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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作者:曲渚眠) 第37节 (第2/2页)

不知马车走了多久,林容一觉醒来,竟还没到码头,抽开楔子,一推开窗便是北地冬日呼啸而来的寒风,那声音尖锐得仿佛是有人扯着哨子来一般,驿道旁的田野里皆是一片白雪皑皑,倒仿佛越发冷起来,奇怪道:“启程的时候还没下雪呢,这么小半日便积得这么厚了?”

一面又召了那护送的军士过来,隔帘问道:“不是说半日便到码头了么?怎么还没到码头?”

那护送的人便回道:“禀贵人,路上的冰化开来,路不好走,要绕道而行,因此耽搁了。这时天色已晚,正要请示贵人,是不是在驿站暂歇一夜,明日再赶路。”

林容又问:“既绕路,怎不事先回禀?”

那人道:“末将站在窗外小声回禀了一句,贵人贴身婢女说,贵人正小憩,让末将稍后再来回话。”

林容瞪了眼凤箫,凤箫低着头吐了吐舌头:“我见县主睡得那样香,便想着叫您多睡一会儿来着……”

林容瞥见回话的那人果然双脚泥泞非常,又忖度,到底今非昔比,人家来护送,一路上时日还长,总有些差错,总要客气些才好,不好再说什么。

又瞧了瞧天时,这时天色虽黯,离入夜却还早,道:“接着赶路吧,入夜再歇息,辛苦将军一路护送了。”

如此,行了小半个时辰,北风越发凛冽,驿道也越发泥泞起来,只林容许久不坐马车,又加上颠簸非常,一时晕得厉害,浑然未觉。

到第二日中午,林容再晕车,再不舒服,再迟钝,也觉察出不对劲起来,从青州南下一日,便是再冷,也不会积这样厚的雪,刮这样烈的风。

她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问翠禽、杭卿:“这一日,护送的人有没有变多?”

凤箫掀开车帘,慢慢数起人数来,倒是翠禽一路上都醒着,道:“昨儿下午晌,来了三匹快骑,衣着服饰同送咱们的人不一样,看着像是送信的,后便一直跟着咱们车队。”

林容闻言,面色苍白,一时只觉得头重脚轻,几乎就要栽倒一般,撑在车壁上,吩咐:“叫那护送的小旗过来,我有话问他。”

那人下马,三五步赶到林容车前,拱手:“不知贵人有什么吩咐?”

林容猛然掀开帘子,露出一张冰雪般的冷脸来,问:“这不是南下去江州的路,你预备带我去哪儿?君侯命你护送我回江州,你竟敢阳奉阴违,可知该当何罪?”

那人见已然是瞒不住了,又不敢得罪林容,口中又换了称呼:“夫人……”

林容断然喝道:“住口,别叫我夫人!谁想做这个夫人!”

那人不得已又换回贵人的称呼:“君侯的确有令,命末将护送贵人安全返回江州,还命交代江州刺史,妥善看顾贵人。只昨日晌午又有君侯急令传到,命末将护送贵人北上。”

果然,给一个希望,又亲手毁掉,这才是最折磨人的法子。

林容几乎气得浑身发抖,陆慎那个王八蛋,果然知道怎么才能折磨她。先叫她高兴半个月,飘到云端里,再一把把她扯下来。她似乎就看见陆慎在眼前轻呵:“果然是妇人,这样的话也相信。我不痛快,怎能叫你痛快?”

林容出离的愤怒,几乎把牙齿咬碎,好半晌才平静下来,默然吩咐:“启程!”

那人本还以为自己要叫贵人发作一番,要换了那跋扈些的,说不定还要挨上几鞭子,不料林容似乎这样平静的接受了北上的决定,一时踟蹰:“夫人?”

林容此时再也没有半点风度可言:“你耳朵聋了吗?我叫你启程!”

那人问道:“夫人是北上雍州?”

林容哼一声:“我让你南下江州,你肯吗?又或者你弃了你那君侯,随我左右?”见那人似直勾勾盯着自己,冷笑道:“又或者,你见我貌美,想同我南下,做我的入幕之宾?我倒是不介意,只怕你不敢……”

那人听见这话,惊恐万分,赶紧低头退下,不敢多话。

凤箫、翠禽一脸担忧地望着林容,只觉得自家县主从没有被气得这样厉害过,仿佛快要厥过去一样,捧了茶奉过去,小心翼翼道:“主子,吃口茶顺顺气……”

林容接过那茶杯掷在车壁上,顿时打湿了一大片引枕,她眼里直欲喷火,很好,很好,陆慎,陆载舟,既然你如此愚弄,不想我好活,那大家都别活了。

林容此时心火大盛,北上一连赶路两日,皆是毫无睡眠,每日静坐,脸色也由白转青,瞧得两个丫头十分害怕。

两人私下商议,后由翠禽做主,碾碎了一枚安神的药丸混在茶水里,叫林容服下,这才叫她闭眼小睡了起来。

凤箫瞧着害怕,问翠禽:“县主这是睡下了,可总有醒的时候,怒气不散,见了君侯,不知该怎么收场?”

翠禽也无可奈何,叹气:“走一步瞧一步吧!”

……

这边陆慎正在驿站,审问一位刚从江州押送过来的人。初时,他并不以为意,只当是江州崔氏夫妇的烂账。他这时一个姓崔的都不想瞧见,只令沉砚去过问。

不料那负责押送的尉官却道:“四爷临行前吩咐,事关君侯内宅家事,务必叫君侯知晓详情,亲自审问为好。”

陆慎这才接过密函,垂眸细细瞧了一通,嘴角勾起冷笑,阴恻恻道:“好你个崔十一!”随即,提溜了那人上来审问。

那人已叫人割了舌头,双手也叫人削掉了,除了没有砍掉双腿,几乎与人彘无异,趴在地上,呜呜呜乱叫着什么。

沉砚问:“主子,是不是用刑?”

陆慎哼一声:“这幅样子,用刑就能说吗?叫人认过没有?”

沉砚点头:“四爷回禀说,除长公主府身边亲信,还有从前在洛阳太学任职过的一位文书,都说此人乃颍川梁祁。”后面的话,沉砚不敢说,闭嘴不言。

陆慎缓缓走到梁祁身边,试探道:“梁祁,你可知,崔十一已死?”

那人闻言,乌拉大叫,以头抢地,口吐鲜血,一时血泪相间,场面几乎惨不忍睹。

陆慎此时已瞧不出任何表情,问:“崔诀为何不杀此人灭口?”

沉砚回禀:“四爷说,崔诀深恨此人诱骗爱女,因此做成人彘,日日折磨。此次,崔氏夫妇降而复反,四爷清查长公主府,这才在水牢里发现此人。”

陆慎似乎终于清明了一般:“原来如此!”原来这便是那崔氏女,无论如何也要走的缘故。原来,在远嫁宣州之前,便已不贞,同旁人有了首尾,很好!很好!

第60章

林容这一睡便足足睡了一日等她见到陆慎的时候,已经是第四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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