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舍身的爱 (第2/2页)

苏天晟忍住笑意，只觉得挑逗眼前的人格外有趣，这副明明是自己理亏却还偏偏一副我没错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没理还要辩三分，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

苏天晟悠悠的道。

苏凝霜与苏梓安和苏梓礼都不同，在沈嫣肚子里的时候格外安静，几乎不怎么闹腾，当初他还和沈嫣开玩笑说以后苏凝霜出生一定是个淑女。

可是直到出生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离谱与天真。

那天晚上，他从那个宫人手里救下刚刚出生苏凝霜之时，襁褓里的小婴儿全身柔软无比，一双琥珀般的眼睛好奇的望向他，心里的柔软一下子被触动了，他那时觉得她是上天送他的最好礼物。

幸亏当初苏梓礼出生的时候他学过该如何去抱婴儿，这才没有手忙脚乱，不过仍旧有一丝紧张，毕竟眼前的小婴儿实在是脆弱。

彼时他从战场上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半个月的行程硬生生被压缩到五天，每靠近皇宫一步，他心里的不安就增加几分，于是回来的速度也就快了一分。

一进皇宫他就直奔梧桐宫而来，幸亏赶来的及时，这才阻止了太后的阴谋。

事情过后，他甚至在想但凡自己晚那么一刻回去，他永远都见不到沈嫣和刚出生的苏凝霜。

他浑身带着血气，一点都不好闻，他以为怀中的婴儿会被这血气熏的大哭，可是怀中的小婴儿却格外安静不哭不闹，过了一会儿后沉沉睡去。

其他皇子公主都是由奶娘和嬷嬷照顾，苏梓安和苏凝礼尽管是他和沈嫣照顾为主，可是也有奶娘和嬷嬷作为辅助。

唯独苏凝霜是个例外，当初除了他和沈嫣之外，只要被其他人抱在怀里就会大哭，后来没办法，只能他和沈嫣两人一个人照顾前半夜一个人照顾后半夜。

没学会走路还好，自从学会走路之后简直是宫中一霸，就连狗见了都要夹着尾巴离开。

不让干的事非要干，不让做的事非要做，就是主打的一个不听劝。

起初让她练武只是为了磨练她的性子，可是没想到苏凝胶竟然坚持了下来。

再后来他就发现苏凝霜在武学这方面确实有天赋，于是开始正式教授她武功，并且为她找了这大陆上最好的师父。

无论是她师父李北辰教授的江湖武功，还是他教授的骑射箭术，他们要求的标准都很高。

至于李北辰，苏凝霜更是用了一年才让他承认这个徒弟。

他当初也曾不忍心过问过苏凝霜可愿意放弃，毕竟学武功的过程实在太过辛苦，他和沈嫣完全能够保证苏凝霜以后不被欺负。

可是那小孩却摇了摇头，坚定地对他说要成为这世间最厉害的人长大后保护他和沈嫣。

苏凝霜是什么时候萌发这个想法的他不知道，但既然苏凝霜打定心思要学武功，那他也会更加认真的教授。

他记得那丫头说要学武功保护他们时眼底的坚定。也记得每次闯祸后小手拉着他衣服的可怜巴巴的眼神实在让人不忍心责罚。包括每次都躲在沈嫣身后故意挑衅他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不住火大。更记得那小屁孩做的实在过火，被他和沈嫣硬着心肠处罚之时那不服气的样子。

他喜欢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也喜欢他们之间鸡飞蛋打的生活。

宫中的生活本就沉闷，苏梓礼出生后偏偏又是个沉闷的性子，苏凝霜的出生毫无疑问给这个死气沉沉的皇宫带来了一些活力与朝气 ，更让他和沈嫣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变得有趣起来。

一碗水端平很难，她承认在所有的皇子与公主之中她偏爱苏凝霜兄妹三人多一些，三人之中又偏爱苏凝霜多一些。

可是那又如何，他是皇帝，想要偏爱谁容不得别人置喙。

他爱的只有沈嫣一人，其他人在入宫前给了她们选择的机会，是她们自己要入宫成为妃子，那入宫后的苦果也该他们自己承受。

他发誓要保护她，可是却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更是差点亲手杀了她。

那一日是她的十八岁生辰，本该是最耀眼的存在，可是因为自己反而没有欢乐只有无尽的血色与伤痛。

苏天晟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觉得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原谅自己的罪恶。

他伤了他最爱的人，几乎把她逼上死路。

他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好不容易醒来，可是却眼睁睁看着她浑身是血的在自己面前倒下。

如果换他醒来的代价是苏凝霜的命，那他宁可自己死去。

他终于醒了，自己的意识占据主导，可是那个曾经给他带来无尽欢乐的身影永远也没有了。

沈嫣怨恨他，苏梓礼怨他，就连小安那段日子也不愿意见到他，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怨恨自己呢。

宫中一下子冷清许多，他病倒了，沈嫣同样思念过度病倒了，小安在夜里发起了高烧。

只有苏梓礼在强忍着悲痛一点点艰难的撑着。

三天后从床上醒来，得到的是她以沈家人身份下葬的消息，就连那墓碑上的姓刻的也是沈姓。

他不相信，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醒过来，哪怕是早那么一刻钟，事情的结局就不会是这样。

他也悔为什么自己当初不斩草除根，明知道太后一党心怀不轨却没有及时提防，以至于自己中了算计，最终搭上了她的性命。

“其实她原本是可以不用从北境回去的，可是明知道那是陷阱，最终还是选择义无反顾的回去，那是因为她相信你。”

沈家后院，沈漠北一字一句哽咽道，当初在北境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立刻就判断出那是一个陷阱，京城里绝对发生了大事，只要苏凝霜愿意，北境军随时听候号令。

可是那丫头却没有同意她的提议，她一个人先行出发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他带着大部队随后出发。

不得不说，那丫头很聪明，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她能够解决京城中的事情，那结果最好，如果她出了什么问题，那他带着的人马就会立刻拥护苏梓礼登基为帝。

可惜一直到京城他才明白苏凝霜的谋划。

“阿晟，我们和离吧，从今以后我们死生不复相见。”

“至于霜儿，我自作主张把她过继在我兄长名下，从今以后她和你们皇家没有任何关系。”

雪地里，沈嫣后退几步避过苏天晟的双手，面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沈嫣闭了闭眼睛，泪痕无声滑落。

她知道苏天晟也是受害者，可是她实在是无法如同之前那般和苏天晟生活，既然如此，此生不复相见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会去怨你，毕竟她临死前的唯一愿望是让我不要怨恨，希望你好好活着。”

朝阳殿的床榻前，苏梓礼一点也没有感情的说道。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个讨厌的地方。

如何能够不怨，有好多次他真的想直接强行登基，她是太子，登基名正言顺，苏凝霜可以调动神霜卫和皇帝亲卫军神武卫，可以直接镇压一切反对的声音。

可是在他刚提出这个主意之时就被苏凝霜直接否决。

苏天晟眼睛发红，所有人都知道那一日沈家的灵堂发生了大火，哪怕是竭力抢救，尸体也被烧成灰烬，就连坟墓也是衣冠冢。

所有人都知道，却唯独瞒着他这个父亲。

她觉得李北辰当初将苏凝霜尸身带走并且放了一把火的时候或许就准备将苏凝霜带到天外天。

要不是因为他得到白云寺大师指点一路向东来到流云城，根本就不会发现苏凝霜还活着的消息，如果不是因为他来到流云城，苏凝霜真的有可能跟着李北辰一起离开。

桃花节上那神秘女子用一手三箭齐发之术直接拦下他的箭矢，这世上能够使出这一招并且拦下他的箭除了苏凝霜之外他想不到别人。

可惜暗影那一日把人跟丢了，能摆脱暗影，更让他确定自己内心的猜测，于是就有了云幽谷之事。

他用一场虚假的刺杀把她引了出来，他知道只要她得到他遇到危险的消息一定会去，结果也如他设想的那样，他成功的把人引了出来。

云幽谷之事的前一天晚上，他想过两人见面的场景，一夜无眠，甚至准备了许多话，可是直到第二天看着她出现在自己眼前才欣喜这不是梦。

他向前走一步伸出了手，可是她却选择避开了她，千言万语最终化作“对不起，我来晚了”几个字。

她说她讨厌他，她不要他了。

也是，是他先伤她的心在先，说了那么伤人心的话，又做了那样的事情，更是差点逼死了她。

她恨他也好，能够见她一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跟着李北辰到天外天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她不用面对皇宫里的尔虞我诈与各种阴谋诡计。

于是他转身想要离开，可是她却直接走到窗边。

冷冽的寒风呼呼的吹进来，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此时更加虚弱几分。

他最终还是选择转过身子将他抱了回去，怀中的人轻飘飘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她在他怀中不断挣扎，只可惜因为如今身体太弱力气显得很小，她说他不是已经不要她了，如今为什么还要管她，她抗拒他的靠近，靠近他的怀抱。

她哭了，他第一次看她哭的那么伤心，豆大的泪珠如雨般落下，滚烫的热泪仿佛落在柔软的心脏，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弥补自己犯下的错事。

李北辰说幸亏她自小习武，再加上从小就是各种灵药滋养，因此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这才留下一丝生机，饶是如此，李北辰也是用了一个月时间才把她的意识唤醒，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够勉强下地行走。

她的身体伤的很重，但凡是个普通人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落静岚说她刚刚醒来的时候双眼无神，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呆着，后来是里李北辰说这样下去不行，这才交给她医术去转移她的注意力。

落静岚说她印象中的小师妹是明媚活泼的聪明而坚强的，她第一次看到她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哪怕是如今，她之所以能够存在也是因为李北辰借用了他的命格使用秘法暂时弥补了她无命格的事实，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办法。

攻打大和势在必行，一方面是算之前的账，另一方面是也是为了苏凝霜。

命格可夺，大和皇帝的帝王命格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父皇这是嫌弃我了 。”

苏凝霜忽然开口，故意撅起嘴来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也将他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绝对没有。”

她温柔回道，伸出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原本柔顺的头发此时变得有些乱，她挣脱掉苏天晟的大手，“父皇别闹，营中这么多人，要是被看到儿臣还要不要面子。”

再者，但凡营中军士，必须仪容仪表干净穿着得体，她作为这次的主帅，要是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还怎么让众人信服。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丢面子和有损威严。

苏天晟只好罢手，苏凝霜见状，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于是说出自己的打算，“父皇要不带着母后先回京?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行。”

苏凝霜试探着问道。

“为什么?”苏天晟不解道。

“母后如今有了身孕，我再三想了想还是觉得留在京里最安全。”

苏凝霜面不改色的回答道，刻意隐下自己的担忧。

“你别骗我，我要听真实的理由。”

苏天晟直接戳破了苏凝霜这个站不住脚的理由。

苏凝霜不说话，苏天晟更加笃定苏凝没说实话。

“你答应过我和你母后以后不会隐瞒任何事情的，说实话。”

“我有一种预感，这次攻打大和之行估计不会那么顺利，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重生的代价很快就会到来。”

她的重生，除了她本人之外只有苏天晟一人知道。

苏天晟抬头望向天空，似乎隔着天际在与什么对视，“他干预了。”

苏凝霜“嗯”了一声，“其实也算不上干预。”

重生之事本就是逆天而行，她当初选择重生就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这是早就定好的因果，就连李北辰也干预不了这个因果。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苏天晟回答，这次他说什么都不会后退。

“可是母后呢。”

苏凝霜连忙道，她怕这场劫难会危及到苏天晟和沈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