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正因为是女神,所以爱得比凡人更卑微(一万字!) (第2/2页)
她必定也希望着,
希望那个少年只属于她一个。
之前那一幅吃醋的表情,并不是幻觉。
魔后妩媚地笑了,她终于找到了这个近乎完美的精灵少女,或许可以击溃的弱点。
“就算石小白和那个少女...交配,您也完全不在乎吗?”
以温柔的语气用力地说出“交配”这两个尖锐的字眼,魔后毫不留情地给出了最残酷的一击。
“怎么可能......”
花璃那黯淡的眼睛闪过一丝忧伤,抿着嘴唇,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怎么可能不在乎啊......”
魔后嘴角的笑意顿时更加浓郁了。
她最初的目的本就不是“挑拨离间”,因为她知道挑拨成功的可能性太低,她只是认为如果能够能让那只仿佛盛着星辰大海的湛蓝色眼瞳里流露出哪怕一丝忧伤,定会非常解气。
但她没想到,神也会露出这么令人心疼的柔弱姿态。
这......
这简直......
太爽了啊!
女神流露的悲伤,使得魔后差一点被这扭曲的快感淹没。
想要!
想要更用力地撕毁女神的面具!
想要更猛烈地蹂躏少女的纯情!
——这般扭曲的欲望在这本不应该产生欲望的程序意志里,突然地,顺其自然地,诞生了!
魔后用妩媚的声音,如泣如诉般,充斥情绪地说道。
“太可怜了,您真是...太可怜了!明明不希望他的身体被其他女人碰触,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仿佛快要融为一体般用力地拥抱着......明明想要成为他的唯一,却只能认命地接受另一个少女走进了他的内心......明明您保留着‘宝贵的贞洁’,他却很可能在未来和其他女人交配,只给您留下‘廉价的身体’......啊,这也太悲伤了,太不值得了啊!”
魔后的声音仿佛感同身受般充满了悲伤和悲愤的深情。
花璃轻叹了口气,语气微冷道:“你说得对,我不希望他被其他女性碰触,想要成为他的唯一,同样也在乎他的‘贞洁’。但是......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渴望变成丑陋的自私,因为比起这些,我更不愿意接受的是......由于这种难看的独占欲而变成他讨厌的样子。”
再一次,紫的精灵少女没有逞强地撒谎,也没有逃避地周旋,而是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渴望,然后直接地说出了令人动容的心声。
比起自己的渴望,更加重要的是——不想变成他讨厌的样子。
这样的爱......
魔后难以置信道:“您.....您未免也爱得太过卑微了吧?”
太卑微了。
和女神一般的“崇高”相比,
这样的爱,实在太“卑微”了!
花璃淡淡一笑,摇头道:“相爱的双方本就是不平等的,总会是其中一方爱得更深。在小白从我体内‘抢走’堕落的恶种那一刻,这场爱情的较量,我就已经彻底败了......从名为‘喜欢’的好感变成了‘不想被他讨厌,不想失去他’的恐惧,这颗掺着玻璃渣的糖果,我除了小心翼翼地,卑微地品尝,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爱情不可能全是美好的。
分明是第一次恋爱的精灵少女,拥有着绝大多数情侣所欠缺的觉悟,因为曾经失去了家人和族人,因此对于经历了一万年的孤独,好不容易才邂逅的重要的他,连一点点失去的可能都会感到恐惧。
即使爱得再卑微,
也不想让他讨厌。
“愚蠢!”
对于精灵少女的恋爱观,魔后愤怒地给出了这两个糟糕的字眼。
“怎么会没有办法!?”
魔后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心中又一次升起了莫名的烦躁情绪,而且这一次那股烦躁感仿佛沸腾了一般,似乎要将胸口灼烧一样。
“你真是太蠢了!”
从“您”改口成了“你”,魔后终于连最后一丝假装的尊敬都丢掉了。
她怒声说道:“你只要一直待在他的身旁,向所有人宣誓自己的主权,以你的容貌,以你的实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有勇气和你争抢!以你的魅力,只要和那个少年一起生活,他必定对你迷恋得无法自拔,不可能对其他人动心!在你那所谓的‘爱情的较量’里,你随时可以反败为胜啊,为什么就这么简单认输了?为什么!你难道是一个蠢货吗!?”
啊,明白了,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的理由。
因为眼前这个精灵少女,除了育不够成熟的身体,其他的一切都是那么得完美,她是连身为“程序”的她都无法复制的,只能仰望和嫉妒的存在啊!
她的美丽,她的强大,她的一颦一笑,无一不令她怀疑造物主的偏心。
但是被造物主这般偏爱的她,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弱小的人类,露出那么忧伤的神情,摆出如此卑微的姿态!
这样荒唐的事实,太过令人愤怒了!
对于魔后的愤怒,以及那咄咄逼人的语气,花璃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出声反驳。
确实如魔后所说的那样,如果她能够一直陪在石小白身边的话,即使是李晨曦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但可惜,她并不能这么做。
“我和他本应是两条绝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任何一个意外产生的交点都是不合理的,如果我自私地去缠绕住他,当我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他的命运会被扭曲成什么模样?所以啊,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晦涩难懂的比喻,其实述说着一个简单直白的道理。
女神与凡人的邂逅看似美好,但彼此相交的命运,却是残酷的。
若是凡人爱上女神,对女神产生了迷恋,依赖,甚至于占有欲。女神却在某一天因为不得不承担的使命而离开人间,那么凡人此后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模样?
再如何悲伤也没有作用,再怎么痛苦也无济于事,只能憎恨自己的弱小,唾弃自己的卑微。因为不可能找到替代女神的替代品,所以沉沦在美好的回忆里渡过孤独的一生——这就是凡人的命运。
所以......
保持虚幻的距离,将女神视为泡沫般美好却随时可能破碎的存在,对于凡人而言,在失去的那一刻,才更加容易接受,才不会那么悲伤吧......
花璃不想成为女神,但她和石小白,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居民。
她总有一天会从他的世界离去,回到自己的世界——而那个属于她的世界,是他如何追寻,也抵达不了的世界。
所以,为了减少那一刻到来时他所要承受的悲伤。
为了减少那一份注定的痛苦,她不能再增添哪怕一点点...他们之间甜蜜的回忆。
为了他,这样就好。
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能够远远地看着他,我已经够幸福了啊。”
这大概是世间最甜蜜的情话,同时也是世间最苦涩的情话。
即使是女神,
不,正因为是女神,
所以她爱得比凡人更卑微。
“是吗?真的足够了吗?”
魔后不能理解,完全无法理解花璃的想法。
因为她是诞生于冰冷的“程序”,所以根本不能明白这种温暖的“牺牲”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此,她只感到了愤怒。
魔后怒笑道:“该说你愚蠢还是天真?没有陪伴的相爱总有一天会失去原本的味道,如果你继续远远地看着,那么总有一天,当回忆变得模糊的那一天,他将不再爱你!现在,他只是花心,但再这么下去,你们之间的距离会导致他彻底地...彻彻底底地变心!那一刻,你就会真正地失去了他!”
爱得太过卑微,反而会让最恐惧的事情生,反而会真正地失去他吗?
这个可能性,花璃从来没有想过。
但是,每减少一份失去她的悲伤,不正意味着多了一份他不爱她的可能?
啊,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逻辑她都没有想到?
不,
如果是石小白的话,
不会这么轻易就变心的啊!
可是......
可是就算是石小白,也有可能变心的吧?
花璃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使他悲伤的担忧,
以及可能失去他的恐惧,
交织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哪一边更加沉重了。
“够...够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花璃如此说着,不留退路地拒绝继续这场终于令她动摇的交谈。
魔后瞳孔微微一缩,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她捕捉到了少女眼里一闪而逝的那丝落寞。
用“与你无关”这种强硬却无理的方式来结束争论,无异于是最软弱的投降。
在这场“互相伤害”的争论中,看来是她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但为什么?
为什么连一点点的愉悦都没有?
为什么反而生出了满腔的愤怒?
“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魔后低着头,僵硬地笑着,“呐,已经聊不下去了吗?”
“是呢...愉快的聊天到此为止了。”
花璃轻叹了口气,忽然语气一般,如霜雪般冰冷的声音从轻启的红唇里吐出:“回到现实吧,你圈养的那只蠢牛,经过十分钟的努力再生,再过十秒钟就彻底恢复了。我想,你的胡闹也该告一段落了吧?趁现在谁也没有受伤,结束这个过分的玩笑,我和你或许能够成为‘朋友’,否则......”
花璃的话语将魔后拉回了现实。
这场表面平静的交谈,事实上处在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局面里。
此时此刻,位于死寂荒地的山谷里,七名来自人类世界的试炼者因为被“阴影幽鬼”抓住了影子而动弹不得。
虽然正靠着石壁打盹的地行夜叉暂时没有下杀手。
但十分钟前几乎被剁成肉酱的牛比元帅,在经过缓慢的自我再生后,终于快要恢复成完好的姿态!
酝酿了十分钟的恐怖,即将降临了!
被那般残忍对待的牛比元帅到底积蓄了多少屈辱和愤怒,又会怎样残忍地虐待七名任其鱼肉的试炼者,特别是那个一刀刀将它切碎的青衣少女——这很快就生的骇人场景,即使硬着头皮也根本想象不出来。
这已然是最接近绝望的残酷局面。
花璃救不了他们,因为一旦她出手,魔后便能够启动自毁程序,处在阵法世界里的石小白便会难逃一死。
石小白同样救不了他们,因为他此刻是“银的魔鬼”,连克制自己不杀掉怀里的少女都已经竭尽了全力。
李晨曦更加救不了他们,她此时连少年的怀抱都不愿意离开,哪里还有回到这个世界的心思?
处在他们这一方的友军,都已经无法对他们伸出援手。
此时此刻,唯一能够阻止悲剧生的——只有身为敌人的魔后!
花璃无可奈何,她能做的只有劝说魔后结束这场“过分的玩笑”,以“成为朋友”作为劝说的诚意。
然而,亲手策划了这场阴谋,将花璃和新人们逼到绝境的魔后,会这么轻易地妥协吗?
“和您成为朋友......真是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啊......”
魔后妩媚一笑,名为“朋友”的诚意,确实让她动心了。
但可惜,现在的她,很愤怒,非常地愤怒!
所以......
“请您原谅,奴家拒绝!”
“因为啊...比起和您成为朋友,奴家更想知道...没有办法拯救那个少年的朋友的您,会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奴家认为,那一定是世间最有趣的画面。”
......
因为嫉妒,不甘以及憧憬所产生的愤怒,
将和平的结局撕成了碎屑,
碎屑飞扬,如雪花飘落。
苍白而冰冷,
亦如那即将生的,
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的,
最残酷的悲剧。