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持久打算 (第2/2页)
“唉!”姬羽叹了口气,看来走送礼跑关系调动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调动的事只得从长计议,但愿苏蕊能给自己放宽些时限,半年后漆包线焊接工艺还有个机会,不过焊接用的高频焊接器和配置的硼砂助焊剂这两项核心技术不能公开了,可以作为跟厂领导交换条件的砝码,一定要拿到准调令和粮食户口关系才能把核心技术告诉厂里。
吃了一大海碗羊肉拉面,填饱了肚子,已经是晚上8点,提着装有4万块钱酒味儿浓郁的手提包,走在小镇里的水泥路面上,昏暗路灯照映着的身影孤单恍惚,姬羽走向山坳的步伐很是沉重,看着黑黝黝的前方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想到回厂后在宿舍的另一种煎熬,原本沉重的腿脚干脆不愿意往前走了。
入厂已经二十来天,可工厂集体宿舍的生活他始终不能适应,他住的宿舍原本是四张双人床住八个人,不过沈大龙和另一名成家的职工平时不住在集体宿舍,宿舍包括姬羽常住的有六位,让姬羽受不了的是五位舍友将这个宿舍当成了俱乐部,每天下班,宿舍里都有一帮年轻人通宵达旦的打扑克。
渤海这边扑克牌的玩法跟燕州大不相同,燕州打扑克基本就是4人组两队打升级、打百分、四十分下台啥的,也玩拱猪和争上游跑得快,都是一副牌。
渤海这边打扑克超野蛮,四副扑克合在一起六个人组两队打对抗,具体打法跟争上游跑得快相仿,但玩法很是斗智斗勇,即使拿的牌再好满手都是王、2,但只顾自己争先跑掉,把两个同伴扔下垫底最后还是输,这种玩法有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勾级!”,一旦打起来那真是硝烟弥漫杀声震天,很有些人能把指甲摔劈、指骨折裂拍碎桌子,正因为这种游戏超级刺激,往往会吸引大批围观者呐喊助威当参谋,犹如火上浇油,有时候游戏能打通宵。
姬羽从小就对扑克不熟悉不感冒,有那时间不如多看本书呢,可在这样环境下如何能够看那书。往日还算罢了,可今天晚上姬羽实在窝火憋闷,再不愿意回那个宿舍了,他怕回去后按不住火气跟舍友们打起来。
姬羽看了看手上的提包,自嘲的苦笑:“古人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那是何等悠闲潇洒,我这算什么?腰缠三十万有家不能回。”
要说姬羽现在绝对算是有钱人,他去年从旧金山回来后,就在安德烈神父那里把美元兑换成了人民币,随后就让蓝灵把砖厂的借款还上了,现在他是既无外债又无内债,从燕州来渤海时带着一个30万元存款的工行全国通兑存折,在任何有工行的地方,都能随时提出5万元以下的现金,更多的现金提前一天预约也能提现,现如今万元户都让人仰视,而他是名副其实的三十万元户,眼下却是如此狼狈落魄,很是让他感慨不已:“人常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这算什么?捧着四万元现金穷途末路?去他娘的名誉地位、个人形象,老子统统不在乎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反正这钱也送不出去,还不如让自己享受享受呢。”
一个向后转,姬羽又返回了镇子里,来到镇政府招待所,问了问值班人员谢大妈今晚不在,明天一早上班,姬羽用工作证登记以每晚60元的价格包下二楼的高干单人间,进屋后满意的笑了,房间宽敞,弹簧软床、卫浴24小时有热水带有新毛巾、新浴巾,香皂牙膏牙刷和手纸,电视、电话、台灯,应有尽有,房间温暖安静舒适。
姬羽放了一浴盆微烫的热水,脱掉衣裤躺在浴盆里,舒服的直哼哼:“这才是有钱人过的日子呢。”洗完澡,穿上洁白的浴衣躺在松软的床上倚着一床棉被盖着一床棉被看彩电,一集射雕英雄传还没看完就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早晨睡醒时电视上是一片雪花。
虽然是周日不用上班,但姬羽依旧早早起床穿衣关掉电视,下楼晨练过后,在招待所用免费餐劵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等到七点,终于看到谢大妈上班了。
跟大妈简单解释了下现在他在厂里的处境,随后说:“大妈,我在厂里的集体宿舍实在没法学习休息,您在镇子里人头熟,知道不知道有哪家出租房屋?有的话不管贵贱帮我租一套房屋,如果临时不好找,我就暂时就住招待所的高干房间了,等什么时间租到房子我再搬出招待所,不回集体宿舍了。”
谢大妈大惊:“你个必养的疯啦,不过日子啦,高干房住一晚是我俩月的工资,你也得一个半月的工资,家里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祸祸啊,赶紧给我退房,拿上你的东西跟我走,我正好知道有个好姐们有房要往外租,我去请个假,领你去那家看看去。”
姬羽退了房,大妈也请好假,路上大妈絮絮叨叨介绍她这个姐们的情况:那两口子都是901厂职工子弟学校的老师,年龄都比大妈小,都是50来岁,培养了一对很有出息的儿女,老大是个儿子,77年首次高考就考进了灵芝海运学校,两年中专毕业后,分配到石岛港捕捞公司,在渔轮上做轮机手,去年跟石岛港的女职工结了婚,老二是个闺女比她哥哥还厉害,也是77年考的大学,那妮子从小学习好,生生考进了京城医科大学,据好姐们说,妮子也有了对象,是京城妇幼保健院的医生,家里有硬关系,妮子今年夏天就能毕业,毕业后到对象单位工作已经是板上钉钉,不知羡慕死多少老姐妹。
不过孩子出息大了也有难处,一是儿子所在单位职工住房紧张,听说要集资盖职工宿舍楼,一个人至少要拿5000块钱,再一个就是女儿毕业后就要结婚,亲家是京城大都市的干部,女儿的嫁妆薄了担心在婆家抬不起头,也得三五千块钱,老姐们两口子一个月加起来不到100元,要凑齐一万块钱不是容易的事,当老师的也没别的来钱路子,就想把房子租出去挣几个活钱。不过老姐们的房子是五层楼加一间阁楼,当年分房时老姐们双职工分数比较高,完全能分到2-3层的优质房,但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对于儿女双全的她家不够住,所以挑房时就要了带阁楼的五楼,两口子和女儿住五楼正房,儿子住阁楼,倒也宽敞,现在儿子女儿常年不回来,空着阁楼有些可惜,就想向外出租,不过901厂宿舍楼不紧张,一般职工结了婚都能分到房子,年轻单身职工在集体宿舍住免费房,竖港镇外来常驻人口不多,加上阁楼楼层高就一直没租出去,既然姬羽不愿意住集体宿舍,想要租房,那不如就照顾一下老姐们,年轻人腿脚利索,多登几层楼梯不值啥,最关键是老姐们两口子人品好,诚实正派没歪心,姬羽可以放心居住。
走了一路,谢大妈叨叨了一路,等她介绍完也就到了地方,他老姐们的居住小区跟镇府招待所不太远,隔着俩个里弄。是原901厂的普通职工宿舍区,门卫室退休的老师傅,对进进出出的人员并不理会,小区里全是五层加阁楼的宿舍楼,谢大妈把姬羽领到9号楼西单元,上了五楼对西户门一阵敲打。
“谁呀?”好在今天是周日,房主两口子都在家,一见是谢大妈,忙开门往里让,进屋后听了谢大妈的来意,两口子都很高兴,跟姬羽握了手,做了自我介绍,男房主姓宋,女房主姓陈,俩人的头发都有些花白。
姬羽毕恭毕敬的给两位房主举了个躬:“宋老师、陈老师你们好,听谢大妈介绍您们有房子要对外出租,所以我们今天就过来看看,只要房间合适价格好说,我想把房子租下来。”
陈老师忙说道:“房子嘛,现在这套和上面的阁楼都是我们的,你看好哪套就租哪套,租阁楼便宜,租五楼这套要贵一些。姬同志你是自己租还是跟朋友一起合租?”
谢大妈惊讶道:“妹子,不是租阁楼吗?怎么五楼这套房也往外租啊?”
“嗨!原本是想只租阁楼来着,可来了几拨看房的,都相不中阁楼,要么嫌阁楼楼层高、要么嫌阁楼房间少,还有嫌乎阁楼冬冷夏热的,我和宋老师就寻思不行我们俩住阁楼,五楼这套房还能多得些租金。”
姬羽点头:“两位老师,我能先上阁楼看看吗?”
“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阁楼其实就是楼房的第六层,为了保证第五层主楼房冬暖夏凉,修的楼房锥形棚顶,由于空间缩小,为保证上面的住户有基本的生活居住条件,第六层阁楼只有一户,而五楼以下一个单元都是两户人家。
这也是901厂对双职工选房的优惠,陈老师对面的邻居只有男方是901厂职工,女方是农村户口,就没有享受阁楼的待遇。
几个人从外面的楼梯上了六楼打开阁楼门,姬羽跟陈老师进去打量一番,看到里面其实就是两个大房间按三分之一比例加了一道隔断墙,分成了两个较大房间和两个小房间的格局,两个大房间一个是客厅一个是卧室都是朝阳的房间,客厅里有一张饭桌四把椅子和一个书橱,卧室里是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柜和一个衣柜,这两个大房间的屋顶都是向南倾斜的坡面,离南墙还有五六步屋顶就要碰头了,两个小房间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卫生间,厨房里有个液化气灶,一个液化气钢瓶,一个带水龙的洗菜盆,一个不大的操作台,南隔断墙上悬挂着一个碗橱柜,卫生间有一个冲水蹲便器和一个带水龙的洗手盆,洗手盆上方还有一块镜子,看得出房子的主人很爱惜这个阁楼,生活设施比较齐备,客厅卧室都有吊扇,几个房间都很整洁,没有丝毫灰尘。
总的来说姬羽对这个阁楼比较满意,他问道:“陈老师,这阁楼您打算怎么租?租金多少?下面五楼的租金又是多少?”
“嗯!我们原本打算这个阁楼外租的话,一租一年,包括里面的家具租金一年200块钱,不过姬同志是咱们泵阀厂的技术员又是谢姐介绍来的,我们可以优惠20块钱,一年租金180块钱,水、电、暖、公共卫生维修费你自己负担,下面五楼的屋子一租一年,包括家具一年租金360元,但有个附加条件,五楼是两室一厅,你只能挑选一个卧室,另一个卧室给我们家儿子宋大力或女儿宋晓丽留着,要是孩子们回来得有住的地方。”
姬羽点头:“既然是这样,就别麻烦了,我就租这个阁楼好了,租金按下面五楼的租金一年360元,您别急先听我说完,我对这边不熟悉,水电暖和卫生维修啥的都在里面了,我呢只管住,别的都由您和宋老师负责,你看如何。”
“这怎么行,水电暖维修卫生费我家一年不到50块钱,360实在太贵了,最多250一年。”
“二百五多难听,我这人爱熬夜爱运动,点灯费电洗澡废水,300块钱一年,就这么定了,我家离咱这儿远,我在这里除了谢大妈和我车间的同事,不认识别人,我看您和宋老师都是教书育人的长者,以后我就叫您俩叔叔婶子中不?您俩也别叫我姬同志了,就叫我姬羽或小羽,就像一家人似地,显得亲近。”
“那咋不中呢,好着呢!大力和晓丽考学走了,成年也不回来一次,我们这个家真是太冷清了,你来了,家里多了个人心里就不孤单了,小羽,这么叫可真亲,跟大力和小丽成兄弟兄妹了,对了,小羽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22了,六零年生人,属老鼠的。”
“哎呀,你跟我家小是同岁,她也是属鼠的,是6月17的生日。”
姬羽惊奇道:“太巧了,我是6月16的生日,比晓丽刚好大一天呢。”
谢大妈喜道:“确实够巧,要不是小丽这孩子在京城已经有对象了,跟姬羽倒是挺配,姬羽,你是不知道,小丽长的老水灵了,在咱们住宅区数一数二的漂亮,要不京城高干子弟也不能紧着追。”
陈老师叹气:“嫁到京城有什么好?这么老远,想看眼都困难,哪有谢姐你家好,俩孩子都在身边,有个啥事打个招呼就捎带办了,我家呢,煤气罐空了,也得老宋扛到五楼,现在腿脚已经不大办事了,再过几年可怎么得了。”
“没事儿,陈姨,以后扛煤气罐这种重活我包了,别的我不敢说,卖力气的活我可是一把好手,嗯,家里电器出了问题我也能顶一气,这是我专业。”
“那感情好,以后我们两口子就沾你光了,小羽!”几个人笑了起来。
就这样,姬羽在陈老师家的阁楼安顿了下来,由于他生性勤快嘴甜尊老,颇受楼下老两口的喜爱,尤其是宋老师喜欢下象棋,但性格内敛平时不大爱交际缺少棋友,而姬羽虽然不喜欢打扑克,但对象棋却有些功底,跟老宋对阵几次后,俩人都有棋逢对手的感觉,老宋这下可找到知己了,只要姬羽提前回来,总会让老伴儿炒个鸡蛋多做一份饭,让姬羽下楼一起吃,吃完后就拉着姬羽下棋,不粘人,三局两胜。姬羽也经常在菜市场买些海鲜副食回来让阿姨做好,一家人打牙祭,日子过的其乐融融,老少三人都感到顺心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