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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玉坠 (第2/2页)

安北晨说,“自然算话,它被你驯服,也只会听你一个人的话,我留着也没用,它只会对我们尥蹶子,早点送走它,也省得再有人受伤。”

花倾月看着自己的马,底色是白的可是上面却布满了黑色的星星点点。

她思索了一会儿说,“就叫它染尘。”

安北晨说,“染尘,这个名字不够霸气啊,听着好似还有一点无奈。”

花倾月说,“从前的它超脱于尘世之外,而现在它要跟我去俗世走一遭,不免要沾染点人间烟火气,名字只是一时的称呼,它的灵魂还是自由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它用头蹭了一下花倾月的肩膀,看来它认可了这个名字。

花倾月抚摸着它的脖颈,“染尘,以后你就跟我混了,我罩着你。”

今日四人齐聚跑马场就是为了花倾月学骑马,如今她已经自学成才,那大家就各自骑着自己的马在训练场简单的跑几圈。

几圈跑完,晌午已过,四个人完美的错过军营开饭的时间,就算能赶上,他们也不敢去吃,因为身边有个花倾月。

要是让她有机会进到战士堆里,还能出来吗。

安北晨带着大家往外走,边走边说,“为了庆祝花倾月今日学骑马成功,我请大家到山海楼吃饭。”

花倾月走在安北晨身边说,“山海楼不好吃,虚有其表,酒像掺了水,菜像没放盐。

专门坑你们这些富家子弟,满足了面子,满足不了胃。

去南市的醉仙楼,那里的装潢比山海楼奢侈浪费多了,到处都镶金子玉石,无处不散发着老板迫切炫富的心情。

老板跟我说,这装潢的灵感来自他做过的一个梦,梦里的神仙就住在这样得地方。

醉仙楼的酒菜也比山海楼强百倍,就是店小二不够勤快,但不影响酒的味道,好喝不上头,我带你去还能喝到老板的珍藏。”

安北晨应和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呐,那我听倾月姑娘的,去醉仙楼。”

花倾月说,“改天你心情郁闷无处发泄时,我再带你去吃鸡汤馄饨。”

安北晨好奇的说,“这鸡汤馄饨得有多好吃还能排解心中怨气。”

花倾月说,“鸡汤鲜美,馄饨皮薄肉多,最关键的是你吃完还可以给老板一拳,那你不是既暖了胃又解了气。”

安北晨感叹,“南市还有这等奇观。”

花倾月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各种奇观我带你一一体验,保你一年不重样。”

洛川又变成透明人,他几次想插话都没找到空隙,急的在两个人旁边转圈圈。

他实在不解,这两个人的话怎么这么多,要不是安北晨是自己的知己好友,他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要挖墙脚。

李觅寒走在最后面,抻长耳朵,看似不在意的听花倾月讲话,实则句句入心。

他听的正认真,脚好像踢到什么,他以为是石头,可低头一看,他停下脚步,狂跳的心脏快要冲破胸膛。

他捡起带有玉坠的项链,用衣服擦掉上面的灰尘,仔细去辨认,竟然和自己戴在脖子上的玉坠一模一样。

他去摸衣服里的玉坠,还在。

那这个是谁的,他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内心复杂。

花倾月发现李觅寒没有跟上,转身看到他正对着自己的项链发呆,她跑过去,“这项链是我的,估计是刚刚落马时掉落的,幸好被你捡到。”

花倾月说的话李觅寒字字听得真切,但他还是没反应过来,他看一眼项链又看一眼花倾月,内心的不安与期待无限放大。

花倾月歪着头看他,“你怎么了?”

李觅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赶紧恢复表面上的平静,“这是你的?”

花倾月点头,“嗯,是我的。”

李觅寒试探的说,“这项链看着样式老旧,不像是你这个年纪会戴的东西。”

花倾月回答他,“这是我娘给我的。”

这次他没有维持住自己的平静,略显急切的说,“你说的是月清坊的坊主。”

花倾月看着有点反常的李觅寒说,“是啊,我还有哪个娘。”

答案已经揭晓,他应该高兴才对,但此时为何他会心痛。

他装作没事一样把项链放到花倾月的手里,对她说,“我还有事,就不同你们去醉仙楼,我先走一步。”

说完他骑上马离开营地。

花倾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说,“什么事这么急,连饭都不吃。”

洛川很高兴,该走的人走了,这饭他能多吃几碗。

这次路过训练的战士们时,花倾月看到这些人都穿戴整齐,一本正经的样子,她说,“这么热的天,还穿着铠甲训练,也不怕捂出热痱子。”

安北景小声的在洛川耳边说,“怎么样,我这个朋友不错吧,是我下令让他们全副武装训练的。”

洛川小声的说,“那这顿饭我请。”

三个人骑着马,身心轻松的去醉仙楼大吃特吃了一顿。

老板的热情也是前所未有的,临走时老板破天荒的说了一句,“常来啊。”

花倾月回应他,“我会常来的。”

老板一个白眼翻给她,“没说你。”

把花倾月送到乐坊门口时洛川说,“修建马厩的材料过几天我会送过来,至于它要吃的粮草,晚上我会让景迟给你送来。”

花倾月目送走洛川,正要进乐坊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她回头一看,是李觅寒。

李觅寒跟他们分开后一路策马来到月清坊附近,来的路上他急迫想见到月清坊的坊主。

可进了南市他开始犹豫,放缓速度,他没有选择在乐坊门口下马,而是在乐坊的围墙边停下,一个别人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他来回的踱步,内心焦躁,他在思量权衡。

太阳逐渐西斜,他徘徊的地方被阴影彻底笼罩,他白色的衣衫也被暗黑色侵染,他正准备离开时。

突然听到花倾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又折返回来,他想再看看她的脸,阳光下她天真的笑脸彻底阻挡住他想离去的双脚。

他可以选择骗自己,但是不能骗花倾月,天道人伦,他可以入地狱,但不能拉着花倾月一起。

他脚步坚定的从暗影中走出来,走向身披落日霞光的花倾月。

花倾月见到李觅寒有点意外,问他,“你事情办完了?”

李觅寒说,“那件事暂时完成不了,我来是找坊主有事,你能带我去见她吗?”

花倾月虽然不明白李觅寒找她娘有什么事,但是看他一脸凝重的样子应该是很要紧的事,便带他上楼到母亲的房间门外。

花倾月对李觅寒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通常这个时间我娘在梳妆,我先进去看看。”

李觅寒点头答应,十几年他都熬过去了,这点时间还是可以忍耐的。

花倾月推开房门,看到坐在镜子前的娘亲,她正犹豫手里的簪子要插在哪里,从镜子里看到倾月后问她,“回来了,骑马学的怎么样?”

花倾月走过去,拿过簪子帮娘亲插好。

“学的很好,安北晨还送我了一匹马,我给它起名染尘,我就是骑它回来的,娘亲一会儿可以去看它。”

花朝对簪子插的位置很满意,起身笑着对倾月说,“是吗?我现在就去看看。”

花倾月说,“娘先不急,李觅寒说有事找你。”

花朝疑惑的问,“李公子有事找我?”

花倾月回答,“嗯,他现在就站在门外。”

花朝说,“那你让他进来吧。”

听到坊主同意见自己,他没等花倾月出来叫他,先一步走进房内。

他因为紧张,脚步有点凌乱,瘦高的个子有点摇晃。

明明十几步的路,他用了十几年,但还好,路的对面是他等的人。

他走到花朝面前时,从脖子上把带着玉坠的项链放到她面前,“坊主可记得此玉坠。”

花朝看着眼前的玉坠瞬间定住,她拿过玉坠,仔细辨认,没错,这是李玉堂那个。

外人看不出她的玉坠和这个玉坠有什么不同,玉坠通体黄色,是两条鱼的形状,两个玉坠其他地方都一样,只是鱼尾处不同,放到一起刚好能嵌到一起。

花朝看着李觅寒,想从脸上寻找他小时候的样子,不知是时间太久,还是他的变化太大,花朝都有点不敢认。

她有点哽咽的说,“思朝,你是思朝。”

李觅寒说,“思朝,李思朝,那是我原本的名字吗?”

花朝伸手想去摸李觅寒的脸,可又觉得不妥,想收回去,被李觅寒一把抓住,他把花朝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他等这个抚摸等了十几年。

他闭上眼睛,感受娘亲手上的温度,母亲的手是那样的温暖。

他心上那层结了十几年的冰瞬间被融化殆尽。

那些冰化作滚烫的眼泪,从眼里流出,划过脸颊,滴落到花朝的手上。

花朝同他一起流泪,她原以为干涸的眼泪再次奔涌而出,“思朝,没想到娘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

花朝颤颤巍巍的将李觅寒抱在怀里,“你都长这么高了。”

两个人正在紧紧拥抱时,旁边的的花倾月实在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我还有哥哥。”

花朝想起花倾月还在旁边,她伸出手让花倾月过来,“没错,他是你哥思朝。”

花倾月跑过去,融入两个人的怀抱之中。

三个人哭成一团,花朝和李觅寒都是静默的流泪,只有花倾月一人哭相难看,鼻涕眼泪混在一起。

她用力抽了一下鼻子,眼泪和着鼻涕一起进入嘴,她哭着说,“好咸啊。”

花朝和李觅寒破涕为笑,李觅寒摸摸她的头,花朝抽出手绢把她花猫一样的脸擦干净。

等三个人平静下来,李觅寒问花朝,“娘,你想离开这乐坊吗?我可以带着你和妹妹去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不必再受这乐坊的条条框框。”

花朝摇头,“我欠乐坊,老坊主和长公主实在太多,我这辈子都还不完,况且我当初已经在老坊主面前起过誓,终身留在乐坊,死后就葬入后面的桃林。

人这辈子不能光为自己而活,如果背弃这一切,我的后半生也不会过的心安理得。

我这一生已经别无所求,就希望你和倾月能过的好好的。”

李觅寒不肯放弃,“对我来说的好就是能和娘跟妹妹在一起。”

他早已经厌倦外人眼中完美的自己,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为自己,都是为了展示给外人看的。

内里的他早已伤痕累累,每个寂静心乱的夜晚,他会将这些伤口拿出来小心翼翼的缝合,可伤口太多,还没等缝合完,天已亮。

这些他不能同娘亲说,怕她会心痛。

今日他们才刚刚相认,以后有的是时间细谈。

花朝安抚他,“你不要心急,冲动下做的决定,要承受的后果也会很多。

今日你回去后还要一切如常的继续生活,偶尔来看看我就好,像以前一样。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来。”

李觅寒不再说话,也许是他太过急切,他太想逃脱现在的一切,忽略了娘亲的感受,他应该听娘的,先平静下来,一切从长计议。

花倾月挽着李觅寒的胳膊说,“哥 ,不要不高兴,我和娘一直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来。”

李觅寒看着笑得烂漫的花倾月说,“好。”

他告诉自己应该知足,亲人的爱也许才是最长久的。

花朝留李觅寒吃晚饭,一家三口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娘亲和妹妹一直往他的碗里夹菜。

期盼多年的梦实现了,他有些恍惚,看着手里堆的跟山一样高的饭菜,迟迟不下筷。

花倾月看出他的不安,伸手在李觅寒的脸上掐了一下。

他怔怔的看着花倾月。

花倾月问他,“痛吗?”

李觅寒点头,“痛。”

花倾月说,“痛就表示你不是在做梦,饭菜大口的吃起来。”

饿了一天的李觅寒开始埋头吃饭,比任何时候都要卖力。

饭后,他在乐坊待到很晚才离去,花倾月把他送到乐坊门口。

她抬头看着天说,“今夜繁星满天,预示着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李觅寒同她一起望着天空,闭上眼用力的呼吸周围的空气,初夏的夜晚空气竟然如此香甜。

他睁开双眼,转头看着花倾月,今日的李觅寒彻底被花倾月从深潭里捞起,只要她一直在自己身边,他便会好好爱这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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