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子店 (第2/2页)
赵酉吉非常渴望成为一个修士，生活在一个满是修士的城市中，他作为城里唯一的凡人内心是充满自卑的与羡慕，他渴望成为一个修士，哪怕只有炼气期也好。
北斜城除了赵酉吉的确没有一个凡人，即使店里的伙计与杂役也有着粗浅的修为。不光是北斜城，就算是九龙岭所在的九岭域中的凡人也屈指可数。九岭域是千余年前紫阳仙宗与清源剑宗的大能修士共同发现的一片新界域，紫阳门清源剑门就是两个仙界大宗门在九岭域建立的分支，是专门用来开发九岭域的资源的开拓据点。
九岭域整个都是未开化的蛮荒之地，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无法开启灵智的妖物，只是在九龙岭深处有几个开了灵智的妖族部落。这样妖兽横行的蛮荒之地凡人是根本无法安居的，来到这里的除了紫阳仙宗与清源剑宗派来的门人弟子之外其余全是来寻机缘的修士，之前来买丹药的中年修士便是其中代表，有不少人赚足了灵石，发现北斜城灵石矿脉的那位修士便从清源剑门领取了足足一万灵石的奖赏。消息传出后更是有大量修士蜂拥进入九龙岭猎杀妖兽，寻找灵药，堪查矿藏，可惜不少都永远留在了九龙岭中，成为后来者追寻的机缘。
在这种情况下九岭域没有凡人便是理所当然的了，两大仙宗派来的都是有修为的门人弟子，而来闯荡的都是外来的修士，随时会离开九岭域。修士为了修炼求道大多是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即使有极少数修士结成道侣并在九岭域诞育了后代，也会为安全与后代未来的发展考虑离开九岭域，去那些更加安稳繁盛些的界域。哪怕有道侣们愿意带着孩子留在九岭域，他们的后代也会在成年后走上修炼的道路，成为修士。
赵酉吉这样被捡来的弃婴确实成了北斜城中的一个奇葩，其实因为尊敬赵尚明的缘故，倒是真没有谁看不起赵酉吉，只是鸡立鹤群的感觉并不好受罢了。
紫阳仙宗作为传承久远的仙家大派早就形成了一套培养弟子的方法，虽然人各有异不能一味套用，但是大体的思路是共通的。紫阳仙宗上下总结千万年来培养弟子的经验，其中在弟子的早期入门培养应该在满十二岁后才正式传授功法，教导弟子炼气修行，这一点更是写入了门规，在这之前紫阳仙宗对弟子的培养是以教授文化、打熬体魄、磨练心性为主。
赵尚明也是宗门从小培养的弟子，他自然秉承了宗门培养弟子的理念。赵尚明自己看了不算，还早就请门中金丹期的前辈看过养子的资质，金丹修士断言赵酉吉资质算的中上，赵尚明心中大定，心道：中上便好，我赵尚明一个炼丹师哪里还怕孩子资质差。
于是赵酉吉从小便成了小药罐子，在起早贪黑锻炼身体同时洗髓易筋、改善资质的丹药没少吃、灵液没少喝，药浴坚持不辍，紫阳仙宗专门给低阶入门弟子改善资质的芝兰玉树丹更是如吃糖豆一般。只是赵酉吉一提起吐纳练功赵尚明便直摇头。
其实紫阳仙宗满十二岁后才正式传授功法，是非常有道理的。其实七八岁的童子就可以开始修炼了，但是这么小的孩子一方面心思活，没定性，很难让他们拘泥天性潜心修行。
最重要的是七八岁这么小的孩子是大致分不清是非善恶的，教这么小孩子炼气好比教他们玩火，是让他们早早掌控了自己无法约束的力量。而十二岁的孩子虽然仍然不算成熟至少已经能够明辨是非，因此紫阳仙宗哪怕稍稍耽误弟子修炼的黄金时间也在所不惜。
据传上古大宗太乙仙宗的开山祖师太乙真人收了一个先天灵宝转世的弟子，这个弟子名为灵珠子，修炼资质可谓逆天，小小年纪便修炼有成，太乙真人也是对其极为溺爱，还传给了他数件厉害的宝物。结果这个灵珠子行事乖张跋扈，性格狂傲之极，四处惹事生非，后来更是堕入魔道，还好其最后心有悔悟，自戕谢罪。只是可惜一个好好的苗儿便这么折了，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这件事发生之后各个宗门都更加看重对弟子心性的磨砺和对其品格的培养。紫阳仙宗更是是如此，须知求道之路道阻且长，弟子资质差一点倒也还有可造就的余地，若是弟子心性坏了，修为越高祸害越大。
赵尚明在离开的第三日上午回到了明心堂，一同回来的有一位白须老者和一个青年。白须老者是挂职在城卫军中的一位金丹初期的供奉宋万，实际上是紫阳门安排在明心堂镇场子的修士。宋万修炼了火属性的功法，一手三阳离火决修炼的出神入化，他对炼制丹药很感兴趣，宋万在火法的造诣很高，但在药性药理上实在平庸，只能按照丹方炼制一些低阶丹药，所以宋万在明心堂也是心甘情愿的给赵尚明当火工。
而青年名为刘铭传，刘铭传看着年轻但其实是驻颜有术，他修行至今已经四十余载，是紫阳门派来专门跟随赵尚明学习炼丹的弟子，算得上是赵酉吉的师兄。刘铭传跟着赵尚明学习炼丹配药已经能有些年头了，算是初窥门径，已经够炼制一些入品的丹药了。因此赵尚明已经把明心堂许多丹药交给他炼制，而自己则能有富余的时间去尝试炼制一些精品丹药，赵酉吉卖出的三转回元丹便是因此炼制出来的。
所谓入品的丹药，便是指供给筑基期以上修士服用的丹药，因为修士只有进阶筑基期才被认为是真正的踏入仙途超脱凡俗，所以供筑基期以上修士服用的丹药才论得上品阶。
林进之正在算账，忽的听到伙计的声音：“东主，宋老，刘丹师你们回来了！”
林进之急忙抬头，见到赵尚明正走进店里于是急忙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迎了上去道：“东主此行可还顺利？”
赵尚明轻轻点头道：“嗯，尚算顺遂，这几日店中进项如何？”
林进之一边把账本递给赵尚明一边道：“东主离开这前两日店里共入账灵石一千三百余块，今日上午的我还没有统计，东主请看。”
赵尚明接过账本随意翻看了一下面露微笑说道：“哈哈，三转回元丹买的不错嘛。”
“是啊，我们定价二百灵石一瓶，前两日卖出了五瓶，今天上午又卖出了两瓶，几乎撑起咱们店小半边天了。”林进之奉承道。
“我也早就料想三转回元丹会销售的不错，不过现在刚开始销售，自然出货会多一些，但三转回元丹毕竟不是常用的丹药，估计过些日子肯定会有回落，等销量趋于平稳的时候能占利润的一成就不错了。”赵尚明把账本还给林进之一边说道。他虽然不怎么管店里的经营，但是这么多年下来，生意经总是会一些的。
林进之见赵尚明似乎心情颇佳，于是便道：“东主，虽然您和刘丹师离开前提前备了不少丹药，可是这两天多下来有几种库存已经快见底了，还是早些补充上是好。”
这时赵尚明身后的刘铭传说道：“差哪些丹药林掌柜告诉我便好了，我自会炼些补上，若是有我炼不出的再劳烦我师父便是了。”
今日林进之在柜上便不用赵酉吉到前边帮忙，此时赵酉吉在后面的药房内照着厚厚的书册钻研药理，完成赵尚明给他留下的功课。
“嗯？是爹爹回来了吗？”赵酉吉听到外边传来熟悉的话语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心中暗道。
于是他急忙取来书签夹在书页中，起身走到敞开的窗户边观看，正好见到一位身穿道袍，玉簪束发白袜云鞋的长须中年道人与一老者和一个年轻人一边谈话一边往这边走着。
见正是赵尚明一行，赵酉吉急忙走出屋子欢喜道：“爹爹，宋翁，刘师兄你们回来了。”
“嗯，这几日功课做的如何？”赵尚明一见面便板起脸问道。
赵酉吉早就知道父亲一上来就好问功课，于是胸脯一挺道：“放心吧，爹爹留的功课我早就完成了。”
“哦？休要得意，到时候让你师兄考教你，若是答对有差错……”
赵酉吉小嘴一撇道：“切，每次都这么说，爹爹休要小瞧人，我赵酉吉在功课上还没出过错呢。”
一旁的三人都哈哈大笑，宋万抚着胡子道：“哈哈哈，赵师侄当年的确是捡到个宝了，别的不说，小吉在丹药上的天赋真是让老夫也艳羡不已啊。”
“是啊，小师弟还没修炼，若是修为提上去了，丹道上怕是连我都比之不上。”刘铭传也在旁说道。
刘铭传是真心觉得这个小师弟日后在丹道上会超过自己，赵酉吉没有修为，现在还无法控火炼丹，但是他目前在药之一道上可以说是登堂入室了，小小年纪不但已经熟练掌握了常用药材的药理药性，更是已经吃透了《神农药典》中所有丹药的君臣佐辅。
《神农药典》是在修仙界广为流传的丹道典籍，据传是人祖神农留下的一部药书，不过也有人说是某位古时的丹师着成此书后假托神农之名。《神农药典》分为两部，其中上部为药部，记载了世间大多常见的药物的药理药性以及制药用药的方法，按照药材的材质分为《金》、《石》、《草》、《木》、《禽》、《兽》、《虫》、《鱼》、《杂》几个分部。而下部则是丹部，记载了二百余张炼气期及筑基期的丹方。
虽然这些丹方大多是不入品的，丹方中最高级别的丹药便是着名的筑基丹，但是这些记载的丹药涵盖了底层修士需要用到的所有种类，更高级别的丹药也无非就是对相应效果的低阶丹药的药材以及炼制手段进行更替。就好比赵尚明炼制的三转回元丹就是在回元丹的丹方上更换了年份更高药效更好的主药以及辅药，丹药配伍与调和的思路完全是一脉相承。
“说说紫芝草的药理药性以及如何用药。”刘铭传与赵酉吉一同落座之后便先挑出一个稍稍简单的问题开始考问起来。
“紫芝草多生于修士或者妖兽死后的骨殖上，成熟后生有两片叶大叶数片小叶，因为成熟后两片大叶子形似灵芝而得名。其全株或多或少均含有尸毒，其花、籽、根毒性最高。紫芝草主要以紫芝草根入药，紫芝根须晾干粉碎浸入妖兽血液中拔毒三日，之后滤出以至阳之火烘干同时祛除残余尸毒后方可入药。拔毒之后紫芝根药性由寒转温，可温补精元气血的亏损，是专门用来炼制疗伤丹药的一味药。”
刘铭传点点头继续问道：“出嗯，不错，那黄精丹炼制出炉后现大半废丹是何原因？”
“只有小半成功嘛……黄精药力不耐高温，因此炼制黄精丹炉温一定要低，大概是炼丹火候没掌握好导致炉中温度不均匀，所以火候刚好的那部分炼成了，其余的废了。”
“还有呢？”
“还有什么？”
“比如制丹时部分丹药药物配比出错了。”
“制丹配药是基本功，这上的错也能算？那怎么不说炼丹时候丹炉出了问题呢？”
“当然可以这么说，所以我们炼丹开始前要再检查一遍丹炉是死规矩嘛。”
“尼玛……好吧，师兄你赢了。”
刘铭传一摊手无奈道：“哎，算了，算了，就这样吧，翻来覆去问这些你已经滚瓜烂熟的东西真是无趣，你要赶快修行，亲自炼制丹药才知道此中的奇妙无穷。”
“就是，就是，刘师兄，那你说说你们这回去帮金丹大成前辈炼丹的事呗。”赵酉吉急忙挪了挪屁股下边的蒲团，靠近刘铭传一脸希冀问道。
刘铭传有些结巴道：“这……说来惭愧，此去根本轮不上我参与炼丹，我这回只是负责调制辅助的药液罢了。”
赵酉吉似乎比刘铭传还要懊丧，他狠狠一拍大腿道：“啊……这回可是炼制三阳蕴神丹啊，父亲也太过分了，让师兄你入室观摩也好啊，怎么就让你去打杂呢！”
三阳蕴神丹是罕见的一种在一定时间内能够大幅增强修士神魄的丹药，这种丹药非常珍贵，最大的用处是用来辅助金丹后期大圆满修士凝结元婴的丹药。
赵尚明三人这回就是去帮助宗内一位金丹后期大圆满的修士炼制三阳蕴神丹的。赵尚明研习丹道多年，在这偏僻的九岭域也算是最好的那几个丹师之一，许多金丹期的丹师都比不上他，但是刘铭传却真真正正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此次赵尚明带他去完全是让他开开眼界的。
“哎，师傅也有他的难处，人家是大圆满的金丹宗师，师傅哪里能说得上话，再者说我也只是去长长见识罢了。”言到此处刘铭传玩味地笑道：“倒是小师弟你，我记得你今年也到了该练功修道的年纪了，这次我们去第四龙城师傅恰巧遇到了门中派负责管理弟子的陆长老，可专门提及收你入门的事情呢。”
赵酉吉高兴地从蒲团上跳起来问道：“真的？是收我入门还是直接入本宗？”
刘铭传笑道：“按理说应该是不可能收入本宗的，不过陆长老说本宗近些年有些缺少优秀的丹师若是你在丹道上的天赋真的很高他到时候可以推荐小师弟你去本宗。”
紫阳仙宗多有分支，宗内将分支称为为“门”，本宗将弟子收入分支称为“入门”，而收入本宗的称为“入宗”，紫阳仙宗本宗一般不直接收低阶弟子入宗，而是从各门挑选心性天赋俱佳的弟子入本宗修行。各门可以推荐自家弟子去本宗，本宗也会派下使者去各门查访好苗子收入本宗。
当然规矩是死的，本宗的那些大能点名说要收哪个弟子入宗，下面的人自然不敢违逆，五百余年前宗内唯一的一位造化丹师坐化了，紫阳仙宗想尽办法一直没有能培养出新晋的造化丹师，因此对于丹道天赋高的弟子都格外留意，甚至优秀者可以直接进入宗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