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敕牒 (第2/2页)

于珪见他还是不动，不由蹙了眉阴沉地道：“你敢抗旨？！“

王缙再也忍不住，不由上前一步，大声道：”于大人！下官即授侍御史协理郎，便有鞭笞百官朝堂之责！此等授职，既无前例，更不循律令， 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于珪眼前一亮，上下打量一眼王缙，倒是绽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后生可畏！刚刚接了敕牒，便敢直谏圣上了！是个做侍御史的好苗子！“

他再不看王缙，只管对着王维说道：“圣上还有口谕，若你不接这敕牒想要辞官，倒也无妨；你们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连着王夏卿的敕牒，都一并交上来吧！“

这一句，如同惊雷一般滚过殿上，一时间众人惶然噤声。

王维直愣愣地看着于珪手上那张敕牒，心脏突地一跳，目光震动，几乎感受到了真切的刺痛！心脏处的钝疼变成了尖锐的一柄刀在翻搅，疼得他眼中起了一层雾气。

圣上，果然是算无遗策！

从裴将军触柱而亡，到宋王自请离京，与他们相比，王家兄弟更不过蝼蚁，圣上想要研碎他们拥有的，梦想的一切，是那么地轻而易举。

王维回头看了一眼王缙，他正一脸惶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脸上是对未来不可预知的恐惧。还有即将成婚的卢七姐，还有在洛阳等着他们回来的母亲，弟妹……

罢了，罢了。

王维缓缓闭上眼睛，藏好了快要涌上来的泪意，再睁开时，那沉静而冷清的眸子一一扫过诸人，眼底冰雪翻涌，声音却是四平八稳。

他一撩下摆，跪下伏身道：“臣……领旨！“他高高举起双臂，等着那轻若鸿毛重若泰山的敕牒落在他的手上，连同这屈辱的命运。

于珪慢慢起身，踱到他的面前，伏身将那卷纸轻轻放在了他的手上，轻道：“圣上听说，你到长安之后，身在西风楼与梨园女子厮混，倒是拟了不少曲子……呵呵，这样的才能，授太乐丞之职，岂不是圣上英明？“

堂上隐约有讥笑之声，王维充耳不闻，接过了那卷黄麻纸，起身轻轻拂了拂衣袖，面色平静道：“唐室肇基，文治武定，百代所尊，若能以吾些微之技，扬我大唐礼乐之教，自当为圣上效犬马之力！“

于珪见他仍是这淡雅从容的模样，全不似他之前所预想的痛哭流涕，张皇无措的样子，竟隐隐泛起了一阵怒意，恨恨地拂袖道：“只怕是圣上不需要你这样的犬马！圣上要的，是清风傲骨，一身正气，经天帏地之才，而不是你这样谄媚于上放荡于下的媚士！“

这一句话着实狠毒，听得堂上众人亦变了脸色。

王缙更是眸色深沉，恨得脸色铁青，垂着的双手攥了又放开，放开又攥紧。没想到大哥中了状元，亦不能逃开这些来自高门清流的重重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