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神都篇六 (第2/2页)
廉公道:“殿下放心,老奴已派人去查过了。这次使用的骨白棋子都是用分散于大恒各州,数百年阴魂不散的古战场那些鬼物遗留的尸骨制成的,虽说使用棋子时需要施术将傀儡棋子与被施术者神魂绑定签订血契,借此约束被施术者,使之听命于大明台。但实质上这就是一种咒术,一旦签订血契,无论将来能否解契,都会对被施术人的神魂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除了大明台豢养的那些咒师,没有人敢于冒险擅自接触这些棋子,原因在于在棋子制造的过程中,没有办法确保骨材中可能寄宿的邪祟能被完全抹杀。一旦被这些邪祟侵身,那是生不如死的结果。大明台内了解内幕的人,都不敢随便接触棋子,所以出现内鬼的几率微乎其微。”
对于此类秘闻,秦慕璟还是第一次听说,当听到擅自冒险接触会被邪祟入侵,会极度痛苦生不如死时,他猛地抬头看向苏起。这位苏大公子可是刚刚才亲手碾碎了两枚棋子,解除了徐六斤和陆舆的血契。秦慕璟瞪大了眼睛,关切地注视这苏起。
面对秦慕璟投来的关切眼神,苏起反倒不以为然,“我没事,那点邪祟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他边说边对秦慕璟施着眼色,让他注意面前还坐着一位大宦官廉公,别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把两人那点小秘密抖搂出来。
秦慕璟这才想起来年幼时发生在苏起身上的那桩奇遇,方才的担心马上烟消云散。他心忖道,我怎么忘了苏起身体里那位大爷了,有那个老祖宗在,哪个不长眼的邪魔歪道活腻歪了敢去招惹他。
秦慕璟伸了个懒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么,将鸠夫人打碎,重伤红雀的师徒俩究竟是什么来头?”
廉公神色有些古怪地说道:“殿下,此事老奴不便透露,相信不久你们就有见面的机会了。”
秦慕璟点点头,不再询问。
廉公借口要处理一些事情,先行离开暗室。他沿着楼梯向上,直到大明台最高处,也就是那第十一层的顶楼处。与其他十层相比,这一层由于山势原因无法再建楼阁,只在山体中掏出一个狭小洞穴,建有一间简陋茅屋,屋中有一张老旧床榻,榻前摆有书几和两把木椅。
而屋外则是一片铺满青石板的开阔地带,站在屋前举目眺望,可看到大明台左右两尊石质神将的侧脸、悬在天幕上的一轮明月以及月下的大半个神都城。这里是大明台的禁区,是大明台机密所在,除了廉公自己,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
当他沿着楼梯踏上顶楼时,就看到几个面覆铁甲的黑衣人正规矩跪在茅屋门前。这是大明台御卫中的黯羽,廉公的心腹爪牙。透过面甲,廉公能从每个人的眼睛分辨出他们的身份,他熟知每一个黯羽的一切。今天召集他们几人前来,是有任务要交代他们去做。
廉公将自简陋小屋中拖出一把木椅,在这几位黯羽面前坐下后,轻描淡写地说道:“今天召你们前来,有件事交代你们去做。今夜有两位巡夜使打伤了咱家的一位线人,看到了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为避免节外生枝,你们去找到这两个人,明天天亮前把他俩人头带回来。”
几名黯羽齐齐跪拜后,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去。在确定他们离开此处后,廉公站起身来走入茅屋,在书几前坐下,书记上一盏老油灯被点亮,他摊开一张绢帛,开始给皇帝写起了奏疏。这份奏疏除了将女鬼红妆、徐六斤等人得来的情报如实上奏,还加入了廉公自己的一些猜测,包括之前被太子阻拦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话。
不多时奏疏写好,廉公将绢帛小心卷好收入袖内,吹灭油灯,又沿着楼梯走下。他像个喜欢打理菜园的老农,一间间屋子走过,一层层楼阁走过,这是他常年在宫中当差养成的习惯,总喜欢将手中一切事务管理的井井有条,他常常以秩序维护者的身份自居,看着手中所有的规矩和秩序都能有条不紊地运行,在他看来这无疑是种极大的成就。
一路巡视而下,再次走到七层书斋。书斋内女鬼红妆还在运功调息。一旁的暗室里,苏起已经离去,只留下太子秦慕璟独坐在方桌旁,守着一盏孤灯,愣愣出神。见廉公进来,秦慕璟连忙起身相迎,叫声了廉爷爷,这是两人私下里的亲密称谓。侍奉过两代皇帝,看着秦慕璟长大的廉公,自然当得起这句称呼。
廉公笑着走进秦慕璟,问道:“太子殿下也开始喜欢独处了?”
秦慕璟自嘲笑笑,说道:“无非是想效仿古人偷得几时逍遥,独思独悟,暗自愁伤。”
廉公点点头,深有感悟地说道:“能开始体悟孤独,看得出殿下这六年游历确实经历了不少,也成长了不少。古来帝王多寂寞,不然也不会称孤道寡了。王道孤途,可敞开心胸交心者寥寥无几,等殿下将来荣登大宝,像你皇祖父、皇父那样君临天下之后,连说说心里话的人都要没有了。”
“所以,希望父皇能长命百岁,再给我些时间好好体悟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秦慕璟神色有些怅然。
廉公拍了拍秦慕璟的肩膀,“殿下,无论如何逃避,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一味退让那些环伺的豺狼就会起歪心思,这三年频频发生在你身边的各种行刺就是最好的证据。同样,你也不能心软,既然踏上了这条路,每走一步都会艰辛无比,随时都是你死我活的死斗,既要小心,也要胆大。”
秦慕璟沉默不语。
廉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位少年储君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适应,让他放弃幻想和忍让,把心变得坚如金铁。
廉公换了个话题,说道:“老奴还有六层没有巡视,殿下可否陪老奴走走?”
秦慕璟点头答道:“没问题,陪廉爷爷走走。”
廉公笑着提起桌上那盏孤灯,灯光摇曳,映照着两个人,把他们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过道中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和不时传出的轻微交谈声。
秦慕璟刻意放缓脚步,走得很慢。他与廉公花费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走完了余下六层,待到两人走出大明台那扇巨大的红漆大门时,远方的天色已经微微透亮。
楼前停着两架马车,秦慕璟扶着廉公踏上其中一驾,等廉公坐进轿厢,秦慕璟转身要走时,他的耳边响起廉公略显疲惫的声音。“殿下,郦清宫卷入此次事件,老奴已写好奏疏将向皇上如实禀报,殿下可还有什么嘱咐的吗?”
秦慕璟长呼出一口气,神色复杂,他慢慢说道:“该如何禀报就如何禀报,那是父皇该头疼的事。至于有没有什么嘱咐的,那就请廉公转告父皇一声,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欣然接受。”
不待廉公回答,秦慕璟已经跳上为自己准备的那驾马车,让车夫将马车驶往东宫。
秦慕璟则躺在宽敞的轿厢内,闭上眼睛,很快就传出了轻微的鼾声。一连几天未睡,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之后的事情,自然有皇帝陛下操心,他只想暂时放下太子身份和那些纷繁复杂的烦恼。未来几天,他只想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好好陪陪自己的弟弟,仅此而已。———————————————————————————————————————————
燮宫,坐落于神都王域北玄英门旁,是由大恒帝国兵部节制的一处皇家武备学堂,旨在教授射、骑、枪、拳、刀、剑诸术和兵法各派诸学,为大恒帝国储备人才。
学堂规模庞大,除建有可容纳千人同时授课的基本的教课场所外,还设有一座千人规模的大型演武场。
燮宫宫主被授予大恒兵部侍郎虚衔,主持学宫内外一切事务。对外称大祭酒,对内称宫主,一般授课讲师称博士。学宫内各位博士授课内容力求面面俱到,为了让学生们可以直观了解到一些经典案例中的细节要点,历朝历代的授课博士们还会动用自身各种关系,邀请当世名将来燮宫授课。这种新奇的授课方式,甚至会惊动到尚武的皇帝陛下亲临燮宫,指导学子们的课业。比如,献武帝在北伐大胜后,就曾频繁光临燮宫,有时来了兴致还会亲自下场主持沙盘推演,为学子们详解某场战役。或者组织一场演武,来小范围重现自己亲征蛮族的某场战事。再比如当朝大将军黄宗正,作为学宫出身的前辈,也时常忙里偷闲,应邀来学宫教授后辈学子们排兵布阵的要诀,或传授一些亲临战阵的心得体会。
起初燮宫是为北征选拔中底层军官而建立,用以教授军武。当时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能进入燮宫学习,接受正规训练,以备战时能快速补充到军队中。在后北伐时代,燮宫丧失独立性,受帝国兵部节制,不再对全民开放。
此后想进入燮宫学习,需要先进行残酷的选拔考试,唯有能通过各项考试才有资格进入燮宫学习。除此以外,也有一些人不需要考试便能进入燮宫。由此燮宫弟子们便以是否参加过入学考试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不需要考试就可以进入燮宫的皇室、贵族子弟,被称为贵族派,他们大多每旬来燮宫旁听一次,这些贵族子弟大多有家传或私教传授武艺兵法,看不上面对平民子弟开放的燮宫课业;另一派则是通过考试一途进入学宫的平民学子,他们自称平民派。这一派学子出身资历,自然比不上贵族子弟可以凭借祖上封荫,将来有直接进入禁军的机会。他们只能一心刻苦用功,希望能在燮宫完成学业后,凭借优秀的成绩和燮宫的出师证文,有机会获得军籍,最不济也可在地方衙署内讨个差事,混口饱饭。
这天天刚亮,秦慕羽就已经坐在了燮宫对面的早点铺子里。今天早点铺的生意依旧红火,他在角落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与他早已混熟的老板老郑,熟练地端上两屉肉包子、一碗素丸子汤和自制的可口小菜。这是这位自称秦二的少年主顾,最喜爱的早点搭配。
出了皇城就没了许多繁琐的规矩约束,吃相也就不必那么文雅,可以稍微放肆放肆,这也是秦慕羽每旬到燮宫上课时,最期待的事情之一。他抓起一个热乎乎的包子,塞到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果然肉香扑鼻,汁水四溢,越吃越香。他发出一声满足的赞叹,伸出大拇指说道:“老郑,你这包子真是越做越棒了,都能入选这神都城的特色名吃了。”
老郑一边忙活一边笑着说道:“秦少爷哪里话,不都是托你们这些老主顾的福嘛,常来照顾我老郑的生意。我也只有在这些吃食手艺上下足功夫,才能好好回馈各位的关照不是。至于什么特色名吃,真是折煞我老郑了”
秦慕羽转眼间已将半屉包子吞下,听到老郑自谦的话语,他又掰开一个,指着里面的包子馅儿对老郑说道:“老郑你也别谦虚。就你这包子,个顶个的提似灯笼,落如菊花,薄皮大馅,滋汤流油,软嫩鲜美。不是我吹,就你这手艺,放在天下十三州哪个地方,不得是一等一的美味?”
老郑笑而不语,拿起秦慕羽眼前已见了底的丸子汤,又给他添了满满一碗。
秦慕羽抱拳致谢,又大口啃起了包子。
他能与老郑的包子铺结缘,起先还有段有趣的故事。几年前,当他第一次踏足燮宫时,就与几个小伙伴坐在这间包子铺里吃早点。当时有几个地痞流氓前来闹事,叫嚣着要收保护费,他与小伙伴们看不顺眼,便出手教训了那几个地痞。虽然得救,但那时的老郑还一脸惊恐地提醒几个孩子赶紧逃走,那几个地痞与此地的巡城吏相熟,颇有后台,怕不是还要来寻仇。自己给点保护费事小,连累几个仗义出手的孩子受苦就得不偿失了。
当时才七、八岁的秦慕羽笑着安慰老郑说,在这神都脚下,谁还没几个靠山呢。自己和几个小伙伴的靠山也大得很,让他放宽心。那几个地痞再来,自己和小伙伴们自会应付。
不出所料,刚才几个挨打的几个地痞很快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那几个泼皮在前领路,其后跟着几个主管燮宫这片,与这些地痞相熟,时常在一起勾肩搭背的巡城吏。背后有人撑腰,地痞的气焰极其嚣张,周围店铺的人见了他们如瘟神,都纷纷躲闪,唯恐避之不及,受了牵连。
这群人远远地看到背对着他们正吃吃喝喝的秦慕羽几人就开始指指点点,有几人手里甚至还提着短刀棍棒,看样子为了要讨回面子,不惜要致这几个孩子于死地。
那几个出自神都尹的巡城小吏平时也是飞扬跋扈惯了,就这么气势凌人地走了过来。可没走出几步,那个带队的班头却出乎意料地呆立当场。只因他看到这群孩子当中,有一人的背影十分眼熟。这班头很快便想起了了那个孩子的出身。他的表情在一刹那由志得意满变得惊惧异常,两腿哆哩哆嗦,几乎迈不开步子,完全没有了昔日里对百姓作威作福时的张狂做派。他身边的下属和那几个地痞见他如此模样,心中纳闷,怎么?大白天见到鬼了?
可当他的手下刚想开口询问时,就见那班头疯了一样,猛地推开一众泼皮,慌慌张张地一路狂奔来到秦慕羽和几个同伴身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给几个孩子磕头认错,看得一旁的老郑目瞪口呆,一时都忘记了给秦慕羽几人续上丸子汤。
而秦慕羽几人则说说笑笑,吃着包子和可口小菜,根本就没把身后这么个咣咣磕头的大活人当回事。
不远处的那群地痞和巡城小吏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敢上前询问下带头大哥为何对这几个孩子如此低三下四。
等这几个孩子吃饱喝足后,秦慕羽才慢悠悠转过身来,见这个巡城班头已经在地上磕出了一大摊血迹。才语带嘲讽的问道:“呦,看你刚才气焰不是嚣张得很么?怎么,是认出来我们这几个中的谁了,才吓得磕头认错,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那个巡城班头闻言,头也不敢抬,声音颤抖着说道:“小的认得您身边这位是户部尚书宋大人的长孙,宋小公子。”
秦慕羽一愣,继而笑着用力拍了拍身边一个年纪约莫五六岁孩子的肩膀,取笑道:“宋昭武,还是你小子有面子,走哪儿都能被人认出来。”
被识破身份的宋昭武,在一众小伙伴的嘲笑声中,脸色铁青地看着脚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巡城班头,冷哼了一声,说道:“真是个没半点眼力的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你知不知道刚才问你话的这位是……”
见宋昭武马上要点破自己的身份,秦慕羽赶紧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使劲冲他眨眼睛。宋昭武会意点了点头,秦慕羽这才松开了手。接着宋昭武清了清嗓子,厉声说道:“去,带上你的人,马上到神都尹自首,与顾宣大人说明情况。今天发生的事,我自会一五一十告诉爷爷,能不能从轻发落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说到这儿,宋昭武的眼神扫过站在不远处的那些地痞流氓。
这名巡城班头如获大赦,他显然听懂了宋小公子言语中的意思,又使劲给这群孩子磕了个头,之后用袖子擦去满脸血污,激动地说道:“请小公子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说罢,他起身回头,做了个拿下的手势。不远处他那些下属见到这个手势先是一愣,但马上回过神来,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巡城吏官职不大,但一个个都是在神都城里,于三教九流之间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精,太懂得其中的奥妙了。
连班头都给跪下磕头求饶了,那几个孩子来头能小了么?还不赶紧把这几个作死的货拿下,保全自己的小命?就见这几个小吏马上将刚刚还在一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几个地痞打翻在地,下手之凶狠完全不念昔日的交情,只打得这几个地痞哭爹喊娘,哀嚎声不绝于市。
秦慕羽眉头紧皱,觉得这些声音有些呱噪,让他吃到美味包子的美好的心情都阴郁了下来,一股无名火悄然自心头熊熊燃起。他目光阴冷地看着那个一边向几个地痞走去,一边高声嚷嚷着拿那几个地痞法办,似乎恢复了往昔跋扈风采的巡城班头。
秦慕羽面色阴冷地对宋昭武说:“一看就是平日里鱼肉百姓的货色,一会差人告诉神都尹顾宣,掌管燮宫这一片的巡城吏统统给我换掉,之后全数下狱严查,但凡有贪赃枉法、对百姓作威作福的一律砍了。还有,那几个地痞也一并砍了。”
面对脸色难看的秦慕羽,宋昭武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秦慕羽心中怒意稍稍消去,他回头就看见了呆立在一边的老郑,此时他手里盛着的丸子汤早已经洒落了大半,可他还望着巡城吏押着几个地痞远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喂,郑老板,想什么呢?也不怕烫了手。”秦慕羽出声提醒着卖包子的老郑。
包子铺老板老郑这才发觉自己手上还端着只剩半碗丸子汤的大碗,他哎呦一声,赶紧把丸子汤填满,递给了一位久等的食客,对秦慕羽充满歉意地抱拳说道:“几位少爷,给你们惹麻烦了。”
秦慕羽笑着起身,从袖中摸出一片银叶子放在桌上,说道:“郑老板,以后每旬我都会来你这里吃包子。您记住,我饭量大,一屉吃不饱,得来两屉。丸子汤和可口小菜,您看着上。至于他们几个嘛,本公子也就招待他们这一回,以后吃饭得自己付钱咯。”说罢,与那几个小同伴说笑打闹着一起过街,去往燮宫。
老郑将那片银叶子揣入怀中,看着几个孩子的背影消失在燮宫大门里,才将视线收回。
见那几个孩子离去,几个关系熟络的食客这才向老郑问起,是否了解这几个来头颇大的孩子们的底细。老郑摇摇头,默不作声,其实他刚才还是听到这几个孩子与那巡城班头之间的一两句对话,知道那个看着约莫五六岁的孩子是当朝户部尚书宋万里宋大人的孙子,那么那个就连宋大人孙子都马首是瞻的孩子呢?想来家世只会比户部尚书更加显赫吧?老郑转念一想,又能有多显赫呢?至多就是个王公贵胄的子弟吧,可他能一言定人生死,莫非……
想到这儿,老郑自己把自己惊出了一声冷汗,心脏咚咚跳个不停,他忍不住又看了眼燮宫的方向,再回头远眺那普通百姓遥不可及的皇城,心里倒吸一口冷气,该不会是从那儿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