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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帘卷西风夜已昏 (第2/2页)

郝临安笑道:“你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李钰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郝临安收起笑容看着他不言语,李钰无力的再次躺在郝临安的胳膊上发着呆,没过一会儿他侧过身子紧紧地抱住郝临安,郝临安也同样侧过身紧紧地抱着他,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郝临安问道:“热不热?”

李钰的头埋在郝临安的怀里没有言语,郝临安清楚地感受到李钰环绕在他后背的手正在轻轻的摩挲着后背的那道疤痕,他小声的说道:“没事儿的,别难过。”

李钰贴近郝临安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再次搂紧了郝临安的腰间,小声的说道:“下辈子,我还你。”

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清风破大暑,明月转高秋。

自从上次郝临安决定在茶果村安居做乡野村夫那一刻开始,李钰整日患得患失,他知道郝临安若是找准了位置他定会扶摇直上,或许当惯了李家小少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过惯了,偶尔尝试一下田野乡村的生活对他来说是新鲜的,但是从隆冬到大暑这半年时间他看惯了农民的不容易,每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种地,只为了把庄稼种好,多收一些粮食。可是,老天爷却不帮忙,不是干旱就是洪涝,让人无可奈何。

李钰心疼郝临安以后要过这样的日子,他无比怀念还是镇安县县长之子的郝临安,整日公子哥做派的郝临安,哪怕是连长郝临安。

李吉汉从屋里看到李钰站在门口呆呆地朝院中望去,他到李钰身后小声问道:“叔叔,你怎么了?”

李钰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李吉汉疑惑地问道:“叔叔为何要这么说。”

李钰眼神看着在院中端着簸箕正在喂鸭子的郝临安说道:“如果不是我把他强留在身边,他现在或许在十里洋场花天酒地,或者从战场下来佩戴青天白日章,不至于现在做个碌碌无为的庄稼汉。”

李吉汉说道:“村里的小花要嫁人,她喜欢村里的孤儿,可她父母非要她嫁给富户,一个孝道压下来小花还是妥协了,要说过得是好是坏呢,我们也不知道,只不过现在看小花的笑比往日多了些,所以叔叔啊,这些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都是自己的选择,若是郝少爷真的有青云之志的话,或许他在种完了小麦之后就走了,目前,你只需要等,等到有一天他真的想出去了,那就放他走吧。”

李钰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李吉汉,李吉汉仿佛像背课文一般的说完了这一段,李钰不禁的问道:“谁教你的?”

李吉汉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说道:“大少爷。”

李钰望着院中,喃喃自语道:“是啊,李盛灼说的对,等吧,我也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

郝临安抖了抖簸箕中剩余的残杂,转过头就看到李钰正站在房门口,两人相视一笑,郝临安做出游泳的姿势,李钰赶忙笑着点了点头。

郝临安狠心的把李钰按进了清澈的河水中,李钰死死的缠在郝临安的身上不下来,郝临安无奈的说道:“你个小东西,要学游泳的是你,到河里不下水的也是你,你是不是就想找机会缠着我。”

李钰搂住郝临安的脖子嘿嘿一笑,我表现的就这么明显么,随即就松开了手潜到了水下,郝临安吓的赶忙也潜到了水下,李钰不断地下沉看着郝临安身后背负着万丈光芒正在焦急的朝自己游来,郝临安的手抓住李钰的那一刻,眼神交汇,他死死地反握住了郝临安的手带着他向上河面游去。

两人躺在之前的树下,仅有头发上还有些湿漉漉的,郝临安打了一下李钰的屁股说道:“你不早说你会游泳。”

李钰笑着趴在郝临安的胸口上说道:“住在海边的人,哪个不会游泳啊,哈哈哈,是你太笨了没发现而已。”

郝临安无奈的闭上眼睛,此时刮过一阵西风卷起草地,郝临安自然的捂住李钰的头,李钰趴在郝临安的身上听着他的心跳睡得正熟,朦胧之间李钰抓紧了郝临安的衣服梦呓道:“别,走。”郝临安轻轻安抚着李钰回应道:“不,走。”

许久未见的李庆汀偶尔去青榆市知道了郝临安的事情也是一阵唏嘘不已,张修春的身子有点撑不住,尽管她知道让李钰去茶果村是远离是非但时常看李盛灺住的房间也常常陷入沉思,李多冉带着已经会爬的弟弟李多圪在床上玩耍,王诗雅在床边缝补衣服,李盛炆和李盛灼在商行忙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盛炆总觉得李盛灼是有事情在瞒着自己尤其是听说剿匪失败了之后,脸色就愈加的深沉,周兰之前怀孕了,后来流产了伤了身子,听大夫说以后都不能怀孕了,陈巳扬把事情告诉李钰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还是李家的长孙。”郝临安在李钰的身边看着他面色复杂就把话题引到了李盛灿身上,陈巳扬说道:“还好,天天在家带孩子,凌童会喊爹了。”于是跟他们说了半个多小时陈凌童的情况。

等他走后,李钰看着郝临安说道:“你以后会找什么样的媳妇,生什么样的孩子呢,要是像我一样聪明伶俐就好了。”

郝临安无奈的看着他说道:“我有你这个祖宗就够了。”

李钰说道:“要不,我提前让你感受一下吧。爹。”

郝临安震惊的盯着他,李钰被盯着有些发毛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郝临安眼神复杂的看着李钰说道:“别瞎叫。”李钰随后又叫了一声:“爹。”喊完后就直接跑了出去。

郝临安在房间里还是呆呆地坐着,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在镇安县寺庙的梧桐树下,他们三人席地而坐,李钰躺在郝临安的怀里熟睡,那时候他还是几岁的小孩子,郝临安喜欢的不得了,李盛灼开玩笑的说道:“等他醒了认你做干爹。”当时郝临安没有当回事,结果到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要是当时认了这件事,会不会就有理由陪伴在他的身边。

昨天晚上,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倾盆而下的大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这场雨下得如此之大,以至于人们在睡梦中都能听到雨滴猛烈地敲打着窗户和屋顶的声音。

屋子后面的那片他们耕耘的土地上,种植的小麦早已破土而出,嫩绿的麦苗在雨中摇曳生姿。

早上李钰推开了门顿时一股清新的空气涌入进来,唤醒了还赖在床上的郝临安,李钰把门窗大敞让屋内的空气流动起来,郝临安有些冷的盖了被子,李钰摇了摇他说道:“别睡了,今天咱俩去钓鱼吧。”

郝临安依旧闭着眼睛转过头去没有理他,李钰赖皮似的跳上床坐在他身上不断地挠痒,郝临安求饶的说道:“你昨晚折腾我那么久,让我在睡一会儿吧。”

李钰无聊的躺在他身边,灌入屋里的微风带走了身上的热度不禁打了个寒颤,郝临安看到李钰安安静静的,于是转过头睁开朦胧的眼睛看着他,掀开了被子把他搂在怀里说道:“再等等,我再睡会儿咱就出去。”

李钰拍了拍他的手说道:“没事儿,你睡吧,我在躺一会儿。”

微风拂过两人的床榻,李钰虽然闭上眼睛但是精神清晰的感受到了后面传来的呼吸给自己带来了酥麻的感觉,郝临安微微冒出的胡子扎着李钰的脖子,李钰笑着说道:“你在故意扎我,我就把你头发剪了。”

郝临安终于也没了睡意,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底伸了个懒腰就起了身子,他拍了一下李钰说道:“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说完就打了一个哈欠。

李钰笑盈盈的蛄蛹到郝临安的腿上,他枕在郝临安的大腿上拨弄着他的范青的下巴,郝临安双手朝后撑着说道:“你刚才蛄蛹的好像一只蛆。”

李钰生气的直接怼在了他的下巴上,结果用力太大疼的郝临安闭上眼睛流了几滴眼泪,李钰慌忙的起身给他揉了揉下巴急切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样,严不严重。”

郝临安微微皱起了眉头,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李钰焦急的脸说道:“不行了,疼死了,你要负责。”

李钰赶忙说道:“好好,我负责。”

郝临安顿时笑出了声,肌肉扯动着伤口呻吟了一声随后他安慰道:“没事儿,逗你的,咱们起来吧,你看赵来虎做的早饭都快成午饭了。”

两人又玩闹了一阵,穿好衣服带着渔具就去了他们之前游泳的河里,打窝撒网钓鱼,李钰瘫坐在椅子上,他给郝临安打着蒲扇,郝临安转过头微笑着把蒲扇接过来给李钰扇着风,李钰赶忙说:“不用,我给你扇吧。”

两人揪扯了一阵子郝临安败下阵来坐在凳子上一阵阵的暖风从后面涌来,不一会儿鱼竿剧烈的抖动,郝临安瞅准时机往上一提一只肥大的草鱼就落在了草地上,李钰看着在草地上不停扑腾的草鱼拍手叫好,兴奋的在郝临安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真大啊,今晚可以做烤鱼吃了。”

郝临安摸了摸李钰刚才亲过得地方,不禁的红了脸颊,郝临安看着李钰的背影温柔的说道:“你别被鱼打到了,它力气可是很大的。”

李钰抱紧了草鱼把它放进了木桶里,它立马平静的在木桶里面待着,李钰转过头看到郝临安羞红了脸问道:“你怎么了。”

郝临安看着凑近的李钰,立马在他的脸上飞快的亲了一口,两人呆立在原地顿时都有些手足无措,郝临安慌乱的收拾这渔具说道:“一条够了够了,回去吧。”

此刻,李钰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凝视着远方。夕阳西下,余晖如金,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仿佛给整个水面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微风轻拂,河水微微荡漾,反射出一片片耀眼的光芒,李钰的身影在这片光辉中显得格外孤独和渺小,但他的身后却站着支撑他的力量,四周,点点繁花在空中摇曳生姿,这些繁华与美丽相互交织、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李钰转过头看着郝临安的背影他情不自禁的喊道:“郝临安。”

郝临安顿时后背一僵,李钰声音小了八度刚说道:“我.......。”就被郝临安打断了,他没有回过头,收拾好渔具平静的说道:“你应该叫我......郝叔叔。”

郝临安第一次回家没有牵着李钰的手,两人脑海里天人交战的场景却别包裹在两人平静的外表下,李钰低着头往前走着没注意撞到了停住的郝临安的后背,李钰疑惑的抬着头看着他,郝临安伸出一只手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样拉住李钰的手说道:“你也可以叫我郝临安。”

李钰握住过来的手,终于释放出了长久压抑的笑容,他看着侧脸也在微笑的郝临安,顿时觉得此时尽管已经黄昏时分,两个人的影子在草地上被拉的很长,长的像一辈子那么久。

两人进到祖宅的时候,郝临安顿时察觉出了异常,他赶紧把李钰护在身后,好在赵来虎及时的出了房间接应他们,他说道:“人都来了,都在屋子里,郝少爷赶紧去吧,出大事儿了。”

李钰担心的看着郝临安,郝临安握紧了他的手说道:“放心,有我。”随后两人进了屋内,进去后发现李盛灼,陈巳扬,李庆汀和李顺成都在房内等着他们。

李钰心中一紧,不知所措的望着郝临安,郝临安上前给李庆汀问好道:“李老爷,你怎么来了。”

李庆汀摆摆手让他们坐下说道:“临安啊,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也知道你一直在这照顾玉儿,谢谢你了,不过玉儿要回去了,你.......。”

李钰震惊的看着李庆汀又看向郝临安,只听到李庆汀接着说道:“原本让玉儿来着就是不是长久的打算,你也知道野田回来了,就是让他来避避风头,可如今,茶果村不安全了。”

郝临安疑惑地看着李庆汀,李盛灼这个时候说道:“张家,被野田屠了一房的张家,打算把茶果村出卖给野田以此来换取他们在阳谷县的位置。”

李钰震惊的看着李盛灼,屋内寂静一片,只有李顺成深深地叹了口气,此时从门上的帘子被卷起,西风吹进了屋中扫过每个人的身子,尽管是干燥炙热的风李钰也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郝临安依旧没有放开李钰的手,李钰只觉得手上传被拽紧了一下,随后又泄了气,李钰望着天边已经被黑夜侵入的天空,仅剩的一丝余辉也将要被吞并,他突然喃喃自语道:

——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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