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香门第 第217节 (第2/2页)
有人失魂落魄的跑了出去。
二夫人弓着身子躺在床上,紧紧的揪住自己的肚子,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正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从她肚子里剥离……
那样的痛,撕裂的痛,让她喊不出来,甚至连泪水也干枯了。
“萧延亦,萧延亦!”她念着萧延亦的名字:“我们的孩子,你快救救我们的孩子。”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瞪着眼睛,看着帐子顶上,茭白的帐子上四周绣着鸳鸯戏水的团,蔚蓝色的波纹一层层晕开,两只鸳鸯交颈相拥,爱意浓浓。
她想到当时初初见到萧延亦的那一日,在皇宫里,她避在慈安宫的帘子后面,隔着水蓝色的帘子去看他,就觉得他如水一般的温和轻柔,玉郎清风,芝兰玉树一般……
她失了心,想着未来的美好日子。
终于她嫁进来,虽说不上相爱可也相敬如宾,也终于有了他们的孩子,可是现在呢……
他们的孩子,他们的爱,正随着身上的那一点一点剥离的东西,逝去,消散!
这不是她要的人生,不是她想的生活,不是,不是!
是哪里错了,是谁的错,让她失去了孩子。
☆、第二卷 庶大招锋 160 陌路
仿佛置身冰窖中,萧延亦只觉得一丝丝的凉意,一点一点自心里扩散开来。
子嗣,爵位……为什么他想要的生活就那样的难。
他沉痛的闭上眼睛,眼前便是一副副自小而来的画面,那几年父母不在他和大哥留在府里相依为命,偌大的侯府里只有他们兄弟两人,他才三岁大哥也不过才六岁,他常常坐在门口,打开一条门缝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盼望着父亲和母亲能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可是没有,他每日除了失望便只是失望。
大哥七岁的时候,便从府里接过了庶务,内里中馈外面庶务都是他一人担负,大哥对于年幼的他来说,比父亲还要重要,是他的依靠!
所以,大哥继承爵位他从未有过想法,他觉得如大哥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子,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得到他。
后来先帝起势登基,他们兄弟被接进宫里,他知道圣上的意思,因为父亲手握大权授命在外……
他和大哥住在一个不知名的宫里,四处没有人把守,但他知道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有人半夜朝他们的房里扔死老鼠,他们说父亲无能没有回来勤王,因为父亲才会更迭了朝代……
大哥抱着他,那个时候他什么也不怕,跟在大哥后面,宫里面无论送了什么吃食来,大哥都要自己先吃了,才会给他吃,他说他们萧家的男儿什么都不怕,让他一定要活着见到父亲,要做一个跺一跺脚都让大周抖上三抖的宣宁侯,要天下人忌惮他们,没有人敢再欺负他们兄弟。
他相信大哥说的话,却不相信自己能做得到,他愿意做一个弟弟,永远跟在大哥后面的弟弟……
他们历尽折磨过了半年,父亲和母亲回来了,他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兄弟却重新回到家里,家里有父亲,母亲,还有个比他还小的三弟和尚在襁褓中的四弟。
他很高兴,每天带着三弟和四弟玩……
后来母亲身体不好,常常生病,父亲闲赋在家,那几年是他最开心的时光,有父亲,大哥,三弟,四弟……还有五弟。
父亲无心打理庶务,大哥便代替父亲打理,和人周旋担起重任。
他就努力做好哥哥的角色,照顾好弟弟们。
他想要个妹妹,过了好多年,娘的病终于好了,还给他们生了个妹妹……
他听说他还有个妹妹,不过很早就夭折了,这个妹妹就成了二妹。
母亲的身体渐渐好了,父亲的身体却仿佛被什么掏空了一样,一日一日衰了下去,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父亲并非病死的……
大哥继承了爵位,他像一座大山一样,挡在他们上面,遮风挡雨,让府里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能屹立不倒,宣宁侯府都能如初阳般蒸蒸日上……
哪怕是他成亲,哪怕是三弟失踪,哪怕是四弟离家,他还是大哥,还是家里的支柱。
可是后来呢,后来大哥死了,仿佛天彻底黑一般,他觉得侯府的天瞬间塌了。
没有选择,他不得不继承了爵位,继承了原本属于大哥的一切。
可是这一切,一开始不属于他,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因为他知道侯府需要的不是他这样,只懂得扮演兄长角色的人,而是如大哥那样,开天辟地永不言败的英雄。
事实证明,他真的不合适。
一团乱麻的心,一团乱麻的内宅,一团乱麻的人生。
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只是一个女子,站在冬青树下皎皎如月朝他盈盈一拜……一生一世一双人……简单的生活,就这样白头到老!
酒壶里的酒干了,他用力掷了出去,破碎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街面上,格外的突兀,那样的格格不入……如同他此刻的心一样,仿佛不是他的,他想剜出来……做一个无心的人,或许他能更加的自在。
可是他能吗,不能!
酒已尽人生却还在继续,他抑首再灌下一口,只觉得热辣辣的痛自喉间一直蔓延至心底,从裂缝中一点一点渗透进去,灼伤了心也灼伤了眼睛。
他自嘲的摇了摇头,再次扔了手里的酒壶,抬脚朝侯府而去。
既不是人生,又何必当做人生来过。
侯府里,太夫人闭目靠在椅背上,吴妈妈静静站在一边陪着她,过了许久,太夫人才开口问道:“太医可来了?”
吴妈妈低着头,脸上也满是伤痛和不忍,她点了点头:“刚刚二夫人房里的丫头已经来过了,说是孩子没有,二夫人高烧不断一直说着胡话。”
“嗯。”太夫人轻声应了,又问道:“老二回来了吗。”
吴妈妈摇了摇头:“要不然,请四爷派人去找找?”
太夫人摆了摆手,心疼的道:“老二自小最懂事也最贴心,心底也是最良善的,半分坏心眼都没有,今晚的事便是我都难以承受,想必他心里更加的难受,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也好,这侯府里往后还要靠他,若是他想不明白狠不了心肠,以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