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黑鹰酒馆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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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朔城的晨钟按时响起。
淡白色的日光从天顶的木窗漏下。巨大的青龙雕塑栩栩如生,双目怒睁,俯首睨视着下方的族人。
苍家以青龙后人自居,这祠堂名为供奉列祖,实际上拜的却是兽神青龙。
“好天气。”
祠堂内一片明亮,苍凌阑背对那巨大的青龙雕塑而坐,双手将黑发在脑后拢起。
她唇间叼着发带,盯着窗外的太阳喃喃自语:“雨后连日放晴,可以进山采蘑菇了……”
昨日晚些时候,苍简派来的下人敲开了祠堂的门,给她送了换洗的衣物和被褥。她难得地睡了个舒爽,一觉到天明。
“沙沙~~~!”
一道瘦长的紫色影子不紧不慢地沿着柱子爬下来,摇晃着晶莹的尾刺。
苍凌阑扎好头发,无奈地站起身:“你知不知道,你这两年越来越沉了?”
阿尾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从柱子上纵身一跳,跳到了她的肩膀上,惬意地将大尾巴绕过她的后颈:“沙!”
苍凌阑掂了一下肩上的重量,屈起食指敲了敲阿尾的背甲,又握了握那条大尾巴。
“这么说来,”她若有所思,“晶甲也变厚了好多……难道是快要升三阶了?”
才说完,苍凌阑自个儿先摇了摇头。
与人类定契的战兽,成长速度是野生凶兽的几倍,这也是有许多凶兽愿意主动与人类契约的原因之一。
但阿尾是器契,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机缘,从出现升阶的征兆到真正突破,至少也得一年半载。
洗漱完毕,展开叠好的衣裳,是件暗纹黑底劲装。苍凌阑抖开便知道是按着自己的身量新裁的。
忽然一个念头掉进脑海里:倘若果真决意离开朔城,下次再穿上小叔为自己准备的新衣,不知要到何时……
她摇头笑了笑,穿上站起,果然很贴身。
苍凌阑双手推开祠堂的大门。
此时天光大亮,正有两个苍家小辈一前一后,从祠堂前飞奔而过。
“快走快走!”跑在后头的是个小胖子,明明都挥汗如雨了,嘴里还着急地嘟囔,“这般重要的日子,迟到了二长老又要骂人了……啊!!”
一句未完,尾音变成了尖利的嚎叫。
跑在前面的小姑娘回头骂道:“死胖子,吓我一跳,你鬼叫什——啊!!”
苍凌阑与他们的视线对上:“……”
肩膀上的阿尾竖起尾刺,耀武扬威地发出嘶鸣:“沙沙——!”
这一瞬间,少年少女的脸色煞白,好像大白天见了鬼:“苍、苍苍苍苍……”
苍凌阑大步走过去:“结巴什么,你们不姓苍?”
演了半天结巴的小胖子终于把憋在嗓子里那口气叫了出来,化作一声惊恐的:“苍——苍凌阑!!”
“你,你你你……”他飞速后退,脸蛋皱得都快哭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哎,哎哎哎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叫家主了!”
苍凌阑:“……”
她不是很理解,自己又不是吃人的凶兽,甚至自认为还算是个好人,为何总有许多人见她如见洪水猛兽一般。
难道自己长了一张令人生厌的脸?
那两个同龄人见她不言语,更是哭丧着脸,活像是要上断头台。
少女猎人蛮不是滋味地挥了挥手,俩人就耗子似的一溜烟跑走了。
阿尾:“沙?”
“没事,咱不管他们。”
苍凌阑抓住阿尾的大尾巴捏捏,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那枚青色雕龙木牌。
这个时辰急着出门,那两人应该是要离家历练的苍家子弟之一。小叔昨夜给了她牌子,若她想去,此时应该跟上那两道逃窜的身影才对。
但苍凌阑略一思忖,还是摇了摇头,把青牌系在了腰间。
新启灵的小御兽师们入山历练,一是为了寻觅合适的凶兽进行契约,二是为了在实战中锻炼新契约的战兽。
但自己的情况有所不同。首先,她没法儿契约;其次,这么多年来,她把薄暮山脉当半个家住。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愿意陪她打架的那几只战兽,都不缺实战经验。
因此,她现在过去凑热闹,其实没多大意义。
不如直接斗兽见分晓。
至于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
经过一夜,朔城的大道上落了满地的荒桑叶子。
苍凌阑走出去的时候还是清晨,役夫们正驱赶着十几只咕咕叫的蓬尾鸡,将落叶扫至街道两侧,再使麻袋收集起来,等着卖给酿酒的师傅。
“哟,这不是阑儿吗!”有人擦了把汗,抬头吆喝一声,“苍家的队伍一刻前就走了,你怎么又不一起去?”
“多管闲事,”黑衣少女面无表情,“赶你的鸡去。”
那役夫就哈哈大笑:“小丫头逞什么威风,定是因着你废了灵界,没人带你去!”
苍凌阑:“。”
……她昨儿个跟那位姓韩的小公子说,朔城无人不识苍凌阑,这话可是没有半点儿假。
这偌大个朔城,要么是莫名其妙怕她的,要么是莫名其妙喜欢找她乐子的。
她懒得多搭理这群赶鸡的役夫,快步拐进一条小巷。巷子里立着杆半秃不秃的酒旗,酒馆里头隐约传来喧嚷笑骂声。
外头又有块陈旧的木制招牌,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上头写着潦草的四个大字:黑鹰酒馆。
苍凌阑走到酒馆门前站住,把那块破招牌抬起来,挂正了。
“沙沙!”紫晶蝎子不喜欢里面传来的酒味,发出抗议的叫声。
苍凌阑把阿尾拎起来放在一边的土墙上,示意性地拍了两下:“那你在这等我,别乱爬。”
随后,她推门进去。
顿时,酒味、烤肉味和汗臭味,携着滚滚声浪扑面而来。
酒馆内嘈杂不堪,一群男女猎人在吆三喝四,好似喝了一夜的酒,都醉醺醺的不成人样。这边脸红脖子粗地争吵,那边趴在桌边打鼾。甚至有人直接倒在地板上,裹件兽皮就睡得四仰八叉。
“吱吱,吱吱!”
几只酒米鼠满地乱跑,搜寻掉在角落的剩饭。
……要不是因为这破环境,阿尾也不至于嫌弃成那样。
苍凌阑艰难地绕过凌乱的桌椅、空酒坛、老鼠和躺尸的醉汉,来到木制的柜台前。
旁边一桌赌鬼把骰子摇得哗啦啦响,有人瞅见她就起哄:“来啊,阑儿,来玩儿一局!”
她头也不回:“滚边儿去。”
那人就啐一口,仍是嬉皮笑脸地:“小废物,学不乖!”
苍凌阑目不斜视,单手抄起那赌鬼的骰盅,“砰”一下砸他面皮上,顿时见了鼻血。
赌鬼捂着鼻子嗷呼惨叫,周围伙伴却指着他大笑:“哈哈,王三儿,该!你说说你惹她做什么!”
“谁啊?吵吵嚷嚷……”
酒馆的老店家也喝得烂泥一般,蒲扇似的大掌搁在酒坛上。醉眼迷蒙地瞧见她,就大着舌头招呼:“哦,是阑丫头啊,回城啦?”
“呆不久,这就走,”苍凌阑拍了个牛皮酒囊在柜台上,“包十斤干肉,五枚饼,酒灌满。对了,再给我拿一捆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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