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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回 辩奇毒带病府尹遇旧知 析冤情反骨叛徒终腰斩 (第2/2页)

野利南鸢鹰隼一般的眼里闪出一丝愤怒,随后便是沮丧。“我们现在谈不上满盘皆输,但是计划亦短时间无法实现了。这刘平怕是降不了我大夏了,而大宋的皇帝也不可能像汉武帝对待李陵一般,将他刘平一族满门抄斩。”

“公子不必沮丧,我看那刘平已是油尽灯枯的状态,降不了我大夏,也未必有什么太大影响。”

“这刘平身上为我所用之处,当真不少……只是……”野利南鸢不由地叹气。

“我们低估了这大宋的皇帝,也低估了刘平。”

“不,我更想不到的是,这刘平的义子……”野利南鸢叹了一口气,脑中闪现出北笙的面孔,这个妹子向来最是听话,亦不过问他父子的事情,这一次竟然为了一名宋将出手,令他的计划付诸东流,实在是意外。

“你是说北笙?”

“回去以后,跟爹爹,大王,一个字都不准提。都怪这黄德和愚蠢,刘文坚懦弱,知道没有?”

“是。”

河中府衙。

公堂之上。

庞籍端坐于堂上,文彦博与富弼坐其右,洪钊居其左。

徐硕跪于堂前,牢狱数日,虽衣衫褴褛,面庞清峻,但轮廓倒是更为分明,平添了几分威严。

那堂下观审的刘幼慈见到哥哥,不由地鼻子一酸,张口唤了一声,泪水便滚落出眼眶。徐硕对着妹妹微微颔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黄德和亦跪于其地,面色蜡黄,倒是比那自狱中出来的徐硕更羸弱了几分。黄德和的“虚弱”多半来自凌辰手中装有“雪蘸丹砂”的小瓶,那是自他河中别院搜获出来的“战利品”。

黄德和心内明白,但未明言。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已经懒得追究这“雪蘸丹砂”的瓶子是谁栽赃进来的了,这身边的人,稍微有存疑的,或者行为稍有出格的,都被他撵走了,就连自己一手带大的小松,因前日跟那刘平之女有所牵扯,都被他撵出了府,这野利南鸢就是一只吸人血的蚂蟥,无孔不入。

自那黄升在心远客栈被擒获,黄德和便知大势已去。而飞鸽传书,均石沉大海,黄德和已然明白,自己就是那野利南鸢的一枚弃子,现在自己什么用处都没有了,而且还惹了一身官司,那西夏人自然也不愿意深陷其中,还不如借此机会,除了他这个累赘。

此次洪钊的贴身侍卫凌辰亲自带队拿人,黄德和只剩苦笑。

这所谓“同乡”要是论起心狠手辣来,真是还无人能及。

“堂下黄德和,你可知罪?”庞籍惊堂木一拍,那凌辰将“雪蘸丹砂”的小瓶往堂前一送,黄德和肝胆俱裂。

“小人不知。”

“在你府中搜出这毒药,你可有话说?”

“我黄德和就是再蠢,也不会将这雪蘸丹砂的瓶子还留在自己府中。”

庞籍当下微微一笑,“黄德和,你方才说什么雪蘸丹砂?本官可从未对外提过,这裕隆客栈惨案中的死者是死于毒杀,更未说明这是什么毒药,看来你比本官还要清楚啊。”

“这……”黄德和一惊,他思路一片混乱,这到底是什么时候,他知道这毒药叫“雪蘸丹砂”的?这“雪蘸丹砂”是裕隆客栈惨案的“祸首”的?谁告诉自己的?

他稀里糊涂得胡乱想了一阵,还是没有个头绪,就好像打一开始,就知道这药的来历,这裕隆客栈的祸事原由一般?怎么会这样?

尚未厘清个头绪,那衙役又送上一物,这次庞籍面色一变,而一旁的文彦博、富弼等人亦是大惊失色。

但闻庞籍怒声道,“黄德和,这次你还有何托词。”遂命左右将那证物往黄德和眼前一送,后者定睛一看,顿时内心五脏俱焚,你道这衙役送来的是什么?是那日黄德和用飞鸽传书送给野利南鸢的求救书信。

竟然被庞籍所得?!

黄德和勉强稳住情绪,他心下陡然雪亮,既然自己已经是野利南鸢的弃子,又麻烦缠身,他不失时机地送上大礼,给千疮百孔,焦头烂额的自己再补上一刀,何愁自己不早死啊。

“黄都监,你有何话讲?”

黄德和自知大势已去,也冷了一颗心,只是盘算着能够端正态度,挽回一点颜面,从轻发落。

那黄德和将自己如何在三川口突袭中,率领2000名部下逃往甘泉,回来又如何诬告刘平一事俱实相告,一并谈及那金明寨的两名士兵,本是想来东京投靠刘平,却发现刘府已经被禁军包围,及后便寻到了黄德和府上,黄德和怕这两名士兵节外生枝,便与西夏野利南鸢部商议除去这二人。

先是黄德和将这两名士兵约至蔡河,再由野利南鸢那隐蔽在南墙之上的弓弩手将二人射杀,最后黄德和部下用斩马刀将二人头割下,绑了石头,沉入蔡河。

一席话,听得堂下众人咬牙切齿。

一旁的徐硕听得黄德和叙述,不禁又想到当日三川口一役,不觉悲从中来。

“黄都监,你叛国投敌,那是灭了大义;你诬陷我爹爹,那是丧了小德;我们习武,所为何来?为的就是保家卫国。早知今日,当初众将士何必歃血为盟,对天起誓,要上阵杀敌?”

那黄德和知道徐硕话有所指,只是谈了一口气,“徐将军,当日那一刀,是我对不起你。”

“你何尝对得起谁?是对得起你部下的将士?还是对得起被你诬陷的我爹爹?还是对得起你的家人孩子?”

“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想这朝廷,重文轻武,我等武将阵前杀敌,刀头舔血,到头来尚不及那一干文臣朝堂前滔滔不绝,一点口水星子便能掀起滔天巨浪,我们这为的是什么?徐将军,等你有了家庭,就会明白我黄某的苦衷了。”

“你的苦衷?朝廷重文轻武?你难道就没有想到那野利南鸢的雕心鹰爪?你觉得西夏野利南鸢能看得起一个贪生怕死,背信弃义的小人吗?他们为何千方百计要我爹爹投降?那是因为我爹爹铮铮铁骨,知大义晓礼节,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爹爹于他们有大用处。而你,即便投降于他,也只是一条惟命是从的狗,他们几时将你当过人看?”

徐硕一席话直戳那黄德和的心窝子,自打他投降西夏以来,就有一个飞黄腾达的梦在支撑着他,这是他存活于这世间的唯一理由,。而今,徐硕将他这自欺欺人的坚硬又脆弱的外壳毫不留情地敲碎,让他脆弱的内在毫不掩盖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人扒光了衣物的可怜虫,已经丧失了最后一寸尊严。

黄德和跪于公堂之上,终于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和脆弱,泪流满面,他开始只是无声饮泣,然后小声地啜泣,之后压抑地呜咽,最后终于失声痛哭,如丧考妣。

虽说还有些疑虑,但是案件真相大白,还是令庞籍、文彦博等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个案子基本上是盖棺定论,皇上那里也可以交差了。

当下,黄德和认罪,签字画押,对于他的最后量刑,庞籍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同情,“黄德和通敌卖国,战场退怯,陷害朝廷命官,杀戮黎民百姓,其罪当诛,于三日之后午时实行腰斩之刑,并且枭首于延州城下,以慰延州一战牺牲将士的亡灵。”

听到“腰斩”二字,黄德和油尽灯枯,瘫软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而在那一瞬间,黄德和突然心内雪亮,那毒药“雪蘸丹砂”,是打洪钊的侍卫凌辰口中听得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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