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人无心可活 (第2/2页)
虚弱和绝望在这一刻甚至突破了激素的刺激阈值。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惨淡的笑意——活不成了,人没了心如何能活下去?努力挣扎到现在又有什么意义?还不是一样要死在这里?
但是……不能够让这辆车抵达目的地。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的左手在支撑自己的时候跌落下片片枯朽的碎木。那感觉像是上了年纪的银杏木,充斥着某种苦涩的气息。
“你不会死。”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人并不会因为失去心脏而死去。”
他在说什么奇怪的谜语?
什么不知所谓的滑稽戏?
游有余咬了咬唇,又一次握紧手中的刀具。体内失衡的激素循环又一次回调,让他重新获得冷静和镇定。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坐在自己邻座的老人。他睡过去,躯壳内部只剩下木料和荆棘。然而即便如此,那个老人也依旧没有死去。
“……我没睡醒。”他意识到了一个事情。他意识到那个声音竟然能够如此顺畅地控制他的身体。
“你很敏锐。”那个声音回应。“这个秩序漏洞还没有被补全,我通过你的手机催眠了你。你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正在做一个清明梦。而只要你还没醒来,你就算全身都变成了木头也未必会死去。”
“为什么是我?”
“你是木匠,木匠是最有可能被这座列车承认,有资格对木质结构进行调整的个体。换而言之,你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在车厢内对乘警造成有效损伤的普通人。至少就目前而言,除了你以外所有对乘警的反抗效果全数为零。”
列车上肯定有办法找到锐器,列车上肯定不乏人缺乏勇气。然而透过监控,就算是能够将固定座椅打成碎块的努力,最终也没能够在哪怕一位乘警身上留下一道痕迹。
他们做不到。
就像是最先进的空地导弹轰击在列车外侧,也无法刮花哪怕一层油漆。
游有余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或许是因为解除了疑惑,或许是发现了自己居然肩负着这样重要的使命。但总之,他止不住自己的笑意。
“我要做什么?”
“换上乘警的衣服。”
失败了——他从坏毁的木屑中捡起制服,但制服在被碰触的时候便化作了灰烬。他没有办法穿上它也没有办法携带它。而下一刻,他的视线朝着紧急制动按钮偏移。
机会可能还有一次。那是失败者们未能够达成的使命。
他没有因为伤害乘警而违序,从而被追击。这或许便意味着他其实并没有成功杀死乘警——再次按动开关,乘警们便很有可能会再度降临。而就算他对于列车上的知识知之甚少,他也知晓列车就算真的紧急制动,也可以再度开启。
但这仍值得他再度尝试,并为之做出努力。
“我要再度按下制动按钮吗?”他问。
“再等四分钟。”通讯的对面有着一瞬的迟滞,似乎正在进行什么讯息联系。
“有一支快速反应部队即将就位,四分钟后,它们会配合空中部队进行一次高烈度的精准打击。毁伤目标会以车头为主,你有一定的概率活下去。”
“我无所谓。”游有余摇了摇头,他看向车厢末尾。几个小孩和青年正躲在那里瑟瑟发抖,不敢抬头,也不敢向他靠近。他们已经吓破了胆,甚至不敢大口喘气。
“我无所谓。”他重复了一遍,看了一眼自己那木质化的心——怪物如何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人附近?天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大的传染性,且病症又有多致命。
“但我想给我妈……不,算了。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告诉我就行。”
“如你所愿。”那个声音回应。“如果你死了,他们会照顾好你的身后事,确保你的名誉和荣誉。你不用为死亡而担心,但我觉得你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我只是一个连正经工作都没有的木匠。”
“那代表不了任何事。”通讯对面传来回应,似乎伴随着风息流动的声音。“如果你之后还活着,我会告诉你我的姓名。”
“现在,准备好面对你的命运。”
通讯中断。
“我早就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