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鬼岭 (第2/2页)
“宗主,小椽是您亲生儿子啊,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您留手吧。”
“宗主!”
“宗主!”
围坐的众人都是号子门的领头人物,此刻却纷纷跪下给曹椽求情。
曹教禅却是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他不管不顾地继续鞭打,曹椽已经疼得倒在地上,鞭子一下来,他便剧烈颤抖一下,可却始终不肯发声。
赵淑芬终于防线溃败,痛苦地跪下抓着曹教禅的手,“不!教禅,别再打了,求你别再打了,我的儿就这个样子了,就让他这样过这辈子吧,我们看着他娶妻,看着他生子,看着他把纤夫寨管理起来,平平淡淡地度过这一生吧,求你了!啊啊……”
听着赵淑芬的哭诉,曹教禅沉痛地看着她,眼中一点柔情波光极速地闪过,又再度恢复了冷酷,一把将她甩开,“给我滚!”
他再次捏紧牛鞭,高高扬起,抖起的灰尘在光束中到处乱窜,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曹椽下定了最后的决心,重重地将牛鞭挥落。
“爹……等……等等……”
刺啦!
曹教禅精准地控制着牛鞭在曹椽上方几十公分处停住,鞭捎打出一记响亮的声音。
众人只见曹椽奋力地撑起身体,斗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低落,他双手使劲地在地上扒拉着,拖着麻木的双腿,向伏云隐坐着的方位爬去。
伏云隐端坐在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向自己奋力前进的曹椽,其余人亦目光闪烁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终于,曹椽爬到了伏云隐跟前,他顶着麻木的后背,鲜血从他背上流淌下去,可他不管不顾,眼神定定地看着伏云隐,慢慢朝他俯下身,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所有人都能看见他背上红森森的皮肉在翻涌着。
当最后一个响头磕完后,曹椽向伏云隐行其拱手礼,拼尽全力朗声道,“弟子愚钝,不识泰山,今愿离开号子门,作别父母,随云隐大人出征,还望云隐大人收纳!”
赵淑芬轻捂住嘴,不禁梨花带雨地哭起来,而曹教禅亦虎躯颤抖,禁不住擦了擦双眼,“儿啊,你总算没辜负爹的一片苦心呐。”
伏云隐看着意志坚决的曹椽,耳中突然泛起佛音:棍棒之下出法身。
……
三日后,蜀都和渝地交界带中的一道山岭上,有三人正摸着黑行走在山路上。
这道岭名为鬼岭,三人进入这片山脉后上了这条山路后发现有一块指示牌上有写到。鬼岭上有高大而光秃的山头凸起,下方是连绵不断而又跌宕起伏的草地,若是白天,这里必是风光无限,因为两侧能看到蜀地渝地的城市。
“哎哟……”
田海螺踩中一颗滚圆的石块,这条山路是人造的水泥路,那石块八成是山头上不久前才掉落的。
“没事吧!”
“没事,这该死的鬼岭,怎么路上还有石头。”
此刻岭上月华大盛,三人还能看清对方的轮廓,可是地上有什么东西却不容易注意了。
伏云隐和曹椽赶紧围了过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她扭了扭左脚,皱皱眉头,“脚踝韧带扭了。”
“哎,刚才应该先投宿的。”
伏云隐倒是不受昼夜光线影响,之所以没有顾及到二人,选择夜间行路,确是因为收服田海螺二人已经耗费了大半时光,距离一月期限只剩下十二日了,因此心中多少有些急躁。
“继续往前走吧,遇到店就投宿,明日再出发,咱们俩背你走。”
听伏云隐说她要被背着走,田海螺脸庞顿时有些羞红,她低下头偷偷地瞟着曹椽和伏云隐二人。
曹椽却抖了抖自己的背,他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咣啷咣啷的响声。
两人顿时无语,田海螺禁不住骂到,“我说曹椽你这家人怎么想的,背一面鼓也就罢了,怎么还非得要让你背一套锅碗瓢盆啊,我们是去修行,修行懂吗?你带这么多东西怎么轻身上阵啊。”
曹椽一脸委屈地看着她,“我……”
伏云隐暗自偷笑,曹椽是有苦说不出啊,临走的时候,曹教禅夫妻俩跟他交代道:
“儿子,一路上云隐大人要是闷了,敲个大鼓给他解解闷儿。”
“椽儿,记得多给云隐大人和海螺姑娘做做好吃的,出门在外的修行人,没个伙夫,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儿子,你要是能把这姑娘拿下,你老子我看过了,你就算修炼不成,把她带回来,你小子这辈子都值了。”
“呵呵呵,云隐大人,虽然这事是不应该跟您说的,但是以后他俩要是有那个缘分,还望您能,那什么……撮合一下。”
“嗯,千里姻缘一线牵,看缘分吧,我不会干涉什么,缘分到了,我不用做什么他们自会有那个福分。”
“好勒,那就好,谢谢啦。”
……
“我我我,你个榆木疙瘩,被你爹打了一顿,话都说不利索了。”
呼呼呼……
岭上突然刮来一阵冷风,虽是春夏时节,在海拔高的山岭上,也能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寒气,伏云隐因长期修习睡禅功,早已经无惧普通的寒暑,曹椽皮糙肉厚,这点风跟峡谷风差不多,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只是苦了田海螺,她境界未到,又仅仅身着一件红绸衣,绿绸裤,包袱中也未带厚重衣物,这一阵寒风直让她打了个哆嗦。
“嘶……真冷啊!”
“不能再等了,我来背你,曹椽走前面开路,这岭上天空万里无云,虽然方便行夜路,不过可要注意脚下了。”
“哎!好勒!”
曹椽闻言赶紧迈开步子朝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放眼望去,看岭上是否有灯光。
伏云隐蹲下身子,田海螺俯下身,将胸膛放于伏云隐的后背,伏云隐双手朝后一抄,将她的腿弯给勾住,挺身站起后便抬腿向曹椽追去。
呋呋呋呋……
伏云隐和田海螺之间薄薄的衣衫随着行走的动作轻微地摩擦着,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男子近乎肌肤接触,田海螺虽然还很羞赧,但不同以前,经过夔门大战后,她对这个男人有着一种抹灭不掉的崇敬,她有意识地运用起伏云隐点化她的止观禅定法来克服自己的羞耻心,告诫自己这是修行的障碍,是心地的一道关卡。
三人在月光下行于山脊上起伏弯曲的水泥路面,如同两个小小的黑点缓缓移动着。
他们却看不到,在前面一个山头后的一座欧式民宿中,灯火晦暗间,一个黑衣男子从中走出,他浑身裹着黑色纱衣,带着黑纱手套的手朝后抛下一张纸条,嘿嘿森然笑了两声后,几个闪身便消失在民宿中。
一阵阴冷的风吹过,走廊上的复古吊灯嘎呀嘎呀响着,广辽的山岭寂静无人,矮小树影幢幢,如同阴间鬼魅。
呼……
夜风吹来,吹起田海螺的秀发,她早已劳累得趴在伏云隐背上睡着了,伏云隐周身散出蓬勃的热量,帮助她抵御着寒冷。而六识异常灵敏的伏云隐,却从风中闻出一股不一般的气息。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