见到郎君天人般的容貌,心中突突,实不敢直视!”  马车中,清笑声更响了。这笑声如冰玉相击,极清极润!  而陈容,这个时候终于转过头,正眼看向马车中的少年。  这是一个罕见的美男子,他约摸十七八岁年纪。  少年俊美如玉,他双眼黑如点漆,正含着笑望着他。不知为什么,对上他这样的笑容,陈容的心,还真的突突地跳了一下下!  要知道,她刚刚经过情伤,又是再世为人。本来她都以为,自己的心再也不会为男人跳动了的。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感觉到那心的砰然而动,可见眼前之人是何等的俊美。  少年五官之俊美自是不用说了,最重要的是,他那眉宇神色间,有着一种悠然神秘的气质,仿佛是那山上千年不化的冰,映着初升的阳光般瑰丽,也仿佛是古谭中的水,在春日的柳枝飘摇中,有着一种极致的宁静。  不知不觉中,陈容当真看痴了去。  美男子望着她,见她虽然看呆了去,那漆黑的双眸却一清到底,不由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问道:“卿何所见也?”  陆容扬唇一笑,双眸兀自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俊美无畴的脸,道:“今日方知,何谓谪仙!”  美男子哈哈一笑。  在他的笑声中,陈容向后一退,毫不在意的,也毫不犹豫地马车帘拉下,隔绝了他与她之间的视线。  王家七郎清悦的笑声再次传来,“卿既心悦,何故匆匆退去?”  陆容长叹一声,回道:“郎君容貌太盛了。我还要嫁人生子的,今日见了君,从此后,再有何方男人能够入眼?”  王家七郎大乐,他大笑一阵后,琴声悠扬再起。  流荡如春水的旋律中,王家七郎低笑道:“我来平城数月,一直没有什么收获。直到今日方才听到陈家出了一个散尽家财的女郎。匆匆前来,竟是不虚此行!”  他说到这里,清喝一声,“走罢。”两字一吐出,琴音止息。  直到他的马车出了府门,他也没有走下马车,更没有向陈容提出要她与王家人一道同行的事。  一个老仆疑惑地望着那离去的马车,走到陈容身后,不安地说道:“阿容,王家这是什么意思?”  陈容收回目光,得意一笑,“什么意思?王家同意了,明日我们与他们一道上路!”  第六章上路  更新时间2011-3-220:22:47字数:2366  陈府开始忙活起来,留下的十几个奴仆,开始把所剩不多的米帛之物装上马车。  经过陈容这么一散财,剩下的财物,只能装上十辆马车,其中三辆用来装米帛之物,一辆装的是她的衣饰,剩下六辆,都是用来装竹简书册。  前一次,陈容只装了一辆马车的书简,这些书简,是用来藏金叶子的,其余的都付之一炷。回到南方后的几十年,她都背负了一个‘俗物’的名声,士人们遣责她,说她宁可在马车中装满衣饰,也不愿意带上珍贵之极的书简。  在这个连空气中都充满了‘清议风华’的年代,俗物的名声,完全可以毁去一个士族少女的前程。此后十几年,饶是她用尽心机,费尽手段,也没有办法挽回已经毁去的形像。  夜了。  这一夜,大门紧闭,轮流守卫着的陈府,自始至终都很安静,一直都没有意外之客来访。想来也是,白日时陈容散去家财地行为,已传遍了平城。哪个不长相的盗贼,会冒风险来抢劫这种小鱼小虾?  第二天转眼便到了。  一大早,王府便派上仆役前来,通知陈府中人直接前往南城门处汇合。  这时刻,陈家已经把行李整理完毕,当下陈容便坐上马车,浩浩荡荡地驶向南城门。  街道上,到处都是马车,挤挤攘攘中,众人都在向南城门赶去。  陈容的马车驶在街道中时,不时有人向她看来。隐隐中,议论声不绝于耳,“她便是陈氏阿容。”  “好一个美人儿。”  “听闻她昨日把家财都散给府中的仆役婢女了,你看她的车队,偌大的陈府,只有十几辆马车,那消息果然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神仙般的王家七郎都亲去拜访了。”  “危难之时见人心啊,这陈氏阿容听说是个玩劣的,可她能在胡骑将至时,行这种仗义疏财之举,实是难能,实是难能。”  此起彼伏地议论声中,陈容微微一笑,慢慢收回了目光。  不一会,陈容便出了南城门。一出城门,她便看到了王家的车队,一眼望去,从视野的尽头一直到城门处,都是王府的旗帜。果然好大的声势。  陈容的马车一驶近,便有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策马靠近,朗声叫道:“可是陈氏阿容?”  一日之间,陈氏阿容响彻平城。若是往昔,那青年只会以‘陈氏’相呼。  陈容把车帘再掀开一些,清脆地应道:“是。我便是陈容。”  那青年一袭紫色披风,五官端秀,闻言他呵呵一笑,道:“果然是个美人。你们陈府人少,还是到队列中间来吧,这样安全些。”  陈容清美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感激之色,她就在马车中朝着那青年一礼,道:“谢过五郎。”  王五郎目光晶亮地望着陈容,摇头道:“七郎说过陈氏阿容虽是女子,却是个性情疏朗的。没有想到阿容在我面前如此多礼。”他说到这里,连连摇头,状似失望。  陈容抿唇一笑,暗暗忖道:你可不是王家七郎。在你的面前礼数不足,可是会被忌恨的!  在王五郎地引导下,陈家的马车驶向队列的中间。王府的马车是如此之多,直是浩浩荡荡看不到边际。相比起他们来,陈府太不够看了。  一路走过,陈容听到王府中人低声议论着,从他的话中得知,这一次想与王府一道同行的小家族不知凡几,有很多家族甚至奉上了比陈容拿出的那珊瑚还要珍贵的物品,可王府通通拒绝了。  陈府的马车一入队,车队便开拔了,马蹄翻飞间卷起的烟尘,渐渐遮住了众人地视线。  陈容回过头来望着那越去越远的平城城墙。在她的记忆中,一个月后胡骑踏入此城,在把城中不曾离去的众人抢劫一空后,一把火把这个繁华的小江南变成了灰烬。  从此后,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平城,成了她记忆中的名字。只有午夜梦回,她才走入那熟悉的院落,见到那些熟悉的面孔。  想着想着,陈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突然的,王五郎的笑声传来,“阿容因何太息?”  陈容低声回道:“想到再见无期,心中难受。”  王五郎沉默起来。  队伍走了两个时辰后,尽了主人礼节的王五郎便告辞离去,回到了队伍最前列。  接下来,陈容是在闭目养神中度过。远远的,走在前列的王家女郎们的笑声不断传来。那些少女平素养在深闺,哪里出过什么远门?这一次虽然是逃难,可在她们的心中,还是新鲜感胜过一切的。  行到中午时,众人开始用餐。  坐在马车中,陈容望着王府那铺在草地上的白缎,以及缎上摆成了长龙的塌几,暗暗摇了摇头。  塌几上,酒肉飘香。她注意到,这些王府中人,每一个女郎和郎君面前,便摆了四个塌几。塌上满满地尽是食物。  她知道,这种人家,吃不完的食物是一定会扔掉的。  想了想,陈容对驾车的尚叟说道:“叟,上前。”  “是。”  陈容的马车一出现在正在用餐的王府众人眼前,嗖嗖嗖,便有几十双目光向她看来。远远的,王五郎站了起来,他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陈容一晃,笑道:“阿容来了?来来来,上塌一起就食。”  陈容摇了摇头,朝他福了福以示回礼,然后她令尚叟赶着马车来到了王府家长王卓的那一处。  陈容的目光略略一瞟,没有见到王七郎,便连忙收回了视线。  她走下马车,对着正在进食的王卓福了福,清脆地说道:“见过王公。”  王卓诧异地看着她,圆圆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阿容为何而来?”  陈容再次一福,道:“小女子有言要说。”  “讲。”  “此去南方,除了我们这些士族外,还有大量的庶民也在南迁。容以为,那些庶民就算倾尽家财,能带的,也不过是可用十天半月的食物。”  王府中人正在用餐的时候,她突然前来,这么侃侃而谈,一时之间,王府的女郎子弟,都皱起了眉头:有所谓食不言寝不语,这个陈氏阿容在人家进食时前来,便已是失礼了。来到这里,她居然大谈那些肮脏粗陋的庶民什么的,真是上不得台面。也不知七郎是什么眼光,竟然对这样的女子赞不绝口?  王家王弟不满的目光,陈容尽数接收。她却只是微笑着,继续侃侃而谈,“有所谓:衣食足后才知荣辱。容以为,那些庶民在把食物吃尽后,只怕会因为饥寒而铤而走险。”  陈容的目光扫向那堆成了长龙般的食物,“一个二个流民王公许是不惧,若是几百数千呢?容以为,在这种时机,饮食可以简单一些。”  说罢,她再次朝着王卓盈盈一福,低喝一声,令得尚叟赶着马车向回驶去。  马车刚刚转过头,陈容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不屑地哧笑声,“这陈氏阿容真是小心过头了。她自己害怕那些庶民,散去了家财不算,居然还对我们指指点点。哼。”  第七章流民  更新时间2011-3-316:02:53字数:2330  陈容回来后,尚叟闷闷地嘀咕道:“那王家女郎甚是无礼,阿容明明是好意呢。”  他说到这里,朝陈容瞟了瞟。  他看到的,却是眼露精光,毫无懊恼之色的陈容。  吃过饭后,车队再次上路。  晚餐时,王家依然是一派奢华,仿佛他们这次不是逃难,而是去游玩一般。  王家女郎们的新鲜感,在一日又一日的时光流逝中渐渐消失。慢慢的,陈容听到的抱怨声越来越多。  这时刻,陈容已经知道,王家七郎因为还要拜该一个名士,并没有与他们一道同行。  现在是初秋,天空中还有着炎热。马车和人群走动时卷起的漫天烟尘,蒙得众人越来越是灰头土脸。  在这种情况下,讲究贵族风范的王家人每天都要沐浴数次,使得一天只能走上二三十里路。  这样走了七天后,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多。这些普通的庶民,成群结队地赶向南方。他们在吃完带来的干粮后,开始自发地跟在王家车队的后面。因为每一次王家人吃完饭,都会有大量的剩饭剩菜。  随着身后跟随的人越来越多,王家人开始厌烦起来。这种浑身脏臭,污秽不堪的流民跟在身后,风一吹来臭飘十里,实在让人受不了。可他们又不敢做出驱赶流民这种有损清议的事,于是王家人只好减少洗漱时间,开始加速。  这些事都与陈容无关。  陈家只有她一个主子,每到饭时,她也只是简单地弄出一荤一素,吃了了事,睡觉的时候,也不像王家人一样非要睡在宽大的帐蓬中,而是卧于马车里。  她现在做得最多的事,是坐在马车中颠覆一个时辰后,会改为骑马,或干脆行走。  陈容粗通武技,体质很好,可以跟着队伍走上几里连气也不喘一下。  “用餐啦,暂歇暂歇”  马蹄‘哒哒’声中,一个骑士一边策着马冲向车队后面,一边大声呐喊。  陈容朝着西边红艳艳的日光看了一眼,纵身跳下马背。  这时刻,众人都开始忙活起来,扎的扎营帐,弄的弄饭菜。  平妪看到陈容走来,一边把碗筷摆上马车,一边压低着声音说道:“女郎,好似被你说中了。”  她一边说,一边瞅向三百步远的王家人。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仍然绿意盎然的白杨树上。此时此刻,白杨树下铺上了厚厚的素缎,素缎上摆着塌和几,塌几后面,是衣履光华,个个面目清秀,在夕阳映照下宛如神仙中人的王氏一族。  可这一刻,这些举止雍容都雅的子弟,都皱起了眉头,一脸厌烦中混合着无奈。他们瞪着面前的饭菜,却无一人举起筷子。  因为,在他们身后三四百步处,足足站了数百个流民。这些流民拖儿带女,衣衫褴褛的,他们双目无神地望着王家众人,有些孩子呆呆地望着塌上的酒菜,肮脏的嘴边口水拖得老长。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王家子弟直如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一个中年人凑近家长王卓,低声问道:“王公,你看?”  王卓摇了摇头,他径直往嘴里塞了一块狗肉,低低地说道:“视而不见便是。”  “是。”  他是有定力,可众少年子弟明显差了些。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拿起筷子,恨恨地装满白米饭的碗中戮了几下,厌恶地说道:“父亲也是,怎么就不能赶走那些贱民?”  一个少年在旁应道:“赶走他们是易事,可要是让南方的那些文人知道我们苛待百姓,不免会说三道四。”  另一个少年也说道:“怪哉!平素里这些贱民看到我们,都敬若神仙,恨不得匍匐在地吻我们的脚趾,怎么这会儿却如此胆大?”  这个问题,显然难住了这些醉生梦生,不知饥苦两字是何物的门阀子弟。众人寻思了一会,一个少女叫道:“呀,此事可给那陈氏阿容说中了!谁去把她叫来,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的声音刚落,另一个有点尖有点急的女子声音传来,“不可不可,我料陈容也只是信口胡说的。”  这个女子尖下巴瘦长脸,脸色苍白五官秀丽,正是那日哧笑陈容小心过头的那个。众人一看她这模样,便知道她拉不下脸来。嘻笑声中,一个圆脸少女哧笑道:“七妹是怕那陈容嘲讽于你吧?”  尖脸秀丽少女听到这话,小脸一板,刚想反驳,又闭上了嘴。  不过,她身边的这些人笑归笑,终是再也没有人提到陈容。  马车中,陈容吃饱后便放下了碗筷,她向平妪吩咐道:“嘱咐众人,这几晚一定要睡在车旁,如没有必要,不可四处游走。”  平妪一怔,她不解地看向陈容,好一会才应道:“是。”她这个女郎,自从那几晚做过噩梦后,是一天比一天地变化大,她竟在不知不觉中,对她产生了一种信服。  平妪收起碗筷,向马车下退去。她刚刚下了马车,便听到马车中,传来她家女郎那压低地嘀咕声,“以前我还对他们敬仰着,原来,也是一些土雕木塑的玩物。”声音中,含着浓浓地失望。  夜,渐渐深了。  今天晚上,一轮明月挂在天空中,银色的光辉铺照在大地。这样的月光,这样的夜晚,王家子弟们饶是疲惫不堪,也陶醉在这一片诗情画意中。  陈容缓步靠近吟风弄月的王家众人。  月光下,她那袅娜的身姿,配上明澈如水的双眸,直有一种难言难画的美丽。不知不觉中,好几个王家子弟都回过头来,向她张望而去。  王五郎率先开口唤道:“阿容,今晚明月当空,万里澄澈,我们正在吟诗呢。你也来吧。”  王五郎的声音一落,一个少女格格笑道:“五哥你叫陈容吟诗?那岂不是要了她小命去?”  这话一出,嘻笑声四起。  一个少年望着月光下清美明澈的陈容,忍不住说道:“阿容实乃佳人。如此佳人,还是学一学诗的好。”  那少女又格格笑了起来,“平城人都知道,陈氏阿容喜欢的是鞭子,是骑术,她才不喜欢这些诗啊赋的。”  不管是鞭子还是骑术,都是北方胡人所好。而中原人对胡人的轻鄙,那是发自骨子的,少女的笑声中,含着最明显不过的嘲讽。  陈容转眸盯了那少女一眼,只是一眼,她便发现这少女,正是那一日屑笑自己小心过头的那个。  陈容笑了笑。她朝着众人盈盈一福,道:“陈容若是吟诗,只怕唐突了这明月。”说罢,她向后退去。  她这话说得甚是风雅,王氏众人一怔,好半晌笑声才起。听着那些笑声,陈容嘴角向下一扯,露出一抹冷笑来:本来她这次来,是见那些流民行踪诡秘,眼神不善,想提醒众人的。可现在她不想说了。反正队伍中护卫极多,流民再强,也不会伤了车队的元气。便让他们代她教训教训有些人吧。  第八章流民二  更新时间2011-3-413:42:51字数:2129  求推荐票粉红票。    明月渐渐上移,它浮出杨树梢头,向西方移动,渐渐有,明月被云层遮掩,光辉从天地间淡去。  王氏子弟的喧嚣笑闹声也渐渐远去,渐渐不再。  陈容躺在马车中,毫无睡意。她侧过头,看向马车外。马车外黑压压地一片,只有插在泥土地上的火把,发出点点光芒。在这种夜静人深的时候,那光芒在风中摇曳不已,平添了几分冷寂。  黑暗中,她的双眼睁得老大,幽亮幽亮地散发着神秘的光茫。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聆听着的她,突然嘴角向上一扯,露出一抹笑容来。  她目光晶亮地盯着那些渐渐逼近的身影。那些黑影行走时,响声很大,而且时不时有人跌倒在地。隐隐的,还有急促的呼吸声,喘息声,忍耐不住的咳嗽声,压低的喝骂声传来。  那些声音并不大,可在这样夜静人深的时候,还真有些刺耳。  陈容静静地盯着,看着那些人影一簇簇地向车队的头和尾部逼去头部,是王氏主人们所在的地方,那里多的是财宝,尾部,则是王氏粮草聚集所在。  那些人冲入车队后,陈容可以听到,一阵阵压低的惊呼声和搬运东西的声音传来。  一刻钟后,那些黑影已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向外退去了。不过在他们退去的同时,另一批黑影又冲入了队伍中。  一个向前冲去的矮小的黑影,也不知撞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低呼。低呼声不大,可那被撞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粗壮的嘟囔,“谁撞你爷爷?”  那声音突然而来,就在众人一惊之际,声音的主人睁开眼来。他瞪着铜铃大的双眼瞪了一阵眼前的小个子,终于,他惊声大叫道:“谁?你们是谁?醒来,全都醒来”  饶是众人睡得最深,被这个粗壮的嗓子一嚎,也给惊醒过来。一时间西西索索声四起,惊呼声一片。  蓦地,一个雄壮的声音暴喝而出,“你们这些流民好大的胆子!”  随着暴喝声一传出,火把腾腾点亮,整个车队的人都给惊醒了过来。  王氏族长王卓的声音急急传来,“拦住这些流民!”  他指的,是那些得了东西后,四散逃去的黑影。  随着王卓一开口,整个车队如同煮沸了的开水,众护卫衣衫不整地冲了出去,在他们乱七八糟地怒喝声中,一个少女冲了出来,她光着双足,长发披散,愤怒地尖叫道:“我的项链不见了,我那南海珍珠项链不见了。”  另一个王氏子弟大声叫道:“抓住他们,全部抓住!这些贱民,竟然敢行偷盗之事,竟然敢冲撞贵族的行旅,来人,杀了他们,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追赶着流民的护卫们很恼火他们何等身份,何等武力?竟让这些手无寸铁的流民们欺近了身,还偷了东西去!在这种心理里,那王氏子弟最后一喝,给了他们发泄怒火的勇气。  因此,不过片刻后,一个惨叫声传来。它在夜空中凄厉地响起,远远传出,引得山鸣谷应!  这是人临死前发出的叫声!  众人惊住了,他们停下了手中地动作。  就在这时,王家家长王卓的大喝声急急传来,“不得杀人,不得杀人”  他慌乱的,急促地叫声,打破了平静,也令得众人回过神来。  那些红了眼睛的流民在得到这一句话后,那热血上冲的头脑便是一清,他们连声吆喝,急急后退。  王卓的声音再次传来,“各位父老,你们放下所拿之物!不然,休怪王某无情了!”  他的喝声传来时,数百个护卫已经策着马,围上了那些流民。  眼看逃无可逃,流民中,一个粗野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各位弟兄,不要听这老头的。不拿这些东西我们也是饿死,迟早是死,不如死前一博!”  另一个有点尖弱的声音这时说道:“王公,你们一顿所食,可以让我们上百人吃上三天!你行行好,便赐给我们一些粮食吧。”  这些流民,原本都是老实巴结的本份人,若不是实在无路可走了,也不敢抢劫贵族。那尖弱的声音一开口,便有数十人乱七八糟地叫道:“王公,给我们一些粮食吧。”  “给了我们粮食才走。”  “对对,给我们粮食,你们只要少食一点,便可以活人无数。”  “若是不给,这条性命也不要了!”  “东西还给你们,只要你们给粮!”  叫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一个少年急急地走到王卓身后,叫道:“父亲,万万不可,万万不能受这些贱民地威胁!”  另一个少年也在旁边叫道:“侄儿以为,还是给了他们粮食吧。”  王卓板着脸,他右手一举,制止了几个后辈的叫嚣后,他沉郁地喝道:“给粮食!王右。”  “在。”  “命令队伍马上起程。”  “是。”  “王亚。”  “在。”  “你带领众护卫,先把这些流民赶到路旁,告诉他们,马上便有粮食分给他们。要他们把拿走的东西尽数上交。”他沉着脸,森森喝道:“若是还有人带头闹事,不妨杀上两个!”  “是。”  “车队走后才可以给粮食。便给五袋粟米吧,你们解开麻袋,驱着车,任由那粟米流落在地。”  王卓最后一句话刚刚落地,几个王族子弟喜笑颜开,一个少年叫道:“正该如此。那些贱民敢威胁我们,我们便让他们趴在地上吃那合了泥土的粟食!”  王家的护卫毕竟训练有数,光论武力,那些又饥又饿的流民便是二十个也打不了他们一个。因此,局势很快便被控制住,不一会,被拿走的东西被一一收回。那些手无寸铁,连跑也跑不了几步的百姓们,在杀了几个头领后,呆若木鸡地站在道路两侧,眼睁睁地看着王家的队伍驶动。直到走在最后面的那辆马车解开绳结,流出大把的粟米时,他们木然无助的眼神才陡然一亮。  陈容懒洋洋地倚在车壁上,倾听着后面流民们发出的欢呼声,叫嚷声。  当东边的天空,浮起一道艳红艳红的阳光时,车队终于彻底摆脱了流民,行走在茫茫的荒野间。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不一会,车帘外传来一个恭敬的问话声,“你家女郎可还醒着?王公有请!”  第九章旱灾  更新时间2011-3-58:01:53字数:2029  k期间,需要各种粉红票推荐票k票。  ¥¥  不等尚叟回答,陈容坐直身子,声音清澈地应道:“醒着呢。”  那声音开怀地说道:“甚好甚好。”  陈容的马车开始驶动。  不一会,马车便来到了队伍最前列。这时刻,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袍头发的陈容,已掀开了车帘。  路旁,都是王氏子弟的马车,他们在看到陈容的马车驶来时,同时向她看来。  陈容目光明澈地迎上他们。  她的目光所到之处,有好几人侧过了头,避开了她地注视。至于那个嘲讽过她的少女,则一直没有露面。  陈容的马车驶到了王卓的马车旁。  马车还没有靠近,王卓的笑声便从一侧传来,“阿容啊?靠近些,与你伯父一述如何?”  声音无比慈祥。  陈容躬身应道:“是。”  她的马车靠近了王卓的马车。  王卓早把车帘拉开了,端坐在马车中的他,正双目炯炯地打量着陈容,在陈容向他看来时,王卓叹道:“阿容,伯父悔啊,那一日听了阿容你的劝就好了。”  他说到这里,脸皮抽搐了一下。  他确实是悔了。昨晚的事,将是他们这个支族永远的污点!不管是杀流民,还是被流民偷盗,最后被迫放粮的事,都会让他们面对本家地指责!他王卓的政治前途更是暗淡无光了连小股流民都处理不好的人,还能指望他做出治国救民的大事不成?  王卓望着陈容,行了一礼,道:“请阿容前来,伯父是想当面致歉来着。阿容,伯父自负清名,却连你一个妇人也远远不如啊。”  他说得到很诚挚,很诚挚。  陈容却知道,王卓如果不想背上一个愚蠢自负,不知悔改的名声,不管他愿不愿意,还真的要这样向自己致歉不可。  在王卓一礼施来时,陈容连忙侧身避开。她低着头,恭敬地说道:“王公何出此言?举族南迁何等大事,便是圣人也有一二忽略处!”  她的安慰虽然不是很让人动容,却还是中听的。当下王卓脸色更转慈和了。他长吁短叹了两声后,朝陈容说道:“阿容以后有什么事,尽管直言。便有所需,也直说便是。”  “是。”  “哎”  陈容瞅了瞅阴沉着脸的王卓,福了福,“陈容告退了。”  “去吧去吧。”  王家经过这么一波事后,终于懂得收敛了。当天中餐,每个王氏子弟的面前,便只摆有四五样食物。  而陈容,也被正式邀请到王氏子弟的队列,与他们共餐同进退。  这时,队伍已经在路上走了二十天了,离开平城已有五百里远,行程已走了一半。  这一天,一个低低地说话声从外面传来,“五哥,我看这道路两旁的田,都干了呢。”  王五郎还没有回答,只听得嗖地一声,车帘掀开,陈容伸出头来。  众王氏子弟都转头看向她,虽然才相处几天,可他们都发现,这个陈容年纪小小,可经起事来十分镇定,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慌乱。  陈容没有注意到他们好奇的目光,只是皱着眉头,紧紧盯着道路两侧的田野。过了好一会,她向尚叟叫道:“叟,载我见过王公。”  “是。”  马车驶动。  在众少年地注目中,陈容的马车不一会便驶到了王公的马车旁。  就在马车中,陈容朝着王卓福了福,说道:“王公,你看这田野都干了,莫非,此地出现了旱灾?”  她的声音刚刚落下,身后便传来两三声哧笑,隐隐的,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上次父亲对她客气了点,她就以为自己真是个人物了。”  那声音,依然还是那个讽笑过她的,王氏七女涵允的声音。  自从那事后,陈容见到王卓都恭恭敬敬的,也没有再向他建议过什么。  王卓皱起了眉头,他抬起头,朝着道路两侧的田野望了望。这田野里是没有什么水,可他隐约记得,这一路来,这种就要收割的田野中都是没有啥水的。  想到这里,王卓点了点头,向陈容说道:“多谢阿容你提醒。”表情中,有点不耐烦。  陈容见状,淡淡一笑,朝着王卓再次行了一礼后,向后退去。  她的马车刚刚与王卓的马车别开,王氏七女涵允便凑过头来,她笑吟吟地盯着陈容,叫道:“陈氏阿容,你莫不是想出风头想疯了?”  陈容笑了笑,她不用回头,也知道王卓还在注意这边的动静,当下她声音微提,认真地说道:“七姑子你若是不信,为什么不令人去问问附近的村民?便是向走在前面的流民询问,也可以知道我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王涵允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翻了一个白眼,道:“我才懒得去问那些贱民呢。”  她眼珠子一转,见到陈容的马车向后面驶去,又叫道:“喂,你是不是要去问问啊?嘻嘻,我说阿容啊,你一个女子,管这么多事干嘛?难不成你还想得个博学的清名,以后好为官出仕?”她说到这里,格格笑了起来。  陈容没有理会她。  她只是赶着马车,来到了队伍的中间。召来陈氏众人后,陈容严肃地说道:“从现在起,如果你们看到水源,务必记得停下来,直到把所有的桶子里都装上了水才可以起程。另外,所有人都不再洗漱,除非极渴,不可动用桶中装上的水!”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直过了好一会,他们才应道:“是。”  陈容回到马车中,她盯着前方显得灰蒙蒙的天空一会后,伸出头去,再次吩咐道:“平妪,你带人把所有的缎全部打湿再装上马车。”  这一下,众人更吃惊了。他们讷讷半晌,才在陈容的沉喝中应了声是。望着拉下的车帘,平妪凑向尚叟,低声说道:“女郎这是怎么了?如此大惊小怪?”  尚叟摇了摇头。他看向围在身边的同伙,轻声回道:“这次女郎的举止着实怪异,你们秘密照做便是,记得不要说出去。”  “对对。”“正该如此。”  第十章干旱二  更新时间2011-3-515:35:35字数:2273  众仆役齐心合力,也只是弄出了三个大桶,几个小盆。这三个大桶,一个是供陈容沐浴用的,另外两个则是男女婢仆们用来沐浴的。  行走了十几里后,前方出现了一处潭水。陈氏众仆把三个大木桶装满,又把几个洗漱用的小木盆装上水,再把那些厚厚的缎打湿。  王卓皱着眉头,望着身后水潭旁忙来忙去的陈家人,想了想,向左右喝道:“你们也去打几桶水。”  众人一惊,一个王氏子弟叫道:“伯父,何必相信一个妇人的胡言乱语?”  王卓顿然喝道:“马车空着也是空着,说这么多干嘛?装上便是!”  这二十来天,不管是王氏,还是陈氏,他们吃掉的粮食已有不少,因此空出了一些马车,刚好用来装这些水。  王卓这么一喝,众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跟在陈氏的后面装起水来。不过他们只想敷衍了事,总共才装了二十个浴桶的水。  车队继续前进,接下来的十几里路中,已出现了三个大的水谭,望着那些清澈荡漾的水波,王氏众人频频摇头。王卓更是皱着眉头,懊恼地想道:只是一个无知少女在装作博学,我偏偏还听了,还当了一回事。哎,又会成为他人笑柄了!  当天晚上,车队在水源旁安置下来。在众王氏子弟嘲笑的目光中,陈容不动声色地吩咐众人,把那些因为马车颠覆而洒出小半的桶盆重新装满,便在平妪等人的照看下,选个水源干净处洗了个澡。  她自己洗了不打紧,还强行要求众婢仆也去清洗个彻底。  幸好,现在跟在她身边的,都是陈氏的忠仆,他们虽然觉得自家女郎行事大惊小怪,还是安安静静地执行了她的命令。  第二天一大早,陈容命令众人把厚缎重新在水中打湿后,才开始洗漱起程。  这一天,太阳从东边升起时,便红艳得刺眼。  平妪望向天空,向马车中说道:“女郎,是个大睛天呢。”  马车中,传来陈容低低地应答声。  从昨天下午起,不想去看王家人眼色的陈容,便又回到了车队中间。  车队继续向前驶去。  到了这个时候,王氏子弟再也没有闲玩的心情。在他们的催促下,车队走得飞快,不过一个上午,便冲出了三四十里。  可随着中午来临,天气已是越来越炎热。  那白晃晃的阳光照在大地上,灼得地面都是滚烫滚烫的。马车一走动,那灰尘直是冲天而散,久久不散,看这情形,似乎这地方已有好些时日不曾下过雨了。  这时,前面突然慢了下来。  平妪伸出头去,却见前方烟尘冲天,却是几个身着王氏仆役衣裳的壮汉策马归来。  怪了,这一路很太平啊,王氏怎么派出路探了?  那些壮汉冲到王氏家长面前,也不知他们说了几句什么话,一时之间,王氏子弟的嘀咕声埋怨声不绝于耳。  平妪好奇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尚叟在一旁低声说道:“那些人说,前方三十里都没有水源,一路上看到的井都已干涸,那些村民说,此地已有一月不曾下雨了,他们平素吃水,都是在东侧的崎山山脉中打的水。那崎山山脉离此地足有二十里山路,一来一回要一日的光景。”  尚叟说到这里,神色复杂地看向马车中的陈容,眼神不掩惊愕。平妪也是,她傻呼呼地看着那晃动的车帘,讷讷地说道:“女郎,似早已知晓?”  这时,车队已经停了下来。  平妪注意到,王家的仆役们从马车中提下几个桶来,开始给马喂食。  随着那些清澈的水出现在众人眼前,突然的,一个少女尖声叫道:“伯父,为什么要给这些畜生喂水?天热得这么厉害,我还想洗个澡呢。”  另一个王氏少年也叫道:“父亲,便让我们先洗澡,剩下的水再给这些畜生喝吧。”  车队中静了静,不一会,王卓的命令声传来,“休得胡闹。在找到井水之前,任何一桶水都不可浪费了。”  “叔父,我们只是洗沐,只要不把水溅出来就可以了啊。”  “是啊是啊,这么干净的水给畜生喝了,可真是浪费。”  王卓沉默了一阵后,命令声再次传来,“喂马用的水只限八桶,你们这么多人,这八桶水给谁沐浴的好?不要再闹了,谁也不可用桶中的水沐浴!”  他说到这里,又温和地安慰道:“马喝了水后,我们加紧赶路,务必尽快找到充足的水源,到时你们不管是沐浴还是玩耍,都有的是水。”  这一下,王氏子弟终于不再喧嚣,可隐隐中,那嘀咕和埋怨声还是有的。  平妪刚刚收回注意力,陈容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妪,让我们的马嚼缎中的水吧。”  “是。”  众马喂养过后,再次起程。这一次,每个人都停止了喧嚣,开始全力赶路。  不管是王氏还是陈氏,都为这次南迁做足了准备。可以说,这个车队,是全由马车组成的。每一辆马车,除了四匹马拉着外,还另有两匹马备份。  在这种情况下,三十里的路,一个时辰就赶完了。  可是,天空中依然是骄阳似火,道路两侧,所有的田地依然干涸开裂。一路上,连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遇到的水井不但滴水不存,那积得厚厚的枯叶显示出,这地方已得干旱很久了。  这一下,王氏子弟隐隐地感觉到了不妙,队伍中,他们的抱怨声变成了不安地询问声,和咒骂声。  车队继续向前赶去。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太阳开始沉入西边,吹来的风也不再那么炎热。  可车队中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强烈的不安中。越是往南行走,他们骇然发现,道路两侧的田野便越是沟壑纵横,干涸得厉害。  这时刻,车队中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咽喉似乎被火烧了一般,口渴得厉害。而奔行的马匹,这时也是疲软无力。  偏偏,前方还是一片灰蒙蒙的,明明只是初秋,可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只是一片荒芜的枯色!  整个队伍,这时都呈现出一种慌乱和不安,只有嚼过三次缎中水的陈家众马还是精神抖擞。  在众子弟希翼的,不安的眼神中,王卓命令道:“王右,你们把马喂饱喝足,前去探路,看到了水源再来通报!”  “是。”  顿了顿,王卓疲惫的声音响起,“去把陈氏阿容叫过来吧。”  “是。”  应答声刚刚落下,一个王氏子弟急急地说道:“父亲,不可,万万不可。”他压低声音,在王卓询问的眼神中不安地说道:“父亲,你身为王氏家长,却在短短一路间,向陈氏的一个支族庶女连续问询两次。这,岂不是用你老的清名,来成就陈氏阿容?”  第十一章干旱三  更新时间2011-3-620:04:26字数:2770  王卓沉着脸寻思了一会,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车队停下,给马匹再次喂了一点点水后,又起程了。  为了省水,王家没有煮饭,晚餐只发了些干粮。伴随这些干粮发下的,还有一些水。由于人数太多,每十人一组的队伍,都只发到了一盆水。对着西沉的落日,王卓站在车头,严肃地说道:“诸位,剩下的水都发到你们手中了,在没有找到水源前,诸位还是节省为是,”  队伍中,传来一阵嗡嗡声。  在这种种喧嚣声中,王氏七女的声音最为响亮,她尖声叫道:“父亲,分给我们的水,怎能与众人一般多?这贵贱都不分了么?”  一言吐出,四下皆静。  嗖嗖嗖,所有的护卫和婢仆,同时低下了头。似乎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沉凝和紧张。  王卓对一众高大悍勇的护卫瞟了一眼,转向王氏七女厉声喝道:“闭嘴!既已同路,便得共尝甘苦,这种话,以后不可再说!”  话音一落,王卓如愿以偿地对上众下人感激涕零的目光。  王氏七女哪里被父亲这般喝骂过?当下小脸拉得老长,眼中泪珠滚滚。在她的身侧,是低声埋怨不休的兄弟姐妹。  这时,东方的天空,升起了一轮淡淡的明月。那月光挂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如果不是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车队继续上路了。随着最后一缕光芒淡去,众护卫都点起了火把,在秋风中,那些火把猎猎作响,给这夜间行动的车队,增添了几分活力。  出于心中的不安,车队走得很快。  陈容坐在马车中,她的队伍人不多,又因为一开始大伙便得到她的嘱咐,除了十分口水才喝点水润润喉外,从不曾浪费,所以过了一天,那桶中的水还是大满。  因此,相比外面的焦虑,陈氏众人显得安稳从容很多。  时间一点一滴地地过去,不知不觉中,车队已走了大半夜,一直走到月上中天时,众人还是绝望地发现,一路没有看到半滴水源!  王氏派出探路的人还没有回来,无奈之下,王卓只好派人向附近的庶民们询问水源所在。这一问才知道,离这里最近的水源,也有四十里的山路,那山路崎岖难行,就算是当地走惯了山路人,也要两天一夜才能把水担回来。因为这个缘故,村民们在求雨不成后,纷纷变成流民,也向南方迁移了。  这一晚上,车队一直没有停,走到天亮时,渴得疲惫不堪的坐骑,才就着路旁枯草上那少少地露珠补充了水分。当然,王家众人自是不能如畜生一样,去喝那枯草上的露珠。  直到太阳再次升起,感觉到事情不妙的王家众人才喝停车队,休的休息,想的想辙。这个时候,他们派出探路的人还没有回来。  中午时,王家最后的一点水也给用完了,所有的人,开始面临着没有止境的干渴。  终于,王氏众子弟的目光,转向了因为一直有水补充,显得精神十足的陈家队伍。  ‘的的的’有马蹄声清脆的在陈容的耳边响起。  平妪凑近头,朝着马车里低声说道:“女郎,王家人来了。”  “恩。”马车里传来的声音,依然平静而从容。  在这种时刻,她这样的语调,让平妪直觉得心神大定。  不一会,王五郎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阿容,冒昧前来,还请不要见怪。”他的声音中,夹着不好意思。  车帘一掀而开。  王氏众子弟在对上陈容时,同时双眼一亮,露出夹杂着妒忌和艳羡的目光来在这种时候,这个陈氏阿容依然面孔洁净,发丝乌亮,竟是丝毫没有风尘之累。比起她来,他们哪里还有昔日那风流都雅的贵族子弟模样?  陈容微笑着对上王氏众人,她不等他们开口,便曼声说道:“诸位如果不嫌弃,便把这一桶水搬去吧。这桶是我昔日沐浴所用,还算干净。剩下的两个桶,实属府中仆役,恐污了诸位清贵之体。”  她的声音十分诚恳。她知道,这次干旱的范围并不大,过不了几天,他们便可以脱离这种困境。她现在需要的是王家人的好感,以及能被士人们传扬的好名声。  王氏众人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痛快,来的时候,王氏七女还在心中想过十几句指责她,唾骂她,逼迫她的话,可这些话,竟是一句也配不上用场!  一众愕然后,王五郎清咳一声,带头向她拱了拱手,侧过头去。  不一会,便有三个王家仆役前来,他们抬起陈容的浴桶,便向前面走去。  当水抬到王卓面前时,王氏七女嘴一扁,恨恨地说道:“父亲,只剩半桶了!哼,定是那陈容不停地洗漱,才浪费了那么多!”  她的话音一落地,王卓便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他沉声低喝道:“这是什么话?人家愿意把水分给你,你不但不感激,还怨恨不知足?我王家,什么时候生出像你这样的女儿来?”  这话说得很重。  事实上,他不得不喝骂。王氏七女这声音不小,周围听到的人很多。  王氏七女万万没有想到,又被父亲这般责骂。而且这一次,父亲语气中的嫌恶,是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当下,她的眼中泪水直涌,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王氏七女呼地一下拉起车帘,缩到了车中,不一会,马车里传来嘤嘤地哭泣声。  一个中年人劝道:“允儿年幼,她说的话当不得真的。”  王卓重重喝道:“她与陈氏阿容一般大,怎地她便是年幼,阿容便如此进退得当了?”  他喝到这里,长叹一声,闭上双眼,道:“把阿容请过来吧,哎。”  王家人来请陈容时,陈容没有耽搁,马上便跟在后面赶来了。  远远的,她还在马车中,便对着王卓盈盈一福,无比恭敬地唤道:“陈容见过王公。”  她的表情,她的语气,十分的恭敬,这种恭敬,甚至还要胜过前两日。  王卓见状,那皱着的眉头,不知不觉中舒展开来。他慈祥地朝她挥了挥手,唤道:“阿容近前来。”  “是。”  “阿容,伯父问你,这一次干旱,你是怎么料到的?你为什么如此果断地令人装水,还把缎打湿?难道有什么神明提示了你,使你知道此行有出现如此变故?”  在提到‘神明’两字时,王卓加重了语气,看向陈容的眼神中,不知不觉中添了一分希翼。  陈容明白了他的希翼,当下她盈盈一福,垂着头,极为恭敬地说道:“伯父所料不差。”  六字一出,王卓双眼大亮,四周私语声则是一静。  陈容乖巧的,恭敬地说道:“陈容刚入此州时,曾梦见一白发老人,正对着开裂的田野太息。隔日我听到王家众位哥哥说,田野里的水太少时,突然想起这一梦,这才向王公禀报。”  王卓点了点头,叹道:“原来真是苍天示警。只怪我,不信鬼神啊。”在这时代,儒家正在世人打破,道家佛家横行,而不信鬼神的墨家思想,在民间也有残留。王卓以一句“不信鬼神”来掩饰自己的错误,正是把自己不纳良言的大错轻描淡写地抹去。  这时刻,不止是王卓,便是众王氏子弟,看向陈容的目光中都大有好感。她不但很果断地承认了鬼神示警,又提到王家众位少年早就发现干旱一事。这样一来,世人纵使说起,也只会说他们过于轻率。  王卓伸手抚着胡须,他在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后,便挥了挥手,示意陈容退去。  陈容的马车刚刚驶出几步,他突然想起一事来,忙又问道:“阿容,不知你梦中老人可有指出,此处干旱还有几日得解?”他问出这等忧国忧民的大话后,再提自己真正想问的话,“我们还要行走几日,便可得脱?”  陈容示意马车返回,她施了一礼,摇了摇头,恭敬地回道:“这,陈容不知也。”在王卓失望的表情中,她不确切地说道:“许用不了多久吧?”  “希望如此,退下吧。”  “是。”  王卓望着陈容渐渐退下的马车,伸手抚了抚长须,突然说道:“这个陈容不错,堪配我王家儿郎!”  第十二章脱困  更新时间2011-3-620:05:03字数:2179  一个中年人皱着眉头回道:“可她毕竟是分支的庶女,其父又是庶子。”  王卓摇了摇头,他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暗暗想道:陈容出身是低微,可经过这两次的事,她在士族中必然名声大振。再说,如果我王家的儿郎娶到了她,岂不是说,她这一路上的表现,只是说明我王家媳妇特别灵慧?我王家的清名,便不会有损了?  王卓想到这里,心中一跳,不由细细地思量起这件事来。  那中年人想了想,又说道:“若是为妾,怕她又不愿意。”  王卓点了点头,忖道:可惜可惜,她那父亲不在此处,这婚姻大事,还得到了南方再定。  当天晚上,派出探路的王家仆役回来了,他们说,从路人口中得知,前去百里便有水源了。  这个消息令得王家人精神大振。当下车队急急起程。  饶是如此,渴得厉害的人和马,足足走到半夜,才走出五十里。  这一次,凌晨的露珠不但马抢着吃,人也开始吃了。当然,王氏众人有陈容那半桶水撑着,还不会沦落到趴在草地上舔露水。这样做的,只有车队中的仆役护卫。  第三天,月上中天时,众人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片绿色,侧耳细听,甚至能听到一片哗哗的水声。  听到这水声,车队中陡然响起一片欢呼声。狂喜中,众人不用吩咐,便驱赶着马车急急向前冲去。  这一晚,那欢呼声一直没有断绝。直到天明,还有不少人泡在河水中舍不得起来。  太阳再次挂在了东方。  踏着绿色犹存的道路,倾听着树丛中不时传来的啾啾鸟声,所有的人,都有再世为人的惊喜。  这一刻,众王氏子弟也明显成熟了,他们不再抱怨,并为了那天空飞翔的群鸟而高声欢笑。  “阿容阿容,过来过来。”  王五郎远远地便朝陈容挥着手,他那双细长的眼睛中,精光闪动。  自昨日见过王公后,陈容便发现,这王家五郎对自己的态度明显热情多了。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总闪动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彩。  陈容朝着王五郎点了点头,示意马车驶近。  在这个时代,因为儒家思想被激烈地冲撞着,它对女人们的禁锢,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有的胡人建立的国家中,女人还拥有政治地位,便是在晋王室统治下,寡妇再嫁不是什么稀罕事。至于女子向男人表达自己的爱慕欢喜,更是时有发生。如历史上,美男子潘安每每出门,便被女人们围观,她们投掷的果实,每一次都装满了潘安的竹筐。另一个美男子卫?d,更是被这些追星的女人围堵致死,给历史上留下了一个“看杀卫?d”的成语。  因此,这时刻王五郎邀请陈容同行,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陈容刚刚靠近,便听到一个王氏七女地埋怨声传来,“五哥,那陈容不过是庶女,她怎么配得上你?你这般对她,着实丢了我王氏的脸!“  陈容一听,皱眉大皱,她低低冷笑一声,对尚叟说道:“叟,且慢行。”  “是。”  她的马车停下时,前方的埋怨声还在传来,“也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依我看来,这陈容只配做五哥你的妾室。娶她为妻,哼,她配么?”  最后几字一出,陈容黑不见底,宛如夜空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冷煞。  不过很快,她便把这抹情绪给掩藏起来,她低低地喝道:“不要去了,我们回吧。”  尚叟是有功夫的人,王氏七女的话,他比陈容还要听得清切。当下他重重点了点头,驱赶着马车果断地返回。  王五郎在低声回答了几句后,头一抬,便看到陈容回返的马车,他连忙声音一提,大声叫道:“阿容,阿容,怎地退回了?”  陈容没有回答。  王五郎皱了皱眉,他刚刚准备追出,一个少年在旁叫道:“五哥,别追了。你不可纵容了她。”  王五郎寻思了一然,慢慢地伸出手,示意马车停下。  陈容刚刚退回车队中间,便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阵喧嚣笑闹声。  她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不等她看明白,眯着眼睛瞅着前方的尚叟便大声叫道:“女郎,是王家七郎的车队!我们居然与他遇上了!”  尚叟的声音中,含着无比的惊喜。  王家七郎?  陈容的眼前,不由浮现了那个少年美男的身影。掀开车帘,昂头瞅去。  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是一只浩大的队伍,那队伍的阵势,一点也不输于陈容这支。从那飘扬的旗帜看去,可以知道,那队伍中除了王氏七郎王弘外,还有姓瘐的。  怪不得尚叟如此欢喜了,两支队伍这么一会合,他们安全无虞了!  陈容盯着那烟尘高举的前方,说道:“尚叟,我们上前去。”  “是。”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陈容地到来。所有的王氏子弟,都一窝蜂地冲了上去。不一会,两支车队的中间,出现了足有五六十人的队伍,这一支队伍,人人衣履光鲜,个个面目清秀。  这些人中,除了那二十几个王氏子弟外,另外二十几个,都是陈容不曾见过的,想来应该是瘐氏子弟。  这些人围成一圈,谈谈笑笑中,把两个人筹拥其中。陈容只是一眼,便看到了人群当中,鹤立鸡群,宛如神仙般的王氏七郎王弘。  在王弘的旁边,另有一个气度殊为不凡的青年,不过隔了这么远,视线又被遮拦,陈容看不清那青年的容貌。  正当陈容向他们打量时,她的身边,传来一个感慨声,“听说琅琊王家的本族子弟聚在一起时,时人曾叹息说:琳琅珠玉。现在我看到了这些少年子弟,不知怎地,竟有自形惭秽之感。  说话的是那个经常陪在王卓身边的中年文士,他虽然也是士人出身,其姓氏却是士族中的下品。他说完话后,转头看向马车中的陈容,叹道:“我这番感慨,恐怕只有你这个女人能明白。”  陈容的姓氏虽然尊贵之极,可她的父亲是支族庶子,她自身更是庶女,也可以说是士族中的下品人物,因此这中年文士有此感慨。  陈容没有回答。  只是她看向瘐氏和王氏子弟时,那目光清明之极,根本没有半点自形惭秽之色。中年文士细细地审量了她一阵后,突然说道:“女郎容貌见识都超过常人,怪不得没有我这番感慨。”顿了顿,他忍不住还是补充了一句,“奈何,出身太低。”  第十三章惊艳琴音  更新时间2011-3-721:55:17字数:2171  陈容没有回答,她知道,自己确实是出身太低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打紧呢?我已重新来过了!陈容握了握拳,向尚叟说道:“叟,再上前一些。”  再上前,便是挤入这些少年少女中了。  陈容的马车驶来时,好几个少年回头向她看来。只是一眼,他们的目光便是一呆,痴在那里。  陈容本来长得精致明艳。再世为人后,她那青涩的美丽中添了一份成熟,这种既有少妇的成熟艳丽,又有少女的青涩稚嫩的风情,让她在一众少女中,特别显眼。  一个瘐姓少年目灼灼地盯着她,开口问道:“这是谁家的小姑子?”  不等陈容开口,王五郎笑道:“她是平城陈氏之女,名容。”  平城陈氏?这个名号一报出来,众瘐氏子弟的目光大亮。平城的陈氏,只是陈氏的一个小支系,他家的女儿可算不得高贵。既然身份不高,那眼前这个美丽的女郎,他们不管是娶之为妻,或是索之为妾,都难度不大。  在众瘐氏子弟朝着陈容灼灼打量时,陈容的脸上,始终平静如水。  她走下马车,向前走出两步,抬起头,如子夜般黑不见底的双眸,看向被众少女围在中间的王氏七郎王弘。  王弘也在看向她。  四目相对,这个罕见的美男子顿时一笑,这一笑,他那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耀着让人眼花的光芒。不知不觉中,陈容又如初次相见那般,把头侧了侧,目光移开。  围着王弘的众少女,陡然见到这种美人一笑,先是一呆,转眼,欢叫声四起。  与王弘一道被堵的瘐氏名士,是个二十来岁,长方脸型,轩眉如剑,长相清俊的青年,他听到这里尖叫声,不由转过头来,顺着王弘的目光看去。  对上美丽的陈容,瘐氏名士哧地一笑,向王弘道:“原来七郎喜欢的是这种美人。”  王弘一晒,道:“她便是我跟你说过的陈氏阿容。”  瘐姓名士双眼一亮,他再次朝着陈容打量了一番,才收回了目光。  陈容一出现,便令得两个美男子兴趣大起,这事让众少女心中不满,她们向陈容的方向挤来。不一会功夫,一颗颗黑色的头颅,一缕缕飘飞的纱衫,甚至还横了好几辆马车,它们占据了陈容的视线,令得她根本就看不到王弘两人。  陈容收回了目光,回到马车中。  一上马车,她便从车壁间拿出一把七弦琴。  前世的陈容,在她这般年纪时,确实是个不学无术的。  可自从遇到那个人后,她为了摘去自己这个‘庸俗’的帽子,这七弦琴一练便是数年。她也是个极有天份的,练了二年后,便已懂得其中三昧。在她死前,仅凭着这一手琴曲,她已博得个才貌双全的名声。  陈容低着头,把琴就放在几上,然后,右手轻拔琴弦!  随着一连串轻悠飘转的乐声响起,人群的喧嚣声瞬时少退。  陈容没有抬头。  她右手轻勾淡挑,宛如流泉清风的琴声,便如天空上的明月,悄然而来,无声而溢,极尽清华。  喧嚣声消失了。  五六十个少女少女,同时转头看向了陈容。  这时的陈容,只是专注地望着塌上的琴,她那清艳的五官,在这一刻宛如宁静的春水,于树荫下,荡漾着潋滟华丽的光芒。这是一种清澈宁静,与艳丽张扬一道编织而成的美景。  不知不觉中,众少年都看痴了去,也听痴了去。  这些华服子弟,他们地出身,注定了他们的修养。在平日里,这琴棋书画就算不精通,涉猎是一定要有的。  此刻,陈容的琴声一飘来,他们便马上感觉到,这曲琴音非同凡响。  琴从尧舜以来便流行于世,其音清正淡雅,在这个时代,是最被士人们推崇的乐器。可以说,这时的士大夫们,很少有不会弹琴的。不说别人,王家七郎王弘便是个琴技出类拔萃的。  早在初次相见时,王弘从陈容走来的脚步声中,便知道她也是个懂琴技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陈容的琴竟弹得如此之好!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子,这一手琴曲,弹得飘转明快,流畅如风,泱泱荡荡中,似在他的耳边倾诉着别后的相思,再次相见地欢喜。并且,这种相思和欢喜,如春风般飘荡,如流泉般辗转,于有意无意间,极尽风流。  一般来说,士子名流们弹出的琴声,都以清正优雅空灵为要。可这个小姑子的琴声中,却另有一种与所有人都不同的华丽。  这等琴技,实已不输于他。  不知不觉中,所有的人都昂起头,王弘几人更是闭上了双眼,静静地倾听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流水一般的琴声渐渐飘散,渐渐转为虚无。  陈容慢慢抬起头来。  随着她抬头,一缕调皮的碎发散在她玉白的脸颊上。她眼波一转,子夜般的双眸,极深极静地看向了王弘。  四目相对。  陈容冲着他,有点羞涩,也有点欢喜地一笑,然后,她垂下双眸,徐徐说道:“重见君子,不胜欢喜。”  说完这八个字后,她便拉下了车帘。随着马车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动听的吩咐,尚叟驱着马车,重新驶回。  一众窃窃私语中,陈容的马车,驶回了队列当中。  而这时,不管是王氏子弟,还是瘐氏众人,都在向陈容的所在看来。可不管他们怎么顾盼,那马车帘一直都没有拉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王氏少女惊叫道:“这阿容,却是何时学会了这等琴技?”  众人一怔。  王五郎也从痴呆中回过神来,他皱起眉头,摇头说道:“从来没有听过。”  王氏七女冷冷一哼,哧笑道:“这陈氏阿容的琴确实弹得动听。可惜,不过是个支族庶女罢了。”  她的声音不低。  话音一落,已有好几人在那里点头赞同。众少年痴呆的目光更是一清,不知不觉中,那抹傲然中带着不屑的神色,再次回到了他们的脸上琴技不凡又如何?长相出色又如何?一个支族庶女的出身,便表明了,她永远都会低他们一等。这种人,不值得为之倾倒。  回过神来的众子弟,迅速地把看向陈容的目光收了回来。  这时,一个瘐姓少女急急地叫道:“啊?弘郎何在?”  王弘?  众女同时转过头寻去,寻来寻去,她们发现王弘和瘐志两个名士,早就坐回了马车中。她们能看到的,只是那一片晃动的车帘。  第十四章孙家小郎  更新时间2011-3-812:01:50字数:1997  马车外,不管是平妪还是尚叟,都是目瞪口呆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妪才吃吃地问道:“女郎,你,你何时学得这等琴技?”  陈容沉默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容低声说道:“我是在梦中学会的。”  不等他们反省过来,陈容声音一沉,命令道:“这事不可说出去,以后若有人问起,你们便说我是父兄离去后开始学琴的。”  平妪和尚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他们一生都呆在小小的陈府,小小的平城中,并没有什么眼界。陈容说她是梦中学会的,他们虽然不怎么信,却也想不到别的理由。  片刻后,尚叟的声音传来,“是,女郎尽管放心。”旁边,平妪等人也大大地点着头。  在他们简单的头脑中,此刻是想着,既然想不通便不想了,女郎这一次行事,宛如神助,也许这琴技还真是她在梦中所学呢。  马车中,陈容点了点头,吩咐道:“若有人找我,便说我睡了。”  “是。”  这时,车队再次起程。  两个车队混合后,整个队伍直是绵延近十里。马蹄...

魂道传奇

魂道传奇

三魂七魄,合成十方之念,横扫八方六合,宇宙洪荒,成就真正大道!别人证仙道,魔道,佛道,独我证魂道!大道在于魂,大道在于我!......

一世符仙

一世符仙

心有乾坤性有种、胸中五气穿云霄。饮尽三千神魔血、踏碎凌霄万重天。少年背负老祖遗愿,踏上了复仇的修仙之路。他炼神山、吞火海、熔江河、摘日月星辰,谱写出一条惊天动地的旅程。......

养狼为患

养狼为患

人民教师陆清则一朝穿书,成了倒霉催的帝师。 身边群狼环伺,要么倒戈权倾朝野的宰相,要么把少年皇帝栽培成一代千古明君。 出于职业习惯,陆清则选择了后者。 无人不敬畏将少帝一手养大的帝师陆清则,朝里朝外无数帝师拥趸,传闻陆清则面貌丑陋,所以总是戴着一副银面具,深居简出,鲜少露在人前。 只有少年皇帝知道,那副面具之下,是怎样一张清艳绝尘的面容。 在解决完麻烦后,陆清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一手培养大的崽是个狼崽子,现在共同的敌人没有了,小皇帝开始动他身边的人,下一个要人头落地的就是他,走的是兔死狗烹的戏码。 陆清则:不陪玩。 陆清则潇洒地以假死脱身,换了个身份,无拘无束地游山玩水。 却不知京中阴云密布,人人畏惧的暴君以手扶棺,望着棺中焦黑的尸体,枯红了一双眼,生生呕出口血。 快快乐乐地逍遥自在几年,陆清则掐指一算应该安全些了,偷溜到京郊准备给老朋友烧烧纸,一抬头就撞上了双目发红的小皇帝。 陆清则哽住了。 - 宫中盛传,陛下突然娶了位皇后,夜夜盛宠,据说是到郊外踏青之时,见那人长得容颜如玉,一见倾心,为色所迷,直接将人掳进了宫来。 朝里朝外都对这个莫名其妙空降而来的皇后异常不满。 从前的下属与对头们最看不起花瓶,见陛下对陆清则敬重爱戴的模样更是不忿:这人哪里比得上帝师一根毫毛!逮着陆清则就要冷嘲热讽一顿,言语中多有提及帝师,追忆无限。 陆清则:……我以前在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 许久之后。 陆清则终于忍无可忍,闯进书房:你就不怕下地狱吗! 宁倦垂下眼,微笑着:不怕。 从三年前起,他就已经身处地狱。 雍容淡定稳中带皮一步三喘美人受x呜呜呜老师我是你的军大衣微病娇占有欲旺盛狼崽攻 大概是一个我以为我把狼教成了狗没想到他只是缩起爪子獠牙装作狗暴露了真面孔后我跑了又被逮回来最终狼自愿被我驯服同时他也驯服了我……的故事。 攻第十五章长大 年下,狗血XP文,年龄差7岁,HE...

病弱万人迷重生了

病弱万人迷重生了

病弱万人迷重生了照雪间文案:【18:00更新。预收《无辜美人[快穿]》见下】重生机会应该留给更需要的人。我想。我是西渊舟家嫡子,哪怕我做个纨绔,游手好闲不思进取,舟家都能用各类天材地宝将我的修为堆上去。可我非要和舟微漪作对,抢他法宝机缘,坏他姻缘命数,将他刺伤赶出舟家,坐上空荡荡的高台。后来我为报仇杀他,一念之差下堕魔。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