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良缘错 (第2/2页)
见到棺材中躺的那个人,柳心悦心死了。
可她念到腹中的孩子,在棺前抚摸着安铭的脸,要替他好好养着孩子。
此时,她只顾悲伤,还未细想。
秋池听说柳心悦到停尸房守灵,心中忧心不已,他将银镯和银锁都放在了棺中,此时就怕柳心悦见到。
他匆匆来到停尸房,见柳心悦呆愣愣地握着银镯,心一惊,腿登时软了。
他扶着门框,颤悠悠叫道:“心悦……你……这并非你二人的错……我一直在想,当年,若我亲手将花送与你,结缘的若是你我,可能如今,就是双喜临门……我得了你,你们兄妹二人也能团聚……若是这样多好,若是这样……就好了。”
柳心悦慢慢转过头,惊骇的睁大了眼。
“你……说什么?”
秋池在她的迷茫和后知后觉的惊惧中,猛然想起,柳心悦根本没有见过这枚银镯,她根本还没见过!
“心悦……心悦不要再想了!”
秋池爬过去,捂住她的耳朵:“不……不要想,你不要想……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会让你忘掉,是我的错。”
柳心悦还在愣神中,她眼神空洞,幽幽问道:“你说什么?”
泪湿香腮,柳心悦站起来,推开秋池,看向棺木中的安铭。
她愣了好久,用崖州话,慢慢道:“……安……安馨,安铭……”
崖州话安铭两个字的音与恩民相似。
这一声熟悉的呼唤,也唤回了她几乎已经被时光磨去吹散的记忆。
“……哥?”
她晃了一下,坐倒在地。
“哥……”柳心悦失了魂。
哥哥?
她忽然明白了,为何秋池百般隐瞒,为何安铭忽然离家……
柳心悦惨笑一声,昏了过去。
秋池抱住她,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痛哭失声。
傅瑶听说死者是京兆尹秋利的养子,要来悼念,她与沈情走到停尸房门口,恰见此幕,停了下来,又默默转身离开。
沈情站在院中,忽觉眼前的所有,都失了颜色。
她有姐姐,也有哥哥,崖州当年失散兄弟姐妹,家人亲族的,又何止眼前的这对儿不幸之人。
秋池安顿好柳心悦,来给沈情告别。
沈情皱着眉,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沈大人……知道莫忘草吗?”秋池说道,“黑市上贩卖的药草,长期服用,会让……会让她忘记,回京之后,我会请大夫给她诊断,腹中孩子和那些往事……我都会让它们远离她,此生此世,我会照顾她,绝不会让她再受天所害。”
“莫忘草……”沈情想起小乔,心中一痛。
她失神片刻,又道:“秋大人早些回去吧,柳夫……心悦姑娘这几日应会心神不稳,身边别离了人。”
“多谢沈大人。”
秋池神色恍惚地回到柳心悦的房间,推开门,却见她悬在床前梁上,低垂着头,犹如天鹅垂死,白皙的颈子弯出哀婉的弧线,脸上还挂着一行清泪。
她一句话没留,就这样自绝了。
秋池愣在门口,好久之后,出一声悲鸣。
沈情去时,柳心悦已经咽了气。
她软绵绵躺在秋池怀中,秋池伏在她身上,悲痛欲绝。
“你与大哥……何错之有……”他哭道,“我恨这天……我恨这老天,是它……只给了你们绝路!”
秋池的恸哭惊动了暂留临昭的傅瑶,她看了,低声说道:“秋池,那节日就要到了,又是她生辰,丧事最好别进京,别惊动了他们,暂且委屈你了。”
秋池双眼含泪,抬起头,冷笑一声:“朔阳侯,好能忍啊。”
傅瑶道:“秋大人,苍天无情,报应无偏,今时今日,且忍忍吧。”
秋池在临昭给安铭和柳心悦办了丧事。
简单潦草,一把纸钱一撒,将他二人合葬了,不立碑,不刻名。
沈情写了四个字,向天讨债,烧了它,扬了灰。
秋池和傅瑶离开临昭时,是圣娘娘节的前一天。
夜晚,沈情守在小乔床边,坐在灯下写信。
“爹娘,孩儿安好。”
“可孩儿虽安好,此时,却如暗夜行舟,失了方向,陷入迷惘。”
“程少卿曾问孩儿,断案是为了什么,彼时孩儿答,是为了寻求真相……可如今,孩儿却因真相,夜不能寐,悲伤不已。”
“爹娘,苍生何辜,要受如此折磨……”
“孩儿……还找到了恩人,他一直都在,欢喜之余,却心痛不已,无能为力。我该如何是好?我该做什么?孩儿无能,什么都办不到。”
沈情写完,放在烛火下,烧了。
“爹娘。”她轻声道,“请保佑孩儿。”
无论前路有多艰险,她既已踏上这条路,就决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