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旨意 (第2/2页)
他一身锦缎胡装,却有些不修边幅,浑身酒气,头上戴上了重孝的白冠,背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剑穗更是缠上了麻布。裴家人一问,知他本是商贾出身又身为白丁,便将他晾在了偏殿许久。连茶几上那苦涩不堪的茶水都凉透了,迟迟不见有人前来引路。
那男子冷笑一声,将那茶碗在几上重重一顿,拔剑怒道:“裴旻将军一世英名,身后怎容尔等宵小之辈玷污!“
说着,他一剑劈开了偏殿的木门,怒目圆瞪,直直地走进了裴将军的灵堂。堂上众人见他拔剑怒起,只当是前来寻仇,实在不愿趟这浑水,溜的溜躲的躲,竟无一人阻拦。
那男子眼神轻蔑,只当众人如无物,直走到裴将军灵前,却是扑通一声跪下,三跪九叩行了大行,哀声道:“裴将军,李太白在此与您别过!当年玉门关内,太白我有幸目睹您风采,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太白我一心拜服,虽无德拜入您门下,却得你一剑之师,终生铭记!“
他又结结实实地嗑了几个响头,直至额头上渗出了鲜血。
起身之后,他挥起宝剑,认真将裴旻当年演示给他看的那套剑术练了一遍,剑行如电,身法柔韧,力贯剑锋,气透剑端,如流水般连贯流畅,也有七八成相似了。
收剑伫立之后,他又对着堂上的牌位笑道:“裴将军,您这样的盖世英雄,俗世荣辱自不加身,无需理会身后名!且由我李太白,借着这剑,这诗,游历人间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仰天大笑三声,将那剑抱在胸前,且弹且歌,扬长而去。
一曲雄浑的骊歌随着他的脚步,悠悠传来: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雉赌梨栗。
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
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
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篲折节无嫌猜。
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
昭王白骨萦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
行路难,归去来!
与此同时,在东市一个酒肆单间内,裴迪,王维,阿宛与哥舒晃四人,正对着两个简陋的用刀刻就的牌位,恭恭敬敬地行着大礼。
牌位上的名字,正是柳夫人与裴将军。
那日自公孙娘处得知裴将军出事,阿宛便觉其中定有蹊跷,一万个不信;不出半日,她与王维都收到了一纸简讯,邀他们至东市酒肆中相聚。
他们在那里,见到了一脸沉静的裴迪与哥舒晃,得知了全部真相。
他们四人,在上京来长安的一路上相伴左右,早已是生死相交的知已。但这一次,却是又一个前所未遇的惊涛骇浪,半晌回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