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跟踪高手 (第2/2页)
山势越来越峻峭,丛林越来密实,越来越幽静,还时不时地听到夜鸟扑棱棱地惊飞而去。
“队长,天快要亮了。我们这一走便奔出了好几十里地,敌人早早地给甩下了,同志们也累得不行,再这样下去就都要趴下了。”荣华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道。
“是啊是啊,我瞧这山坡就不错,是个天选之地,有山有水,避风挡雨。有人这样说过,‘南山之阴有木焉,名梓’,梓行故里,随遇而安。对,这是个扎营的好地方。”
林子山也马上跟着凑热闹,但常玉娟连正眼也没瞧他一眼。
她嫌弃地别过脸去看向宋亚轩道:“行。亚轩,你去安排吧。”说着,又唤道:“凌飞,布置警戒。”
于是,大家立马各自忙碌起来。经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再草草安葬牺牲的战友,然后又一路飞奔,紧紧张张的,这人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俗话说,气可鼓不可泄,力可聚不可散,这一歇下,战士们立马像泥菩萨一样崩溃,倒头瘫在地上瞬间就睡着了。很快,坡地里的鼾声此起彼伏,并且一浪高过一浪。
这回,林子山又自告奋勇地独自去埋暗桩,专门负责盯着来时的那片林子。
他很会选地方,潜伏点是一片高地,山石林立,视野开阔。
远,来时林子一览无余,尽收眼底,什么动静也逃不过去,就连只蛤蟆打个喷嚏也都能发现。
近,周周围围,方圆十几米之内,乱石嶙峋,寸草不生,光秃秃的,就是连只蚂蚁也藏不住。
没有多此一举地去刻意伪装,林子山就藏在一堆乱石之间。
乱石状如梅花,中间跟个狼窝似的,极好藏身,他舒舒坦坦地端坐其中。
说来也巧,正前方那块岩石上登登方方一个洞,碗口粗,正对着前面那片林子,观察孔加射击孔真乃天然玉成。
生如忧患,死于舒坦,林子山一刻也不敢懈怠,端端正正地盘腿而坐,两只眼珠骨碌骨碌地转着,不似入定却又胜似入定……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微微泛白,旷野蒙蒙发亮,山色隐隐约约。
而狮子峰雾霭正浓,迷雾中人影憧憧,隐隐约约中,一队士兵从东坡下去慢慢进入丛林。
他们一路穿行一路寻踪觅迹,而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陈伟。
李营长为云清解决麻烦,就好比打瞌睡了正好有人给递上个枕头,令她既高兴又十二万分的感激。
云清十分清楚,这陈伟是神算子,不仅有超强的记忆力,而且还有超强的情境意识和逻辑推演能力,总能从蛛丝马迹中快速地寻找到事情的真相。因而,她必须要用他,可惜赵虎他们却不知其良苦用心。
陈伟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但一路上走走停停,走两步歇三脚。
走,目光飘忽,但十分犀利,连一根草一片石子也不放过。
停,闭目入定,像神游太虚一样一动不动。身后,那王排长和他的士兵也不着急催促。
走,紧紧跟上,一步不落。
停,目不转睛,目光奇奇怪怪的,像看只怪物似的盯住他。
尤其是那王排长,时时刻刻不离其左右,而且握着枪指头不离扳机,目光警警觉觉,好像这一眨眼他人就会走丢一样。
陈伟见怪不怪。其实,他心里明白这是咋回事,只是不愿说破而已,并且神色淡定,一点也不在意。
“王排长,这里虽然找不到任何痕迹,但我敢断定这股赤匪一定打这儿经过。你瞧,这株车轮草倒伏,并且了无生机,颜色晦暗滞澁,蔫巴巴的,明显是被旋风给卷倒。”
说罢,他立马闭目入定,头微微转动,鼻翼一耸一耸。
……不一会儿,他隐约看到眼前人影绰约,仿佛一队人马在疾驰而过,然后一路奔东而去,但又朦朦胧胧迷迷糊糊,无法看清楚他们的脸,只有一道道身影一闪而去……
许久,他蓦地睁开眼睛跟神棍似的念念有词道:“‘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人依远去西看风,脚踏深山犹见踪,向西去,向西去。对,他们奔西去了。”
这王排长当然不说二话,因为长官临出发前就有交代,一切都听陈伟的,他们只负责看住人。
就这样,他们向西一口气又追出了十几里地,一直追到一处垭口才无奈停下。
因为,这垭口与两座山谷相连,眼前横亘着两条道,一处往东一处向北,到底该往哪方去呢?又要重觅痕迹了。
队伍停下后,陈伟又木木讷讷跟神经病似的颠来倒去。
一会儿,在北边道上弯下腰去,像丢了根针似的,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寻寻觅觅,觅觅寻寻,最后,一脸失望地返回原地。
一会儿,又朝西边摸摸索索而去,走出百米之后立马调头往回走,走到半途又停下,闭目许久,再蹲下一寸一寸地挪动,盯着地上每一块石子每一根草苦巴巴地觅着。
忽然,他不动了,愣愣地盯住一块拇指粗的石头愣瞅着,瞧过一阵后,伸出右手比划起来。
片刻后,他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这一切都没逃过那王排长的眼睛。因为他自始至终都紧随其左右,他走他也走,他停他也停,他蹲下他也蹲下,模仿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一尊机器人似的。
陈伟始终不去理会,一直把他当空气一样存在,直到心里有谱了才气定神闲地将目光转向他,半揶揄半笑道:“王排长,你瞅够了吗?不会真当我拾到块金子吧,要不拾起来咬一半给你?”
闻言,王排长霎时愣住,之后,尴尬地笑笑,支支吾吾道:“这……说啥话,我……我这不是跟你学习吗……”
“学习?你都学到啥啦?说来听听?”
王排长立马一脸窘迫,尴尬得连笑都僵住。但他到底是老兵油子,什么阵仗没有见过?
他旋即又完全跟没事人一样嘻嘻笑着,笑里有些许不屑,伸手指着地上的小石子反问道:“你倒是说来听听,这有啥讲究?难不成你真发现啥了?不会吧?我不信。不就一破石头吗,它到底能告诉你什么。”
“呵呵!这你就小看了不是。不信?那我就说说,你且听好啦。”
说着,陈伟乜他一眼,又接着道:“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痕,要想跟踪住目标,任何细节都不能错失,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一粒沙子也会告诉你许多信息。
比如风向,比如水的流向,再比如生物的变异。所以,‘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就是这个道理。
你再瞧瞧这块石头有啥不同?那上面一半黏着新鲜泥土一半长着青苔,这说明什么?说明它是被人从泥里踢出来的,而且我还找到了它原来所在的位置。不信?你拿去验证一下。所以,这股赤匪一定是打这奔东边去了。”
对陈伟所言是真是假是非是虚,有没有道理,那王排长一点也不在乎,能不能追上赤匪也不在乎。因为,这追踪是他的事,对与错,是与非,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如何看住他,只要不弄丢了怎么都成。所以,他也懒得再追问。
接下来,他们又立即动身了,一路循迹奔东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