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前辈高人要有风度 (第2/2页)
也是,此间如此多的江湖好手,皆沉默静观,以彰显对二位前辈的尊重。
你个富家公子,王室与神谕教共用的幌子,竟敢开口叫嚣?
该!中针了吧。这种人就应该让他受点教训。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看他不顺眼。至少徐继春救护迟迟,只来得及帮忙拔出暗器。
邢乐惊骇莫名,空口张合,手舞足蹈,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这令他恐慌的面容,增添不少扭曲。
一旁的女子,倒是有些见识,知晓此乃经脉凝滞,很快便可恢复。因而,她轻声慢语安慰之余,偷眼瞄着那边,在唐小青身上忙活的面纱女子。
楼下两大高手,也有些尴尬。
多年不在江湖行走,如今的世道,有点今非昔比的意思。
非但神谕教传及一国之都城,就连一些无名小卒,也敢拿他们当刀使。
先有一个略胖的少年,挑拨二人对打;后来一号称书生的年轻人,当场指认疑凶。
相比之下,岑明浊更觉不堪。那个妄图借刀杀人的小子,还自称是书斋学子。
赵老头笑得很是无良。
此时又有后辈问候,“晚辈神谕教弟子,子曦,见过二位前辈。请恕小子伤重,不能全礼。邢公子所言,绝非空穴来风。经在下查证,当夜天香阁罗绮,曾携林楚凡秘密出城。宛前辈之死,与此二人,脱不了关系!”
且不论岑明浊闻言作何感想,林楚凡是彻底震惊。
吐血过多,还会伤及头脑?难怪,罗绮一向不许我逆血行险,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当引以为戒。
众人看到楚凡目瞪口呆的样子,还以为悬案告破,水落石出。
尤其是,先前弹针惩戒的罗绮,此时专心针灸,佯装不闻。这更佐证了猜想。
以至于莫韭,直接扯着楚凡感慨,“真是小看你了!不声不响做出如此大事。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林楚凡咧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青禾扶着子曦,也忍不住偷瞄几人神色,她属于半场切入,仍然懵懂。
邢乐得到支持,也不再惶恐,反而露出略显克制的笑容。
莫韭却发现了异常,“他先前可没这么笃定吧?伤了一回,脑筋也被打通啦?”
林楚凡冷哼,“我看啊,是脑筋被打断才对。”
楚凡摇头,不再理会屋内的目光,反而回到窗前,对着楼下挥手,顺便擦拭混在暑气中的冷汗。
他的想法,一点都不复杂。
既然瞒不住,与其等人‘栽赃嫁祸’,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尤其是在罗绮变得沉默之后。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甚至有那么一丝丝后悔。当初,不该把罗绮卷进来,或者说,不该拉扯天香阁。
扪心自问,若是重新来过,似乎,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转而又一想,自己与罗绮如今的关系,勉强算半个天香弟子吧?早已卷入其中,无须过多牵扯。
如此这般,简直豁然开朗!
林楚凡厚颜道,“在下无名小卒林楚凡,见过望诸位老侠、中侠、大侠和少侠。既然邢公子,还有子执事,如此好奇心重,在下勉为其难,愿澄清两件事,为大家解惑。”
“嘻嘻,他名为子曦,却不是姓子。”
此时仍有心情调笑的,大概只有青禾公主吧。
楚凡不以为意,反而侧脸一笑,顺便瞧一眼,子曦苍白的半面。
林楚凡装腔作势,“咳咳,首先,两位不惜深挖陈年旧事,也要扞卫《炎律》公正的心情,在下深感钦佩。但是,依《炎律》,二位所言、所行似乎找错人了。”
忽然有声音从右边传来,“林楚凡,神教早已查明真相。岂是你一句‘找错’就能敷衍了事。”
邢乐失声的一针,终于缓解,忍不住英勇反驳,好趁机对子曦表忠心。
连神谕教都简化为‘神教’,其心可见一斑。
林楚凡根本不理他,反而是看着紫铜葫芦,学着老乐师的口吻,“嘿嘿,司学大人,以为然否?”
岑明浊无奈摇头,缓缓转身,露出络腮胡子的老脸,“口口声声‘大人’、‘前辈’的叫着,人却居高临下,有你这样做晚辈的?”
“这有何难?”林楚凡脱口而出。
大概吐血过多,真的会伤害脑袋吧。
林楚凡差点被忽悠瘸了。
他左手一撑,跃出窗棂,这才想起自己灵力被封。
窗框到地面,估计有一丈二三尺,虽然不致命,腿恐怕是要折,辛苦罗绮。
若是此前学些轻身的步法……那也不够用!这一身的肉,我是不是该减肥了?
“少爷!”
林楚凡憧憬自己熟悉的轮椅生活之时。书童林飞,伸着双臂,惊呼着扑了出去。
无愧其名!
罗绮终于搁置了病患,闪至窗前,正看到一黑骨雪面的折扇,疾速盘旋而至。
扇子掠过楚凡脚下,啪一声脆响,将略胖的身体微微修正。
林公子总算无伤落地,折扇却歪歪扭扭,有些摇摇欲坠。
楼上窗边的女子,急忙从袖中抽取一柄相似的折扇,笔直向下激射而出。
堪堪在前者落地之前,两扇相遇,无声一击。
前者如鸟投林,向左收拢,最终回到白衣无梦手中;后者反弹向上,被罗绮轻轻握住。
两女相顾,尽在不言。
至于林飞,已经被冷汗、热汗交替的林少爷,抱在怀里稳稳接住。
问心总会伴随情绪激动而发作,深受其害的林楚凡,早已练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块脸。
于是,这一幕,落入有心之人眼中,就成为事先演练好的耍帅、作秀。
很少有人注意,短短一个瞬间,所蕴涵的情谊、技巧与默契。
尤其是,红袖馆二楼,临街某扇开合的纱窗背后。
看到林公子环抱着书童,某位头脸方正的仁兄,握拳举在身前,神情激动,忍不忘向身边的同伴解说:“梁大哥!没错吧!他们必然也……”
林楚凡放好书童,对师叔点头示意。
他转身掏出折扇,对着楼上一摇三晃,完全把岑司学晾在一边。只是他一心为了清凉,毫无风度可言。
林楚凡大言不惭,“说你们找错人,意不在我,而是岑司学。即使你们说得天花乱坠,这事也该归属御灵司首官,雷引,雷司御管辖。你们在这扯着脖子乱叫,简直不知所云!”
他扇了许久,也不见凉,反而累得愈发燥热。这才想起,灵力修行小成,还有一点寒暑不避的功效。
他转回身,又重复一遍:“司学大人,以为然否?”
岑明浊略感不耐,拎过铜壶喝了一口,泄露不少酒气。他还未开口,身后却有声音传来。
司学听了,又是一阵苦笑,摇身晃脑让到一边,露出赵老头,“你就是林楚凡?果然平平无奇,泯然众人。楼上那丫头跟了你,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嘿嘿…”
林楚凡有意忽略他,就是不想弄得太复杂,以免不好收场。
想不到那老头,自己找上门来。听着他冷嘲热讽,再联想他的门派身份,楚凡难免心中腻味。
林楚凡笑道,“您老是浣风谷的?吹得不错呀,再来一个?”
若是嘴上调笑几句,虽然无礼,却也无伤大雅。
但是,他接下来的行为,就有些胡搅蛮缠。
林楚凡笑着倒出一把银币,十几二十来个,扬臂洒了出去。
他头也不回,给罗绮放话,“唐小青的针,拔掉,人,扔出来。请老人家品鉴,一根狗尾草插在地上的风情。”
语毕,他先学岑明浊的作派,摇头晃脑让到一旁。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罗绮一声不吭,竟真的照做。很快,一道灰色倩影,坠落楼下。
随着一声惊叫,另有一只黑影,学林飞的样子,扑出窗外。这二人,一个脱力未醒,一个伤重无力,林楚凡却不担心。
那黑衣分明是浊浪掌江济海,岑明浊在侧,应该不会放任他俩摔出个好歹?大概吧。
殊不知,司学大人恰在此时,捧着洒葫喝得正欢,丝毫不理周边事。
林楚凡不无恶意地猜想,这酒鬼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