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生气了 (第2/2页)

林乔稳了稳心神，走到赵媛身边坐下。

宽敞明亮的礼堂正中心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桌，这张桌子的长度令人惊叹，与桌子相对应的距离被拉得非常远，就像楚河汉界一样，泾渭分明，形成对立的两派。

说是礼堂其实也不准确，这更像一个会议室，但它的规模和布置显然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会议场所。

四周的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纹样，同时也是权力、尊贵和吉祥的象征。而在正上方，悬挂着一块醒目的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以德育人”。

顾晓坐到了桌子的另一面，目光在林乔和赵媛之间流转。林乔假装没看见他在观察自己，控制着自己的目光，只盯着自己桌前的那一小块区域。

“那我们先分享一下线索吧。”李莎儿说，“我叫李小莎，是不失落大学历史系的大三学生，被害人罗西是我的表哥，我和他关系怎么样我并不清楚，还需要依靠后续的线索。”

李莎儿站起身，走到黑板前贴上两张照片，一张是门牌号“306”，一张是杂乱的书桌。

“我和顾小晓的‘出生点’是罗西的宿舍，这张桌子就是罗西的。桌上摆着《大学物理2》，说明罗西是物理系大二的学生。桌底下有一双球鞋，鞋盒上标着42码，所以初步推测，罗西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

林乔听得很仔细，因为他的身份就是罗西的舍友，李莎儿很有可能找到了有关他的线索。

“除此之外，桌上还摆了很多化妆品，甚至书架上有几本《服饰搭配》《美妆大全》……所以我猜想，罗西还是个美妆博主。另外，我们还找到了……”

“莎儿姐，给我留点吧。”顾晓求情似的小声说，“你全说完了，等会儿我还说什么。”

李莎儿哭笑不得，做了个“请”的动作：“行，那你说。”

“谢谢莎儿姐。”

林乔正听得入迷，却见顾晓站起身，闲庭信步走到黑板旁，贴上了几张照片。和李莎儿粗略拍的大致轮廓不一样，虽然都是书桌，顾晓的这几张明显更注重细节，几乎全部都是特写镜头。

“我们观察完罗西的桌子后，在他的隔壁桌也发现了一些……惊喜。”顾晓思索了一下，选了这个词，他弯了弯眼睛，望向林乔。

“林小乔。”

林乔身子一凛，感觉这三个字在顾晓口中有种别样的缱绻。

“林小乔是罗西的舍友，也是不失落大学物理系大二学生。他的柜子、抽屉全都上了锁，我们在抽屉解锁之后翻出了一个密码盒，再次解锁后里面有一个密码本和一本相册。”

这俄罗斯套娃一样的环节让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顾晓轻轻叹了口气，打趣道：“真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林乔真替林小乔感到窘迫。

“相册里……是林小乔跳舞的照片。”顾晓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贴了出来。

华丽的灯光下，面容清秀的男生分拂长长的水袖，裙摆像像飘渺的云雾四散开来，如仙子一般。

“林乔，这是你吗？”

“哇你还会水袖啊！”

“这个很难的，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

“小时候学过一点，这张是前几年演唱会上拍的，已经很久没跳过了，技术也一般。”林乔在众人的夸赞中谦虚着，隐隐约约察觉到顾晓的表情似乎越来越不爽。

旁人其实看不出顾晓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但林乔就是知道他的嘴角下降了0.5厘米。

林乔：“？”

“我一开始以为密码本是林小乔的日记，但实际上，比起日记，它更像是……林小乔的阴暗面。”

回归正题，顾晓说起线索，微敛神色。

密码本在众人间传阅，到林乔手上时，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触电：冰＞水（↑）

窒息：毛巾、溺水

坠楼：不牢固支撑物

…………］

“这、这是……”林乔震惊了，“死亡计划书吗？”

再往下翻一页，更令他目瞪口呆的东西出现了。

［11.1 红裙子，红得像脑浆

11.12 暗黑妆，像中毒了

11.26 卫生巾透气，捂不死

…………］

“这更像杀人计划书。”赵媛摇摇头，“所以林小乔是有杀人动机的，但按照节目组往常的脾性，不太可能这么快就给出关键信息。”

“对，林小乔只能算有动机，并没有证据证明他实施了。”章蕙附和道。

“那我为什么要杀他呢？”林乔愣愣地发问。

只能怪《失落遗迹》是一点剧情都不给他，他两眼一抹黑，连狡辩都无从下手。

“宿舍关系不好吧？”刘萧猜测，“之前也有过新闻，大学生投毒案，因为一些口角就在饮用水里下毒，把舍友杀了。”

“准备这么充分，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林乔喃喃道。

“不过大家不觉得奇怪吗，红裙子，暗黑妆，卫生巾，这些都是能出现在男生宿舍的东西吗？”赵媛理智分析，“暗黑妆我可以理解，毕竟罗西是美妆博主。但裙子和卫生巾呢？罗西有女朋友？”

“他应该是单身，”顾晓说，“我在他电脑的搜索记录里，找到了他曾经搜过‘如何脱单’这样一条。”

“嘶，那就匪夷所思了啊。”刘萧皱起眉头。

众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把他的后半句话说出来。

按照常人的思路，私藏裙子和卫生巾，这罗西要么是个变态，要么是个gay。

但这种带有歧义的话是不能说的，尽管你只是很惊讶，尽管你心里是尊重他人喜好并无偏见，然而一千个观众有一千种理解，给你扣上一个“歧视特殊群体”的帽子，又是热搜预订了。

顾晓清咳一声：“从林小乔上锁的东西来看，他是一个很注重隐私的人，并且十分念旧，留着以前的照片，这类人往往多愁善感、心思细腻，换个不好听的词，就是心机重。”

林乔侧目看过去，顾晓没看他，确实只是在分析线索。

林乔莫名有些不爽。

“而罗西恰恰相反，他把自己的东西都摆到了明面上，东西摆放杂乱，粗枝大叶，况且，能做美妆博主的人，一般都是外向型人格，把这两种人放到一起，确实很容易产生矛盾，很难做到友好相处。”

顾晓冷静地分析道。

林乔这才记起顾晓当年可是学心理的，去美国进修了五年，回国后更是不得了。

那个会找蹩脚的借口请他吃饭、收集一面墙专辑、在海边拥抱住他的少年，现在俨然已经有了领导风范。

但林乔没时间来怀念，因为他快死了。

现在的局面对他很不利，除非再蹦出一个比他嫌疑还要大的人，不然他就要被票出局了。

不过就算再出现一个嫌疑人，大家也会先入为主。

反正还有几轮投票呢，这局先投他，下局再投另一个人，不耽误啊！

林乔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动机有了，但林小乔实施犯罪的证据，”顾晓摇头，“很遗憾，我没有找到。”

他捶胸顿足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感到惋惜，林乔更偏向于顾晓在说“好险差一点就找到了呢”。

顾晓把他的身份拎到大太阳底下，分析了一通，又拿了把伞遮住了，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搞了这么一出，林乔都不敢放松警惕。

是时候该行动了。

林乔终于记起了自己的杀人手法，琢磨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

顾晓看见林乔低头沉思，咳了一声，视死如归道：“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顾……小晓。”

林乔差点没憋住，及时咬紧了牙关。

顾晓假装没察觉到林乔在憋笑，摸了摸鼻子：“我是不失落大学心理系大一的学生，和罗西不熟，只是在网上刷到过他的美妆视频。”

林乔收拾了一下面前的资料，准备接下来上去演讲，刚站起来，却听见顾晓话锋一转，严肃地望向他：“林……小乔同学是我的怀疑对象，在之后的调查中，我也会盯紧他，直到找出真正的凶手，如果接下来我遭遇不测，请大家把票投给林小乔。”

林乔：“……？”

这一番话感人肺腑，听得众人热血沸腾，刘萧带头鼓掌，顾晓在掌声中重新落座，光辉撒在他的头顶，顾晓俨然已经成为了正义的化身。

林乔不知道他们在燃些什么，忍不住抬头看向顾晓。

顾晓修长的十指交叉，嘴角微微扬起一道弧度，带着些胜券在握，三七分刘海下的眼睛中，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个姿态让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又异常的危险，似乎还有一丝高高在上；如果换个人这么做，这种模样应该是很容易惹来反感的，但在顾晓做来，却有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居高临下的魅力。

林乔收回目光，不去管他，专心构思着自己接下来的小作文，很要形象地对着摄像机整理了一下头发。

林乔走向黑板，贴上两张在刚才的教室拍的照片。

“我叫林小乔，是不失落大学物理系大二的学生，也是罗西的舍友。很感谢顾……小晓同学刚才提供的线索，让我也对自己有了更深切的认知。”

顾晓目不转睛地盯着林乔，骨节细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敲着桌面，闻言摇摇头，笑了一下：“客气。”

林乔努力忽略了那道炽热的目光，对上了刘萧的视线，心生一计。

“我和赵小媛的出生点是在地理教室，讲台贴了学员名单和座位表，我们由此发现，刘小萧同学经常缺勤，并且他的桌面上，还有打小抄的痕迹。”

林乔板着个脸，意味深长：“刘学长，请问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习？”

刘萧不知道，刘萧问导演：“对啊，我为什么不好好学习？”

导演翻了个白眼：“自己找线索。”

林乔平静地说：“另外，我们还登录了教室的电脑，查看了监控，发现刘小萧曾多次在教室内殴打同学，其中有两个人大家很熟悉，一个是罗西，另一个是我。”

“什么？！”

众人不可置信，顾晓的表情骤然一变，那副气定神闲的笑意不复存在，眉宇微蹙。

林乔将大家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视频在屏幕上播放，尽管林乔知道那是ai换脸，他本人并没有这段经历，但看到林小乔被掰开嘴灌下污水，光鲜亮丽的舞蹈服被撕碎时，无能为力的疼痛感还是袭遍了全身。

播放结束，林乔转过头，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往顾晓的方向瞄了一眼，霎时愣住了。

记忆中青涩的少年五官已经变得立体，深邃的柳叶型眼睛里是林乔看不懂的晦暗不明，顾晓淡淡地垂下眼睑，一言未发，却给了林乔极强的压迫感。

七年的光阴会给人带来多少改变？

林乔说不清楚。

重逢后，顾晓一直在微笑，哪怕面对的是昔日的旧情人，他也能侃侃而谈，好像他们并没有缺席彼此之间的那七年。

可现在，因为一段ai换脸的视频，顾晓……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