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Eulogian俱乐部 (第2/2页)
徐家是上城区数得上号的老牌世家,扎根政坛近百年,积威甚深,最盛时家族接连出了一位总统,两位财政部长,一位运输部长。
不过到了徐佳声的祖父辈和父辈,连续两代家主能力手腕都平平,尤其是徐佳声的父亲,如今只是借着祖辈的余荫在运输部混日子。
运输部算得上实权部门,徐父级别也不低,可惜政绩实在庸常,在司长的位置上待了近十年也不见升迁希望,而同辈里,已经出任部长级职位的也大有人在,他这个司长实在不够看。
外界看徐家,都说希望就在徐佳声和徐嘉宁这对兄妹上。
准确来说,是徐嘉宁。
徐嘉宁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处事圆滑,对谁都笑脸相迎,几乎跟学校里任何稍具影响力的学生团体领袖都保持了良好关系。
很多时候,学校的行政老师甚至需要依赖她去推动新章的执行。
因为她不只是学生会的副会长,还是Eulogian俱乐部在校内的现任负责人——
——这个成员中出过十三位卡纳总统、四位联邦大法官,成立历史长达两百年的秘密精英社团,每年从升入瑞斯塔德高中部的学生中挑选新成员,对成员的家世背景和个人能力都有极端严格的甄选,没有足够富裕或有权势的家庭支撑,连获得入会测试的资格都没有。
Eulogian俱乐部在学校内部独享一栋哥特式风格的三层小楼,外墙上爬满常春藤,门窗终年紧闭,从不对外开放。
据说在俱乐部成立之初,入会测试中,新成员必须在泥浆中赤裸着全身,接受长达半个小时的鞭笞和审问,以展示决心与毅力。
后来由于放开了俱乐部只接纳男性成员的限制,这条规矩于二十年前废止,取取而代之的是,让新成员裹上寿衣躺进棺材里,在身体的三个随机部位穿孔,且不能使用麻药,全程录像。
每年瑞斯塔德的学生论坛里都会开盘,赌Eulogian会向哪位校园名人抛出橄榄枝。
这一届的新成员人选还没有确定,目前呼声最高的是辛檀,其次是蒋愿,第三名是谢之遥——都知道不可能,俱乐部两百年的历史里从来没有过非卡纳籍成员,但架不住在萨尔维的美人殿下身上穿孔这件事实在太引人遐想。
由于采取会员终身制,Eulogian每年只吸纳五位成员,这就意味着,任何时候,全世界范围内,在世的俱乐部成员不会超过300位,也就确保了组织结构足够紧密。
无论你是在学校里多有名的精英,在Eulogian面前,都要像案板上的肉一样被挑肥拣瘦。
但一旦通过了Eulogian的考验,就等于提前拿到了一张走向卡纳权力高层的通行证。
身为俱乐部校内负责人,论能力声望,徐嘉宁都是瑞斯塔德同届里公认的 top1,所以学校私下里有些尖刻传言,说徐佳声能当上学生会长,是妹妹让给他的。
受近些年来多元主义思潮影响,卡纳社会上也产生了一些抨击国内校园去平民化、特权化、思想守旧的舆论,认为精英俱乐部的存在背离了教育权平等的宗旨,瑞斯塔德校方在压力下与俱乐部沟通达成协定,所有俱乐部成员不得兼任重要学生组织的领袖一职,加入俱乐部视同放弃从教务委员会获得奖学金推荐的资格。
即使这样,徐嘉宁还是选了Eulogian。
陈望月相当能理解她动机,Eulogian在卡纳的政界、商界、教育界、科研界都有大量身居高位的成员,影响力无孔不入,经过严格选拔的会员之间彼此建立的友情和利益关系坚不可摧,能享受和传递的资源和特权,是普通人做梦都无法想象的。
如果有机会,陈望月倒是不介意穿三个孔,她自认忍痛能力很强,小时候被赌钱输了的爸爸一脚踹到墙边,她蜷在角落里装作昏死过去,身上再疼也一声不吭,直到爸爸骂骂咧咧的声音远去,她才偷偷爬起来,躲到邻居奶奶家的阁楼里看书。
但很可惜,她没有被Eulogian测试的资格,俱乐部只接受从初中部开始就在本校上学的“纯血”瑞斯塔德学生。
这个世界的规则很简单,出生不会有的东西,到死都不会有。
陈望月笑了笑,跟几位前辈们道别。
她今晚还有数学竞赛队的训练,虽然要通过下个月的选拔考试才能成为正式队员,但周元老师破格同意她跟着一起上课训练。
为了今天的例会,她已经请了一个小时的假。
夜色清凉,她走到外面的走廊等电梯。
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辛檀正向她走来。
在辛檀叫她名字之前,电梯指示灯亮起,她步入轿厢,恰好望见她转瞬即逝的侧脸,清隽分明的眼睛,鼻梁到下颌,那段皮肉包裹的漂亮骨骼线条好像可以割开人的神经。
心脏被攥紧,潮水满涨般汩汩作响地发全,徐佳声站在辛檀身后,把他那一瞬的神情失落变化尽收眼底,一脸了然,低声问他,“惹妹妹生气了?”
“……算是吧。”
倒不意外徐佳声的敏感,在处理兄妹关系这类事情上,学生会长确实天赋异禀,从辛檀进入学生会的第一天起,这对同胞兄妹就一直配合默契,没有过意见的时刻,感情好到令人称奇。
辛檀沉默片刻,还是对徐佳声道,“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跟望月道过歉了吗?”
“有,但她不愿意原谅我。”
“那就再道歉一次好了,还不行,就第三次。”徐佳声说,他知道辛檀不是擅长表达情感的性子,很耐心地向他传授经验,“我听云端讲过,望月做事认真,脾气也很好,不是不讲理的人,有时候,妹妹想要的只是你一个明确的态度,只要你……”
“大人,你们有什么事不能回去讲?”
徐嘉宁靠在门边,学生会所有新生都要尊称一句学姐的副会长,主席团资历最深的几位部长之一,现在像只探头探脑的蜜袋鼯,“好晚了,小辛部长,可不可以把我哥哥还给我?”
“下次再聊。”徐佳声歉意一笑,把辛檀留在身后,回想他的话。
没入夜色的阴影里,徐嘉宁就像没有骨头一样挂在了徐佳声身上,“开一晚上会了,好累好累,徐佳声,你背我。”
“嘉宁……”
“说不出我爱听的话就不要说。”
徐嘉宁抬手捂住他的嘴。
她更想用这张嘴,做一点不惹人烦的事情。
但徐佳声只是用最无趣的沉默,伴随这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