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邪祟侵古道 2 (第2/2页)
熊烈默然。他此次出都巡视秦凤,正为监察陇右兵马粮草军需之事,是以出都之前便已查阅近年各处郡府钱粮之数。这永兴郡、陕州府近几年报的都是大熟,存粮也是颇丰。便是支应两处战事,也断不致要加征民间税粮,这事朝廷也断不会准许。若是府县缺粮,户部自会从别处调粮,也断不会要百姓多缴税粮。
是以他心中仍是半信半疑,便道:“原来如此,多谢伴当了。朝廷要各处用兵,粮草难免要用的多些,我等寻常百姓便只得少吃些酒了。既是你说得明白,那便上三坛十里香就是,过后一并会账。”
待酒上来,熊烈忽又想起一事,便又问道:“伴当,你适才所说,是府里出的告示,还是县里的?”
那店伙又看看四周,低声道:“我这里归陕县管辖,自是县里出的告示。”
熊烈点点头,不再言语,三人饮酒吃肉。熊烈只吃了半坛酒,余下的便命两个随从分吃了。包乙、李大郎却是狼吞虎咽,大快朵颐,不一时,便将桌上酒肉吃个罄尽,三人都已是酒足饭饱。
看看酉时已尽,料想城里也将宵禁,熊烈便会了帐,三人出店回客栈歇息。
次日一早熊烈便起了。原说今日歇息一日,两个随从原本以为能好生睡一觉,却不想熊烈早起,虽不情不愿,也只得起身侍候。
三人梳洗已毕,熊烈说要去街上逛逛,包、李二人只得相随。
天色尚早,街上行人不多,偶有春风吹过,便扬起一片尘土。这汪家老店临近城门,乃是外城,多见黄土院墙,不见民户。走出许久,才见一排排低矮民房,房中百姓却是都已起身打扫,出门挣命。
又走一程,却又来到昨日吃酒的和风楼那条街。他三人今日走的并非昨日那条路,却不知为何又到了这条街。这街上多是店铺,却有多半还未开张,街上行人也是寥寥。
忽见街边一家粮店刚刚卸下门板,打开大门。熊烈想起昨日店伙那番话,便要进店看看粮价,却见一个店伙举起一块水牌挂在门外墙壁上,那水牌上正写着“今日粮价”。
只见水牌上一排排写明了各类粮食价钱,其中粟九十六文一斗,麦一百一十文一斗,稻一百二十五文一斗。熊烈便知昨日那店伙所言不虚,便也不必在进店细看。
走了半日,看看已近巳时,熊烈已觉腹中饥饿,转过街角,正见一间低矮民房,前面支出一个芦棚来。芦棚下摆有五六张桌凳,三两个人正坐在那里吃着什么。
熊烈四处看看,却不见店招,便走近细看,却见芦棚内走出一个四十余岁妇人来。那妇人身躯胖大,神色干练,远远便招呼道:“客官请进,到小妇人这里歇歇脚。”
熊烈走近,仍不见店招,便问道:“大嫂,你这店卖的是什么?”
妇人道:“小妇人这里只卖自家做的面茶,还有自家烧的滚烫的汤水。”
熊烈笑道:“也好,就吃你自家的面茶。”便招呼两个随从进芦棚内坐了。坐定后熊烈又问道:“大嫂,你家的面茶要卖多少钱一碗?”
妇人道:“面茶只要两文钱一碗,客官若要喝水时,是不要钱的,客官只管喝就是。”
熊烈颇为诧异:“两文钱一碗?别处粮米价钱都涨了那许多,大嫂家里倒是便宜的紧。”
妇人道:“客官,小妇人也知晓别处粮米涨价,但小妇人这小店自来招待的都是穷苦人家,若也是涨价,只怕便没人来吃了。”
熊烈道:“只是若不涨价,可还有钱可赚么?”
妇人笑道:“不瞒客官,小妇人家在城外有几亩薄田,春来便是小妇人丈夫与两个儿子耕种,到秋还能余下些麦子,小妇人便靠这些余粮开这个小店。也为有这个小店,去年官府征粮时,小妇人家里便没有变卖余粮,是以现下反不缺粮。只是现如今粮价每日都在涨,小妇人也有些难处,是以现如今的面茶相较往日的要少了些许。只因来小妇人这里的多是老客,便也能体谅小妇人,不与小妇人计较了。客官若是嫌少时,小妇人给客官填满就是,小妇人也断不敢多收客官钱的。”
熊烈笑道:“大嫂好生爽利。如此,多谢大嫂了。那便有劳大嫂上三碗面茶罢。”
不多时上来面茶,果然是满满当当三大碗。熊烈吃了一口,浓郁香醇,不禁赞道:“大嫂好手艺。”
妇人笑道:“客官吃着好便好,若不够吃时,再添些也不妨的。”
熊烈道:“这却不敢再劳大嫂了,这满满一碗也尽够吃了。大嫂,这陕州粮价为何如此之高?我在永兴郡一路走了几个州府,粮价都是寻常,只你这陕州粮米价高,却是为何?”
妇人道:“小妇人早见客官是外来的,不知我这陕州,还不是全托陕县县尊的福?”
熊烈道:“哦?莫非贵县县尊有些手长,要盘剥百姓?然纵如此,也不致粮价高涨,这却教百姓如何过活?”
妇人疑惑道:“客官问话,倒像是官差下来私访的。客官莫不是官府?”
熊烈哈哈大笑道:“大嫂,你看我可像是官?我是行商,去京兆府经商的,回程路过陕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