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二章 兄弟陌路 (第2/2页)
远处的成瘸子望见麻三儿的脸上阴晴不定,不免为他捏了一把汗,急忙一个劲儿的向他使眼色,生怕他出头挨打。麻三儿又岂是个“三板斧劈不开的柳木轴”,立时会意,只好衔恨隐忍,暗暗将愤怒记挂在心而已。
然而他仍对骑头儿方才表现出的一丝伤感有些莫名其妙,一个毫无道义可言,又凶暴无理之人,难道还会有良心发现的时候么?
可恰在此时,厨子又哼哼唧唧的走过来了,他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念叨着说,自己的大胯让人给踢断了,要不给个十两八两的汤药费,他这条小命儿可就要交待了。
末了他发现麻三儿竟然停了手中的活计,立刻借题发挥,哑着嗓子喊道:
“看什么看呐,你个不带眼的阿匝畜生,知道个屁,他们两个是拜过把子的。”
直到后来,麻三儿才从其他贩子的口中知道了个中的原委。
原来,想当年骑头儿还是个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他独有一手儿打劫的本领,那就是不用自己动手,被劫者就会乖乖儿的交上随身的财物。
其实他也不是会什么迷魂大法,而是因其长相唬人,颇有几分夜叉鬼的样貌,故而被江湖喝号,赛罗刹。
这罗刹其实指的就是古俄罗斯人,当年他们侵润东北,烧杀劫掠,干尽了坏事,抓到当地的妇女,奸淫以后,往往要剥皮吃肉,故而被当地人称为罗刹,也就是魔鬼的意思。
咱们的这个赛罗刹倒不吃人,却也是凶狠狡诈,名声在外了,皆因当时关外的胡子多如牛毛,故而官府对他这样的孤匪也就睁一只眼儿,闭一只眼儿,听凭其胡为,可渐渐的就养成了气候儿了。
有一年,他在官道之上劫了一辆马车,车上有一老一少两名女眷,那个少的因面容姣好,赛若天仙,就使他动了歪念头,趁着四下无人,将之强行非理了。
事后他才得知,这名女眷乃是巡抚的小妾,可后悔也晚了,那巡抚被他戴了绿油油的帽子,岂肯善罢甘休,当即发下海捕公文,四处严拿,终于就使其落网了。
公堂之上他硬是熬着酷刑不肯招供,巡抚虽然衔恨,可也不敢当堂打死人命,只得将其打入了死囚大牢,暂行看押。
可是让官府料想不到的是,这个赛罗刹虽然是个孤匪,却也有一个好朋友,此人家学渊源甚为特殊,却是个耍耗子的。
老时年间的东北,耗子都被尊称为“灰大仙儿”,普通百姓别说戏耍,就是看都不敢看一眼,可这路耍耗子的,却会一手儿绝活儿,乃是左道旁门,他们的家中,常年供奉着灰大仙儿的牌位,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那是从来都不敢缺的。
不仅如此,他们从不将耗子当成畜牲来养,而是称作师兄、师弟,食必同桌,寝必同榻,当真亲如兄弟,就算遇事儿也要相互商量。
他的这个朋友,闲常做生意时都是推着一副推车,顶上一张平板儿,镶嵌有小滑梯,小转椅,还有小轮子等各类玩物,下面则藏着灰大仙儿的牌位。
几只大大小小的耗子都是在平板之上,翻跟头,拿大顶,或学着人喝醉时走路,步履蹒跚,惟妙惟肖,常引得一众男女老少围观喝彩。
待挣够了银钱,他便带着几只耗子寻到附近的饭馆里,挑个包间儿,待酒菜上齐,便将店家赶出屋外,倒锁房门,放出那几只耗子,一同上桌儿而食。
他在听说赛罗刹被抓之后,便寻了个借口,前来探监。
本来官府已将赛罗刹定了死罪,不许外人探望,却见他就是个走江湖的,又得了好处,就让他二人见了面。
这个耍耗子的,明里与赛罗刹寒暄问候,暗里则用心观察牢房的布局。
他见牢房四周都是土墙,赛罗刹的脚铐也是木制的,便打定了主意,在三更时分,放出了几只耗子,打穿土墙,啮断木铐,将赛罗刹救出了虎口。
自此之后,赛罗刹便隐姓埋名,做起了马帮的生意。
他的这位朋友也不敢在街面儿上混了,只好放走了几只耗子,带上银钱,加入了马帮。
然而好景不长,这位耍耗子的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染上了大烟瘾,竟是一发而不可收,数年间,竟将多年积攒的银钱吸了个精光,又偷偷拿了赛罗刹的家底儿去过大烟瘾,待赛罗刹找到烟馆儿之时,银钱早被他抽得所剩无几了。
赛罗刹念在当初的情谊上,原谅了他,又将他带回了马帮,不料这位爷是烟瘾难断呐,很快又复吸了。
日子久了,赛罗刹也被他折磨得身心俱疲,几次规劝无果,竟渐渐成了仇敌。这回他又偷了马帮中的银钱,去买了烟膏,很快就被赛罗刹发现了,盛怒之下一通拳脚将之活儿活儿打死,抛入了山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