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泥潭血战 (第2/2页)
当路恭行本能的举起这柄轻薄灵便的佩剑试图格挡呼啸而来的砍刀之时,“铛”的一声脆响,佩剑毫无悬念的断为两截。只来得及感到脸上一凉,旋即又是一热,还不等他明白过来,就已被后面冲上来的某个人给挤倒了,顺便让他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当路恭行从烂泥中重新站起来的时候,脸上已是一片血污,一道让人毛骨悚然的伤口从下颌部分一直延伸到了耳根处,小半个鼻子都被削了下来,半张面孔的皮肉外翻着。黑绒璞头已被打飞,披头散满脸都是血泥的样子仿佛刚刚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但他没有感到疼痛,仍旧拎着仅剩下一尺多长的断剑厉声高呼:“为国杀敌,名垂青史,给我杀——”
再怎么高呼酣战都只不过是精神和意志的体现,却不能改变战斗力本身。
巡河营的残兵败将显然不敌这些近卫亲军,转眼之间就被砍翻了几十个,前排的那些个士兵几乎已荡然无存,后面的虽然已经冲了上来,却被前后两股力量挤压着,不得不朝着两旁分散过去。
若不是大旗庄民团的民兵们及时冲上来,路恭行铁定要被当场砍死。
大扎枪这样的长柄武器占据了一些优势,借助刚刚冲击过来的惯性阻住了清军亲卫的冲杀势头,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猬集起来的清兵战斗力更强,仿佛一扇沉重的磨盘,虽然整体动作缓慢,却沉稳坚实固若金汤,数次冲杀都没有能够冲进去,反而被敌人抓住机会反杀了二三十个之多。
一枪捅穿了当面之敌,把扎枪从尸体上拔出来,李吴山出困兽般的咆哮再次挺抢而上。
扎枪刺中铠甲的脆响,刀剑划破皮肉砍在骨骼上的闷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呐喊和不绝于耳的惨叫,仿佛一曲宏大的交响让人不寒而栗
总的来看,决战起的时机十分恰当,把敌人局限在泥泞之中的战术构想也很正确,但整个战斗却没有多少技巧可言,就好像两群野兽之间的舍命搏杀。
从单纯的战斗角度来看,民兵们的战斗经验和技巧,尤其是协同配合的能力和对手相差甚远,根本就不在一个等量级上。每格杀一个亲卫,往往要付出两到三条性命,伤亡交换比例高的吓人。
大旗庄民团的伤亡率在直线飙升,但却没有人退却。
并不是因为民兵们全都有着视死如归的勇气,也不是因为他们有着为国赴死的觉悟,原因只有一个:退不得呀!
就在不久之前,这些民兵们还捏着锄头把子的乡农,何曾经历过这样的战斗?只是因为家人就在身后,一旦退却就是全家死绝断子绝孙的下场。
身后的大旗庄之内,躲藏着几千老幼妇孺,既有生身养命的父母,也有不怎么听话甚至经常调皮捣蛋的娃娃,更有很多粗手大脚经常骂大街的泼辣婆娘,那是他们的亲人。
妻儿老小落入敌人的手中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谁也不敢想,唯有拼死一战,哪怕是自己战死在这烂泥当中,也要给家人争到那一丝活命的机会。
父母亲耳,亲朋好友的性命已经危如累卵,完全维系在自己的枪尖之上。若想他们活下来,自己就必须先有战死的觉悟,因为身后就是家,家里就是亲人,他们已经没得退了。
有死而已,不过如此。
“我把你娘的……”一个民兵奋力刺出扎枪,仿佛用尽了这一辈子所有的力量,捅的当面之敌身子一歪。
看到顺着枪杆荡了过来,轻而易举的斩断了几根手指,已经捏不住枪柄的民兵不进不退反而就势前冲,一把抱住敌人。
任凭对手把自己的后背砍的稀烂,依旧死死抱住不肯松手,终于为身边的战友创造了宝贵的进攻机会,几杆扎枪齐齐而下,把敌人活活捅死的同时,这个民兵也倒在烂泥之中。
战斗已经达到白热化。
血勇上脑的民兵们已经不再闪避劈头盖脸的砍刀,只是不顾一起的刺出手中长枪,这个简单到了极致的动作融合了全部力量和愤怒,也饱含着大半年来的训练成果。
战斗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赖慕布越来越心惊:这些穿着黑色衣裤的民兵的战斗力显然很一般,都战斗意志和坚韧程度却超乎想象。
正常状态下,就算是正规军也无法承受这么高的伤亡比例,他们早就应该士气崩溃一哄而散了,然后就可以兜着屁股的肆意砍杀他们直到战斗结束。
坚韧、顽强,好像狗皮膏药一样不顾一切的死缠烂打,这让赖慕布不得不重新评估这场战斗。
引以为骄傲的亲兵卫队已经死伤五六十人,在正常的战斗中这绝对是一个很大的伤亡数字,但民兵们的伤亡绝对是这个数字的好几倍。
这样的战斗根本无法长时间的维持下去,当民兵的数量进一步降低之后,就会无力组织起像样的进攻,到时候整个局面就会翻转过来。
事实和赖慕布料想的完全一样,当两旁的巡河兵们抵挡不住纷纷后退的时候,装备精良战斗力惊人的亲卫们逐渐占据了上风,开始压着这些民兵打,打的他们一步步后退,渐渐退到了河滩之外……
只要走出这片泥泞地带,大清勇士的战斗力就会得到更好的挥,那将会成为最终胜利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