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妁妁其华——我二姥姥 (第2/2页)
“天哪,供了也有三十几年了吧?”
“多了。”
“这些东西我二姥姥还是先敬完神仙,然后在给你们吃吗?”我看着我拿回来的蛋糕和巧克力不知什么时候已摆在了胡大仙的牌位下,想着过去——过去我二姥姥从来舍不得吃一口,全部留给儿媳妇和孙子孙女们。
“嘿嘿,是。”我三舅笑了,我三舅沉默寡言任劳任怨又心灵手巧。
“我不爱吃,我打年轻时就不爱吃,现在更不爱吃了。”我二姥姥听见了,双手拢在嘴边,呈喇叭状,伸长了脖子对我说。
“二娘,你辛苦了一辈子,忍让了一辈子,啥也没吃上,啥也没落下,现在条件好了,该吃就吃,你能吃多少啊?”我妈高秀枝说。
“年轻时吃不上,现在上了岁数啥也不想吃了。”我二姥姥说。
“可对!现在啥也不想吃了,吃啥也不香,啥东西吃到嘴里都是一个味。”我姥姥说。
“可不是!啥好东西摆在面前都想不起来吃,老了....”
“老了...”我三舅的鹦鹉抬起脑袋,也跟着发出尖细的声音。
一阵风吹了进来,吹的胡大仙的纸张唰啦唰啦的响,胡大仙泛起了荧光,我二姥姥赶忙下了炕,站到胡大仙的面前,点燃三支香,虔诚的拜了拜。轰隆隆,远处传来一阵阵打雷声,乌云很快密布了天空,不多时雨点噼里啪啦掉了下来,砸到地上飘起一股烟尘,我以为一场大雨即将来临,谁知眨眼儿的功夫,烟消了,天晴了,火辣辣的大太阳又露出了笑容。
“哎呀,现在连场雨也不好好下,都要旱死了。”我说。我看向窗外,天是干的,地是燥的,院子里,我二姥姥种的黄瓜无精打采,豆角有气无力,墙角的几棵向日葵也垂头丧气,院外斜坡上的庄稼更是蔫头耷拉脑,一看就是饥渴了很久。北方的夏季,原本就少雨,而近几年,更是连一场像样的雨也没有,现如今,下一场有模有样的雨远比过一个有话题的节日还要难。
“是啊,雨水越来越少了。”
“二姥姥,你们小时候雨水也不多吗?也像现在一样干旱吗?我记得我小时候还常常下雨呢。”
“我们那时候不旱,那时候的雨啊,一下就连了天,河套里的水啊,动不动就冲了田,我们可没少俢堤筑坝,日干夜赶,不像现在,旱的不像样,不过,话又说回来,年景也是有轮回的,涝几年旱几年的,常事。”
“我们年轻时就旱。”我妈说:“跟现在差不多,是吧二娘,那时候你可没少带着我们求雨。”
“可不是!你们那时候干旱,可没少求雨。”
“啊,求雨?你们还求过雨?怎么求?我怎么不知道?”我说。
“呵呵,你怎么会知道,那时候你妈也不过十来岁——她们年少时,有些年天旱的厉害,走起路来都灰土狼烟的,河里也没水了,井里也见底了,庄稼也不长了,怎么办,不能擎等着闹饥荒啊,可不就得求雨嘛!”
“是吗?怎么求?快给我讲讲?”我顿时来了兴趣。
“我没求过。”我姥姥说。
“我求过,那时候求雨,多半是我带头,你三姥姥也求过几回,但数我求的多,做了好事还能赚口吃的,我爱求——到人谁家求雨去,都能给疙瘩地瓜窝头啥的,我带着你妈她们,年年都得求两回,隆重着呢,呵呵,这么说起来,好像就在眼巴前儿一样。”
“是呢。”我妈说。
“啊,是吗?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们说过呢?”
“都是老黄历了,多少年不求了——破四旧的时候都给破了,打那以后就再没人求过了,是吧?。”我二姥姥对着我姥姥说。
我姥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