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情深寻别离 (第2/2页)
当日,李天波和若霓便即告辞动身,坐上马车,返往江西。李天波一路沉思,忽然对若霓说,他想去苏杭一游。若霓愕然不解,觉得应当先回家见父母。李天波道:“现在回去,尊老未必在家。人人尽说江南好,我在江湖这些年,还未到过江南,我想现在去看看。”
若霓听他如此说,没有多想,便欣然答应。二人打发马车先回去,转向北行,纵贯仙霞岭,到了浙江清湖镇。这里陆路是仙霞古道的起点,水路经钱塘江可直抵京杭大运河。清湖镇码头上,连樯接帆,万商云集,各色货物,数不胜数。李天波和若霓来到岸边,雇舟启程,由旱路改水路,迳往杭州驶去。
到了杭州,李天波一看,果然是东南形胜,三吴都会,山水灵秀,古城如诗。两人天天闲逛,或到西湖游玩,观赏西子湖十景;或到鼓楼、城隍牌楼或河坊街等热闹地方,看看古玩,尝尝小吃。
若霓已来过许多次,但此番第一次同爱侣一道游钱塘,只觉怡然自得,非比寻常。但李天波似不见多欢喜,若霓只道他重病方愈,精神不振,对他更加关切。
既然已来到这里,她便打算引李天波去绍兴,见见师叔钱晓风。李天波起初犹豫,但想了一想,打定主意,遂首肯前往。
绍兴这地方,在杭州湾南岸,乃江南着名水乡、酒乡,绍兴黄酒天下扬名。钱家在鉴湖畔有座酒坊,钱晓风的宅邸距离酒坊不远,这里远山四围,水清如镜,许多人家都以酿酒为业。钱家是当地的酿酒大户,钱晓风身怀绝技,更是绍兴出名的人物。
若霓将李天波引见给师叔,恰好小魔笛也在钱家,正和师叔商议寻觅肇怀元父子的事。钱晓风听说是李岩后人,忙上下细细打量。只见李天波眉长入鬓,明眸如水,平和中又透着刚烈;昂藏七尺,丰标不凡,虽面色苍白,却显出一股高贵卓越之气。钱晓风看得直竖大拇指,心想李岩乃叱咤风云、风华绝代之人,这孩子看外表不愧为大师伯之后。
在钱家待了两日,虽李天波一再自检,但钱晓风已窥察出两个少年男女间的脉脉温情。他悄悄问若霓,若霓只是害羞脸红,却未否认。钱晓风恍然道:“得,我明白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大师伯后人,正与你门当户对,大师伯又是你娘的恩人,也是她最钦敬的人。你早该聘出去了,这段良缘,我一定要给你们作成。”
岂知他拿这话和李天波一说,李天波却道他正想跟前辈商量,他欲返西域,只有恳请前辈将若霓送回家。钱晓风一怔道:“什么,你要走么?”李天波道:“是的,我和霓儿有缘无分,必须斩断情丝,再不能耽误,只好拜托前辈辛苦一趟了。”
钱晓风骇然大惊道:“斩断情丝?这是从何说起?我看霓儿已经一片真心扑你身上,你忽然来个有缘无分,这话说得好轻松!你俩吵架了?年轻人难免吵吵闹闹,过后说开就结了,可别动不动说分手。”
李天波默然。钱晓风跺脚道:“不行,不行,这件事我不答应。你俩的事,我早有耳闻,现在你要想抽身,先得交待个明明白白。否则别说霓儿那边,就是我也不能放你离开。”
李天波只得细说自己中毒、时日不多的原委,他只怕误了若霓,更怕到时若霓跟随殉情。钱晓风听得瞠目咋舌,既然渐融仙姑都说无救,这事可就难了。他心如乱麻,寻思半晌,实无良策。李天波道:“前辈,我的病情须瞒着霓儿,她要是知道了,我想拔步,如何能够。”
钱晓风道:“我懂!我懂!”他搔着头皮道:“侄儿,我看你还是先跟霓儿回遥迢湖吧,也许她爹有办法。她娘还未见过你,你都不让她见见,就一个人躲开了,你想她娘心里,会多难过啊!”
李天波摇头道:“钱叔,连渐融仙姑都治不了,我的命哪里还有指望。我跟霓儿回家,可就害苦霓儿,也害了她一家人了。”
钱晓风又难过又着急,说道:“你一番苦心,我很明白,也很钦佩。但你不要净想着牺牲自己,你要晓得,霓儿和你一起那么久,人家乃是闺秀千金,你甩手离开,她以后如何自处?这一层,你还得仔细酌量。”
李天波道:“我和她问心无愧。”
钱晓风忙道:“老夫相信你们,可你想过么,霓儿要保持她的闺阁身份,也许就会孤老终身。”李天波颤声道:“我只要她好好活着。”
钱晓风在屋里直打旋,心烦意乱,苦声道:“你既然决心已定,一走了之,把霓儿丢在这里,可想好如何托词对她了么?她要是想不开,出了事怎么办?”李天波道:“我了解她,她是个巾帼侠女,傲骨嶙嶙,只要我绝情,她必然会对我死心。”
钱晓风咬牙沉吟:“这是硬断硬离……她要像她娘,便会毅然转身;要像她爹,那可就决绝了,当年她的爹为她娘,拿箫捅自己,九死一生。”李天波心头一动道:“所以拜托钱叔,千万照顾好她!”
钱晓风浩然长叹,双目注定李天波,不胜其悲,叫了一声:“天波!”问道:“你、你真的是回西域么?不然我给你找别的名医看看……”
李天波双眼微红,淡笑道:“谢谢前辈关心,其实不用再麻烦了。”
钱晓风不由难堪,又很痛心,低声道:“咳,孩子,我心里乱极了。顾得了她,就顾不着你,我如之奈何?你你原谅你这老叔吧。”
李天波笑道:“钱叔望安。我们都在意霓儿,只要她好好的,就是钱叔眷顾我了。我身体不治的真相,求前辈务必保密。这次我来绍兴,拜见仙宗门前辈,不胜荣幸。钱叔的盛情,我已心领,容侄儿来世再报答吧。”
钱晓风听了,愈发心头麻乱,只觉这样不妥,一时却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