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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亲情何在 (第2/2页)

我的脑中一片眩晕,悲声道:“糜先生,我袁熙这一生都欠你的——”

城楼上的士兵大多都站在糜竺一边,只有少数百十个亲兵保护受伤的袁尚。

两帮人迅速的厮杀在一起。

混战中,一条人影,飞快的从城**上城头。

挡在甄宓等人身前,是裴豹。

裴豹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上下翻飞,把扑上来的士兵一刀一个全部砍杀,

他用胳膊用腿用后背替夫人和公子挡下无数致命的刀子,瞬间全身浴血。

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高览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纵兵闯关,杀入城中。

袁尚见大势已去,用左手砍翻几个士兵,

趁乱逃下城楼,换了一件普通士兵的衣衫,逃的不见踪影了。

我疯狂跑上城头的时候,叛乱基本已经平息。

两个孩子吓得萎缩哆嗦成一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我帮甄宓解开绳子的时候,她只叫了一声:“夫君——”

就昏死过去。

我顾不得安慰老婆孩子,派人护送她们回府,转过身去搜捕袁尚。

高览亲自带两千亲兵在夫人的卧房外护卫,

进去个苍蝇也不问青红皂白一刀杀了。

到处也找不到袁尚。

我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他在哪里。”

我来到袁尚的房门外,听到他和一个女子的争吵声,心想一定是他的夫人。

快走几步推开房门,

眼前的一幕,让我发蒙。

袁尚屋子里的人竟然是貂蝉。

貂蝉衣衫凌乱发髻蓬松,脸上有好几道刮破的指痕,

胸前的衣衫被撕扯,露出雪白的肌肤,似乎受了侵犯。

她见我进来就像看到救星,立即扑上来痛哭。

袁尚盘膝坐在地上冷笑了一声,面前一个矮几,手中一杯酒:“你赢了——可是不要得意——”

说着端起酒喝了。

我闭了闭眼,咬牙道:“老三,我们是亲兄弟,你何苦这样对我,

我死了,你真的高兴快乐,当了大将军又怎样,

你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不用你管——我——哥——我,二哥——小心——”

袁尚的脸忽然铁青,脖子比大腿还粗,眼睛耳朵鼻孔全都流出热血,

样子恐怖无比,砰的一声扑到,压塌了身下的矮几。竟然服毒自尽了。

审荣带兵从外面闯进来;“主公,叛军已全部伏诛,三公子——”

审荣一眼看到地上四肢软瘫惨不忍睹的袁尚。

貂蝉还在我怀中抽噎。

我把她交给审荣,走到袁尚身边,

蹲下去,揪住他的脖领厉声道:“你起来,快起来,你就这样一死了之了,你要杀嫂子,连自己的亲侄儿也不放过,袁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说?”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冲着袁尚的尸体大声吼道:“我们是亲兄弟,老三,你就忍心——你混蛋,你为什么要服毒,你让母亲怎么能受的了,混蛋——”

我的两只手攥紧他的衣领,就像攥着两条死蛇。

,嚓的一声,把他身上的衣服撕扯,一股异香扑面而来,让我差点窒息。

地上的酒壶骨碌碌的一阵滚动,有人指挥似的滚到我脚下,

酒壶摔裂了,酒洒了一地,浓烈的酒气混合了香气袭击我的神经。

不对!这不对!我在心里狂吼,酒里没有毒!

袁尚猝死,用的肯定是鹤顶红、孔雀胆之类的剧毒,

这些毒药,融合在酒中,泼洒在地上,一定会产生焦臭的味道。

脚下这壶酒芳香清冽,浓郁醇厚,绝不是毒酒。

不是毒酒!

我拿起酒壶来闻了一下,又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到嘴里,

辛辣、刺鼻,但绝没有毒药的异味。

行医多年的我可以肯定酒中没有毒。

那么——

我想也不想就抄起地上的酒杯。

青铜兽角杯中浮起一层淡淡的绿,绿的像鬼火,又像幽灵的眼睛。

虽然我的化学很糟糕,但也知道酒杯和某种药物发生了化学反应,

令这杯酒产生了质的变化,这种变化侵入了袁尚的经脉,夺去了他的性命!

袁尚要服毒自尽为何不直接往酒壶里下毒,还费力的涂抹在酒杯上?

难道是被人灭了口?

他临死的时候,一直叫什么,二哥,小心。

到底是什么意思?

貂蝉哭的撕心裂肺,我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

招呼审荣:“给三公子换一件衣服,找人来给他梳妆,准备棺椁治丧下葬。”

貂蝉扑到我怀里失声道;“将军,如果你晚来一步,貂蝉今生便无面目见人了。”

我全身毛孔收缩,皮肤一阵收紧,打个冷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是?”

貂蝉娇躯一颤,悲声道:“贱妾是被三公子捉来的,

他,他意图对贱妾不轨——”

一个意识闪电般在我脑中掠过:“你什么时候来的,三公子要服毒你可知道?”

貂蝉眼神中闪过惊惶:“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那,方才有没有别人进来过?”

隔着衣服,我清楚地感到貂蝉的胸口一下巨震,

像骤然而起的惊雷,又像是精神的巨锤。

她的额头起了一层细微的冷汗:“没——好像是有——有一个丫鬟,给他送酒来了——”

一把抓住她的肩头,急道:“是哪个丫头?”

貂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里的丫头太多了,贱妾都分辨不出来。”

这也有情可原,大将军府的丫头,的确是太多了一点。

分不清谁对谁,也极有可能。

袁尚也许只在其中的一杯酒里下了毒,这也说得通。

可是如果我再细心一点的话,就能发现,

在矮几旁边的墙角,还有一只滚落摔裂的青铜酒杯——

甄宓、蔡琰、甘夫人、都受了惊吓,几天里都缓不过劲来。

袁睿和袁政年纪还小,虽然当时怕的要死,

可过后,给些糖果糕点,哄一哄,慢慢的就忘了,

又在下人的陪伴下,围着花园追逐嬉戏,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尤其是袁睿,他的眼神不但不见怯懦,反而更趋轻灵尖锐,有点像鸷鹰的眸子。

袁睿对我说:“父亲,娘亲对我说,钢刀架在脖子上也要咬牙挺住,打掉牙,合血吞。往肚子里咽,不能哭。孩儿的父亲是个英雄,孩儿长大了也要纵横沙场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娘亲说的——”

这话让我大吃一惊,三四岁的袁睿,显然不懂得娘亲教诲他的真正用意。

关键是甄宓,这个不平凡的母亲,已经开始教导她的孩儿,如何成为领袖人物了。

我心痛无比的看着甄宓,两只手臂死死的箍住她纤弱的腰肢,一心想要把她融入我的胸膛。

甄宓发神经一样大声笑,笑得我头皮发麻,这可不是她一向大家闺秀的作风,莫非受惊过度了?

我两只手平展开来,手心从背后贴着她的后心想感受她的战栗。

甄宓突然嚎啕大哭,咬我的肩头,死死的咬出血来,不停地厮打我的前胸后背,进而给了我两个重重的耳光。

“为什么要下跪,为什么要死,夫君——我的心好痛——我情愿自己死掉,也不想看到你对他卑躬屈膝。更加不能看到,你比我早死——”

我悲声道:“我能怎样!你们母子死了,我能活吗?

什么大将军,什么王霸大业,根本就不及你们重要,

我受不了,他砍你一刀,比杀我一百次还让我伤心难过,

荣华富贵我可以不要,却不能舍弃你和孩子。”

甄宓失声痛哭:“你只知道伤心难过,有没有想过我,看到你拔刀自刎,

我只想从城楼上跳下去,我当时好恨你,恨你——”她垂着的手臂圈转到我身后,反抱住了。

整个身子忽然又颓然无力的坠落下去。

竟然再次昏厥了。

袁尚下葬的那天,母亲哭的肝肠寸断,死去活来。

我也没法子劝解,只能默默的叹息。

我对袁睿和袁政道:“去,去给三叔灵前磕头。”

袁政扯着稚嫩的嗓音嚷道:“他还要杀我们,政儿不去。”

袁睿也把小脑袋摇起来:“不去。”

我厉声道:“放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们三叔,是至亲骨肉,去,快点。”

袁睿和袁政没想到平素温文尔雅的父亲今天竟成了这副凶样子,简直想要吃人。

两个小家伙心里委屈极了,想起母亲从来没有嚷过自己。

便无声的哭了。

我这样做是有用意的,一定让这两个小子知道,

什么叫至亲骨肉,以免袁氏自相残杀的家风延续到他们这一代的身上。

两个小子哭成了泪人,委屈的喊:“娘亲,娘亲。”

于是两位娘亲,便很不满意的怒视我,

然后做了孩子的政治思想工作,才让两位公子去袁尚的灵前磕了头。

丧事已毕,午后,骤风突起,

铺天盖地,像一把无形的大扫帚把冀州城的哀怨愁云全部卷上上空,送到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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