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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章 (第2/2页)

她温柔地看着乐无忧的背影,只见他以布巾蒙住眼睛,从钟意怀里摸出一包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然后撕下一截里衣,摸索着细细包扎好,才扯下布巾。

钟意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三粒药丸吞下。

“那是什么?”

“今日在龙门,常夫人给的伤药。”

乐无忧皱起眉头:“常夫人?常相忆?安广厦的夫人?她给我药你也敢吃?”

“夫人对我有恩,不会害我的。”

“那就好。”乐无忧放下心来。

钟意伸长手臂,将乐无忧揽进怀里,两人无声地亲了亲。

眼中滑过一丝无奈,簪花婆婆苦笑着闭上眼睛。

乐无忧靠在钟意身边,半晌,突然低声道:“是我错了。”

钟意怔了怔,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乐无忧重复了一遍:“是我错了,方才在激战中,我不该因为心怀妄想,而错失良机,你虽骂我,却骂得很对。”

他认错态度太过诚恳,以至于钟意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将他的话在脑中重新过了一边,捕捉到一丝信息:“心怀妄想?”

乐无忧低头看着自己的稚凰剑,喃喃道:“刚才有一瞬间,我以为看到了……开阳。”

“鬼枭吗?”

“嗯。”

钟意凝神思索片刻:“万鬼坟炮制活死人,是以药物抹杀武功高手的灵识,且以鬼脸覆面,意味着与之前的自己相割舍,正所谓零落北邙为鬼客,浮华俱已是前生,你觉得那个鬼枭,他的前生可能是柴开阳?”

乐无忧摇了摇头:“开阳已经死了,我亲眼见到的,他被谢清微一剑穿胸,大罗金仙估计也救不回来。”

“如果有人比大罗金仙还厉害呢?”簪花婆婆突然说。

“有这样的人吗?”

“常相忆的阿姊常相思,号称医绝,妙手回春,可活死人肉白骨,当年曾有话曰,阎王叫你三更死,医绝留命到五更。”

乐无忧苦笑:“可是医绝本人都已经死了啊。”

马车平稳地往前驶去,河洛平原地势平坦,即便山林,也不过是稍高一些的小土丘而已,上面茂密地长了树木,已至深秋,树叶凋零,风起,满目荒凉。

钟意掀开布帘,目光在山岗间打量一圈,微眯起眼睛:“此处草木茂盛,是个埋伏截杀的好地……”

乐无忧倒吸一口冷气,厉声:“闭上你的鸟嘴!”

“……方。”钟意一句话说完,有些受伤地看向他,“为什么让我闭嘴?”

忽而外面传来一阵草木晃动的莎莎声,钟意怔了怔,回头掀帘看过去,只见一人高的荒草中人影晃动,显然埋伏了大量人马。

他转过头,看到乐无忧面无表情的脸,嘴角耷拉下来,十分自觉地闭嘴了。

“大哥!”正在驾车的九苞突然叫道,“此处仿佛有古怪……”

话音未落,一声鸣镝声响彻天际,拉车的骏马一声惨烈狂嘶,前蹄猛地站了起来,蹬了几下腿,轰然倒了下去。

数支羽箭深深扎在了它的身上。

马车倒塌的瞬间,簪花婆婆一个飞腾,悍然撞开车顶,凌空飞了出去,挥舞龙头拐扫向荒草。

一阵惨叫声传来,钟意动了动耳朵:“这次不是万鬼坟,那群恶鬼虽然麻烦,却不惧疼痛。”

“是安广厦。”乐无忧已经看到骑马持剑而来的男人,紫袍金冠,英伟不凡,正是天下盟主安广厦。

钟意也已经看到他,勾起唇角笑了笑:“真是冤家路窄呀。”

“不是冤家不聚,”乐无忧淡淡地说,慢慢拔出稚凰,“那就打,便是了。”

“我们中计了,”钟意忽然道,“婆婆的迷阵虽然被觅踪貂所破,然而对人的威慑依然存在,他们不敢入迷巷,故而以源源不断的万鬼坟死士将我们逼出来。”

“那又怎样?”乐无忧手持短剑,满不在乎地笑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即便把我们逼到埋伏之中,安广厦和常风俊这两个宵小还奈何不了我们,你的腿上刚涂好伤药,别乱动,看我怎么收拾这个老王八蛋。”

说完,稚凰出一声清鸣,乐无忧暗红色的身影已飞掠上去。

安广厦挥剑迎战。

叮……两人双剑相击,紧接着叮叮叮……数声迅疾的清音,犹如珠玉落盘,两人顷刻间已过了十余招。

安广厦猛地提起内力,剑势如虹,乐无忧仗剑格挡,借力后撤五步,后背倚在一棵参天大树上。

“你……你的内功……怎么强大了这么多?”安广厦惊愕地叫,“是且共从容心诀!”

乐无忧懒洋洋地笑道:“羡慕吗?”

安广厦皱眉:“你……”

“羡慕也没用,”乐无忧吊儿郎当地笑道,“小爷得了大机缘,功力大涨,比你这个频繁闭关却每况愈下的老不死强多了!”

钟意突然道:“小心!”

乐无忧察觉一丝杀气袭来,身体骤然弹起,回头一看,两名刀斧手从树顶跃下,森然刀斧砍在了自己方才所在的地方。

“安广厦,你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簪花婆婆一拐杖扫断三人双腿,飞掠至乐无忧身前,指着安广厦的鼻子骂道,“不带帮凶你是连架都不会打了吗?敢不敢单打独斗?”

安广厦对骂声置若罔闻,目光冷漠地看着眼前苍老的老妪:“你是何人?”

钟意道:“这位是东海之滨的簪花婆婆。”

“簪花婆婆?”安广厦拧起眉头,抬剑指向她的鼻子,“你究竟是何人,胆敢冒充簪花婆婆?”

钟意和乐无忧愣了愣,冒充?

簪花婆婆仰天大笑道:“你管得着我是谁吗?老娘是你奶奶!”

话音未落,她突然在乐无忧屁股后面蹬了一脚:“上,干掉这个老王八蛋!”

乐无忧被蹬得一个踉跄,无暇多想,挥剑冲了上去。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山林中凉风习习,激战惨烈,四个人且战且退,然而人数悬殊,习武之人纵然武功再强,也不能以一抵百。

安广厦骑在马上,目光漠然地看着包围圈一步一步缩小,一步一步地将四人围困在战圈之中。

淡淡道:“小钟,我始终对你有惜才之意,即便到了如今这般地步,若弃暗投明,你依然是我天下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主。”

钟意好笑道:“哦?”

“只要你生擒了乐无忧,我还会给你更多的赏赐。”

钟意道:“若是我不肯呢?”

安广厦拿着马鞭指向他:“那我也只好心痛地看着你死了。”他猛地提高声音,下令:“一个不留。”

忽而远处一阵惊雷声卷地而来,众人转身望去,只见马蹄扬起漫天尘沙,龙云腾一马当先,黑裘披风随风招展。

塞外名驹脚力非凡,顷刻间已疾驰至身边,龙云腾麾下八骏手持长/枪、背负双戟,悍然冲到山岗上,长/枪凌厉地刺了出去。

“龙云腾!”安广厦喝道,“你胆敢公然与我敌对?”

龙云腾沉声说:“不错。”

“你可知与天下盟为敌,意味着什么?”

龙云腾坐在马上,目光冷漠地看着他:“纵然你一手遮天,这天地间仍有情义长存,而我龙某,甘愿为情义二字肝脑涂地、粉身碎骨。”

安广厦脸上肌肉抽了抽:“好!好!好!你果然是条汉子!若非你我敌对,安某当敬你一杯,然而如今你我立场不同,此战便势不可挡,应战吧!”

说完,大手一挥,数十名高手手持兵器纷涌而上。

“那就战个痛快。”龙云腾淡淡地说,一骑当先,冲进人群。

有龙王八骏助阵,很快便扭转战局,安广厦率寥寥几名幸存者飞马而走,一阵风般刮下山岗,奔着洛阳城而去。

龙云腾下马,看向乐无忧:“有没有受伤?”

“没有,”乐无忧摇头,惊喜,“大哥,你如何得知我们在此中埋伏的?”

龙云腾:“卫七夕料定以常风俊的心胸,断然不肯白白放我等离开,必有后招,故而我留了个眼线候在迷巷之外。”

“卫先生料事如神!”乐无忧朗声笑道,“多谢大哥!”

“你我兄弟,何须言谢,”龙云腾看着他灿烂的笑脸,唇角极其浅淡地笑了一下,握着缰绳将骏马拉到乐无忧身前,“上马,我送你们一程。”

乐无忧转头看向钟意:“阿玦,你腿上有伤,你上来。”

钟意向来自认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然而一见到龙云腾,就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仿佛对方是那阳光下长出的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高大挺拔,而自己却是生在乱石堆的阴影中,竭尽全力穿过石块、竭尽全力获取阳光,竭尽全力地将自己活出一个人样儿。

若阿忧是天生喜欢男人的,也该喜欢龙云腾这样的男人。

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的伤不碍事,你上马吧。”

乐无忧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忽然旁边山林中传来一声高亢的嘶鸣,一阵草木莎莎声,眼前黑影一闪,一条瘦骨嶙峋的毛驴出现在众人面前,头上顶着一朵红绒花,都快脏成黑色的了。

毛驴与众人呈单刀之势,双方都十分震惊,大眼瞪小眼。

“心有灵犀!”乐无忧一声尖叫,扑了上去。

“嗷……”毛驴亦仿若见到亲人一般,撒开四蹄奔了过来,一头扎进乐无忧的怀里,嗷嗷嗷地直起脖子长嚎起来。

簪花婆婆拄着龙头拐,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拥抱的一人一驴,戳了戳九苞:“那畜生在跟他说话吗?”

九苞:“这货见到我大哥都没这么热情过。”

本来正静立一旁默默为乐无忧高兴的钟意顿时如遭雷劈。

旁边草丛里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钟意转过脸去,片刻之后,看到一匹灰不溜秋的瘦马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九苞呆若木鸡,喃喃道:“大哥……这是你的白蹄乌吗?他现在大概应该改名叫黑蹄灰了……”

钟意摸摸下巴:“我准备给它重新取个好名字。”

“啊?”九苞一愣。

“叫比翼双飞怎么样?”钟意兴致勃勃地问。

九苞顿时露出一脸惨不忍睹的神情。

找回了遗失的心有灵犀和比翼双飞,乐无忧和钟意都非常开心,让簪花婆婆骑了白蹄乌,钟意坐在了毛驴的背上,乐无忧牵着缰绳,一行人缓缓走下山岗。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空中出现了漫天繁星,龙云腾牵着骏马,和乐无忧并肩而行,两人轻声聊着别后往事。

走了一个多时辰,夜风凉了,龙云腾看向乐无忧:“寻一处背风的地方安营扎寨吧,今夜别再赶路了。”

乐无忧目光在一望无际的平野上扫过,只觉星垂野阔、心旷神怡,笑着点头:“好。”

龙云腾带来的皆是经验十足之人,很快便将帐篷扎好,火堆生了起来。

乐无忧走过来时,只有龙云腾一人背对着自己坐在火堆边,高大的身影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下,显得有些落寞。

“大哥。”

龙云腾回头,看到他,淡淡道:“怎么不早些休息?”

“我睡了三天三夜,怎么睡得着?”乐无忧自嘲地笑起来。

龙云腾想到正是自己导致了他沉睡不醒,眸色沉了沉,低声道:“是我害了你。”

乐无忧:“其实我也算因祸得福。”

“嗯?”

乐无忧拉起他的手,掌心相对,一丝绵绵的内力传输过去。

龙云腾吃了一惊:“竟如此充沛?”

“不错,我醒来之后便现自己内力大涨,”乐无忧道,“仿佛有种曾被压抑的内力全部释放出来一般。”

“知道原因吗?”

乐无忧摇摇头:“自我记事起,我练功便是个半吊子,体内无论如何也不该有如此充沛的内力。”

龙云腾思索片刻:“我记得当年一起学艺时,乐姑姑对我们都要求甚严,唯独对你,多有通融,我们曾以为是心疼爱子的缘故,如今想来,倒很值得深究。”

“对我通融?”乐无忧仰天想了想,“有吗?我怎么记得她尽揍我了来着。”

想起当年在天阙山上其乐融融的生活,龙云腾唇角不由得翘了起来:“你天赋略差,练功总是跟不上,同一招雪照云光诀,我练了三个月,你练了三年。”

“……我这么蠢???”

“还有更蠢的。”

“别说了!”乐无忧果断打断他,嘀咕,“我竟然这么蠢吗?不可能啊,我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龙云腾微笑着看他纠结。

乐无忧叹出一口气:“哎,天赋这个,没的比。”

两人坐在火堆便聊了半个多时辰,乐无忧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湿润,龙云腾看着他的眼睛,却突然想到另一个眼眸仿若剪水的男人。

——究竟要怎样才能让这只乱飞的凤凰栖息下来?

“困了,”乐无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大哥,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龙云腾微笑:“来我帐中吗?”

乐无忧瞥了他一眼:“你想半夜被钟意拆了帐篷吗?”

“哈哈哈……”龙云腾大笑,想到某人莫名其妙的坏脾气,忍不住摇了摇头,转身往自己的大帐走去。

乐无忧在火边坐得时间久了,披着一身暖意走回帐篷,里面灯已经熄了,黑暗中传来钟意绵长的呼吸声。

这人竟然睡了?

乐无忧有些吃惊,突然惊觉自己是不是被惯坏了,自己与钟意虽是情人,然而有名无实,对方确实也没什么等着自己一起的义务。

他脱去外袍,掀开被子一角,躺了下来,刚一闭眼,忽然觉得身上一重,钟意滚了过来,抬臂搭在了他的身上。

睁开眼睛想要将他手臂拿开,却冷不丁一怔,只见钟意双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这哪儿是个睡着的人,分明是躺在床上等他呢。

乐无忧困意上来,喃喃道:“睡吧。”

“我想睡你!”

“……”乐无忧连拒绝都懒得说了,直接伸手下去,在钟意满是期待的眼神中,略过他亟需抚摸的部位,手指压在了他大腿的伤口上。

“嗷……疼啊……”钟意一嗓子嚎了出来,疼得浑身都哆嗦。

乐无忧凉凉道:“不是要睡我么?就你这条瘸腿,还是自己个儿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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