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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免费小说 > 龚尔思笑的新书风雨人生记 > 第8章 吃豌豆惹灾祸 遭报复被斗争

第8章 吃豌豆惹灾祸 遭报复被斗争 (第2/2页)

季节虽然是春末,天气却格外的冷,风呼呼地吹着,天上没有一丝星光。路,不过是一抹白色的印子。好在中伟弟兄个儿很矮,眼睛很好,路也很熟,看得清楚。到了会场,却有武装队员站岗,不准中伟兄弟进去。他们于是顺路转到地坝边上,从草丛中向主席台上望去,上面没有了威武的马连长和文质彬彬的孙同志,只坐着小个子的邱正益和曾德荣。主席台下也是长凳上一溜地站着人,除了地主以外还有他们的父母亲。中伟兄弟都感到惊奇和疑惑。他们认为父母都是最好的人,现在整他们的父母的都是应该咬他们几口的坏蛋。只听邱正益说:“廖紫云,刚才读了乡政府批示,本来应该把你的成分划成破产地主的,只因为白翼坤混进革命队伍里来了,共产党说了的话就不能改动了,成分也不说成是破产地主,就称为“坏蛋”;地主、富农、反革命、坏蛋儿简称地富反坏,都是我们的敌人。以后不准外出、不准做手艺,离开断桥村必须到我这里来批路条。撤销白翼坤的妇女主任。白翼坤纵容娃儿破坏生产,辱骂贫农,捡来的军用品,竟然抗拒不交公,连我亲自去打招呼也不肯听,根本不把干部放在眼里,上级说了,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廖紫云和白翼坤的贫农牌牌,必须没收。”邱正益说完,就有两个民兵上前,把他们挂在胸前的红色的贫农牌摘下来,交给了邱正益。

“我不服!”廖紫云说,“请列出我被定为‘坏蛋’的理由。”不等他说完,邱正益就把响稿儿往桌子上猛一拍:“理由,我说了就是理由!”邱正益又问道:“白翼坤,你服不服?”白翼坤说:“我只服理。你占住理了吗?你刚才宣读了上头的批示,廖紫云是坏蛋,那上面并没有说白翼坤是坏蛋,我可是听明白了的,我下去了。”白翼坤说着从板凳上跳了下去。邱正益一时没了主意,气得干瞪着眼,瘦脸上青筋直冒。一个民兵上前就给白翼坤一耳光。

白翼坤摇晃了一下,站稳了,说:“邱正益,要杀要剐,老子等着!”

邱正益说:“白翼坤,你不要狂,我马上就整你的材料!”白翼坤说:“老子行得端,坐得正,你整呀!”曾德荣凑着邱正益的耳朵说“批示上没有说白翼坤,不能闹大了!本乡本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邱正益闷了好一会儿,才放缓了语气说:“廖紫云要接受管制、白翼坤要接受教育,和地主富农一起改造。白翼坤先滚回去!”

白翼坤明白,这不是讲理的地方,只得恨恨地往外走,刚出会场,中伟、文刚就拥了上去。中伟背着春晴,文刚牵着妈妈。他们直喊“妈妈,妈妈!痛吗?”。白翼坤说:“走,谁叫你们来的!”文刚说:“我们不放心。”翼坤没有再说话,紧紧地拉着中伟、文刚往回走。他们在山梁上走,漆黑的夜空没有一点星光,山风吹来,觉得凉而不冷,路并不分明。白翼坤忿忿地说:“我长了四十岁,还没有被人打过,你们长大了,要给老娘报仇!”中伟、文刚都说:“好!”文刚觉得像是在梦境里,天深沉得叫人心慌,四周的山和树子,都像妖魔鬼怪似地黑得怕人。他的脑海里充满了对邱正益的憎恨,他对妈妈说:“我长大了,要给爸爸、妈妈报仇。”中伟说:“我要杀死邱正益!”

回到家里,不知睡到什么时候,文刚醒了,听妈妈、爸爸和文辉大哥还在小声商量。只听他母亲说:“邱正益完全是公报私仇。”廖紫云说:“我叫你不要管,你不听,这回把我们自己笼起了,这么大家人,怎么办?”白翼坤说:“捡地主的棉花,明明是三次,每次我都参加了,邱正益只报两次,明显的就贪了一次,千把斤,几十万元钱哩。我赶井研时,向县委反映了。县委教育了他,他就存心整我。我不怕,还要告!”紫云说:“你不知道什么叫‘官官相护’?越告越倒霉。”文辉说:“我怕个屁,哪个不死一回?他们敢来逼,我拼一个算一个。”翼坤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不是拼的时候,你想想,韩信受胯下之辱,勾践有奴仆之贱,才有后来的光耀。”只听紫云说:“现在,还处在乱世当中,最重要的是忍。古代有个张公,有百忍。不忍,要吃大亏。你们两娘母,都不要去硬碰硬。”

紫云一家和全村比起来真有点“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味道。这一家人对手艺颇有门道,对庄稼并不在行。而“坏蛋”是没有人身自由的。一会儿,公安员要训话;一会儿,枪毙人要去陪杀场;一会儿,要去挖河道,劳动改造;一会儿要去抠塘泥,劳动赎罪,一会儿要去修马路。庄稼,没时间做;手艺,不允许做。没有了贫农牌子,离开断桥河都必须有邱正益的路条,一家人几乎陷入了绝境。文辉读书的美梦,也只好留到下辈子去圆了。

不过,石包山正起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男女老少齐动员,在村办公室的房子对门挖了一口大塘,堤坝高筑,汪汪一碧,大家叫它三湾塘,这口塘能够保证断桥村六分之一的稻田免除干旱威胁。分得土地的农民,在地里耕耘着温饱和幸福。庄稼也像有意要装点新中国新面貌似的,石包山的山上、沟谷、房前屋后,春天是一片葱绿,夹杂着桃花、李花、豌豆花、油菜花,的确称得上是锦绣江山。秋天则真是一片金黄,小麦、玉米、稻谷,都沉甸甸的,大挑小挑的往家里挑。

白翼坤的脾气越来越坏。一天,他要扫地,却找不到扫帚,找了猪圈旁,没有;找了灶房前,也没有;她便焦躁得大骂起来:“哪个一把破扫帚都看得起呀!龟儿子偷老子的扫把呀!”她竟然气得坐在床边上直用拳头捶自己的大腿。廖紫云进来说:“一把扫把,用得着这样吗?”“一把扫把,现在老子要用,你给老子找出来!”廖紫云便低着头,到处找。廖文刚弟兄也帮着找。廖文刚把大门一关上,就见一把扫帚,在门背后。于是拿在手里,跑到妈妈面前说:“妈,这不是扫把吗!”“你狗日的拿去藏在哪里去了!”紫云说:“不要理她。可能要疯。”白翼坤一把拖过扫帚说:“疯,疯你妈的x!”她一边扫地,一边骂不停口。文刚、中伟兄弟,都吓得不敢说话。

文刚家里还喂着一头猪,已经有七八十斤,连人都没有吃的,猪还喂来干啥?紫云和翼坤商量好,要卖猪。当时春晴只有四岁多,翼坤正牵着她问:“猪猪卖不卖?”春晴说:“卖。”其实,她未必就懂得什么是“卖”。卖猪可不容易,首先得把猪套住。七八十斤大的猪,有的是力量。廖紫云和文辉两爷子在猪圈里按了好一阵,才把猪套住,从猪圈里拖出来,牵到地坝里。因为坏分子是不准赶场的,只得由17岁的文辉在前面牵着,中伟和文刚在后面赶着,向研经街上牵去。紫云说:“要两千元钱一斤,这头猪十五六万元就可卖。”文辉说:“不少于十万元吧。”春晴看见把猪牵走了,就大哭起来,嘴里念着:“猪猪,猪猪!”白翼坤慌忙高喊:“文辉,猪不卖了!春晴不肯卖!”文辉说:“春晴懂什么,由她决定,不卖,拿什么来喂?”紫云慌忙追到大路上来说:“牵回去,妈妈这一阵心情不好,不要惹她生气。”于是文辉三弟兄又把猪牵回来。牵回来后,紫云说:“窖里还有不到一百斤红苕,苞谷也只有20来斤了,这猪喂不起;人,马上就没有吃的了。猪卖了,还可买点粮食。”翼坤想了想说:“那就卖吧。”春晴竟说:“不——卖,不——卖!”文辉牵起猪,头也不回地走了。中伟和文刚,立即追了出去。

弟兄三人把猪牵到了猪市坝,里面已经有了三四十头猪。猪市是一间大草房,四面没有墙,靠木柱撑起巨大的房顶,地面有五六丈长,十来丈宽,东一堆西一堆的猪屎,到处弥漫着猪屎臭。文辉刚把猪拴在木柱上,就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问:“多少钱?”文辉答:“二十万。”那老人说:“你抢人呀!”文辉说:“我喊的是价,老人家还的才是钱。”那老人说:“你看,好瘦!”中伟说:“没有东西喂,肯吃哩!”文辉问:“大爷,给多少?”老人把猪仔细瞧了瞧说:“十万。”文辉说:“这样吧,十五万。这猪少不了80斤。”那老人背着手走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妇女,给了十二万。文辉还是不卖。文辉给中伟、文刚说:“你们看好猪,我去看看别人的猪卖的价钱。”他一会儿回来说:“一个猪比我们的小,还卖了十四万哩。”不一会儿,那个老人又回来了:“十二万,卖不卖?”文辉说:“那边一头猪,比我的小,还卖了十四万哩。少了十五万,我就牵回去,喂来过年。”老人看了看文辉说:“嗨,年纪轻轻的,还会做生意嘛。就给你十五万。”老人摸出一包钱来,有五百元的,有两千元的,堆了一堆。廖文辉慢慢数,数够了十五万,揣进怀里,才让那老人把猪牵走了。三弟兄,这回才高高兴兴地往家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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