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老舅的情感变迁：阶级与爱的交织（八）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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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两个人虽有过短暂的接触，可老舅根本不在意女孩子。林玉莲有着一副极好的嗓子，学校经常组织活动，都是老舅拉手风琴伴奏，林玉莲演唱。他们往台上一站，那模样就像金童玉女一般，备受大家的欢迎，私下里也常受同学们的打趣。林玉莲听后，心中暗暗欢喜，她一直暗恋着老舅，这回可有机会好好把握了。

老舅却只是挥挥手，满不在乎地说：“别开玩笑了，我就是个小人物，只喜欢打球，喜欢那些人们认为不规矩的东西！” 女孩子一般成熟得早，林玉莲早早就钦慕老舅。可老舅属于粗线条的人，只喜欢打球、运动，平时闲下来还鼓动些小发明和设计，也代表学校参加过设计改造的比赛。

老舅的相貌和才智深深吸引着很多女孩，林玉莲也暗暗倾心。眼前这件事是老舅为了使她免于被球打中而负伤，这让她既内疚又感动，她决定趁这个机会接近老舅并表达自己的谢意。

这些天，都是林玉莲在照顾老舅。每天早上，林玉莲骑着自行车来到大舅家门口，等老舅出来，就推车上前，递过跌打药膏和小点心，并温柔地安慰老舅：“不要着急，慢慢养伤。” 等一会儿，那个王亚其队友就会过来接老舅。林玉莲则骑车跟在后面，老舅倒坐在王亚其身后，嘴里吃着点心，和王亚其念叨着：“我看那个打球的应该不错，咱们约下他练练。”

林玉莲边骑车边用欣赏的眼神注视着老舅。清晨，太阳在淡雾中露出笑脸，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暖暖的秋风轻轻拂过身边。几个年轻人在嬉笑向前，还心无旁骛，谁都没有想到未来会有什么苦难和不幸落在身上。

半个多月的陪伴，王亚其依然负责接送，林玉莲慢慢融入他们的谈话。后来，林玉莲把自己看书的故事，在路上绘声绘色地讲给老舅他们听。老舅看林玉莲的眼神也逐渐变化，由原来的单一感谢变为欣赏，再变为小欢喜。就这样，老舅也开始关注林玉莲，心底深处对林玉莲也生出一份波澜。

年底毕业时，林玉莲已出落得婷婷玉立，吸引了很多男生，也有很多人家去提亲，可她都一口回绝，说自己还要上学。可惜临考试时，林玉莲得了急病，错过了高中考试。老舅那时已是翩翩少年，他心灵手巧的设计在比赛中多次获奖，他更喜欢自己捣鼓一些小的发明，忽略了学习。姥爷也是开明的，从不干涉孩子的天性，他觉得只要肯上学有知识就可，不设定孩子未来的发展。

老舅和林玉莲约定，自己回家种地，高中也不上了。他很认命地听姥爷的话，去大队做一个会计，而林玉莲也回到老家陪伴母亲，有时间就帮助父亲管理经商的账目。两人经常接触，老舅学东西很快，有时间就帮助她理账，教她打算盘。

老舅回忆起那年发生自然灾害时，家家粮食不够吃，姥姥总是把粮食让给姥爷和上学的小姨、老舅，自己吃些榆树皮和野菜观音土，导致全身浮肿。老舅很是着急，可是没有什么办法。林玉莲知道后，把自家剩下来的黄豆偷偷拿出来。

老舅知道现在有钱也没地方买，整个国家物质贫乏，就对林玉莲说：“平时你够照顾我家的，这次不能再这样了，我知道大家都不易！” 林玉莲红着脸，低声说：“分那么清楚干嘛！老人家有危险，先救急！” 老舅眼角湿润，林玉莲她经常给些粮食和物品，自己受林玉莲多次照顾。

而今母亲已经在床上躺快一个星期了，只有黄豆能消肿，可是哪里有黄豆卖，钱也是个大问题？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一身淡雅装束的林玉莲，美丽的脸上带着关心的神态，手上捧着可以救母亲的粮食，自己真是无以回报！老舅感动得低下头，走上前轻轻抱住这个善良的姑娘。

林玉莲愣住了。这么多年，夏义伟一直把自己当作朋友，总是在朋友界限上交往。虽然自己也看出他有涟漪的心态，有时有暗暗关注自己的眼神，可是…… 林玉莲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泪水滑过俏丽的面孔。他真的被我俘虏了，我……

在上世纪大饥荒几年，大家几乎每天都是饿肚子，温饱一直都没有解决。经常吃树皮、洋槐树叶，姥姥吃的是棉花壳掺小米的谷糠做的馍，放到细柳条编的小筐里，不成个，散拉拉的，得用手捧着吃。里面没有面，只有似有似没有的剁碎的红薯疙瘩掺里面，粘不着糠团。那味道，又苦又涩，咽不下去。可是饿得太受不了，就狼吞虎咽地吞下了。

严重的时候许多家庭已经几个月没有一粒粮食，浮肿病开始蔓延，大人孩子齐出动，四处挖野菜。梧桐树叶、洋槐树叶、杨树叶，都是好东西。最好吃的是榆树叶，又滑又甜。榆树叶采光了，开始剥树皮。最后连树根都挖出来剥皮吃。所以在大饥荒以后，很难见到一棵榆树。

过去的花生皮、玉米芯、玉米皮，都是烧火或者喂猪的，当时都粉碎后充饥。这些东西难消化，又干结，许多老人因为排不出大便而送了命。实在不行就吃观音土。那个年代有卖的，榆里面有参胶泥（粘土，也叫观音土，因能塑造观音像故而得名）的，因颜色相似，不垫牙。用它掺在粗粮菜中，为的是粘成团。不难理解红军爬雪山过草地没粮时吃草根、皮带。

三年困难时期毕竟每个人还有那点定量粮。吃纯粮确实不够，所以也叫 “瓜菜代”。由于长时间饥饿，人们无精打采，下地干活有气无力。仓库里除了一点种子，空空如也。春天播种花生，队长在现场看着，怕社员偷吃花生种。只要看到谁的嘴动，就要张口检查。这样还是挡不住偷吃，实在不行就把花生抓一把埋在地里，做个记号，晚上再来把做记号的花生偷回去。以至于花生出苗时满地里稀稀拉拉，原来是种子都被吃了。

老舅暗自后怕，如果没有林玉莲，自己上岁数的母亲也会醒不过来了！在那自然灾害的艰难岁月里，粮食极度匮乏，姥姥总是把仅有的粮食留给姥爷、小姨和老舅，自己则吃着榆树皮、野菜，甚至是观音土，时间一肠，身体便浮肿起来。

老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身为大队会计的他，在播种黄豆的时候，就替父亲去下地，偷偷藏了一些种子，趁着夜色在地里埋下，并做了记好，想着等晚上就去把豆子取出来给娘。夜深风高，老舅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心里真是心虚。他小心翼翼地弯腰跑到地里，去寻找那些埋下的黄豆时，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做的记号，那些黄豆种子不翼而飞。

老舅又气又急，在地里来回寻找，却一无所获。可能是记号被来往的人无意破坏，或是被其他人拿走，或是自己忘记埋在哪里了？

就在老舅绝望的时候，林玉莲知道了老舅家的情况。她看着老舅愁苦的模样，心疼不已。回到家，她瞒着父母，将家里珍藏的黄豆拿了出来。林玉莲来到与老舅约见的小树林中，把黄豆塞到老舅手里，轻声说：“伟义，别发愁了，这些黄豆给你娘救个急。”

老舅连连摆手，推辞道：“玉莲，这怎么行，你家的粮食也不多，我不能要。” 林玉莲的眼神里满是坚定，她拉过老舅的手，把黄豆放在他手中，说道：“老舅，咱都是一家人，别见外。你娘身体要紧。” 老舅眼眶泛红，紧紧握着那袋黄豆，哽咽着说：“玉莲，谢谢你，这份情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