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你是中国文坛未来二十年的希望 (第2/2页)
这时候钱教授也走过了,他对王濛道:“你也知道啊?我和你说,你们那个作协,现在就是暮气沉沉,再没有新鲜血液,迟早变成死气沉沉。”
几人在客厅坐好。
王濛问张潮最近在写什么,张潮答道:“刚刚写完了一个长篇,春节以后应该就能正式出版了。最近在帮燕大剧社的同学写一出话剧。”
王濛很感兴趣地问道:“长篇就是那个《蜗居》吧?我去鲁院给高研班上课的时候,你的同学跟我提到了,说写的很棒。话剧写的是什么?”
张潮大概把《窝头会馆》的内容说了说,钱立群教授好奇道:“这是燕京味儿很浓的戏,你一个南方人也能写得来?”
不等张潮回答,王濛就接过话茬道:“非要燕京人才能写燕京戏?你们这些搞理论的,就是古板!我们写的,最擅长的就是学习吸收和运用……写哪里的人,就像是哪里的人——不过张潮,你写好以后可以先给我看看。”
王濛出生在旧北平,解放的时候他都已经参加工作了,而且还是地下工作。所以他对张潮的这出戏特别感兴趣,也有心看看这个南方的年轻人,能把这出北方戏写成什么样。
张潮忙答应道:“有您的指点,那就更好了。”
孔磬冬道:“张潮,你小子可以啊,你的创作竟然这么受王老师关注,连你在写什么都知道。”
钱教授不客气地道:“这老头老说张潮像他!”
王濛毫不脸红,反而得意地说道:“张潮19岁成名,写长篇;我也是19岁成名,写长篇。一个2004年,一个1954年,相隔半个世纪,他当然像我。不像我难道像你,贵州大山里一躲就是二十年……”
钱立群怒道:“我那躲吗……”
张潮只能坐着傻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忽然四个字从脑海里飘过——“深肖朕躬”……
两个老头斗了半天嘴,王濛才截住话头,问了张潮一句:“你知道我们作协内部,开会时说到你有几次吗?”
张潮摇摇头。
王濛道:“我算算看——你把‘新理念作文大赛’轰倒了算一次,研究要不要招你上鲁院高研班一次,沪上书展你打了‘青春痘’那个比方后一次,还有最近的庄重文奖又是一次。
从来没有一个20岁的年轻作家,能让我们这些中老年人,说起这么多次。”
张潮道:“我这一点点成绩,何德何能……”
王濛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不全是夸你的。说你哗众取宠的大有人在。”
一句话让张潮把谦虚的话憋回去了。
王濛接着道:“但是讨论来讨论去,我们普遍还是觉得你是个好孩子。我们文学界,沉寂得太久了——‘万马齐喑究可哀’啊。
其实在你之前,也出来了几个年轻人,但那时候我们这些中老年人除了记者采访的时候,说几句漂亮话以外,对他们的成长是没有任何关注、帮助的。
铁宁副主席曾经说过,现在他们发展成这样,我们协会有责任。以后,我们是要被他们指着脊梁骨骂的!”
张潮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韩涵,老作家白晔评价他“还离文坛很远”后,他爆出了那句经典名言——“什么坛到最后都是祭坛,什么圈到最后都是花圈。”
钱教授道:“而且只有几个年轻人也不够啊。新文化运动以来,我们还有没有哪个时代,像90年代到2000年初这段时间一样,几乎没有出现能照亮整个文坛的新星,活跃的几乎都是成名至少十几二十年的老作家。”
孔磬冬道:“这也和社会经济的发展有关。90年代……确实太特殊了。”
王濛道:“不管什么原因,没有就是没有。文坛和我们的作协,都太小圈子化了。自从上世纪80年代的文学井喷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来打破这个壁垒。
我们的文学刊物也是,好多现在都只接受熟悉的作者内部投稿了。新人要想出头,得写的比老作者好得多才行。要都是这样的标准,我当年就出不了头,刘新武他们也出不了头。
甚至有些作家,各类作品发表了几部甚至十几部,都引起了不少反响了,可我们内部还是视而不见。像那个王小波,到死,也没有摸到所谓‘文坛’的边。
他写的那么好,多少年轻人喜欢,但我们这些‘文坛’上的人,还是避而不谈,好像这个死人还会和我们争什么似的。”
这一番话,听的在座的人,都是一阵沉默。
他转头对张潮道:“张潮,你要多写、尽管写、大胆写,不要管那些条条框框。你要给未来二十年的国内文坛,为那些年轻作家冲一条路出来,给他们点亮火炬,知道沉下心来写作,是有希望的,文学不会辜负大家。
你不是喜欢就像大先生么?那就送一句大先生的话给你——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