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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对勍敌安恬无惧 (第2/2页)

“介时,大肇不仅会将兵力分散于海路和东路,进一步削弱防范东丹的兵力,而且还会因此拒绝大晟使团入境,并且将我宗氏、仝氏归为勾结外国的国贼而追究罪责,此乃其一石三鸟之计!”

“好歹毒,好周密,好可惜!”

风鸣、芦颂、柳二郎依次说道。

这几个年轻人一说一搭,自己不觉得,倒是让旁人瞠目结舌。

你们几个说敌人诡计多端,我看你们几个才是人小鬼大,这么阴险狠辣的布局,岂是少年郎们能够识破的?便是我们这些走南闯北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家伙也是压根儿想不出来这等毒计。

仝霁云看着年轻一代,欣慰中又觉得有些落寞,当然落寞这等文人酸气字眼,他是想不到的。

“是很可惜!”

宗三郎眼若朗星般迸发光辉,其此刻的自信与洒脱,散发着魅力,让人以为这便是宗放在此。

“此人以为这些年他把家父已经琢磨透了,其实父亲才是摸透了他的习性。谁能想到父亲看似无奈之举,乃是精准的打在了他的心窝上。”

三郎说道。

“待仝三叔的座船接到我们,这些海舟正前驱在寻找本应在仙桃外海的官军,也是在观察本应是一片混乱的仙桃港。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于是这些人便自作主张的来找我们的麻烦。”

“这么说,方才那个老舵工是在撒谎?”

绣面鹞子问道。

三郎摇了摇头。

“这等堪称谋逆的大事岂会让底下人知道,知情者只怕就在艨艟之上,这也是其见不能成事便匆匆逃走的缘由!”

哐啷几声,原来是自仝霁云而下,数人皆气恼的摔碎了瓦杯。

“好生歹毒之人。”

心里面也都是感念宗放,若非宗放轻描淡写间便化解了此人图谋,只怕今日之后诸人皆成丧家之犬。莫看仝家创下偌大事业,但若是惹恼了肇晟綦这等海陆强国,那一切便是镜花水月般,一切皆化作浮云。毕竟所谓无本买卖并非其财富来源,而是确保其海贸安全的手段。

海上贸易哪里有什么王法?所谓王法是你的船先能安全出海入港,茫茫海面没有足够强的武力或者不能依附强者,那便是滔天的富贵也是枉然,多少不信邪的海商莫说自己早就随着海船入了海龙王的水下龙宫,便是家人也难免为之所累。但为何仍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往海里寻食,便是这富贵险中求,安安稳稳行船千里一趟,便足布衣之家一生生活无忧矣。

而仝家能做这等豪奢生意,便是得惠于大肇与大晟方面的忽视甚至是放纵,这其中便是宗家的帮衬。当然仝家也并未仰仗于此,而恣意妄为,相对四海上其他的海主,仝家算得上一股清流了。所谓做事仗义乃是仁者见仁的事,但是其能建规矩还能守规矩便是难能可贵了,其一便是从不霸凌弱小,渤海两岸小家小户的捕鱼之利从不伸手,且对于这类渔民便是零敲碎打的搞些走私买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凡是交了份子钱,买了仝家号旗的,便能跟着仝家船队四平八稳的做生意,若是有哪个不开眼的下手,仝家绝对会给苦主一个交代;便是因为在仝家借贷、赊货产生的麻烦,仝家也是就事论事,尽量不殃及家人。

正因为如此,仝家便不能光棍儿的放弃正经买卖,成了彻头彻尾的海寇。因此,闻之其人这阴险算计,才如此义愤填膺,却无人因为被宗家拖入这等麻烦而恼怒。所谓江湖义气,大多并非是兄弟般的赤诚本色,乃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奈,既然是江湖人,早晚都是要命的买卖,何必在意是自己惹的祸,还是兄弟朋友带来的麻烦?

所以事情到了这一步,众人解决麻烦的最佳途径,就是把制造麻烦的人解决了。当然,仝霁云有自知之明,对付这幕后人物,莫说自己,拼上整个仝家都不是对手,只有拿出全部力量配合宗放,这才是解决之道。

两个侄子当然不能代表父辈决策,他们在此更多的是学习和参与,而两个老伙计也与仝霁云意见统一才是关键。

仝霁云是个利索性子,当下便做了决断,十三麻子带着两个侄子及那个活口返回龙都港,将这些事都告知两个兄长。绣面鹞子则父子再次分别,带着仝五郎先往南会合自己的部下,再向东海去,一定要把这艨艟上面的人搞清楚,最好是能带回来。

而仝霁云再与宗三郎商量后,便继续向北走一遍渤海北滨大明府,看看能否找个空档送三郎他们上去。

其实按着仝霁云的意思,面对如此狡诈之敌,他是不愿三郎他们冒险的。然而,宗三郎一席话便打消了他的顾虑。

“三叔,若说机变,此人较之我父差之千里,”宗三郎为仝霁云斟满了酒水继续说道。

“只看这两日,无论是柳叔父父子还是虢先生叔侄以及大晟刺奸众人哪个是按着我父亲的计划而来的?”

“便是我那风鸣师兄也是半路上才碰见。莫看现在是 我与诸多兄弟一起行事,但您反过来看,若是没有这些意外之事,是个什么局面?”

这话一出,莫说仝霁云,众人皆是颜色为之一变,听宗三郎继续分析。

“其实一开始父亲便将大兄调至叔父身边,便是不打算让兄长出面。”

三郎顿了顿,继续说。

“此绝非是不相信兄长的能力和手段,乃是兄长这几年帮衬父亲担起了出头露面,行走办事之任。也就是说兄长在这幕后人眼中已经是个熟悉之人,说句不当说的话,便是我叔父也是被此人看透了。”

“因此,从一开始,父亲遣叔父与兄长往军中,便是从一开始便让那人不知所措。而父亲之所以让我等往永州,现在来看也是父亲应有之意。”

“若是我们没有遇到柳叔父、虢叔父和风师兄一行人,父亲也只会让我和芦师兄作奇兵之用。而这两日的变化,才能让父亲从容调整,重新布局。”

宗三郎一番话也使得众人茅塞顿开。

“如今我们这一路已经不是奇兵之用,乃是父亲手中的正兵。奇正之术,巧妙便在于奇正转换,让人不能分辨。而我们便是让敌人无法应对而发生奇效的正兵。”

“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哉!”

风鸣听罢这番话大有感慨,也不禁开口背了两句兵法来。

“风师兄也读了有虞武子的兵法?”

这话是芦颂说的,但是看到诸人眼色,便住了嘴。

宗三郎前面那番话便是出自对于武子兵法的理解。所谓兵法若是只能应用于战争之中,那便是小瞧了天下无数谋士智者的大智慧,而这武子兵法更是其中之佼佼者的着作。

兵家之武经兵书不同于诸子为天下显学,不仅是门户间皆敝帚自珍,便是各国朝廷也是视若拱璧般。便是如大肇这等开明世界,也禁止士农工商学习兵法,除了京城武学略有涉猎,其余皆为将门传承,不入文字。

西陆征伐不休,北域征战不息,也因此其于武学上之钻研修为卓越于他国。即便如此,大綦太宗时宗室名将卫国公虎靖字衡门者为世人敬称军神,道门尊称之北方多闻尊天王,其所着之兵法,也决不传于世人。而虞武子之兵法更是天下武学之粹,所谓武学三藏者,太公望之《太公六韬》、虎卫公之《衡门六军镜》以及虞武子之《武子十三篇》也。

而太公望毕竟是千年前先贤人物,而虞武子与虎衡门皆百年间的人物,所谓踵武前贤,当今武学将门乃至天下武林中人皆以其为先师圣贤。

不同于儒道之学广为流传,毕竟‘兵者不祥之器也,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民间武学之禁不亚于兵甲弓弩之禁也。

因此风鸣当众引章摘句已是不妥,再按着芦颂的话头扯出来些许故事,更是不当。即便是满座皆是自己人,但是这些忌讳仍需在意,否则他日当着外人面,也不免露出首尾,引发祸事也并非小题大做。

以此,莫看仝霁云这样的江湖人物,也是瞪了自己未来的毛脚女婿一眼,许多事,做的说不得,说得做不得,搞差了这个原则之人,还都在奈河桥畔徘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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