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往事 (第2/2页)
她清清嗓子,说道:“没多久,那墙里扔出一个软垫来,她趴在墙头告诉我,要膝盖疼了就用这个垫着; 要是不想跪了,她就带我去上元殿顶上看月亮……”
阿乐急急地问道:“你去了吗?”
花阿娘恬然一笑:“那时年纪小,胆子更小!还是老实跪到了天亮,第二天才敢去教坊司找她还垫子,一来二去的,我们便认识了。她是西域胡人,却对中原十分熟悉,走南闯北去了好多地方。我后来问她那日为什么要翻墙,她说她最恨那四方的天空,月圆的时候就特别想像家乡一样爬到沙丘高处去看月亮。你看,她就是这般跳脱个性。但教坊司的署丞特别由着她,因为她是那些乐伎中技艺最高超的。”
说到这里,花阿娘的语调里透着骄傲:“ 她擅琵琶,擅舞,茶道与香道也是一绝……我猜她的来历,大概是王公贵胄家的乐伎,或是西域进献的贵族女子,但她从来不说……“
阿宛皱着眉,托着腮:”那……那个问题她是怎么回答的?“
“说到这个,是有一日我和她就《春莺啭》这支曲子,如何转调之事争论了起来。她突地就没了兴致,就说了和你方才一样的话,觉得学这些如果只是为了供人赏玩,实在无趣。后来有一日,她突然兴冲冲地跑过来,说她想明白了。细微之技的研习,都是明已,悦已的过程; 若是悟了,无人欣赏时也可以自赏;有知音,才可共鸣。我想,她大概是因着这个,找到了知音,找到以心相许之人了……”
说到这里,花阿娘停了良久。她看向窗外,隔着一条洛水,可隐隐望见洛阳宫的一角,时时有浮屠佛寺传来悠扬钟声,悠悠地穿过15年的岁月。
阿宛与阿乐等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后来呢……她怎么样了?”
花阿娘挤出一抹寥落的笑意:“后来呀……在祭天大典上没有她的身影,偌大的皇宫,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本来就不属于长安,就应该去到让她觉得快乐的地方了。”
阿宛松了一口气:“我想,她应该是回到沙丘高处去看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